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1-05-14 22:34      字数:4757
  算算时间,帝后祭天总要小半个时辰,再加上他们还要巡游剩下的半圈,自己有的是时间,两年多不见,面子上总不能落了下风——于是乎,童恩竟拉着陆凌霜主仆二人陪她找了间铺子,挑了件红艳艳的长裙。
  童恩满意的付了钱,这红裙那叫一个飘逸,那叫一个仙——只可惜有点儿薄。童恩一心就想着不能输给那个冒牌“皇后”,也不顾冷不冷了,直接换上。
  一旁陆凌霜看着直摇头,无奈道:“小姐,你真打算穿这样去宫门口站着?我怕你没等到皇上,先等来风寒!”
  童恩缩脖缩膀的瞧了瞧窗外的大雪,砸吧砸吧嘴,乖乖的又把刚脱下来的灰色狐皮斗篷裹在身上……
  “好了,你们不用送了,前面就快到宫门了。”童恩扭头对陆凌霜主仆道。
  陆凌霜想了想,道:“也好,我陪着你也是多余。”
  童恩道:“你们先回客栈吧,等我解决了那个冒牌货,再请你们吃顿好的。”
  陆凌霜笑道:“我等你到明日午时,若是明日午时你没回来,那么我和陆青就回汜水了——皇后娘娘!”
  童恩一撇嘴,道:“行了,我走了,你们就等着吃皇家大餐吧。”
  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朱红色的宫门,守卫将宫门口方圆一里内把守的密不透风,一些老百姓乖乖的在不远处站着,低声细语交谈着,都是些想等巡游的玉撵回宫时瞧热闹的。
  天空中,雪花愈加细密,童恩拉起风帽,越过人群,一步一步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
  见一女子径直走过来,侍卫都面面相觑,莫名所以,为首的侍卫长打马上前,拦在童恩面前,喝问道:“站住!没看见这边都戒严了吗!快快离开!”
  童恩朗声道:“我是皇后的朋友,特地来送贺礼的。”
  那侍卫长低头打量,见童恩两手空空,斥道:“还说是送贺礼的,那贺礼何在?可有信物证明?”
  “我的贺礼不是俗物。”童恩淡淡道:“而是一句话。”她抬手摘下风帽,抬头平静的看向坐在马上的侍卫长。
  那侍卫长乍见风帽下露出如此绝美的容颜,竟然呆若木鸡,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惊讶道:“童……皇后?!”原来他是先前宁王府里的一名侍卫队长,虽未曾与童恩接触过,却见过她的容貌,是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童恩见他一副见鬼了的神情,料定他必然认得“童皇后”的容貌,定睛看他,似乎也觉得有些微面熟,没准便是从前宁王府的人。她心中暗道:这正好,不用多费唇舌了。于是微笑道:“我是皇后的亲姐妹,你看我这张脸,算不算最佳的信物啊?”
  侍卫长呆呆的点了点头。
  童恩举步便要往宫门口走。
  “慢着!”那侍卫长回过味儿来,阻拦道:“没有令牌,谁都不可以进宫!”
  童恩摇头道:“我没说要进宫啊,我只是到宫门口去等皇后回来,说完话就走。”童恩冲那人粲然一笑,解释道:“待会儿玉撵经过,这里必定人多眼杂,我想跟皇后说话太不方便。”
  侍卫长在童恩耀眼的笑容下又有一瞬间的失神,思索片刻,还是不敢怠慢,终于同意道:“好吧,就让你到宫门前等候。”他一声令下,侍卫向两侧一闪,给童恩让出了一条通道。
  童恩满意的拉起风帽,大大方方的走向宫门。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隐隐传来鸣锣开道之声,童恩既兴奋又紧张,想着一会儿韦承沂见到她时会有多惊讶的表情,心里就激动的花枝烂颤。
  玉撵进入戒严区域后,看热闹的百姓都被侍卫拦隔在外,帝后巡游到此结束,玉撵上的帐幔已经严严实实的遮了下来,从外面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童恩酝酿一番,接着深吸一口气,潇洒的将狐皮斗篷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只着那件火红长裙,迎着风雪昂然而立。
  玉撵之内,孝文帝静默的坐着,目光投向车外,不知是否因一天大典折腾下来,眼神里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和烦躁。
  他身旁的皇后亦是紧闭双唇,
  忽然玉撵外传来林季辉的通禀声:“皇上,刚刚钟威来报,说有一女子自称皇后姐妹,前来向皇后贺喜,正在宫门口侯着呢。”
  孝文帝眸光瞬间一亮,身旁的皇后亦是眼放精光。他二人相视一笑,那皇后还极有默契的为孝文帝挑开车帘。
  透过摇曳的幔帐,只见不远处,朱红的宫门前,金色的夕阳下,纷飞的白雪中,一个纤细窈窕的红色身影婷婷而立,风卷着晶莹的雪花,将她的裙摆吹得摇曳生姿,那通身火焰一般的颜色,倔强的就如同在向全天下的新娘挑衅……
  看着玉撵一点点靠近,童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玉撵在她身前七八步的距离停下,侍卫一掀车帘,“童皇后”竟弯腰下了撵。
  童恩紧紧的盯着她,却见她满脸笑意的向自己走来,那表情就仿佛真是见到亲姐妹了一般。童恩顿时心生警觉:看来这女人不是太容易对付的……
  没有给她思索的时间,皇后已经走到近前,亲切的挽起童恩的手腕,转身向回走,看意思是要拉她上玉撵。
  童恩大感惊讶,这女人玩的是哪一出啊?心里给自己壮胆:不怕,咱是真金不怕火炼!且看一会儿见了晖帝这女人怎么自圆其说!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
  当童恩踏上玉撵时,车帘一掀,迎面便赫然撞见那久违的俊颜。
  韦承沂脸上的笑容仿佛三月的春光,柔柔的直沁心脾。
  童恩故作无动于衷,不待他开口,指着皇后,劈头盖脸质问道:“她是谁?”
  韦承沂依旧笑而不语,只用那能溺死人的星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倒是那“皇后”很是好脾气,笑眯眯的看着童恩,道:“欢迎回来,童小姐!哦,不,现在应该称‘皇后娘娘’了!”一开口竟是男子声音!
  童恩上上下下的打量,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嗓音分明就是……就是……“裴——左——绪?!”
  “皇后”优雅的在脸上一揭,手上是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冲童恩笑着拱手道:“皇后娘娘,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左绪这厢有礼了!”那俊美邪魅的容貌不是裴左绪又是谁!
  童恩张大嘴巴,心里骂道:原来还真的是遇到妖精了——不是一般的女狐狸精,而是个狐狸男!韦承沂不会真的变成断袖了吧?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了起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两年多,玩够了?”
  童恩只觉触电一般,这才想起差点被她忘在一边的皇帝陛下。心里有一瞬间的柔软,但转念就被气愤所代替。她气鼓鼓的想推开他,哼了一声,嘲讽道:“你们俩闲得疯了吗?是耍我还是耍全天下人啊?要不就是——到底还是发现自己喜好男色了?”
  韦承沂苦笑着摇摇头,手上力道却毫不退减,拥着童恩,反问道:“我若不用这招,你打算几时回来?”
  童恩被他问的一时语塞,支吾道:“谁……谁要回来了!你们要不设这么……这么卑鄙的圈套,我才懒得回来呢!”
  “我找了你快三年了!”韦承沂收敛了笑容,那副认真的神情令观者心动。“你可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
  童恩没骨气的竟有些心虚和歉疚,面上却不肯服软,嘴硬道:“我当然不知道你怎么过的!我只知道你当你的皇帝,又有什么玲儿、锣儿的死命的投怀送抱,哦,对了,还有裴相爷这样的美男‘共结连理’,你自然是风光无限,快活无边呗!”
  韦承沂早有准备会被这胡搅蛮缠的丫头奚落,好脾气的戏谑道:“这么看来,你过得很好了?”
  童恩一扬脖,道:“那是自然!天大地大,我无拘无束,自在逍遥!最重要的是不用跟什么红花绿柳的分享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而且还有一群江湖俊杰围着我团团转的献殷勤,我这两年的日子可是快乐似神仙呢!”
  这话讲得诛心,饶是韦承沂,也气的暗自咬牙切齿,却无法真的对面前这个魔女发作,只讽刺道:“哦?既然如此——你今日又为何到这里来?”
  “因为……”童恩撇撇嘴,逞强道:“因为本姑娘我‘日行一善’——听说有人冒充我,怕你糊里糊涂上当受骗,又怕她做啥缺德事坏了我的名誉,所以想替你揭穿她罢了。现在想来,真是万幸啊,幸好我没有在你巡游的路上冲出来,要是当着百姓的面揭破了你们,被世人知道他们伟大的万岁爷竟是个断袖,那可就热闹大……唔……”
  童恩那个“了”字还没说出口,已被韦承沂炽热的双唇所吞没,取而代之是口中的轻喃。久违的气息,心悸的触感,童恩只觉得天旋地转,万物消散,脑子再无法思考,再无法判断……
  “咳咳!”不知过了多久,裴左绪的轻嗽声终于将忘情激吻的孝文帝和童恩从云端拉回了现实。
  韦承沂揽着满面赤红、娇喘连连的童恩,笑的得意且满足。
  童恩只觉脸颊在着火,大脑早已短路。抬眼一看,裴左绪不知何时已经摘了头上的后冠,连同她之前披着的那件雪貂斗篷,一齐捧到了童恩面前,笑道:“皇后娘娘,皇上怕你劳顿,所以啊,那些什么典礼祭天之类的繁文缛节就都让微臣代劳了。”
  童恩还没反应过来,韦承沂已经接过雪貂斗篷,体贴的替童恩披好,又将那后冠轻轻戴在了童恩头上,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好了,朕的皇后,咱们回宫吧。”
  童恩心里虽然一热,但仍旧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气恼,一是自己就这样随了他似乎有些太没面子,二是总觉得他对她还欠句交代。她正欲再抗议,身体却忽然一僵,全部感官都集中在左手掌心——那里正传来韦承沂用手指所写下的三个字——只爱你。
  在韦承沂温柔坚定的目光下,在他掌心的宠溺温度里,童恩终于缴械投降……
  车帘掀开,童恩与韦承沂牵着手,并肩走下玉撵,此刻宫门已经大开,炮竹砰然而响,火星腾空,在斜阳浸染的天空中爆出万道花火,金光四射,宛若天宫。出来迎接帝后圣驾的宫人们在宫道两旁整齐的跪了一地,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童恩被眼前的景象大大的震惊了,脚下脚步轻飘,脸上不由得绽出一朵绚烂的笑容,口中却还不忘奚落韦承沂:“哎,哪有天还没黑就放烟花的?”
  韦承沂勾唇笑道:“反正朕这任性的名声是早就抹不掉了,为了你,再多任性一次又何妨!”
  童恩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南晋皇宫,坚持不要坐撵,要用走的。雄壮的宫舍绵延无边,童看得眼花缭乱,啧啧赞叹。
  “对了,既然你只是想激我出来,为啥要找裴左绪扮成我?随便找个女人不就得了?”童恩刚想起来。
  韦承沂冷哼一声:“你这醋坛子,男人的醋都吃,朕要是真找个女人来扮你,人家还不得被你生吞活剥了!”
  “切!”童恩嗤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这裴左绪扮女人还真美!”说到最后抿嘴偷笑,回头还瞥了一眼,没瞧见裴左绪,疑道:“他人呢?”
  韦承沂道:“你既然自称是皇后的姐妹,出了玉撵你变成了皇后——那么他此刻自然是扮成你的姐妹,送好贺礼回家了呗。”
  童恩点点头,心想这俩人考虑的还挺缜密。忽又想起来一件事,满是不屑的问道:“你那个死缠烂打的穆玲儿呢?”语气里却是醋意颇浓。
  “她从现在起得称你为‘皇嫂’。”韦承沂淡笑。
  童恩夸张的一紧鼻子,哼道:“让那个才女千金大小姐叫我皇嫂,我可受不起!”
  韦承沂温笑不语。
  “还有一件事你须答应我!”童恩忽然道。
  “答应!”韦承沂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我还没什么事说你就答应了?”童恩哭笑不得道。
  “朕什么都答应。”韦承沂温笑道。
  “那好,这是你说的——以后不许对着我自称‘朕’!”童恩命令道。
  韦承沂轻哼:“就这事?”
  童恩点头:“对!”
  韦承沂道:“朕答应了!”
  童恩皱眉:“那你还说?”
  韦承沂笑:“不说了,朕不说了……”
  童恩怒:“还说?”
  韦承沂逗弄道:“我这是一时改不了口,要不你先改口叫我一句‘夫君’听听!”
  “想得美!”童恩秀眉高挑,道:“人家还没跟你拜堂呢!”
  “今天都拜过了呀——左绪都替你代劳了,你忘了?”韦承沂装傻道。
  “什——么?那也算啊?”童恩气结。
  “当然了!”韦承沂认真道:“全天下的百姓都可以做见证——我可是一个月前就昭告天下了,今天又是祭天又是巡游,现在有谁不知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