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1-05-29 17:34      字数:5030
  “为什么不给她施点降温咒,应该会很有用的。”小时候自己发烧的时候,家庭医生也往往这样做。比麻瓜的方法快捷,而且安全。Harry虽然在麻瓜世界长大,经常出入Hospital Wing的他不会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咒语。
  握住毛巾的手猛然间凝固。
  远处传来哐啷哐啷窗户被风吹打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应该没有问题的啊……这样想,霎时发现对方浓黑睫毛在苍白脸颊上投下的暗色阴影。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Harry似乎变得越来越疲倦,几天之内可能看不出变化,然而相比几十天前的状态,现在的Harry显然比之前的Harry更要疲惫。
  黑发青年轻轻吸了一口气,把毛巾搭上娜西卡额头,又深深地呼出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和我提任何有关于那里的事情?……不想听。”
  他无言地点点头,心知肚明他说的“那里”是什么。谁也不知道Harry和Voldermort的战斗发生了什么?当人们在Riddle庄园找到他们的时候,只有一个尸体冰冷的Voldermort和一个昏迷的Harry。
  《预言家日报》也没有从“活下来的男孩”,哦不,是“杀死那个人的男人”那里套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但不管怎么说,那必然是极其可怖的回忆,像是洁白墙壁上的污渍,怎样也无法抹去。只要生活在那堵墙壁之下,就要终生被恶魔一样的回忆纠缠。为了逃避这些,所以宁可舍弃一切也要离开。而逃避的方法不外乎有两种,要不否定自己,要不否定别人。
  Harry选择了前者。
  而自己选择了后者。
  结果事实证明两个人都错得极惨,是命运之神的残酷玩笑吗?抛弃了他们,却又让他们在纽约这所城市遇见彼此。仿佛是告诉他们在这悲惨的深渊还有崖顶微弱的晨光。
  现在连这晨光也要离去了。
  和Pansy的婚期近在咫尺,就算满心不愿,也要离开了。本来就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偶然碰在一起,他有Sabrina,自己也有Pansy,而且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也对自己怀着同样的心意,何必再停留呢?
  布鲁克林
  第七章
  “生日派对……你会去,对吧?”第二天Harry和他一起走下楼梯时,黑发青年略为紧张地发问。路人甲同学的生日派对就是今天晚上,心想机票也可以明天或者后天买,在纽约也只过了三个月的一多半,回到英国也是无所事事,不用急着走。
  况且总是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布鲁克林,布鲁克林,甜润花香,清香落叶,冬天冷冽的寒风。
  Harry。
  Harry不知道他要离开,话说回来,要向他开口说:“Hey!我的婚前旅行结束了,订机票是明天的事情,今晚的派对之后,我们就此拜拜。”这种话打死他都讲不出来,自己在Harry的眼里是不是会像游魂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今晚之后,更是干脆地从地球一角消失。那家伙大概在梦里也会毫不留情地嘲笑像胆小鬼一样,连一声都不吭偷偷溜回老家的自己吧。
  那就换个方式,抓住他细瘦的肩膀使劲摇晃,大声喊叫:“你这个笨蛋,你这个脑袋被狗屎糊住的白痴!我现在就要回英国去了,怎样?会不会觉得暗自窃喜,总算不用再被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纠缠了?你就乖乖在纽约扮演你可怜巴巴地,被世界遗忘的落魄英雄吧!告诉你!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围绕着你转的!乖乖待在这儿直到老死吧!”
  不,不行。他挫败地呜咽一声,抓住下巴遏制自己想要撞墙自尽的冲动。和这家伙待在一起,就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有暴力倾向,越来越不能清楚地表达自己思想了。
  简而言之就是越来越变成陷入热恋的小狗……恶毒的声音在心底悄悄说。
  Harry Potter,我这一生最失败的就是上了霍格沃兹,遇见了你,更失败的是婚前旅行还要来纽约,谁知道你就躲在这儿,还偏偏让我碰见?
  不过这种失败很快就会纠正了,他自嘲地一笑。
  从今晚以后,我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对,只是今晚。
  ***
  出门的时候Pansy怀疑地问他要去哪里。被他以朋友的酒会搪塞过去。Pansy是个聪明的女孩,不会看不出自己未婚夫的狼狈模样,但她机敏地没有再提,这一点他致以无限感激。她是真正的Slytherin,狡猾而野心勃勃,而且明白什么时候该敞开胸怀。
  要不是Parkinson先生的要胁,她理应和比他更为优秀的Pure Blood结婚,比如说,Blaise Zabini,而且据他所知,这个美得雌雄莫辨的男人对Pansy一往情深。
  感觉自己好像渐渐陷入某种互相追逐的游戏,他追着Harry,Harry追着Sabrina,Pansy追着他,Blaise追着Pansy。每个人都忙得气喘嘘嘘然而一无所获,尽管如此,还是锲而不舍。正犹豫着该不该去派对,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但愿今晚是个不会留下遗憾的夜晚。
  根据路人甲同学给的地址停在街边,结账之后走上楼梯。是临街的六层小楼,铁栏杆和水管暴露在外。20世纪初期的设计,这是纽约的特色之一。
  走上三层,敲门,有什么人在门里狂热地呼喊大笑,叹了口气,正想着自己是否需要自助,门突然打开了。
  Sabrina满脸喜色地拥抱他:“亲爱的Draco,我们还怀疑你今晚会不会来呢!”
  他有些窘迫地拉开环绕自己脖颈的手臂:“我说过自己会来的啊,当然不会食言!怎么会被别人这么想?难道是……我做人太失败的缘故?”弯起嘴角,希望自己的笑容看起来魅力逼人。有效地起了镇静作用。
  “可是Harry说……他今早问的时候,某人好像满腹怨念似的。”Sabrina夸张地做个眩晕的姿势,转头向后方泛起一朵甜笑,“对不对Harry?”
  Harry。
  黑发青年错愕地抬起头:“啊?呃……似乎……似乎是这样的。Draco……看起来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
  他挑起眉毛:“哦?你看得出来?”
  “哦……嗯……”黑框眼镜后绿眼睛尴尬地一闪:“只是随便说说,不必在意。”举起手中的香槟做个祝酒的姿势,黑发青年微微一笑,随即向墙角一边聚集的人群移动。显而易见,这场谈话到此结束。
  为什么每次自己和Harry的谈话都以怪异的方式结尾?还没来得及放出两句厥词就被身边的美女揪住胳膊:“实话实说,为什么你又在早上见到Harry?难道说……?”
  他重重地咳嗽两声:“并不是每个人都处于发情期,Sabrina――”
  后面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眼睛一直追逐人群中看似毫不显眼的瘦削背影,一团蓬松柔软的黑发。
  再后来灯光打暗,轻柔爵士乐从墙角响起的时候Sabrina拉他走进厨房,灌以味道怪异的鸡尾酒……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他决定以后再也不从这个女人手中拿任何吃的和喝的东西。
  再后来酒至半酣,Sabrina开始说起什么,昏昏沉沉地也不清楚自己答应了什么。似乎问他说什么时候离开,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她不是Harry,知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路人甲同学端着香槟笑吟吟走来,向他祝酒之后对方直截了当地发问:“你们看见Harry了没有?他刚才说要喝点水过来这边。”
  “没有啊,我们一直在这里聊天,根本没有看见Harry走进厨房。”Sabrina简短地回答,随后啊地一声捂住嘴巴,“该不会……”
  金色卷发下碧蓝的眼睛愧疚地向白金色头发青年这边一闪:“该不会他听到你说你明天就要离开的事情了吧?Draco?你们是学生时代的好友,结果连这么重要的决定也不向他说,他说不定是生气了?问题是……”
  “咦?等一下,Draco,你说你明天就要回英国?等……”
  轻柔爵士乐被酒杯打碎在墙上的脆响划破。
  路人甲同学踉踉跄跄地被从厨房推搡出来,
  “等,等一下,Draco,冷静点!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他妈的给我滚开!”他气急败坏,口出恶言。随后抓起衣架上自己的外套夺门而出。
  那家伙是世界上无人能敌的笨蛋,傻瓜,蠢材和白痴。
  守口如瓶而且毫不透露内心,而且是个超级胆小只想逃避的家伙。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响偷偷离开,就像五年前从霍格沃兹离开一样,心中隐隐的不详预感告诉他其实只是提前离开,像五年前的事件不会再次重演。另一面却固执地坚持他一定会逃开,就像那次一样,不知要逃到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当个失意的落魄英雄,假装悲壮地悄悄老死。那家伙以为自己一定要过浪漫悲凉的生活,像个乖乖的小英雄一样。那么他,Draco Malfoy,食尸者Lucius的儿子,Malfoy庄园的继承人,就确定不会令他如愿得偿。
  而且他绝对不会让他这样潇洒地甩开自己,上帝下地狱去吧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面前这么悄无声息地走掉。如果那个人胆敢,他确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不,是相当,相当地难看,可以让人遗臭万年的那种。他一边想,一边允许自己露出少年时代的邪恶微笑。
  流程其实相当简单,推开路人甲,冲下楼梯,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直接冲到昆斯。摔开铁门冲上楼梯,然后敲门,打算在门开的一瞬间放出一路上准备的臭骂。
  对,就是这么简单。然后拍拍屁股,干脆地一走了之。
  ………………
  “Damn You!Fucking Hell!!”冲着公寓的铁门提出力道强劲的一脚,反冲力反倒令他倒退几步。差点脚步不稳跌倒在地。扶住墙壁恶狠狠地诅咒。
  隔壁房间传出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如果他没有估计错误,再加上三脚,那个从嗓音听来十分粗壮的男人大概就要端着猎枪冲出门来扫射了。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他没有带自己的魔杖。什么?这是不明智的举动?那么你以为他来纽约是干什么?是参加残余食尸者集会还是高级奥罗培训?他的魔杖当然在Malfoy庄园的主卧室里安稳地睡大觉。请问,有谁见过一个穿着高级亚曼尼的男人会屁股后袋里插着一根木棒,看来惬意地在布鲁克林的大街上走来走去?
  所以现在的事实是,那个自称是魔法世界大救星的男人独个儿跑出去,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而看起来像被抛弃的妒夫的自己来到对方公寓,望眼欲穿地等着他浪子回头。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继续对支离破碎的铁门施加暴力,前提是他不会担心自己在十分钟内变成从前胸可以看得到后背的蜂窝煤。
  娜西卡也说过Harry在咖啡馆打工,不过依他推断,那个人大概不会在朋友生日派对的当天晚上还安排工作。虽说很想到咖啡馆找他,可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姑娘也没有影子,谁能肯定他是在街角的便利咖啡馆还是在高级咖啡馆兼职?话说回来,据说Harry在古灵阁有数目不小的存款,即使全部兑换成麻瓜货币,也肯定能保证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何必居住在半贫民区,当可怜兮兮的穷学生?
  啊啊啊不想了!谜团越来越多,简直不能自拔了。
  滑下墙壁蹲在墙角,思考着该怎么办,渐渐地酒精发挥效力,梦境像一张黑色的大网不知不觉笼罩了自己。沉睡着不知何时突然惊醒,随后又很快被梦魇的手掌攫住。Sabrina给他喂的棕榈油掺红葡萄酒的奇怪气味渗透至梦境,像香水一般令人厌恶地侵犯着梦里的知觉。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醒来的时候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就像存在感。Harry在他身边时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掀开眼皮一瞧,所说的青年正扶住栏杆,蹲在楼梯口。
  晦暗背景里是他略约可见的背影。
  他推着墙壁站起来,睡意朦胧地走过去,踢踢对方的皮鞋:“你该不会今晚就打算在这儿过夜吧Potter?”
  黑发的头颅低垂掩饰着青年的表情,只是泄露了一两声含糊的咕哝。Harry仅仅向旁边移了一点,试图避过另一个人的骚扰。
  一阵酒臭隐隐飘来,他暗骂一声,嫌恶地捂住鼻子:“呃……你该不会喝醉了吧?”一手拉住青年的胳膊,企图拉他起来。对方执拗地一拽,差点连他拽倒在地。
  他叹了口气,也蹲下来。讥讽地笑道:“老实说,Harry,你该不会听到我跟Sabrina提到明天就要回去英国,大受打击所以决定跑出去借酒浇愁吧?嗯?”
  青年依旧低垂着头颅:“你也决定走了吗?……”后一句话被淹没在呕吐的前兆里。纤长手指抓紧生锈的栏杆,肩膀软弱无力地靠上去。
  “当然,否则你以为我也会像我们的小英雄那样,在纽约安稳地当他的穷学生?”这么说这家伙把他的出现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去他妈的他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他以为Draco Malfoy是什么?他压抑怒火,冷冷地嘲笑。
  “你……也会像每个人一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