第 15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1-06-05 11:27      字数:5315
  “啥?”柴立汶张了张嘴,笑起来,“说得容易,而且,我不能伤害柴月琳,没有她,我早就死了,被那女人打死。”
  这是柴立汶第一次正面谈论他的家事。其实温扬有查过,当年的事也算是一大丑闻,后来虽然被压下去了,还是有蛛丝马可以查出来。
  “你的妈妈,真的虐打你到差点没命?”温扬直接问。
  “太夸张了啦~~~其实,柴月琳的个性跟她很像,遗传嘛。”柴立汶叼了根烟,温扬马上拿开,粗声粗气地说:“戒烟!忘了?”
  柴立汶嘴唇,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继续说:“她是彻底的憎恨同性恋者,至於原因嘛,我也不知道。当她出差回来,想给我一个surprise时,看到我跟家教还有两个朋友在滚床单,你猜会怎样?”
  这没节操的!温扬瞪了他一下,说:“开打!”
  “正确!”柴立汶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蹭过去,“我妈很神勇,把他们都踢出去了,然后抓了我的头发就是一巴掌,好死不死,打得我鼻黏膜出血,你也知道我的病啊,止也止不住,那血就像长江的水,滔滔不绝地流。后来我好像还看到了我翘掉的爷爷摸我头发,接著看到奈何桥,差点就跑过去了。”他述说的口吻还是软绵绵的,像在说搞笑故事。
  “真的?”温扬忍不住插嘴了。
  柴立汶咧咧嘴,灿烂地笑:“假的!”
  温扬伸手过去要打,柴立汶哈哈笑著缩头。那只手最终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把柴立汶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其实跟柴立汶相处久了,温扬越来越清楚这个家伙的秉性,就是口是心非。
  明明在乎,却挂著没心没肺的笑容。
  让人看了,实在是非常的。。。。。。不爽。。。。。。
  温扬这样想著,手的力量也大了,把柴立汶的头发弄得像鸟窝。
  “喂!会痛耶!别弄了!”柴立汶忙躲闪,跳起来去踹他,手忙脚乱地梳理头发,嚷著,“肚子好饿,快去做饭啦!”
  “要吃什?”温扬推推黑框眼镜,站起身。他打电脑时会戴眼镜,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戴隐形的。
  “肉!”柴立汶成功地把话题引开了,很得意,光著脚丫踩在电脑椅上,一跳,牢牢地巴在椅子里。
  “。。。。。。你到底几岁了?”温扬看著他轻佻的举动,实在是无言。
  柴立汶上了纯爱网站看GV,听到温扬的话,回头,朝他笑:“快四十了!”
  温扬没站稳,一踉蹌,差点跌倒。
  (怎会出现这混乱滴CP大战?还要搞3P?想想他们滴个性也不可能啦,嘿嘿。。。。。。其实,感情这东西,有滴是从表皮滴诱惑开始,有滴是从心灵滴角度开始。。。。。哎,俺难得正经啊,摸头ing,慢慢爬下。。。。。)
  四十四
  冰箱里没肉了,温扬换了衣服要出去买,柴立汶兴冲冲地跳过来说要一起去。
  “不行!”温扬断然拒绝了,“你刚出了那件事,暂时不要露面!”
  柴立汶抽了一下嘴角,又坐了回去。温扬刚要动手换上隐形眼镜,柴立汶这八公就多嘴了:“我说,小扬,你戴黑框蛮帅的嘛,干嘛要换?”
  “被你这样说,我一点也不高兴。”温扬硬邦邦地回答,“乖乖呆着,我去下面的超市,很快就回来。”
  不过他出门时,还是戴着那副黑框。至于原因,只有天知地知,还有他自己知道了。
  真是不坦白的家伙!柴立汶偷笑着,看看显示屏的内容,那笑立刻就没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蚂蚁:“哎哟,这屁股怎么像黑洞?几年没洗过了。。。。。。”
  本来可以叫助理或者经纪人买的,不过柴立汶那家伙嘴巴实在太刁了,嫌他们买的不够新鲜。刚开始的时候,温扬还会骂他不识好歹,可他脸皮厚得跟什么似的,雷打不动。温扬只好自认倒霉了。
  压低鸭舌帽,温扬看了看冰柜里的冷冻牛排,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是放下了。
  “老吃这个,难怪肠胃不好!”温扬决定弄暖胃的汤水。
  “温扬?”身后有人叫他。
  听到那把声音,他手顿了一下,慢慢回过头。
  “陆紊。。。。。。”
  站在身后的,就是分手以后就没见过的陆紊。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不过我经常在报章杂志上看到你。”陆紊微笑着,伸手过去。
  温扬愣了一下,也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
  没有心理准备就遇到分手的女友,感觉怪怪的,温扬有点想转身就跑。
  “你有时间吗?十分钟就好,我们找个地方聊一下吧。”陆紊看出了他的意图,抢先开口了。
  温扬想想,点头。十分钟的话,那家伙应该不至于饿死吧。。。。。。
  十分钟,确实不会饿死。可是也足够发生一些事了。
  话说柴立汶这家伙啃完两只苹果,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全副武装地蹭下楼去买零食。进了超市大门才发现忘了带钱包,也没带钥匙,就四处搜索温扬的踪迹。
  隔着两排货架,他看见了温扬,然后他扬扬唇角,笑了,急急地朝他冲去。
  作好准备,一、二、三,扑过去!
  然而他却在前一排货架前刹住了车,脸上还没来得及撤下笑容。
  他看到温扬转身,跟一个女人握手,温扬的脸上带着柴立汶从没看到过的笑容。
  那个女人是陆紊,温扬的前任女朋友。
  温扬为了她,不惜与家里决裂。
  柴立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墨镜。。。。。。”他嘟囔着,戴上墨镜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里有个地方很不舒服。
  柴立汶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些什么,但在看到他们俩走远以后,失望和委屈就涌了上来,肚子又开始呱呱叫。还好带着手机,他摸出手机,啪啪地按着快拨键,觉得委屈,想找谁说说。
  这时,他清楚发现,温扬只是跟自己同住一间屋子的不相干的人,谁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
  下雨了,柴立汶忙躲进一个电话亭里,小小的天地,却还是淋湿了一点。
  就这样,他拨通了钟天明的电话。
  响了几声,听到对方的声音:“喂?我是柴月琳,你是谁?”
  他立刻挂了电话,动作快得像被水母蛰了。他揉揉眉心,自言自语:“柴月琳在啊。。。。。。怎么会打电话给他?唔,怎么办?。。。。。。死温扬,背着我跟旧情人私会。。。。。。哎,重点不在这里!这个节骨眼上,不是应该冷静一下比较好咩?我可不想破坏柴月琳的家庭啊啊啊~~~~~~”
  真是惊魂未定!
  “谁打来的?”钟天明放下办公桌上的电话,问道。
  柴月琳看着上面的号码,说:“应该是汶少,不过他马上就挂断了。”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温扬应该有好好照顾他的啊。
  钟天明琢磨着,拿过手机拨回去。
  柴立汶盯着屏幕发呆,响了一会以后,钟天明挂断了。
  然后过了没多久,手机又响,这次是助理小南的电话。
  柴立汶马上接听:“喂?”
  “立汶,你在哪里?我打到房子那边也没人接。。。。。。”对方却是钟天明,声音还有些喘。刚才打电话过去,柴立汶没有接,他当然知道对方在躲避,可是自己又担心,就跑出办公室,随便抓了个人抢了她的手机就打给柴立汶。
  他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两人都有默契不去提。
  “。。。。。。我回不去。。。。。。”柴立汶声线软绵绵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出门忘了带钥匙,也没钱,肚子好饿,下雨,又冷。。。。。。”
  “妈的,温扬那混蛋就是这样照顾你的?!你现在哪里?我开车过去!”钟天明气得骂了粗口。本来想着两人暂时不见面,可是那个家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啊!
  约好了见面的地方,柴立汶推推鼻梁上能够掩盖半张脸的墨镜,恶狠狠地想:温扬,你个死直男见鬼去吧!老子要跟旧情人跑了!
  四十五
  雨停了,走了几步路,来到一家餐厅,柴立汶坐在吸烟区,他点了根烟,慢慢抽,一边等钟天明赶过来。
  烟雾弥漫中,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转学的第一天,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只是议论着他的容貌,他的家世,他的背景。一张张陌生的脸,带着冷漠的好奇。
  之前的学校,排挤得很厉害,不过他习惯了。
  ——只会在老师面前装可爱!看了就恶心!
  ——哼!要不是他家罩着,我早就揍他了!
  ——大家都那么努力,凭什么就他这么快出头!他明明就没有保送的资格!!
  ——看他那个样,长得就像女人,还会像女人一样献媚!恶心到家了!我看他那样子真想吐!
  ——哈哈哈哈哈!!说不定他下面没那玩意呢!
  ——对对~哈哈哈!!!什么时候脱他裤子检查检查。。。。。。
  。。。。。。就算愤怒,柴立汶还是没办法动手。因为打架的话,就会受伤,流血。
  他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
  发现这种情况的人是柴月琳,为此,她还跟那些人打了一架,治标不治本的做法。
  所以,兄妹俩才会在高一下学年转学,从贵族学校转到那间学校去。
  主动跟自己说话的是钟天明,说了什么早就忘了,可他的笑容却还记得很清楚。看到他温和的笑时,觉得心跳的频率,小小地改变了一下。
  因为有好感,所以就任性地叫他小明,一直叫了二十几年。他也不生气,总是温和地笑着,宠着自己。
  他说,不是因为同情血友病患,只是想要对自己好。
  听到这些话时,柴立汶觉得很别扭。这话这么听着都像告白啊,可那小子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害得脸皮比大象皮还厚的柴立汶连耳朵都红透了。
  但有一天,柴立汶却突然发现,只有在他的面前,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用想,可以任意地发小孩子脾气,任意地做幼稚的事情。
  跟他在一起,不用担心会受到爷爷和母亲那种严苛的压力,有着种随意的感觉,任意地做回自己。
  于是就贪心地希望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
  因为住得近,下课后就一起回家,常常爬他的窗子进去骚扰他,躺在一块发发呆,还被班上的同学笑是半同居关系。
  说起来,还有那一次吧。那时候,因为闯祸而被尚未过世的爷爷责骂,惩罚自己在冰冷的夜里罚跪。本来就没什么体力的他,跪了半分钟就改为坐着了,只是那个地板实在太冷了,让他不停地打冷颤。于是双手环着手臂,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不知什么时候,钟天明偷偷溜了进来,跪在柴立汶身边,让他睡在自己的腿上。
  “就知道你这个笨蛋会困得受不住,呐,在我怀里你就不会感冒啦。”语气与说话的内容完全相反,温柔得能抵御寒冷的夜。
  钟天明的眼角弯起来,带着笑意,柔柔的很好看。
  那一天,柴立汶闭上眼,慢慢地,一只手伸过来,按住自己短短的头发;然后另一只手缓缓环过身体,全身贴上。温暖从掌心渡过,天明用他的身体,为柴立汶抵挡大部分风和夜寒。
  记不得究竟有没有感冒,或许对那个拥抱印象太深。原来拥抱可以这样温暖。
  或许就在那一夜,他就完全陷下去了。
  后来,柴月琳拿了张厚毛毯过来,把他一裹,像马革裹尸一样,跟钟天明两人把他抬回了房间。
  “月琳说了,爷爷责怪的话,三个人分担,可以罚得轻一点。”钟天明低声说,那个笑容,简直把柴立汶煞住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那一天,记得是十一年前吧。他记性不是很好,可是那天的事,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钟天明过来他的公寓吃饭,满面红光,像被煮熟的虾。
  然后,柴立汶在厨房洗盘子装水果时,钟天明走进来了,兴冲冲地说:“我向月琳求婚,她答应了。”
  柴立汶一愣,整个人都呆掉了。
  胸口痛得快要炸开,泪水飞快地涌上来,他垂下眼睑,眨了眨眼,把眼泪眨了回去。
  重新抬起眼时,他已经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