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5-29 17:42      字数:4860
  “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和绅神色有些疲累:“我直觉事情不是他做的,还有什么比株连九族更让人不顾一切?李侍尧不是这样的人。若是其他人,必然有其不可不做的原因,而且还比查出贪污受贿更甚,只能再看看了。”
  过了几日,李侍尧又派人送来一堆名贵礼品和补品,若说他是行贿,却也不像,这个时候他送什么礼,我纳闷了。和绅却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各个礼品,嘴角微微上翘。
  福康安面色不佳地进来:“昨夜夜半,有几人从总督府驰马车出来,形迹可疑,仔细搜查后,不过是一些常见的东西,也有几样比较贵重,被我们截下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些东西加起来,根本不够李侍尧所贪的。和大人,我们为何还要这样搜查下去?”
  和绅捧着手中雕刻精美的玉盘,笑道:“你说这些是不是一个证据?”
  福康安没好气道:“这哪是我们要的?我们要查的是他为官多年的账册,这些谁家里没有?我们都已将总督府差不多挖地三尺了,什么也没发现!”
  和绅向我笑道:“王爷,你看这些东西怎么样?”
  “挺好的。”抛开来历不算,我也很想将这些东西摆入家中装点一下。
  “唉,福将军真是不会欣赏!”和绅故意叹气道。
  福康安脸色愈加阴沉。
  和绅见好就收,笑道:“我们撤出大半官兵,你说李侍尧会不明白我们这是欲擒故纵吗?我们能将计就计,他如何不会,撒出几只小鱼先试探一下,做个样子,显示他已中计,还会继续向外偷运一推无关紧要的东西吸引我们的注意。我让你去盘查,也是显示我们相信他已中计,在他家门口守株待兔。”
  “你是说他根本没想过要通过这个方法将罪证送出?”福康安有些明悟:“我们两方的注意力看似在这里,其实都没放在这上面?”
  和绅点点头。
  我觉得有些头疼,办好一件事情真是不容易。李侍尧是小贪,和绅就是大贪,这是两个贪官之间的较量,不是我这种懒散之人能应付得了的,也不是福康安这种战功卓著的人能考虑周到的。
  和绅啊,还是一切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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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李侍尧病情好转,能起来走动了。这日,带着随身心腹张永受及几个下人来到我们下榻的驿馆,看望和绅。
  和绅靠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侍尧。
  李侍尧神情一愣,这张永受回报说和绅病情危急,现下看来,并非如此。他毕竟为官多年,面色不变,忙躬身道:“下官参见王爷,参见各位大人。之前下官病魔缠身,未能亲自招待各位,望各位大人恕罪。”
  和绅淡淡冷道:“和某怎敢劳烦李大人。李大人办得好事,若不是和某仰赖天恩,侥幸逃生,恐怕早已丧身于李大人之手。李大人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李侍尧如一声惊雷,忙跪下道:“下官惶恐,不知和大人所说何事,下官却不知晓,还望和大人告知,这其中恐有什么误会?”
  “误会?”和绅冷哼一声。
  福康安脸色阴沉,命人将一捆兵器带进来,“咣当”扔到地上:“这月初八,王爷与和大人夜遇杀手;十二日,在去你府上的路上又遭杀手袭击,和大人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这些是杀手留下的,上面还有你总督府的印记,不知李大人如何解释?”
  李侍尧额头渗出冷汗:“王爷,和大人,福将军,下官纵使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这恐怕是有人栽赃嫁祸,下官若是行刺,又怎会留下自己府上的记号,还望各位大人明察。”
  “这说不定就是你故意虚张声势,误导我等。”和绅冷笑道:“和某为皇上办事,不敢计较个人得失生死。荣亲王乃是皇上特地嘱咐要和某好生照看的,若是在你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你纵使有几条命也偿还不起。和某准备将近日的事情奏报皇上,和某无能,不仅请不动李大人,还险些被人暗算,连累王爷,请皇上圣裁。”
  李侍尧脸色发白:“请和大人明察,下官绝无对王爷和大人不利之心,请和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必定即刻派人调查此事,势必抓到幕后主使,交由大人处置。”
  “果真不是你做的?”和绅半信半疑。
  李侍尧忙道:“大人即使不相信下官,下官又怎敢拿自己全族上下的性命来欺骗大人。”
  和绅终于信道:“这话倒还可信。还请李大人尽快查清此事,到底是谁人想置和某于死地,也好还李大人一个清白。”
  “和大人说的是。”李侍尧忙点头道。
  “李大人快请起,给李大人看座。”和绅淡笑道。
  “下官不敢。”李侍尧推脱一下,忐忑入座,想必情况与他之前料想的相差太远。
  “不知李大人病情如何?”和绅端起案几上的茶,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道。
  “多谢和大人关心。”李侍尧躬身道:“下官这次前来,一是听说和大人受伤,特来看望;二是请罪,下官之病耽搁多时,耽误了各位大人的正事。下官如今略有好转,从今日起必定会全力配合各位大人查案。和大人若有什么,但问不妨,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和绅反问。
  “请和大人放心,下官但凡知道什么,必定如实告知。”李侍尧道:“下官为官多年,为皇上办事忠心耿耿,如今却有小人在皇上面前挑拨是非,让下官深感痛心。下官也衷心希望和大人能早日完结此案,还下官一个清白。”
  “你让和某还得清白还真不少。”和绅冷笑道:“不知是你李大人为官太过成功了,怎么人人都要栽赃陷害与你?”
  李侍尧脸色微变:“下官也不知晓。下官一向本分做事,不敢越礼一步。这贪赃枉法之事,下官又怎敢以身试法。下官愿意移出府上,请各位大人尽管查看。”
  “你倒还挺大方?”和绅淡淡道:“只恐怕在你府上什么也找不到。”
  李侍尧一惊,忙道:“和大人这话下官不明白,不知和大人要找什么?”
  “你送来那些东西和某倒很喜欢。”和绅突然冒出这一句。
  “大人喜欢就好。”李侍尧忙笑道,神情有些紧张。
  “可和某更喜欢那里面夹带的一些什么,和某看了心里轻松不少啊。”和绅慢悠悠道。
  李侍尧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和大人,下官???”
  和绅将茶杯重重放在案几上,厉声道:“不知是你太聪明,还是欺侮和某太蠢,竟然想要和某替你传递赃款和账册,李侍尧,你未免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暗杀在前,即使和某不死,也能受伤,你就借赠送药材将罪证偷运出来,你好得很。贪污一事,暗杀朝廷命官一事,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的!”
  李侍尧连连叩头:“大人,大人,下官绝无派人暗杀,下官即使嫌命长也不敢这么做呀。大人明察秋毫,下官绝对不敢做这件事,请和大人明察!”
  “好了!”和绅不耐道:“此事已明了,和某这就连夜奏报皇上,将罪证送出,李大人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圣裁。”
  李侍尧顿时颓然,瘫倒在地。张永受将他架起,眼珠乱转,躬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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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刚走,和绅闷哼一声,眉头紧皱,神色痛苦。
  “怎么了?”我和福康安忙问道。
  和绅强笑道:“伤口很疼,可能又开裂了。”
  掀开衣服,绷带上已浸出了血。
  福康安忙又替他包扎。
  我不由又气又急:“你这么拼命做什么?什么事不能慢慢办,非要这么折腾,在人前逞强,以为这样很有气势啊!你要办他,既然
  有了证据,还不是几句话的事,非要你亲自这样唬人,很有意思吗?”
  和绅垂目道:“若不是这样,我怎么给那真正的暗杀之人一个机会,让他知道罪证在哪里,好来毁灭证据。”
  我一惊:“你是说,今晚???”
  “不错,”和绅神情严肃,略想了想,对福康安道:“今天晚上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好王爷,其他的事,不用你安排。”
  福康安脸色凝重,半晌方道:“和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完成任务!”
  我心中一酸,似有什么要涌上眼眶,强笑道:“你今晚也要小心,不要再拿自己做诱饵。你要再有什么事,我就???宁可不要认识你这个人。”
  和绅淡淡笑道:“王爷放心,我这个样子,还怎么逞强?”
  结案 。。。
  今晚估计大家谁也睡不住。
  驿馆内外各处,清兵包围得严严实实。和绅下榻之处,暗里埋伏了不少人,两边阁楼上,弓箭手严阵以待,誓让来人有去无归。
  离和绅卧房相距甚远的驿站另一角,阿玛的房间内,我,阿玛,福康安三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心绪早已不在此中。因阿玛一个人也让人不放心,就和我们待在一处。
  屋内一阵冷寂,夜半时分,窗外依然静悄悄的。
  福康安在屋内来回踱步,手一直放在剑鞘上。
  阿玛几天来一直都没有说话,现下,更是眼无焦距,神情茫然。半晌,眼珠微微转动,声音暗哑:“绵忆,今夜事情一了,你们是不是就要启程回京了?”
  “是。”我点点头。
  “我不想回京了。”阿玛低声道。
  “什么?”我一惊,那怎么成?摆脱,您老人家不要再生事端了:“您若不回去,到时候怎么向皇玛法解释?您一个人在外,让人怎么放心?您让皇玛法还要再到处找您吗?”
  阿玛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我强自耐心道:“躲避不是长久之法,您不可能躲一辈子,迟早要面对现实。若是您和燕姨之间的问题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您打算漂泊在外一辈子吗?是好是坏,总得有一个决断了!”
  阿玛默然无语,神色凄苦。
  福康安紧了紧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神色。
  好吧,现在顾不上说他,明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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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时分,正是人最困顿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打斗声,声响渐大。福康安握紧了剑鞘,神情严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也不知道和绅怎么样了,他会不会逞强出来参与战斗,会不会又撑裂伤口,会不会又添新伤?我胡乱猜测着,又想起他那天被桃花眼背回来时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瑶林,这边不会有事,你去帮致斋吧。”
  福康安看着我,扶上我肩膀,半晌方道:“绵忆,我说过要保护你,绝不会离开你半步!”
  “可是我这里很安全,他们根本不会理会这边。致斋那边更需要你,他还受着伤???”
  “绵忆!”福康安打断了我的话:“我不能让你有任何万一,和绅也是这么想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由鼻头一酸,眨眨眼睛,偏过头去。
  阿玛神色微变,略有些动容。
  我顾不得他怎么想,只盼望时间早点过去。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声音渐渐停息:“大人,刺客已全部歼灭!和大人请您过去。”
  福康安拉着我要离去,顿了一下,回头对阿玛道:“您也一起去吧。若是留在这里,再有什么漏网之鱼,恐极不安全。”
  阿玛无可无不可,随我们走出屋,冷气扑面而来。也许是我心里敏感,空气中略有一丝血腥味。
  驿站正厅内,和绅端坐在主位上,尽管后面加了靠背,姿势却略有些别扭,拳头也紧握着。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看他朝我们点头淡笑,又是心疼又是气急,理也不理他,绷着脸坐到另一角。
  和绅摇头轻笑。
  底下压了几人,为首竟是张永受!
  少顷,有人来报:“李大人到。”
  和绅微一颔首。
  李侍尧进来时,和绅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吹着杯中的热气:“李大人对此作何解释?张永受是你心腹家人,他的一言一行,你能说什么也不知吗?”
  李侍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