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大刀阔斧      更新:2021-02-17 11:44      字数:4722
  赵恒继位并不是风平浪静的,外戚和宦官几乎成功地上演了一场宫廷政变。
  赵光义病重期间,他的皇后就和宦官王继恩等谋划拥立被废的元佐为帝。这两个人都不简单,李皇后是赵匡胤心腹李处耘的女儿,王继恩在赵光义继位时立有大功,当初赵匡胤死后传召进宫的本应是赵德昭,结果王继恩却把赵光义给找来了。
  赵光义对拥戴有功的王继恩信任有加,平定李顺起义时,就委派这个宦官统领大军,剿灭起义队伍,后他又纵容军士掳掠妇女、强抢财物,并以杀戮为乐,很难说是个良善之辈。
  李皇后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太子赵恒,王继恩则是想再拥戴个皇帝,自己好邀功固宠。他们联合了李皇后的哥哥殿前都指挥使李继隆,还有参知政事李昌龄、翰林学士胡旦,准备赵光义去世后就把得了精神病的元佐扶上帝位。
  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最终会被宰相吕端坏了好事。
  吕端被当时的一些人视为“糊涂”,赵光义当初也没有重视他,说他“不过能吃肉喝酒罢了”,后经寇准多次力荐,才发现吕端为人稳重镇静,又重新评价道:“吕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并任用已经六十一岁的吕端为相。
  至道三年三月,赵光义去世,李皇后派王继恩召吕端入内议事,吕端已经知道赵光义病情危机,此时见并不宣召太子,断定事情有变。在这等大事上,吕端处置起来果然有章有法,他先把王继恩反锁在屋子里控制起来,然后一面派人去请太子,一面进宫见李皇后。
  李皇后提出“立长”,也就是要立元佐,吕端表示不同意:“先帝册立太子,就是为了今日之事。先帝刚刚去世,怎么能这么快就违背先帝的决定?”
  当太子赵恒已经坐在龙椅上准备接受群臣的朝拜时,吕端还不放心,到了殿上卷起帘子,看清了才下拜行君臣之礼。
  赵恒继位后,马上将李继隆加使相的荣誉头衔派出去镇守陈州,算是给了已经变成了太后的李氏面子。其他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李昌龄被贬为忠武军司马;胡旦被开除官职,成了一介平民,流放到了浔州;王继恩则被没收财产,流放到均州看管了起来,两年后死去。
  这次政变没有成功,实在是大宋百姓的福气。政变表面上看不过是换了个人当皇帝而已,实际上外戚和宦官借助“拥戴”皇帝之机参与权力结构,在精神病皇帝的朝廷里,谁敢保证将来不会出现“跋扈将军”梁冀或“老奴做主”的李辅国之流的人物呢?
  外戚和宦官,在中国历史上历来就是搅局的角色,汉末动乱、唐末风云都闪现着他们的身影。
  赵恒在继位之初的表现很是厚道,不仅没有追究大哥元佐的责任(其实这个精神病自己都不知道有人要立自己当皇帝),还使他恢复了楚王的爵位,就连被自己老爸迫害死的那几位也都追赠了官职,赵廷美被加封秦王,赵德昭追赠太傅,赵德芳追赠太保。
  他还表现出拳拳爱民之心,免除了自五代以来百姓的欠税,还下令给三司,对茶、盐、酒等不再增加赋敛。
  爱民是一方面,赵恒对自己的要求也比较严,一次他在和宰相谈话时,说:“天下各州争相献什么珍禽异兽,还有什么祥瑞之物,其实对天下苍生有什么用呢?只要地方官能勤政,使百姓安居乐业、五谷丰登,他们就是贤臣,也是最大的祥瑞了。”不久,赵恒就下诏,不许再进献奇禽珍兽,也不许再报那些祥瑞。
  刚刚履新的皇帝英气勃勃,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当年天空上出现了彗星,彗尾的光芒长有一尺多,彗星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可不是个好东西,它的出现被认为预示着灾难和不祥,现在好多人还把带来晦气的人叫“扫帚星”,扫帚星就是彗星。
  在古代出彗星可不是小事,其意义也不完全是一种天象,根据“天人合一”的理论,这是上天对人们的警示。赵恒马上召集群臣开会研究,他说:“这次出现的彗星很是不同寻常,这是为什么呢?”宰相吕端回答说:“根据星相分野,这次彗星的出现,应该是预示在齐鲁一代将有灾变。”
  中国古代哲学讲究天人合一,天上的一切都和地上的相对应,并且还相互影响,出现异象就是上天在预示着什么,这就叫做“天人感应”。具体到星相上,古人把星空划分成不同的区域,不仅对应相应的官职(从皇帝、宰相,一直到士、农、工、商都有),还对应不同的地区,这个就叫做分野,吕端就是根据彗星出现在星空的分野来判断将会发生情况地区的。
  天人感应的思想在传统文化里比比皆是,例如《吕氏春秋》开篇就是:“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旦尾中。”讲的就是太阳的位置,然后罗列了很多春天里出现的现象,以及在春天应该干些什么,简直是无所不包。就连玄奥的奇门遁甲也是用八卦记载方位,配九宫记载天象、地象的交错,用八门记载人事,用九星八神记载周遭的环境,等等。
  既然是这么大的事,这些宋朝的“主要领导”开会讨论就不足为奇了。雄心勃勃的赵恒听了吕端的话,表示:“我竭尽全力为天下操劳,难道会丢掉一方不管吗?”他下求直言诏,并避殿减膳,对囚犯减刑,来禳解灾难。
  要说追赠官职、禳解灾殃不实在的话,赵恒在选拔人才上,可是非常务实的,他对知贡举翰林学士杨砺说:“选拔人才一定要注重出身贫寒的人,以有真才实学为标准。”他还把所有官员的历任官职、功劳过失编写成册,随时观看,来了解掌握情况。
  为了方便管理,赵恒下令把行政区域重新划分,定全国为京东路,京西路,河北路,河东路,陕西路,淮南路,江南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两浙路,福建路,西川路,峡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等十五路。
  这里涉及到宋代的行政设置,宋代的地方行政机构设置是非常复杂的,简要地划分一下,基本上可看做是路、州、县三级地方政权。
  路相当于唐代的道、元代的省。路的主要机构是帅、漕、宪、仓四个监司。帅也称为安抚使,是一路高级军政长官,由文臣充任,但往往带都总管衔,统辖军队,掌管兵民、军事、兵工工程诸事;漕是转运使,其本职是经管一路财物,巡察辖境,稽考簿籍,举劾官吏,是事实上路的监司官;提点刑狱公事管司法,称为宪;提举常平司管赈荒救济事宜,称为仓。每路四个系统的长官,职权不同,相互牵制,这是宋代官制的一大特色。
  路下有府,但实际往往府、州、军、监并称。凡政治、经济、军事三者兼重的地方设府。府的地位比州略高一些;州等于秦汉时的郡,由二品以上的官员充任一州的长官知州;驻扎重兵的军事地区设军。军在唐代是一种军区,只管兵戎,宋代则成为兵、民、军、政合一的行政区域。设军的地方,一般是在边境或关隘要地。军与州、府并列;煮盐、冶铁等重要的工业地区设监。监实际上与县差不多,但因其直属京师,不为州、县所辖,因而也同列于州。
  县则是地方行政机构最低一级。为加强对地方政权的控制,经常由皇帝直接委派京官代本官去掌管一县之政,即所谓知县事,也就是一县的主要长官。知县因为是差遣,要比县的本官县令尊荣。
  赵恒设路为行政区之后,要求各路转运使轮流进京述职。这可是个很操劳的事,因为这不仅要听汇报,还要针对各地的具体情况作出相应的决策,由此可以看出赵恒即位之初,还是非常勤于政事的。
  在皇帝赵恒和群臣的努力之下,大宋的经济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商品交易也活跃起来。这个时期的对外贸易很是发达,为了加强对外贸易的管理,咸平二年九月,大宋朝廷在杭州(今浙江杭州)和明州(今浙江宁波)两个沿海港口设立市舶司,负责收购海外舶来的货物,一般都是用来专卖或上缴;接待各国贡使,招徕外商,并对外商经营进行管理和监督;管理本国商船及海外贸易征税等等。
  市舶司又称市舶使司、提举市舶司,其官员有市舶使、市舶判官等,一开始是由当地的知州或各路转运使兼职,随着海外交易的增多,成为一个专设的管理机构。后来宋朝的海外贸易增长迅速,新的市舶司也不断地在沿海口岸设置,到北宋末年已经多达六个。
  商品经济的发达,催生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当时四川流通使用的是铁钱,交易数额大的时候极为沉重不便,想象一下我们今天扛着一袋子铁钱气喘吁吁逛商场的样子,真该感谢轻巧易于携带的纸币的发明者。
  发明纸币的是当时执掌四川大权的张咏以及成都的十六家富商,他们在益州开了一家官商合办的交子铺,用纸币交子代替笨重的铁钱。交子的出现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大宗贸易,后来到了仁宗天圣元年(1023),交子改为政府发行,就更具备了现代意义上钞票的意味了。
  人见人爱的钞票出现在真宗年间,人见人爱的景德镇瓷器也是在真宗年间大放异彩的,虽说当时给皇家生产瓷器的官窑还没设在这里,但这里所生产的青白瓷已有“冰肌玉骨”的声誉,深得赵恒的喜爱。于是在景德年间,赵恒下令将这里所生产的瓷器进贡给朝廷,并将年号赐给了这个南方的小镇,从此这里改称景德镇。
  正当宋朝在蒸蒸日上发展的时候,辽国却杀了过来,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闪耀着嗜血的光芒,文明的发展之路会被斩断吗?
  南巡的争论(1)
  这场战争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其征兆早就暴露出来。
  景德元年(1004)秋天,辽军的小股游骑便不停地进入宋境进行武装侦察,边境的敌情频频地被上报到朝廷。此时宰相已经是毕士安和寇准,他们分析这是辽军在挑衅,建议加紧拣选精兵猛将布防战略要地,防备辽军的大规模进攻。
  其实早在年初,宋军就开始感觉到辽国在加紧备战,便也开始在北部边境布防,大名、冀州、宁边军、定州等路都驻扎了军队,河北一带几乎成了兵营。
  随着天气的凉爽,草黄马肥,正是用兵的大好时机,辽国忙着调兵遣将,积聚粮草。
  寇准宋军的作战计划也在这时基本成型,赵恒对自己的宰相说:“边境屡次报警,看来辽国是一定要入侵了,我军的精锐现在都已部署到了河北一线,我一定要亲自出征,击败辽军。你们说说,我选择什么时候亲征才好呢?”
  大概赵恒想起了自己父亲两次败给了辽国,他要给父亲报仇雪恨,这话说得也豪气冲天。
  毕士安是个文弱之人,对动刀动枪惧怕不已,低着头说:“陛下已经部署好军队了,我看只要您督战就可以了,如果一定要御驾亲征,指挥部设在澶州即可。”
  “不过,澶州城不算大,驻扎大军久了也不方便,更何况寒冬将至,天气严寒,对作战运输都有影响。我的意见是慎重考虑,不要急着出发。”他抬头看了眼众人接着说道,言下之意还是不打仗的好。
  寇准是个性刚毅的人,话说得也直爽:“正因为大军在外,才希望圣驾前往澶州,这样我军士气会更加旺盛,而且还要早去。”
  枢密使王继英也发表自己的看法,说:“河北云集我方大军,确实应该屈尊陛下去振奋士气,壮我军威。那里也方便指挥督战,临机决断更是快捷。当然了,为了皇上的安全,我们还是要慎重的,陛下千万不能越过澶州啊。”
  这次御前会议的结果,就是同意了赵恒亲征,并明确澶州为赵恒的驻跸之所,可以说赵恒行动的预案已经确定了,只是后来未经战阵的他又害怕不敢去了。但当时他还挺像个英武之君,命令凡是边境军情都要送报宰相,使军政文武统一行动。
  宋军还计划沿大名、沧州、邢州、定州一线设置防线,等战阵爆发,河东并州、代州的宋军东向出击,形成对辽军的合击之势。
  战云低垂,大战一触即发。
  辽军很快就有了行动,萧太后和辽圣宗亲率大军南下,契丹铁骑来去如风,在华北平原上驰骋纵横。
  宋朝守边军队的告急文书雪片般飞进京城,一天可以收到数次,宰相寇准统统都扣压下来没有上报皇帝,不动声色,和往常一样。到了第二天,寇准才在早朝上把所有的文书都呈给了赵恒。
  赵恒一见这么多的战报,还都是告急求援的,当时脑袋就大了,觉得辽军太强大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惧意,忙问寇准应该怎么办,寇准倒是很镇定,对赵恒说:“要打败辽军,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只要有五天就足够了。”
  这话使赵恒安心了许多,谁知寇准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