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5-29 17:44      字数:4857
  受文武百官朝拜的,但是雍正六年,先帝下令,皇后千秋节,王公百官咸蟒袍补服,以示朝贺。内命妇次序排在官员之后。
  朝贺后是千秋宴,千秋宴上,皇帝的赏赐下来了。乾隆有意在众人面前给素怡长脸,又担心素怡久跪不利,礼单上虽然只列了几十样东西,却件件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孤品,听得底下众人偷偷咂舌。皇后本来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封无可封,乾隆对嫡妻的敬爱,就表达在赏赐的厚重程度上了。
  赐宴后,素怡颁下恩旨,允许后妃与母亲相聚半个时辰。乾隆初年,后妃人数不足十数,素怡倒是没分个三六九等,贵人们也有机会见母亲。
  安排太监把太后的娘家人送往慈宁宫,素怡才得空与额娘说会私房话。因女儿被册立为后,李荣保荣升承恩公,钮钴禄氏水涨船高,得封承恩公夫人。钮钴禄氏对尊荣的身份混不在意,更下令富察府人谨言慎行,别学些眼皮子浅的人家,不要做令皇后蒙羞的事情。
  “额娘和阿玛的身体可好?”素怡最关心的莫过于父母的身体,古人早熟,寿命不长,两老都算是步入暮年了。
  钮钴禄氏道:“很好,很好。你派人送来的药膳方子,我们每天都吃着呢。你阿玛每天早晨起来打个拳。他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吼得你几个兄弟不敢还嘴。”
  “小十启蒙了吧?”素怡问的是父母的老来子,和弘曕一般大的十弟傅安。“等他满了六周岁,就到上书房来读书,和几个侄子相互督促进步。”
  钮钴禄氏自然愿意,宫中有皇后和二阿哥照顾,不怕谁欺负小十。即使被欺负也没关系,男孩子就该摔打着长大,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还担心家里人太过惯小十呢。
  “好,我回去就跟你阿玛说,让小九好好教导弟弟。”女儿是钮钴禄氏的心头宝,两母女久不相见,也无生疏陌生之感。
  素怡道:“额娘难得进宫一趟,看看几个外孙。”目前宫中有三个阿哥和一个格格,素怡所出的二子一女,是钮钴禄氏常见的,素怡的话明显另有所指。
  钮钴禄氏想了一下,便知女儿说的是大阿哥。哲妃属富察氏旁支,临去前将永璜托付给素怡也说得过去。当下便慈祥一笑,道:“我也很想念几位阿哥、格格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瑜儿和永琮住在长春宫偏殿,来得最快。永琮刚学走路,由奶娘抱着;瑜儿活力十足,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两姐弟都一身大红,看着颇为喜庆。
  瑜儿记忆力不错,见到慈爱的外祖母,立刻飞奔入钮钴禄氏的怀抱,猴儿似的扭着身体,声音跟含了蜜似的甜:“郭罗妈妈,瑜儿好想您啊。”永琮偏偏脑袋,迷惑不解的望着姐姐。
  素怡清咳两声提醒女儿注意礼仪。瑜儿老实的退出钮钴禄氏的怀抱,规规矩矩的和弟弟一起请安。素怡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起喀吧。”
  钮钴禄氏欲起身行礼,素怡忙阻止她:“额娘,您是长辈,岂有向小辈行礼的道理?”
  “先国后家。阿哥和格格首先是皇子皇女,然后才是外孙。礼不可废。”钮钴禄氏执意行礼,奶娘忙抱着永琮侧身受半礼,瑜儿干脆扶起钮钴禄氏。
  “把三阿哥抱到炕上玩耍。”奶娘被好动的小主子折腾得汗水直冒,闻言立刻把永琮放到炕头,自己退到角落里侯着。
  素怡半搂胖儿子,笑哄他:“团子,这是你郭罗妈妈,以前抱过你的,还记得吗?”
  永琮歪着头,仔细打量着钮钴禄氏,半晌才开口:“郭罗妈妈,我是团子。”做上自我介绍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婴儿啊,怎么会记得周岁时抱过自己的人?
  “郭罗妈妈的额娘的额娘,小猪弟弟!”瑜儿笑斥道。
  永琮扁嘴:“姐姐坏,团子不是小猪。郭罗妈妈,团子记住你了。”立刻转变风向,朝钮钴禄氏卖萌。将满两岁的他口齿十分灵活。
  隔辈儿亲。钮钴禄氏能狠下心教育小儿子,却轻易地被孙子辈征服。素怡是她唯一的女儿,又格外疼爱些,几个外孙令她爱得心头都化了。不由抱起永琮,亲亲他的胖脸蛋,笑道:“咱们三阿哥真是聪明,郭罗妈妈疼你。也疼咱们大格格。”
  亲吻是家人表达关爱的方式。钮钴禄氏瞬间升级为永琮心中的家人。血缘中的亲近让他觉得安心信任,小胖子扭扭屁股,乖巧的依偎在钮钴禄氏怀里。
  此时,刚搬到东五所居住,尝试独立自主的永璜和永琏到了。永璜遵从哲妃的临终之言——把裕亲王福全当学习目标,立志成为一名贤王;把皇后当生母孝顺,立志成为好兄长。哲妃为了儿子的未来,可谓煞费苦心、殚精竭虑。
  几人互相见礼,永璜随永琏称呼钮钴禄氏为郭罗妈妈。
  钮钴禄氏从袖口掏出一块玉佩,道:“今日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什么礼品,这块玉佩是先皇御赐,就送于大阿哥做见面礼吧。”
  “永璜谢郭罗妈妈。”永璜忙站起来双手接过玉佩,珍而重之的放在怀里。收了富察族长夫人的见面礼,他的身份算被认可了一半。另外一半,掌握在李荣保的手里,想要过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两盏茶时间转瞬即逝,快到命妇出宫的时辰,永琏领着弟妹告退,留外祖母和额娘说话。
  钮钴禄氏目外孙们走远,方道:“你九弟年满十六,该成家立业了。今年大挑,你给他掌掌眼。从小他就听你的话。”
  野史传闻里说,风流皇帝乾隆与傅恒的嫡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甚至备受皇恩的福康安是乾隆的私生子。无论传闻是真是假,素怡都觉得令人作呕。打定主意给弟弟挑个妇德出色的妻子,妇容等稍微次一些也可,“额娘可有瞧上哪家的姑娘?”
  “咳,”钮钴禄氏清清嗓子,“皇后瞧着好的便是。”秀女参选前,能随便挑吗?虽然凭富察家的身份,看上谁大可以求皇帝指婚,不过他家得低调再低调啊。富察家九子入朝,一女为后,已经很惹眼了,好不好?
  素怡自知失言,转移话题:“素悦呢?她的婚期安排在什么时候?”
  “明年吧,刚过了小定。”钮钴禄氏道。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素悦作为皇后的庶妹,嫁给萨喇善断不会受委屈,可是苦了素怡,皇后哪是那么好当的?
  素怡微笑着拭干额娘眼角的泪花,“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呢?额娘尽管放宽心,女儿和妹妹都会好好的。”
  “好孩子!”钮钴禄氏无语凝噎,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
  隆重喧闹的千秋节一过,紫禁城马不停蹄的迎来全国各地待选的秀女们。素怡首次高高的坐在上首,目光平淡的划过青春韶华的女孩们。刚查出有孕的嘉嫔挺着肚子,坚持不懈的陪坐末位。素怡稳坐钓鱼台,冷眼旁观秀女和三妃暗自较劲。
  选秀是清朝一项重要的政治活动。选秀的目的除了充实后宫,也为宗室们拴婚之用。按照惯例,乾隆留了几名秀女,封为答应、常在,其余的都赐婚宗室。
  乾隆未表现出对哪位新人的特别宠爱。出身高些的女人,看在她阿玛的份上,捞了个贵人当;以容貌见长的呢,男人的爱美心理作祟,每月估计可以面圣两次。
  把幼弟弘曕过继给果亲王允礼为嗣后,乾隆封弘时为慎亲王,主管礼部。话说回来,礼部真是让弘时又恨又谢。恨的是,先帝在时他第一次办差,就在讲究繁文襦节的礼部,条条款款绕得他脑子打结;谢的是,新皇登极他第一次办差,又在偏离政治中心的礼部,酸腐文人变得和蔼可亲了。总之,礼部对弘时来说,是一个安全的、有归属感的地方!特别是在嫡妻董鄂氏有孕的当口,乾隆让他去礼部上班,等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飞鸟尽,良弓藏。眼见政局稳定,新皇大权在握,处事游刃有余,老狐狸李荣保给皇帝女婿上奏折——老头子要退休!措辞十分辛酸,语气相当直接,态度非常坚决,即使皇帝不答应,他也打定主意无赖到底。
  乾隆深知岳父的性格:如果以素怡相挟,他仍然不退步的话,就表明他不是玩虚的。好吧,乾隆不得不承认,他比岳父的段数低许多,玩不过他老人家,只得朱笔轻挥,批上三个字:“知道了。”泰山大人,你好好养老,别让我妻子担心。
  深秋十月,天气转凉,京城流行风寒感冒。永琏早起读书着了凉,自己不当回事,也不允内侍宣太医,等素怡发现的时候,永琏已经重感冒,外加扁桃体发炎。扁桃体炎起病急、恶寒、高热,尤其是幼儿可因高热而抽搐、呕吐或昏睡、食欲不振、便秘及全身酸困等。
  素怡替儿子把脉后,平静的开方子。太医的药方见效慢,素怡担不起一点风险,宁愿自己动手。又宣太医对永琏进行针灸。针灸可较快地减轻全身症状,效用更优于某些药物。乾隆博览群书,略通医术,素怡瞒谁都行,就瞒不了他。干脆一鼓作气,把编好的理由说出。理由很简单,幼年自学成才。
  乾隆三年,是永琏命中注定的死劫,素怡偏要与天争一争。幸而上天眷顾,不忍素怡失去爱子,硬是让她把永琏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东五所伺候的奴才,全部被盛怒的乾隆发配了,莫悔和莫忘失职,得永琏求情逃过一劫。为给永琏积福,素怡特地嘱咐勿伤内侍们性命。
  由于永琏大病,素怡劳累过度,在儿子痊愈后,自己却病倒了。真是愁煞了乾隆,忧心朝政之外,还要忧心妻儿。两头煎熬,一个月内瘦了一圈,看得太后大呼心疼,每每让御膳房多炖些补品给皇帝吃。
  瑞雪兆丰年。乾隆三年的第一场雪飘落前,素怡终于养回了精神头。到底缠绵病塌半月,人清瘦许多,看起来竟有些若柳扶风、我见尤怜的味道。钮钴禄氏递牌子入宫探望,告知瓜尔佳羽棠为傅恒嫡福晋,是乾隆下旨赐的婚,算作李荣保退休的补偿。另外,素悦的婚期定在来年四月份。
  第一次感情危机
  春风吹走胭脂般的秀色,百花零落归于尘土,日头高起人未醒,三千青丝作情丝,缱绻缠绕在远行的人身上。
  床上的人儿眉尖微蹙,两靥生愁,间或细细娇喘。西子捧心,美人生病,仍是赏心悦目。窗明几净,明媚的日光透过薄雾,悄悄潜入香闺。
  惠妃美目含忧,慢慢的举起双手。这是双美丽的手,又是双苍白瘦弱的手,和它的主人一样失去了生机。她静静的打量着,直到屋子里的沉香味渐渐消弥,终于承受不住,用手绢捂着脸,低低的抽噎,泪水淌过洁白的脸,如同月色里的白莲花。
  “娘娘,您醒了么?”思绫的声音很轻很柔,似是怕惊扰主子的美梦,可她的面色隐约带着愁苦。有什么值得她深受信重的大宫女愁苦呢?
  惠妃拭干了泪珠儿,伸手拨了拨纱帐,亭亭小荷上的蜻蜓展翅欲飞。思绫忙上前撩开帐子,用喜鹊登枝金钩挂上,搀着浑身无力的惠妃坐起。
  往她背后垫个映日荷花的靠枕,思绫仔细观察惠妃的脸色,“主子歇得可好?头还晕吗?”
  无力的抚抚眩晕的额头,惠妃苦笑连连:人在做,天在看。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这算不算自作自受?“今儿是什么日子?”她不答反问。
  思绫抿抿嘴,仍然温和的答:“是四阿哥的百日宴。”
  惠妃轻嗤,“也不知皇后心头是何滋味儿。”口中嘲弄,心头也跟食了青梅似的,泛着浓浓的酸涩,与深藏的嫉妒羡慕。她何尝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洗漱更衣,如此吉日良辰,本宫怎能不去凑凑热闹?”
  思绫担忧她的身体,“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同为后妃,嘉嫔得子,惠妃无嗣,亲眼看见人家的热闹,不异于拿刀戳自己的心窝子。
  惠妃表情淡淡,“咱们不去是失礼。后宫那么多女人,都瞪着大眼睛,等着抓本宫的错处。本宫不能落人口实,让她们在皇上回宫后告状。”
  思绫的不愿顿时化作心疼,“奴才遵命。思莹的手艺好,不如让她为娘娘梳头?”
  皇上去江南半月,惠妃便失了魂魄,整日茶饭不思。眼见着惠妃衣带渐宽,伊人憔悴,病势反复,思绫心焦不已,故而迅速转移话题。
  惠妃的眼光闪了闪,“叫她进来吧。”
  承乾宫喜气洋洋。嘉嫔穿着银红色暗纹旗袍,戴红宝石头面,手上挽着累丝金凤镯,圆润的脸庞光彩照人。
  “皇后娘娘给嫔妾的赏赐,”嘉嫔扶了扶发髻上的石榴花步摇,那是皇后亲赐的首饰,“嫔妾真是感激不尽。嫔妾嘴拙得很,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娘娘的恩典嫔妾谨记在心。”说着优雅的福身,初夏略薄的旗袍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惠妃耳朵动了动,捂着嘴轻咳两声——奶嬷嬷怀里大红色襁褓,嘉嫔脸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