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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们可以让她暂时忘却胃里冻着一整块冰的感受，也许还能违心地挂上一丝笑容，但她发现，那种寒冷，来自于自己的心。于是，她每天都徘徊在“逃离地下”与“逃离阳光”这两个选择中。
  四月的地下，除了雨水带来了更多潮湿气息之外，无法让人感觉到一点属于春天的温暖。但莉莉还是脚步匆匆，从阳光下的魁地奇球场离开，回到了这里。每天做足了表面功夫的她感到精疲力竭，却还是挪动脚步，想到研究室里取一本书。
  “等一下再进来，”刚把门推开一条缝，站在坩埚面前的西弗勒斯就对她这样说道：“可能会炸掉。”
  “……好的。”莉莉退出门外，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看着门上的铭牌——奈杰勒斯&斯内普。
  “嘭！”沉闷而轻微的声音从施了消声咒的门后传来。
  “可以……了。”三分钟后，当西弗勒斯收拾好一切之后打开门的时候，莉莉正好推门进来。他们相对着愣了片刻，他在门里后退，将她让了进来。
  施过干燥咒和保暖咒的屋子里，莉莉不经意地打了个舒适的冷颤。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过工作台——光荣牺牲的坩埚已经被消隐无踪了。她拿到了想找的书，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打量着背对着她清点药材的西弗勒斯。
  他从来没有炸掉过一个坩埚——除非是在做改进魔药的实验。
  她看到他在仔细地观察一个试瓶，那还是她在卢平变形时提取出来的狼人的唾液，拿回来开玩笑地跟他商量着用来害人的。莉莉看看桌子对面摞得高高的书……
  “你在做狼毒药剂？”她出声问道。
  西弗勒斯的手没有停顿，他将那些东西归放原处之后，转过身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是。”他翻开面前的笔记，打开一本《狼人变形原理》。
  “因为……我的，记忆？”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嗯。”他在笔记上涂改着，“鉴于本该发明它的达摩克利斯？贝尔比还在上五年级，也许，我可以提前……”他停下来，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
  莉莉在书上深深地埋下头去。用力地咬着嘴唇。
  该死的梅林，他到底，将那个记忆看了多少遍！她是故意将那本书故意翻开过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他去看清每一点细节。
  听到她突然屏住的呼吸就停下来的西弗勒斯，捏得羽毛笔滴出了一大团墨汁。
  该死的，又吓到她了。
  他知道她很胆小，胆小到只要感受到空气中轻微的一丝波动，就会毫不犹豫地亮出背上的蛰刺，不是刺向对方，就是刺死自己。所以，西弗勒斯？斯内普，你还是冬眠吧，对，冬眠。
  哪怕只是假装的。
  “西弗勒斯，我想借一本书。”莉莉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书名？”
  “《思维解构》。”她说。
  西弗勒斯眼神一闪。他知道，她一直记得“形神归依”这个咒语。
  “那没必要。”他轻声说。
  “为什么？”莉莉抬起头。
  西弗勒斯也抬起了头，却没有看她：“要强行将已经不在了的记忆放回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会想办法，减弱它的。”莉莉停顿片刻，又加了一句：“你放心。”
  “不，这没有必要。”西弗勒斯的面色柔和了些：“我已经从Lily那里看到过那个记忆了。”
  莉莉这才恍然惊觉，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记忆……但是，他们在说的，不是一回事。
  “呃……我，我是想，找回我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她有些羞愧地看着他。
  西弗勒斯的眼睛倏地抬起，有些惊讶。
  “你，删除过自己的记忆？”他的眉毛恼火地跳动起来。
  “嗯，……以前的。”莉莉模糊不清地说。
  西弗勒斯眨了眨眼睛，看向别处，等他的眼睛再次看着莉莉的时候，已经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了。
  “那个……”他在脑子里搜索着什么：“……‘风’？”
  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她强迫自己看着他一秒。
  “是的。”她承认道：“有些事，我想……将它们搞清楚。”
  鼻子很大虽然有碍观瞻，但起码它有一样好处，就是可以保持呼吸通畅。西弗勒斯这样想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等着。”他站起身，走出门去。
  莉莉看着他僵硬地离开的身影，不安地咬着指甲。
  见鬼，他是不是误会了？
  谨小慎微如他，其实，也很敏感吧。敏感到盘踞的范围内出现的一只小小的草虫，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露出毒牙，对它浪费自己全部的毒液，也要将之连皮带骨地消灭掉。所以，女孩，你得小心些，再小心些。
  五分钟后，他再次大步流星地回来。往返的路上，用了一分钟，找到书并盯着它，用了四分钟。
  他将那本庆幸“自己是书，不必发抖”的书轻轻地放在她的面前。
  “谢谢。”莉莉低不可闻地说。
  “不客气。”他漫不经心地回道。
  “西弗勒斯，我只是……只是……”她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以前的那些……”
  西弗勒斯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另一端的架子上，检视着那些成药的瓶子，根本没做出在听的样子，让莉莉再也接不下去。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曾经的“爱”，到底是怎样的，不可以吗？她只是想证实，那也许并不是真的爱，不可以吗？她想勇敢起来，面对过去，不可以吗？
  她闷闷地拿起书，站起身来说道：“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西弗勒斯还在几个药瓶之间掂量着，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曾经被她评价为口味非常“凶悍”的药剂，转而拿起一瓶暖胃汤剂，转身放在了桌子的一角，然后坐回了原处。
  “就算，你并不知道什么叫……爱。但是，只是一个提醒，奈杰勒斯小姐，”他神色淡淡地翻开一页书：“不爱自己的人，永远学不会爱别人。”
  莉莉抱着书，慢慢抬起眼睛看着他。
  “不……”她刚想着，不知道怎样对他说“不要对我这么好”。就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三加隆，谢谢。”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么伤人。
  听到她落荒而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终于忍不住“砰”地一声，用力合上了手中的书。他舔了舔自己的牙齿，似乎刚刚，那里有颗尖牙似的。
  看看时间——“破纪录了。”他恼火地说道。
  十分钟，这是他能在莉莉面前保持如常面色的最高纪录。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正常”。都是用来骗人的。他心烦意乱地站起身，看到桌角上孤零零放着的那瓶暖胃汤剂。
  “骗子！”他低吼一声，猛地用书将它扫落，摔碎在墙角。匆匆地离开了研究室。
  *
  “爱上她……”游丝般的声音缭绕在耳边，含着水妖般的蛊惑。
  莉莉的眼睛，迷离清澈地看着他，那么近……她的唇，香甜而丰美，她的舌头，灵巧而滑糯……香气是若即若离的魅惑……她的腰肢，是那样柔软，娇婉动人……细腻的颈子之下，那银绿色的领带半系半解，衬衫的领子白得朦胧，领口开着，更加妖媚、更加温暖的香气，缓缓地扑面而来……一个更加甜美的吻，像化不开的蜂蜜……那些还系得好好的、透明的小扣子，显得那么碍眼……解开，解开它……
  “不！”
  午夜时分的一声低吼，在施了重重防御咒语的男生宿舍里响起，万幸。
  “该死的！”下一秒钟，西弗勒斯冲向了浴室。
  是的，他在做梦。梦里的一切，都很“正常”。那个吻没有被停止，而是，似乎，也许，打算，顺着他的意愿，继续下去……
  不，不可以。他在花洒下的水幕中紧闭着眼睛，对自己说道。
  不可亵渎。
  哦，她活该。一个小小的，恶毒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谁让她自己跑来诱惑你……
  不，这只是一个梦。他不打算纵容那个恶魔。
  而且，就算继续下去，那也一定会是个噩梦，一定！他继续想道，扣子解开？一定会飞出一大群尖笑哭喊的狐媚子，黑黑的长着四只手……
  嗯，不一定，如果不是呢？如果……那个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那就是一只八眼巨蛛。”他不小心说出了声。
  “混蛋！”他大声道，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骂别人。
  *
  【我陪你。】他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回响。
  他的吻，像凉滑的布丁，像醇美的奶酪……他的胸膛，宽厚而结实，如此可靠……他的手臂，像温暖的羽翼，有力而安全……草木的气息，贴着她的额头，拥着她的腰，沉醉着的吻，激烈而忘我……突然离开。
  “看着我。”
  她抬起头，绿眼眸对上了黑眼眸。
  “莉莉。”
  然后，那双充满着爱意的黑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她悲怆着抢上前去，只要让那胸膛不再冰冷……让那眼睛再次看着她……
  “哎呀！”同样的午夜，莉莉从床上滚了下去。
  “见鬼的！”
  地毯是很厚没错，但是……莉莉揉着被床头柜磕到的额头，咒骂着爬回被窝里。
  噩梦，彻头彻尾的噩梦。她气冲冲地对自己说。要么睡不着，睡着了，就会梦到这么恐怖的画面！
  他们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不是……默念500遍，睡觉！
  可是睡不着了啊混蛋！莉莉心烦意乱地翻来覆去……
  拿过枕头抱着，扔开。放在脸旁，太软。从床头柜拿起一本超厚的皮面书放在枕头上靠着。
  “嗖——啪！哗啦！”那本书落在墙角的穿衣镜上，打碎了它。
  “MD硌死老娘了！”她喊道。
  十分钟后。
  “啊——烦死了烦死了！”她滚来滚去地将被子缠在身上，然后趴着拽过一个枕头，捂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用三分钟自杀未遂。像条蹦上岸的鱼一样翻过身来，将枕头丢了开去。
  “疯了！”她宣布道。
  “我想，这肯定不是……在说我吧。”她的穿衣镜奄奄一息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没办法，写着写着就欢乐了……大家调剂一下吧，呵呵。
  蛇蝎纠斗神马的，最有爱了，嘎嘎嘎。
  ☆、我不是她！
  直到毕业，小天狼星和Lily都不知道，莉莉为什么会在半年前突然开始极力支持他们去申请傲罗培训的名额，并且在私下练习的时候，加大了他们的咒语应用难度。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梦想，任何人都不能以家族或别的什么东西去阻挠一个人去实现他的梦想。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强大到不会受到生命的威胁。”当他们最终和詹姆斯一样得到了这个名额的时候，莉莉这样对他们解释道。
  “可是，……我也很想支持你，我们是应该保持中立的。”Lily有些担忧地说。而莉莉对她报以苦笑。
  “不必担心，中立的家族大有人在，只不过都倾向于隐藏起来而已。”莉莉掰着手指细数道：“格林格拉斯，扎比尼，布罗德，伯恩斯，戈德斯坦……这些都是中立已久的家族，对他们来说，布莱克或奈杰勒斯只不过是‘新生’的中立家族，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理念而已，这些年在斯莱特林，我也学会了很多，不会再像开始时那样想着锋芒毕露。有些事，是要慢慢去实现的。但在那之前，它不会妨碍到家族中的人去追求自由的。”
  几个人在有求必应室里开了一个热闹非常的小型庆祝会，詹姆斯和莱姆斯最后一次在学校里披上隐形衣，到蜜蜂公爵糖果店买回了一大堆糖果饮料。
  “可是莉莉，你看起来并不开心。”小天狼星递给她一瓶黄油啤酒。
  “我想，她再不开心，也不能抹杀邪恶的斯莱特林再一次战胜我们的事实——在最后一年。”詹姆斯在桌子对面打开一袋Lily最爱的百味脆饼递过去，嘲笑地向这边看了一眼，“就算我在魁地奇中胜过了雷古勒斯，加了150分，也没能挡住某些人对我们的‘栽赃陷害’和一鼓作气的在课堂上加分……我们的学院杯，就这样在七年里三三持平了。”
  “可我明明记得我们得了四次。”莉莉得意地提醒道。
  “去年的学院杯是你向校长‘威胁’来的，别忘了。”詹姆斯眯着眼说。
  想起去年圣诞节时的事情，莉莉笑了笑：“那叫‘取之有道’，有本事波特先生你也可以这么做嘛。”
  “等下辈子做学生，我再想办法吧。”詹姆斯玩味看了莉莉一眼，“不过你的脸色很差是真的。”
  “只是最近在试验一个魔咒，没什么。”莉莉挑挑眉：“怎么，接下来是男士们的时间了？想赶我们走就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