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5-29 17:44      字数:4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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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亲王笑容可掬(想象无能),用手虚扶李荣保一下,道:“今日散朝无事,路过府邸的时候顺便进来看看。”雍亲王环视书房,只见摆设格外整齐简朴,满桌皆是经文。
  站在角落的素怡心里一笑,王爷这理由可真是假。据老师说,雍亲王近几年一直在种地,过得是农夫生活。实际上是在韬光养晦,以退为进呢。如此一番想法,面上却丝毫不漏。
  雍亲王信手舀起一张经文看罢,脱口而出此字写的精妙,笔力刚劲,赞叹道:“此笔锋大有柳公权之骨,虽还有些稚嫩,但假以时日,此人一定能成为书法大家。”好奇的问李荣保:“是出自谁笔?”
  李荣保不敢隐瞒,拱手道:“回王爷,是小女习字。”素怡五年来练习柳体,从未间断。
  雍亲王锐利的眼神一下子往钮钴禄氏身边的素怡身上扫,见她不过是一名未满十岁的女童,语气不由柔和下来,问道:“姑娘今年几岁,师从何人?”
  被雍亲王直视时,素怡身上一寒,暗叹雍亲王不愧是未来的皇帝,听见问话,只得站出一步,垂首恭敬应道:“回王爷的话,奴才的师傅是福敏。”
  雍亲王点点头,问李荣保:“福敏,是五十二年的进士,选庶吉士吗?”
  李荣保答道:“回王爷,是的。福敏散取在家,他又是我的族弟,故请他教授小女。”
  雍亲王又笑容满面(继续想象无能)的问素怡读了什么书。
  素怡告诉自己不能露怯,尽量谈吐大方,放松了神经把雍亲王当做一位学识丰富的长者,渐渐对答如流。她年岁不大,声如黄莺,婉转悠扬,又带点糯糯的童声,甚是好听。
  雍亲王有意考校素怡的本事,便让素怡当场写出一首诗来。
  李荣保为女儿捏把冷汗,见状赶忙推脱:“王爷乃书法大家,您的楷书是连皇上都称赞的,小女怎敢在王爷面前献丑。”
  如果雍亲王好说话,那他就不是雍亲王了。他道:“你乃富察家贤人,怎么也俗套起来?”
  素怡只得鲁班门前弄大斧,挽起袖子上梁山。她思忖:不能写什么带有政治色彩的诗词(清朝文字狱严重),学过的诗词去掉一半;不能写抒悲伤抑郁之情的诗词(显得人不积极),再砍掉一半;不能写主题为离别之苦,亡国之恨之类的诗(不称身份),一去再去的就不剩多少了。 略加思索,素怡提笔写下康熙帝的一首五言绝句《古北口》:“断山踰古北,石壁开峻远。形胜固难凭,在德不在险。”还是康熙皇帝自己作的诗最安全保险。
  素怡在书桌上挥毫,雍亲王就在旁边看,殊不知素怡的心理压力有多大。雍亲王见素怡挥笔娴熟,字迹流畅,结构严整,连声说好。又问素怡可解诗中之意。
  有压力才有动力,在雍亲王“虎视眈眈”之下,素怡超常发挥。她刚松口气,便听见雍亲王的提问,差点被口水噎住。她咬咬内唇,提起精神应对:“师傅讲过,奴才才知道‘在德不在险’一句,是出自《史记? 孙子吴起到传》。长城虽险固,若没有德政,没有明政,雨好天险也挡不住我满族巴图鲁。只有事理洞明,修仁、修德、修明,才能治理天下。”
  雍亲王目露欣赏之色,夸奖素怡聪明。他回首问李荣保:“你有几个女儿?”
  李荣保不解其意,只道:“奴才八子一女,此女排行第八。”
  雍亲王想起自己子嗣凋零,不由道:“你好福气呀!如果你有两位女儿,我必定要把此女当女儿领走。”他起了爱才之心,可惜李荣保也只有一个宝贝闺女,不过经此一事,他却把素怡记住了。
  不知已在未来皇帝心里挂上号的素怡见没有自己的事了,悄悄退回墙角挨着额娘站好。雍亲王气场太强大啦,受不住啊。——姑娘,你还要多多锻炼才行。
  雍亲王与李荣保闲聊一会儿,才告辞回府,顺手带走了素怡的“墨宝”。
  送走这尊大佛,钮钴禄氏与李荣保对视一眼,三人回了书房。李荣保让女儿在身边坐下,道:“刚才所说圣上《古北口》一诗,理解是对的,却不甚透彻。”便细细分析一番自古以来,帝王以仁义治国的道理。又叹口气道:“丫丫不用灰心。学无止境,你只要继续努力就行。”
  素怡站起来恭敬听训,认真点头称是。
  新好男人也出轨
  中秋佳节之后,天气渐凉,慢慢的进入秋霜季节。这个季节是一年中最寂寞的季节,许多花凋谢了,落英缤纷。此刻,菊花开始竞相绽放。勤劳的蜜蜂懒懒散散的在花蕊中困觉,晶莹的露珠儿带着点点清冷的寒意。
  花团锦簇的八角亭里,素怡支着画架用心描绘眼前的景色。朵朵形态各异、颜色艳丽的菊花在画笔的起落间跃然纸上。如此专注的画了两个时辰,直至金乌西坠,素怡才缓缓出口气,搁下笔。自有朱陶碧陶两人将粗细不一的画笔与调色盘洗净,晾干。
  紫陶自夹道上匆匆而来,进了八角亭,行礼后便凑到素怡身边耳语一番。
  素怡顿了顿饱蘸浓墨欲在画上题诗的毛笔,转身面对着一池残荷道:“朱陶把画收拾了吧,今儿到此为止。”
  朱陶疑惑的看了紫陶一眼,明明姑娘刚才兴致还不错来着,怎么突然就罢手了呢?见紫陶的眼色不对,朱陶老老实实的把画吹干,卷起用丝带系好。
  墨陶端来温水,伺候姑娘净手,询问道:“姑娘,那幅画不是明天要交给福先生检查么?”
  素怡眉毛一挑,用帕子擦干水渍,低低一笑,道:“不碍事的。整幅画就只差一首诗相配,以我的水平,可作不出甚么好诗来,还不如让它空着。如此一来,反而有些‘欲辨已忘言’的意思了。”
  墨陶细细观察了一下姑娘的面部表情——看不出来情绪如何,很没意思地自顾自叹口气,道:“唉,姑娘说话怎么越来越高深了?”
  素怡望着池中央顽强站立的一颗莲蓬。今年夏天的时候,阿玛还带着自己与额娘去采荷花呢,如今不过几个月光景,这荷塘便呈现颓败之象,再不复往日风光。用手理了理袖口,素怡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今天的女红课还没有上呢。”
  说着便转身而去,几个丫鬟忙收拾好东西跟着。
  墨陶落后一步走在朱陶身边,道:“咱们姑娘还用得着做女红么?”在她看来,姑娘的女红已经是顶好的了,就连徐绣娘也满口子夸赞呢。
  朱陶已是双十年华,最是稳重,道:“你没听姑娘说过么,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话毕也不理嘀嘀咕咕的墨陶,径自走了。姑娘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她们做丫鬟的哪能猜得到。
  紫陶一路上咬着嘴唇不说话,无论碧陶怎么审问也不开口。她看了看姑娘挺直的背脊,又望了望满是晚霞的天空,想起已经订婚的喜庆和喜乐来。她已经十八岁,怕是没有几年时间留在姑娘身边啦。
  一行人各怀心思,到达绮春院的时候俱都沉默得很。
  素怡也不叫备嫁的二喜,让四陶伺候着换了舒适的衣物,坐在桌边喝茶。四陶如今俨然是素怡身边的四大丫鬟,跟她们同一时间来的几个略小些的丫鬟也升成了二等。喜枝的女儿二妞妞从后罩房里出来,给素怡见礼,道:“姑娘可回来了,今儿可还绣花?”
  素怡道:“要绣的。你去准备一下,我歇息一会儿就来。”二妞妞是喜枝的女儿,素怡没有把她当丫鬟看待,也不可能把她当姐妹看待。因着喜枝是素怡的奶娘(名义上的),二妞妞在绮春院的地位如同曾经的喜枝一样尴尬。素怡没有为二妞妞改名,是不承认她是绮春院的丫鬟,却让二妞妞陪着读书绣花,是为了报答喜枝的一爱护之心。以后二妞妞何去何从,交由喜枝母女自己决定。但素怡是绝不会带着二妞妞离开富察府的。
  素怡揉揉酸痛的肩膀,暗道:今年才入府的一批未留头的小丫鬟才是她要培养的心腹人选,这是为嫁人后带到婆家做准备的。下人嘛,不必有才华,不需太聪明,最重要的素质是忠心能干。
  古代人习惯早睡早起,素怡在清朝待了八年时间,生物钟早已适应。今天晚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在思考白天紫陶探听到的消息。
  最近一段时间,她去正房陪额娘吃晚饭的时候,很少见到阿玛的身影,这让她很是疑惑。自从她晓事起,阿玛基本上都会和额娘共进晚餐,如今这种规律忽然被打破。而额娘身边的丫鬟讳莫如深,和嬷嬷又一脸官司,额娘却像个没事人,只告诉儿女们阿玛在忙。
  忙?李荣保很忙?忙得没有时间进行他曾经最爱的亲子活动,忙得没有时间检查宝贝女儿的功课了?是啊,他的确很忙!素怡想到这里,一口气憋在心口十分难受,自己抬手揉了揉,默念: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那么,李荣保在忙什么呢?根据“八卦女王”紫陶姑娘打探到的消息,结合现实加以分析,素怡很不情愿的得出一个结论:她那新好男人的阿玛忙着跟后院的某个漂亮小妾**呢!此小妾不是别人,正是钮钴禄氏要和嬷嬷重点注意?p》
  耐跏稀?p》
  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那王氏本就占着侍妾的名分,只不过是在太太回娘家的时候去了正房给太太送衣裳。做了两年的衣裳,这份心意够了吧?她又只是个小小妾室,根本不知道太太回娘家了呀!也不知道老爷就在太太的书房里看书!
  当她穿着粉红色的小一号旗装,娉娉婷婷的走到正院的时候,恰好站在书房的窗户下,恰好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管事丫鬟,恰好提起了自己两年来为老爷太太尽的心意。一切都是那么恰好,连天空都作美,一阵微风过处,那是花瓣漫天飞,那是人比花更娇呀。
  妙就妙在“恰好”二字。那时候的李荣保也恰好对着一丛盛开的花树蕴量诗意,看见这一幕美景,老心肝一颤,文思如泉涌,作出了一年中最为满意的诗句来。提笔写下后,反复回味几番此情此景,只觉自己的新作甚好。顺势联想到花下未曾谋面的美人来。此时转身去看,哪里还有美人的踪迹?
  心中不由怅惘,待询问了那个丫鬟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后院中还隐藏着一朵娇嫩欲滴的鲜花呢,顿时便上了心。不过,他还有几分文人的风骨,忍了几天没有去理王氏,不能被人当成急色鬼呀,他都一把年纪了。那丫鬟见老爷几日没有动静,自己便隐瞒下此事——她的失职导致王氏一个侍妾不管不顾的闯进了太太的院子,太太知道后必定要惩罚于她。
  李荣保不急,可王氏急呀!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不多,万一老爷一个不注意,把自己忘在脑后了,自己的一番心思不是付诸东流了吗?她可是下了老本,当了两只金簪子呢。这样一来,她便要再次制造机会与李荣保偶遇。
  花园偶遇老爷戏码十分圆满,中间却出了点小差错。钮钴禄氏从女儿院子里回来,突然想去花园里采几支鲜花回去。以前这些事情,她哪里会做?此次不过是听了女儿的话,要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兼之多锻炼身体罢了。所以,十分不和谐的三方人马一起偶遇了。然后,李荣保便被正房太太极大度的打发去了王氏的小院子。
  回忆到此完毕。素怡躺平身体,缓缓的深呼吸几次,终于吐出心中的浊气。王氏这么简单拙劣的招数也只有男人才会信。不!以阿玛的精明,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王氏的算计,他怎么会不知道王氏的小心思,他只是在装糊涂而已。男人是猎手,他们总喜欢新奇的、美丽的东西,他们寻找的是刺激感。千篇一律的生活会让他们爆发或者灭亡。
  额娘呢,她知道么?素怡扪心自问。额娘是一个难得通透的女子,她怎么会不知道李荣保的心思。相反,她心里清楚的很。当初额娘选择嫁给阿玛,事先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一个已有嫡长子的家庭里,勾心斗角要少得多(上任主母已经斗完了);钮钴禄氏嫁妆丰富,娘家有实力,不需要肖想富察家的财产(她的钱够自己和儿女吃几辈子);李荣保年纪较大,花花心思少,钮钴禄氏也不会倾心爱上李荣保,烦恼自然少(不在乎,就不妒忌);等李荣保一去世,钮钴禄氏自然而然成为富察家的老太太,上有亲子女关心,下有继子孝敬,日子多么美好。
  总而言之,从小读书的钮钴禄氏其实是看淡了这个时代的婚姻和男人。丈夫,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词——夫妻相处的好呢,可以升级为朋友;相敬如冰呢,可以当陌生人。七出之条,一条不犯,富察家的当家主母她坐得稳稳当当。
  素怡看着账顶。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是看到一片漆黑,而她却清晰的看见上面绣的花纹。她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