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津夏      更新:2021-05-21 16:19      字数:4741
  “他果然信任你,哈,移情别恋也直言不讳,这也算一种信任吗?”
  “傅一睿你闭嘴!你没有权利说这种话,你没有权利!”我大叫一声,死命推他,推不动,他反倒扑上来使劲抱紧我,我怒了,又踢又打,抓起他的胳膊就咬,傅一睿闷哼一声,还是没松开,我挣扎了半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是我心里最深的伤口,它纠结着往日的一切没有办法愈合,傅一睿真不愧是我的知心好友,一戳就戳最疼的地方。
  他死命抱着我,哄着我,又亲又拍,语调慌乱,似乎完全没了以往的冷静自持,我挣扎得累了,把他的白大褂当纸巾,往上面擦眼泪鼻涕,他也不敢有半点意见,只是收紧胳膊,抱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翻来覆去地,枯燥无味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听得耳朵快生茧,也不耐烦哭了,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他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帮我擦眼泪,有些不安地问:“哭完了?”
  “哭完了。”我没好气地抢过他的手帕擦脸,又醒了下鼻子,故意恶心他,把脏手帕往他的医生袍袋子里塞。傅一睿哭笑不得地挺着胸膛不敢动,忍着嫌恶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生气,行,咱们别腻腻歪歪了,说句痛快的,我就不生气!”
  “冉冉,乖,别说这种话,这种话不能开玩笑。”他叹了口气抱住我,“你脾气又臭,身材又平,长得也不怎么好看,还没眼色不懂做人,你说不跟我在一块,你上哪找一个这么了解你迁就你的?”
  “迁就我?”我质问他,“提孟冬的事是迁就我?我告诉你傅一睿,孟冬的事就那样了,你要介意我也没办法,趁早大家别浪费时间!”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说,“我不是介意孟冬,从头到尾我只是嫉妒他。”
  我一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愣愣地说:“你怎么可能会嫉妒他?”
  “我怎么不能嫉妒?他跟你有那么多的共同回忆,那是我参与不了,也取代不了的。”他掩饰地摸了下我的头发,柔声说,“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对劲,原谅我好不好?”
  “因为那个美貌继母?”我斜眼看他。
  他苦笑了一下,摸摸我的头发,低声说:“她只是一个诱因。我一看到她,就想起我父亲,想起他对我做过的那些冷酷的事。你别看许麟庐儿子这个头衔跟个光环似的,但其实,我真的不认为有这样的父亲是种骄傲。”
  我吸吸鼻子,问:“老头对你很差?”
  “不是差,是长年累月的冷暴力。”他目光幽远,说,“这些事,没经历过的人想象不出,一个那么出名的父亲,国际上知名的医生和人道主义者,为什么对自己家人却那么冷酷。我的母亲自杀那时候我给他打电话,我求他救人,他不接。他那个时候不是在动手术,而是在跟某位贵妇幽会,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甚至,不是一个具备人类基本情感的男人。在他看来,或许儿子目睹母亲死去这种事无足轻重,至少比不上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从小就渴望离家出走,成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离开家。我以前常常幻想怎么杀死他,弑父这种原罪,对我来说不是心理学上的隐喻或宗教上的原罪,而是实实在在的冲动,是的,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我哑然无语,轻声说:“对不起,傅一睿,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他目光温柔地看向我,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说,“这些事已经影响到我们了,我不能让它继续毁下去。”
  我握住他的手。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他娶了你看到那个女人,那时候她已经在外头为老头生了一个孩子,就是我的弟弟,大概是怕事情败露影响声誉,许麟庐娶了她。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正是青春年少,浑身上下有种饱满的美。年纪上比我大不了几岁,又很会奉承我,我承认,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真的有点飘飘然了。”
  “你爱上她了?”
  “准确的说不是爱,或者形容为一种迷失会更好。想想看,一个比你年长的女性,妩媚好看,温柔且愿意奉迎你,处处想着如何令你的男性荷尔蒙激发得更旺盛,更重要的,我们有一起被许麟庐压迫的战线,能容易形成一种奇怪的相互理解。就这样我们走得越来越近,终于有一天晚上,她进了我的房间脱□上的衣服。”
  我心头一紧,问:“你们做了?”
  “没有。”傅一睿摇头,说,“如果真的发生了关系,我会觉得自己从灵魂深处都被玷污,那个女人是许麟庐的老婆,只要想起这个,都会变成我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噩梦。”
  “幸好没有。”
  “是啊,幸好。”
  “后来呢?”我靠在他怀里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老头回来了,他发现了这桩未遂的丑事,认为一切责任都在我这边,于是用了天底下最恶毒的话来诅咒我,把我对他最后一点期望都打破了。他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把我赶出家门,我幸亏从过世的母亲那继承了点遗产,于是顺理成章地改姓了母亲的姓氏,去了美国,以后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我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轻声说:“傅一睿,我现在很讨厌许麟庐,我等下就去把他呼吸器的管子拔掉。”
  “许先生没带呼吸器那种东西吧?”傅一睿轻笑出声,摸着我的头发说:“没什么了,我不告诉你这些一个是因为它们太过难以启齿,二个是它们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比什么都值。”
  我笑了,抬头问他:“哎,你后妈怎么看着你还一脸垂涎的样子?”
  傅一睿微微挑眉:“她大概,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我十八岁那年吧。”
  “哭就哭吧,还扑你怀里,你为什么不推她?妈的,一想起我就来气。”我捶他。
  “其实准备推来着,可她抱得太紧,”傅一睿皱眉抱怨说,“主要还因为身上的香水味太浓,我被熏得头昏眼花。”
  “是吗?”
  “嗯,我忍了很久,鼻腔中都是那个味道,太可怕了,快让我换个喜欢的味,”傅一睿拉开我的衣领,把鼻子凑近我的脖颈之间嗅来嗅去。
  我受不住痒,哈哈大笑,推他的头:“你是属狗的吗?”
  他嗅着嗅着,渐渐开始转成细心舔吻,一路向上,他的唇柔软润湿,所触之处无不引起皮肤的战栗和酥麻,我有些软了身子,呼吸加速,他叹息一声,终于覆盖在我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寒假快到了,欠我长评的童鞋们,你们准备好了吗????别看了,说的就是你,抽!!!
  第 36 章
  我们在他办公室里耳鬓厮磨,实际上从我们确定了这个所谓关系以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亲密,没完没了的拥抱和亲吻,即便在我对两性关系懵懂纯情的青少年阶段,我跟孟冬也不曾试过这么恋恋不舍的躯体接触。我觉得我们俩像倒退十几年,回到大家情感最初萌发的阶段,那时候仅仅是这样抱着就觉得心满意足,在肌肤接触上有种本能的,对对方的渴求。
  我知道这个男人应该还有我不知道的过去,但一个成年女性跟一个小女孩的区别就在于,对信任的理解并不停留于表面,不去做斤斤计较的探究。因为说到底,哪怕再亲密无间,我们也是相互独立的个体,有权拥有自己的空间,有权保有自己不想诉说,不愿被人触及的部分,而这种隐私感是必须得到尊重的。
  傅一睿能跟我说起那件未遂的丑事,无论动机是否如他所描述的那样,我都心存感激,因为他在那一刻给予了我知情权,他完全可以选择不说,因为无论他之前是个什么人,都与我用那么长时间认识和见证的那个傅一睿没有关系。但是他还是说了,我知道,在那一刻,他是愿意跟我分享他的过往,让我对他这个人的成长保有印象,他是真正在接纳我。
  整件事的重点是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完美无缺的,没有一种生活不是在过往的泥沼中挣扎着奔向未来可能存在的洁净。信教的人要洗涤自己的原罪,我相信淌过河流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泥沙俱下。
  更何况,我认识的傅一睿,一直慷慨而富有同情心,他是真正有原则的人,无论是替毁容的女人无偿再造一张脸,还是站在张旭冉身边十几年如一日的默默陪伴,这些都无法作假,也无法因为一件陈年往事而丧失价值。
  我想他需要我公平对待他,而公平的意义就在于此。
  这件事后,我们的感情好像开始升温,有些真正属于情侣之间的暧昧和亲密才逐渐冒头。我们常常一块上班,又在下班的时候做贼一样偷溜到他办公室,一直呆到他们科室的人都走了才走出来。我们一块饥肠辘辘跑遍医院附近的餐馆吃晚饭,虽然说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但心情都很愉快。特别是他一扫这些天身上的阴霾,素来没多余表情的脸,竟然也破天荒地时不时露出浅淡微笑。我实在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就如积雪初融,春日暖阳,一个人的笑是可以给别人以温暖感,傅一睿的尤其如此。
  这天晚上,他开车送我回去,在楼下迟迟不肯打开车门锁,只是看着我,犹豫着,终于说:“冉冉,搬去我那好不好?”
  我挑起眉毛:“傅医生,你在对我提出性邀请吗?”
  他笑出了声,凑过来轻轻吻我的脸,哑声说:“我想不只一次对你提出性邀请。”
  我笑了,拍拍他的脸说:“行了,咱们这样挺好的,住一块忒麻烦,我可不想多个二房东。”
  傅一睿不说话,握住我的手,低着头沉吟了半天,叹息了一声说:“好吧,是有点太快了,我明白。”
  我点头。
  “但不知为何,就是想这样不分开。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块吃饭,一块看电视或者看书,两个人在一个空间里做各自的事,浴室里放两只牙刷,床边有两双拖鞋,一块挨一个枕头,也许可以试试一个碗里吃饭……”
  “停,” 我立即毫不犹豫打断他,“那样你过后会觉得很不卫生的。”
  “张旭冉,你打击我真是有一整套方案。”他抬起眼睛瞪我。
  “我其实是为你着想,”我笑嘻嘻地说,“一块住你很快就会发现哇靠这女人多邋遢多随便,也许可以两天不洗澡,可以在床上吃零食,可以忘记冲厕所,可能还会不换内衣裤。”
  他有些动容,认真地问:“不换内衣裤那个,是真的吗?”
  我哈哈大笑,拍手说:“可能还有更恶心你的哦。”
  傅一睿皱眉思考了这个可能性,终于咬牙说:“最多这些坏习惯,我帮你纠正。”
  我摆摆手说:“不祸害你,我只祸害自己就成了。”
  “冉冉,”他凑近我的脸,贴着唇低声说,“请我上楼去。”
  我闭着眼任他亲了一会,摇头说:“今天太晚了,改天好不好?”
  傅一睿叹了口气,骤然拉开跟我的距离,打开车锁说:“好吧,明早我来接你,早点睡。”
  我点点头,想了想,在他脸颊边轻触了一下,说:“你也是,开车小心点。”
  我下了车,看着他开车走了,这才转身上楼,夜晚很美好,气氛很轻松,我哼着歌拿钥匙卡开了楼下大门,顺便跟值勤的保安寒暄了几句。我正要进门,一旁的树影中突然奔出来一个女人冲到我跟前,我吓了一大跳,险些尖叫起来,那位值班的保安赶紧从岗亭那出来怒斥:“什么人!”
  那女人头发蓬乱,发着抖,抬起头来,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冉冉……”
  我惊诧地低喊了一声:“孟阿姨,怎么是您?”
  孟阿姨哭了起来,扑过来抱住我,一边颤抖一边说:“救我,冉冉救我,我杀了人了,我杀了他,救我,呜呜,我不要去坐牢,我不要……”
  我大惊失色,扶住她的肩膀仔细看她,这才发现她穿着家居服,脚上套着棉拖鞋,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也不知道是怎么到我这边的,身上已经弄脏了好几处,头发也乱糟糟,脸色惨白如鬼,带着泪,表情恐惧得不住发抖。我深吸了一口气,对那位保安说:“对不起啊,这就我阿姨,她,她有点那个,我来照顾她就好,你忙你的。”
  保安狐疑地看了看她,点头说:“有事叫我啊。”
  “好,谢谢你啊。”我搂住孟阿姨的肩膀,扶着她到一旁,安抚她说:“怎么回事?别怕,您先跟我说。”
  “我,我也不想的,他欺人太甚,我都退无可退了,他还是逼我,说要让那个野种叫孟阳,那是我孩子的名字啊,那是他的名字啊,他就算没机会出生,也不能这么侮辱他,王八蛋,欺人太甚,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冉冉,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