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5-14 22:33      字数:4879
  许嬷嬷叹道:“王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今儿个遇上景王,又是以这么个方式,当真是奇缘。”
  “嗯。”徐芷含糊地应一句挨着窗坐,止不住好奇心,将帘子微微掀起一角,有通亮光线照进,隐隐晃晃望见李彻的衣角,月白色的江织锦,墨蓝色丝线锁边。腰间露出一块玉佩,青绿色的络子流苏,一晃一晃。
  许嬷嬷见她回应,想着为她解闷,遂在脑海里将景王的事情搜刮一遍,一件一件全数说来。
  “景王母妃是当今的朝太妃,自先皇逝去,便自行请命出家,因为圣上与景王兄弟情深,年幼时又受过朝太妃的照养,所以特准朝太妃在景王府带发修行。景王争气,这才二十几的年纪,却已立下赫赫战功。”
  徐芷“嗯”地又应一声,将头往下偏着,试图扩宽视野,看得更多点。许嬷嬷继续说道,“景王至今尚未娶亲,因着常年在边塞驻守,府上连个侧室都没有,朝太妃一直想着抱孙子,无奈景王不在京都,她也只能干看着。现下可好,景王回了京都,想来又是一阵春风要吹遍全京都了!”
  徐芷并未在意她的话,一心扑在外面,好不容易透过纱窗顺着衣角往上瞧,一眼便对上李彻的眸子。李彻先是一惊,再是柔柔地笑着,眼角弯成一道月牙,温柔地示好。
  徐芷惊慌失措地甩下帘子,将头别开。许嬷嬷以为自己说得枯燥,惹得徐芷不喜,急忙停下嘴,瞥了徐芷一眼,见她眼神闪烁,以为她有了想法,便吞吐继续道:“二小姐,这景王好是好,可惜是个倔的,偏偏与小侯爷是对头。”
  徐芷听得这句,猛地一怔,抚上许嬷嬷的手,“当真?”
  许嬷嬷以为徐芷惋惜,有些不忍地点头:“景王身份高贵,手中又握有兵权,平日里最是看不过小侯爷,据说两人时常发生纠纷。起先卫爷不想让小姐接受景王的好意,正是因为这个缘由。”
  徐芷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她接受了景王的马车,想来回去后徐方定会发怒,说不定再也不会让她出府。
  想到这,徐芷有些泄气,绝了对李彻的好奇心,脑海里回荡起许嬷嬷那句“景王身份高贵”,心中黯淡。是了,这样身份高贵的人,就算与徐方是对头,她惹不起。
  ☆、16第十五章
  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到达佛香寺。景王府跟出来的人有序地排成两队,恭敬地站在马车后面,徐府的人将东西备好,站在一旁等徐芷出来。
  徐芷刚下地,便听得有婆子从寺中出来,倒不是往她这来,一路径直走到李彻身边,“王爷,你怎么来了?”
  李彻翻身下马,拍了拍衣袍,皓齿明眸笑道:“母妃不肯回府,我便亲自接她回府!”
  他说着,往徐芷这边看了看,徐芷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许嬷嬷身后躲。李彻笑了笑,不知道是释怀还是惋惜,收回目光,大步往寺中踏去,后面站立的王府随从立刻上前,生怕跟丢了。
  卫新松了一口气,转过头上前道:“奴才还要回府复命,二小姐祈完福待会跟着老夫人一起回来便是。”他犹豫一会,接着道:“方才景王爷的事情,我自会与小侯爷交待清楚,要是二小姐再遇上景王爷,万万不可与之交谈。若他找由头怪罪下来,小侯爷也无可奈何。”
  徐芷挥挥手,“知道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你回去罢。”
  卫新抱拳行礼告退,策马疾驰往回赶,扬起一地尘灰。不多时有报话的婆子出寺来,慈嬷嬷带了两个丫鬟迎接徐芷。
  且说徐老夫人刚上完香,现下正与钱老夫人在东厢房说话,徐芷一进屋,正欲下拜,便被徐老夫人一把抱住,“瞧瞧,竟然赶了过来!”钱老夫人也上前,瞧着徐芷的模样,好生夸奖了一番。
  徐菱坐在侧边,见徐芷进屋,恨得咬牙,无奈当着钱老夫人的面,她只得将恨意掩起,起身不甘不愿地向徐芷问好。
  徐芷淡淡地一笑,回应她的示好,撇开眼便再也不去看她。徐老夫人拉着徐芷,指着钱老夫人说道:“这是你舅姥太。”
  徐芷起身拜见,钱老夫人受了礼,笑道:“我竟不知我还有个这般标致的侄孙女!今日你虽与我是第一次见面,我却像是觉得你甚是面善,瞧着好生喜欢!”
  徐老夫人携了徐芷的手,道:“我这孙女,虽是庶出,但这模样才能却是一等一的,放下别的不说,这孝心却是别人比不过的。”她说着,唤人将徐芷献上的手抄经文拿卷上来,细细地铺开,指着经文道:“你瞧这字这画,叫人一瞧,便知花了百般心思才能出这样的成品,后院姑娘家识字不多,喜欢佛理更是没几个,只有我这孙女,与我的喜爱不谋而合,不但抄得一手好经文,连释注也一并写出。这样的人儿,哪能不讨人喜欢?”
  钱老夫人附和,禁不住又多瞧了徐芷几眼,拍手称是。问了几句路上耽搁之事,徐芷将事情一一告知,只略去景王的事。徐菱在一旁听得堂前三人笑语,当真是恨极,她一心想要讨钱老夫人的欢心,忍不住插嘴两句,试图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徐芷低头温顺,任由徐菱说话。钱老夫人探向徐菱,又瞧了眼徐芷,心中有了较量。
  徐菱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语未完,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报道:“世子来了。”
  徐芷抬头,往门边看去。见一男子身着青花袍,登着小朝靴,容貌极好,一双眼睛黑亮如漆,眼神却似一波静止的秋水,波澜不惊,似乎不受任何事物的羁绊。
  钱初往屋里扫了眼,见屋子里有两个年轻女眷,便将眼睛下瞄,上前向两位老夫人请了安。钱老夫人指着徐芷徐菱道,“这是你二表妹三表妹。”
  钱初一一见礼,唤一声“二表妹三表妹好。”便归了坐位。丫鬟送上茶来,徐菱品着他那句问好,一时心思荡漾,红了脸,慌张地端起茶偷偷地瞥一眼钱初,刚沾上他的面貌,像触电般将眼神收回,脸越发滚烫。
  钱老夫人与徐老夫人扯家常,徐芷趁着空挡往钱初那边瞧,见他正襟危坐,眼神毫无偏移,并未因屋子里有其他女眷而尴尬,却也不曾露出半点好奇。
  “听闻初表哥天资聪颖,对阅过的书过目不忘。”说话的是徐菱,此刻正扭着手帕,小鹿乱跳地盯着鞋面。
  钱老夫人自豪地笑道:“许是上天眷顾,初儿从小就与他人不同,五岁时便已经通读四书五经,我记得那时学堂的夫子曾叹过这么一句:‘别人读了十几年才能啃完的书,世子只要随手那么一翻,便全部印在脑子里。’初儿酷爱读书,整个钱候府的藏书都被他阅完。”钱老夫人停下,看了看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会意,当即抚手道:“意儿生前留下了一屋子的孤本藏书,那些藏书都是意儿从别国搜集而来,别的地都没有。方儿平日政务繁忙,没那个功夫去阅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是初儿日后得空,便多来徐府坐坐,看看书也好。”
  钱初起身恭敬地道谢,面上并未明显欣喜神色,倒是徐菱,听了徐老夫人让钱初到候府做客,喜得面红心跳。
  说话时已摆了果茶上来,钱老夫人似想起一事,忙道:“对了,今日佛香寺似乎还来了位贵人。”
  徐老夫人知道她说的是朝太妃,并不着急回答,拾了块点心放到徐芷手上,这才答道:“她也不是今日才来,听大师说,她已经在寺里住了好几日。想是景王回京那天便住了进来,许是着急景王的婚事,想要胁迫景王早日定亲。”
  徐芷顿了顿,咬口点心,细嚼慢咽,想起方才李彻的事,心中有了分明。难怪他说什么母妃不肯回府,原来竟是这样。
  钱老夫人继续道:“景王二十有二,也难为她担心婚事,这满京的成年男子,还有哪个像他那样不曾娶亲的?”
  徐老夫人笑了笑,指着钱初道:“眼前不正有一个?”
  钱老夫人一窘,往钱初那瞧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丝毫不受影响。叹道:“初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寡淡。想来这满京都的姑娘们,没几个受得了他,这婚事,还得拜托老夫人。”
  徐老夫人意味不明地笑着,也不搭话,又拾起一块精致的莲花样点心往徐芷手心塞,徐芷赶紧接过,刚才的点心吃得有些舌燥,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咽。旁边递来一杯茶,抬眼见钱老夫人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徐芷回之一笑,转眸瞧见钱初正看着她,眸子里却无半点光彩,像是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徐芷并不觉得难堪,盈盈一笑便移开了目光。反正她也是将婚事视成交易,谁娶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她做成这笔买卖。
  两个老人家又说了一会子话,当下果盘已撤,徐老夫人命两个嬷嬷带着徐芷与徐菱到厢房换衣裳,又告知她二人今夜留宿寺中,明日再回府。
  徐芷徐菱两人并排走着,徐菱见无外人在场,也不拘束当即放了性子跋扈道:“二姐姐好本事,竟然赶了过来。”
  徐芷笑道:“自然是要赶过来的,好不容易能与三妹妹一起祈福,我怎能不珍惜这个机会?”
  徐菱哼一声,徐芷上前一步,将徐菱从头到尾打探一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三妹妹,下次做完坏事,记得收敛一下,笑得太得意会让人看出破绽。”
  见事情被识破,徐菱恼怒成羞,却见徐芷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拿着她头上的簪子,“三妹妹作甚这么生气?难不成还想拿簪子划我?”徐芷呀地一声,装作不小心将簪子摔破在地,玉制的簪子随即碎成片。
  徐菱怒目圆睁,许嬷嬷生怕徐菱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事情来,当即挡了上去,随时准备拦住徐菱。
  徐芷走到一米外,朝许嬷嬷招手示意她跟上来,又对着徐菱说道:“三妹妹,你对姐姐的好,姐姐全记下了。只是姐姐念你年幼,受不住姐姐的大礼,这才没有回礼。若是三妹妹硬是想要姐姐的大礼,与姐姐说声便是,定当叫你满意。”
  待过了转角,徐芷往角落里瞧了眼,见已脱离徐菱的视线,这才拉起许嬷嬷往前小跑。许嬷嬷疑惑道:“小姐,为何这般着急?”
  徐芷回头笑道,“怕她追上来呗。要是她反应过来,不顾一切找我打架怎么办?我这瘦削身板,可打不过她。”
  许嬷嬷挺身,“还有老奴!”
  徐芷笑着,没有注意前面,一步小心便撞上了人。她摸着额头,抬起头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钱初。
  徐芷一愣,整理好仪容欠身行礼,“初表哥好。”
  钱初回礼,往周围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他人后,视线回到徐芷身上。“可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初表哥啊~哎~
  ☆、17第十六章
  徐芷跟在钱初身后,往东边走,绕过一条回廊后,终是在一棵银杏树前停下。银杏树干粗壮,隐隐将两人身影遮住。许嬷嬷守在不远处,颇为担心地盯着徐芷这边的动静。
  钱初回过身,负手背后,思忖着什么事情,目光投在徐芷脸上,却不说话。徐芷心中琢磨,他将她唤过来必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且他方才在屋里那样打量她,想必心中有了较量。
  老夫人将徐菱和她带到寺庙,与钱老夫人又那样说话,如若她没猜错,钱初定亲对象必是在徐菱与她之间选一个。
  想到这,徐芷甜甜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初表哥,虽说你与我是亲戚,但到底男女授受不亲,有话直说便是,被人瞧见我俩单独见面,难免招来闲话。”
  老夫人之所以要带上徐菱而不直接选她,想来是有所考虑。她不能表现得太着急,名门女子家最重要的是矜持守礼,与其争取这门亲事,倒不如什么都不做,反正做决定是老夫人与钱老夫人,她只需让她们放心便是。
  钱初不再看她,将视线移开,清了清嗓子,道:“我将表妹唤来,只为说一件事——我是不会娶你的。”
  徐芷骤然抬眸,颇为惊讶问道:“你说什么?”
  钱初抿了抿嘴,往前挪了一步,背过身,扬起头看着银杏树。树叶嫩黄,风一过娑娑作响。
  “我钱初不需要徐家的扶持,任何徐家女子我都不会娶。”他想了想,继续道,“你莫在意,我并非针对你。虽说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我不在乎那些……”风卷起掉落在地的银杏叶子,簇到鞋前,他转过身,身后早空无一人。
  这边,许嬷嬷掩下眼神,碎步小跑着跟在徐芷身后,见她面色不善,想问又不敢问。径直到了厢房,屋内红香早已备好一切物什,端了水盆上前,徐芷将手放进水盆,沾了沾水,许嬷嬷将帕子递上,吩咐人将门关上。
  徐芷使了使眼色,红香将屋里其他两个丫头领下去,往门边守着,检查好窗户,回了屋里,听得徐芷正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