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5-29 17:44      字数:4880
  半个月后,五台山礼佛的皇太后,收到了皇帝遇刺的消息,急匆匆的赶回宫。与她同归的还有一位叫做杜小月的姑娘,是太后新收的义女。
  “杜小月”这个名字十分熟悉,素怡思索了半天,才从记忆深处找到了来源,喂弘历喝药的时候,不免随口笑道,“这个小月姑娘定是个活泼善良的姑娘,”能讨太后的欢心,得有点本事才行,“既然皇额娘认她作了义女,咱们要不要封她个郡主?”
  弘历拳头捂着嘴压下笑意,他怎么觉得“活泼善良”这四个字,用在杜小月身上那么怪异呢?“不用了,杜小月是江湖中人,封个明月格格就好。”皇家的郡主不是谁都能做的,他又不是罔顾祖宗规矩的昏君。
  杜小月芳龄十七,是个直肠子的姑娘,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用江湖术语来说,就是讲义气,守信用的女侠。几乎是第一眼,素怡对单纯的小月产生了好感。素怡本来没空看电视,知道杜小月这个人物,是因为小侄女十分电视迷,有段时间天天闹着,学习杜小月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五岁大的小女孩,志向倒挺远大,结果被外公忽悠着,改理想为科学家了。
  听着杜小月的辉煌历史,素怡灵机一动,“你认识一个叫纪晓岚的书生吗?”
  “皇后娘娘,您说的是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烟枪不离手的纪大烟袋?”杜小月瞪大眼睛,惊奇的问,随即愤愤然,“这大烟袋,心肝黑透了,骗了我和阿姐好多次,偏皇上挺欣赏他,还说要赏他官儿做呢。依我看呀,纪大烟袋就是个嘴巴抹油的大骗子。”说着,愤愤的扬了下拳头,“下次我见着他,定要揍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骗人。”
  素怡噗哧一笑,“妹妹,姐姐劝你别揍他。你想啊,你是性情中人,纪晓岚呢,是肚子里装满墨水的读书人,你哪里能斗得过他?不如请你义兄帮你出出气,罚他半月不准抽烟,如何?”
  “哎,”小月双掌一拍,“皇后姐姐,这个主意好呀。他那么喜欢抽烟,我偏偏不让他抽。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呢?夺……”
  “夺人所爱!”瑜儿清脆的应声,转过紫檀木博古架,露出娇俏的身影。“瑜儿给额娘请安,给干姑姑请安。”
  杜小月忙站起来,“大格格折煞小月了,该小月给你请安才是。”
  “你是她姑姑,受她一礼,也是应该的。”素怡笑道,“瑜儿过来坐吧,最近有没有顽皮?”瑜儿跟着太后,去五台山旅游了一回,“五台山好玩吗?”
  “好玩,风景秀丽,寺庙好多。”瑜儿眼睛亮晶晶的,像夜幕中的小星星,“寺庙的素斋好吃,比御厨做的菜好吃。可惜阿玛和额娘都没吃到。”
  “瑜儿吃饱了,额娘就高兴了。”素怡点点她的小鼻子,“和额娘一起去养心殿看你阿玛吧?”牵着女儿的手,“妹妹也一起来吧。”
  弘历的刀伤已经结疤,难以启齿的传染病也控制住了。素怡心理调试了半个月,成功压下了恶心感,把弘历当成一个单纯的病人。
  弘历的伤势稳定后,便经常传召心腹大臣议事,表现优良的和亲王更是被委以重任。十月,庄亲王允禄与理亲王弘晳等人结党,宗人府议削爵圈禁。上谕:“庄亲王宽免,理亲王弘晳、贝勒弘昌、贝子弘普俱削爵,弘升永远圈禁。弘皎王爵,系皇考特旨,从宽留王号,停俸。”弘历手段利落,两位亲王、数位贝勒贝子迅速落马。
  弘时亲眼见了他们的下场,拍着胸口庆幸不已:还好没有听理亲王蛊惑,不然等着他的就是高墙冷屋,孤独余生。他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有娇妻幼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闲散王爷吧。
  冬至,是满族人的重要节日。弘历喜欢微服私访,查看民生百态,这回也没有错过。由于节日当天,帝后忙着祭祖等事物,根本无暇抽身,所以一家人提前一天,搁下繁重的政务、宫务,轻装简从出了紫禁城。
  这是素怡出嫁后,首次逛街。瑜儿和永琮都是跳脱的性子,出了宫门,就像脱缰的马儿般,东看看西瞧瞧,对什么都好奇,瞧什么都新鲜。
  弘历摇摇头,让永琏和永璜看住两个小的,便牵着素怡的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散步。天子脚下,京城的治安还是不错的,有侍卫暗卫的双重保护,也不怕几个孩子出问题。
  无巧不成书。这不,温馨甜蜜的约会还没开始,二人世界就被打破了。弘历瞧着新上任的翰林院庶吉士,举着烟杆子抽得香的纪晓岚,恨不得把他发配出京,眼不见心不烦。小月说的没错,那个大烟袋真是碍眼之极,抽烟的嘴也吐不出象牙来。
  若是纪晓岚知道皇帝这样腹诽他,必定会笑呵呵的回一句,“微臣是人非象,微臣的嘴自然不是大象嘴,微臣的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莫非皇上见过能吐象牙的嘴?”看我绕不晕你。
  听听,这得多讨厌啊。丝毫不知被嫌恶的纪晓岚很乖觉,磕干净烟灰收起烟杆,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拱手,夸张的请安,“哎呀呀,小人在这里向老爷夫人请安了。老爷夫人,这是出来逛街?”
  “废话少说,”弘历不耐烦的挥挥手,像在赶一只苍蝇,“你有事就去忙吧。”迅速远离爷的视线,否则爷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这……”纪晓岚吞吞吐吐的,脚掌生了根似的,杵在那儿半天不动弹。
  “纪先生,你跑那么快干嘛?”小月抓着只扑腾的母鸡赶上来,“我买只鸡的时间,转眼你就不见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神经大条的杜小月,一时间倒没有看见皇帝一行人。
  纪晓岚的脸皱成一团,拱手致歉,“请老爷夫人原谅小人一回。”转过身,义正言辞的指责小月,“我纪晓岚乃堂堂大清官员,手里提只鸡简直是有辱斯文。老爷夫人在这里,你还不赶快把鸡放下,过来请安?”
  “怎么就有辱斯文哪?你难道不吃饭喝汤呀!”杜小月转眼瞧见义兄和义嫂,顿时有了底气,把母鸡往纪晓岚怀里一塞,双拳一抱,行了个江湖礼节,“义兄,姐姐,你们怎么出来了?”
  杜小月像个开心果,素怡看见她就乐,“出来看看你呀,最近怎么没来看我?额娘和你小侄女都天天念叨你呢。”
  小月羞愧的揪揪耳际的小辫子,“阿姐来京城了,我陪她熟悉熟悉地方。京城好玩的地方多着呢,要是瑜儿能出来,我就带她一起去玩了。”
  “小月姐姐,你是在说我吗?”瑜儿拿着个猴子面具,从弘历身后冒出来。“瑜儿就在这里,带我去玩吧!我还从来没在京城玩过呢。”
  “好”,小月正欲脱口而出,纪晓岚立刻把鸡扔给她,堵住她的嘴,“天色已晚,莫愁等着你买菜回家煮饭。”又向瑜儿赔礼,“大小姐恕罪,这玩耍一事,不如改日再说?”
  瑜儿娇宠长大,却非蛮横无知的贵女。闻言怏怏的垂下脑袋,十分失落。弘历心疼得不行,抚着她的包包头安慰,“乖囡囡,待会咱们去郭罗妈妈家,你不是很想念郭罗妈妈么?那里有很多表哥表弟陪瑜儿玩耍哦。”
  “哇,阿玛最好了,瑜儿喜欢你。”瑜儿放出糖衣炮弹,哄得弘历龙颜大展,又扭头对素怡笑,“额娘也很好,瑜儿最喜欢额娘!”
  弘历眉开眼笑,宠爱的抱起女儿,“先去这位纪叔叔家看看怎么样?你不是一直问阿玛,杜甫诗里的茅屋是什么样吗?纪叔叔的家就是‘茅屋’了。”
  瑜儿同情的看向纪晓岚,“纪叔叔好可怜,阿玛你多赏他些银子,让他修修房子吧。”屋子太破,睡不好觉,怎么为大清尽忠呢?
  “老爷,小人的家是‘草堂’,不是‘茅屋’。”纪晓岚弱弱的为纪府正名,见皇帝虎目一瞪,马上转变口风,“大小姐心地善良,小人多谢大小姐。”
  纪晓岚二十出头,整日做落魄才子打扮,命名为“阅微草堂”的纪府,虽不至于像个“茅屋”,但比起京城的其他官邸,算是比较朴素简陋。
  “小人家房舍简陋,还请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别嫌弃。”纪晓岚一边赔罪,一边推开木门,扯着嗓子喊,“莫愁,花婶,家里来客人啦。”
  从厨房里走出一位高挑艳丽的美人,脸若满月,杏眸圆亮,黑发似缎,眉目间英气勃勃,行走间步伐开阔,不似一般闺阁女子。
  小月跑过去,将母鸡塞给花婶,拉着莫愁到了素怡跟前,“义兄,姐姐,这就是我阿姐莫愁,是个武功高强的侠女!”
  又为莫愁介绍弘历几人,“这是我义兄,阿姐见过的;这位温柔美丽的夫人,是我的义嫂;这三位公子,”指的是永璜三人,“聪明伶俐,是我的干侄儿;这位机灵漂亮的小姑娘,是我的小侄女。”
  瑜儿搂着弘历的脖子,可爱的眨眨大眼睛,“小月姑姑,瑜儿也有个姑姑叫莫愁呢,这位姑姑也叫莫愁吗?”
  小月点头,“对啊,巧得很。”她在长春宫见过莫愁,莫愁的厨艺好得没话说,和阿姐一比,算是各有千秋。
  莫愁心思细腻,行个女儿家的福礼,给众人请了安。
  “莫愁姑娘别见怪,瑜儿被我和她阿玛宠坏了,言语间多有冒犯。”素怡浅浅一笑,“常听小月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巾帼不让须眉。”
  弘历一句话不说,微笑着听妻子寒暄。
  纪晓岚打着哈哈,引着他们进了正房,“老爷,夫人,快请上座。小月啊,你去泡些好茶来。”
  正房摆着一套酸枝木家具,墙上挂着几副字画,博古架上几件青花瓷器,都是些普通货色。都说文官清廉,草堂当真朴素得紧。
  侍卫留在外面,弘历一家六口,包括吴书来和莫忧,几人一进屋,宽阔的正房即刻拥挤了。纪晓岚身为主人,陪侍在侧。
  永琏环视四周,视线落在一副草书上,“纪大人,这是纪老爷的墨宝?”
  “二少爷好眼力。”纪晓岚夸赞道,好话张口就来,“这正是家父所书。”
  纪晓岚的父亲纪容舒,康熙五十二年恩科举人,历任户部、刑部属官,外放云南姚安知府,为政有贤声。其道德文章,皆名一时,尤长考据之学,著有《唐韵考》《杜律疏》《玉台新咏考异》等书。
  “纪大人过奖。”永琏的表情淡然,回到座位。
  待莫愁和小月端上茶来,弘历喝着所谓的“好茶”,暗自下定决心,要把纪晓岚放个外任,离京城越远越好,看着他那个穷酸样,实在太闹心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官道上,弘历夫妻各自拥着一双小儿女,静静的坐在车厢里,永璜和永琏兄弟骑马在侧。空旷的街道上只余马蹄哒哒的声响。
  永琮到底是个小孩子,疯玩了一天,精疲力尽,正在素怡怀里呼呼大睡。瑜儿也好不了多少,坐在弘历的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素怡闭目养神,脑海里回忆额娘说的话,无奈的妥协了。弘历作为皇帝,肯放□段,讨她的欢心,请求她的原谅,她也不能太拿乔了。说实话,她不爱这个男人,所以谈不上怨恨。可惜,那个青楼女子的出现,打破了夫妻默契。历经数年光阴,她对身旁的丈夫,建立起的信任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从本质上来说,素怡是个冷心冷情的女人。缘于前世的经历,她对男女之情看得极淡,对男人的忠贞度没有信心。她的心包裹在厚厚的冰层中,仿佛一颗永远捂不热的寒玉。即使她在微笑,也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先皇夸她稳重,“处变不惊,泰然自若,冷静理智。”
  太后赞她贤惠,“不骄不妒,国母胸襟,气度俨然。”
  后妃称她端庄,“宽容大度,不偏不倚,以理服人。”
  看吧,作为一个贤后,她能和逢场作戏的丈夫使小性子么?不能,她也不需要。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幻想,如果回到现代,回到十八岁,她还会答应父亲,与那个风流的三少订婚么?
  乾隆朝首次秋狩
  “哇哇……”
  “呜呜……”
  午后寂静的长春宫,响亮的婴儿哭声惊起飞鸟昆虫无数。
  东次间里,两个奶嬷嬷从迷糊中惊醒,迅速上前,一人抱住一个小祖宗,摸摸小屁股,“小阿哥尿湿了。不哭,不哭啊,嬷嬷给你换尿布。”
  另一个奶嬷嬷抽出湿润的尿布,轻微摇晃着怀里的小格格,“小格格也不哭,在床上躺一躺,马上就好。”说着接过宫女递过的干净软棉布,小心翼翼的给婴儿换上。
  “是小阿哥和小格格醒了吗?”莫忧徐步走来,凑近看了看婴儿,两位小主子的脸蛋红扑扑的,犹带午睡后的迷糊。
  屋内的人都朝她福了福身,笑着请安,“姑姑午安。”
  小阿哥永瑞揉揉眼角,双腿一个扑腾,便把小被子踢开,张开双眼就喊,“娘……娘,永瑞要。”
  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