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节
作者:低诉      更新:2021-05-14 22:31      字数:4796
  彦王身边就剩下十几个貌似忠心但已然挂彩的护卫。
  十几个护卫簇拥着他们的王爷,凄凄惶惶,向宫内深处奔去。一路上遭遇兵马不绝,举着明晃晃的兵器来捉拿王爷。十几个护卫勉强抵抗了一阵子,又跑走了一大半。甚至于彦王本人也亲自动手,却遭遇冷箭。腿上臂上各着了三处冷箭。
  彦王凭着对宫内地形的熟悉,负伤逃离,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把追兵甩脱,再一看,身边就三个护卫了。
  其他人在半路上全都三三两两的跑掉了。
  受伤的彦王带着这三名仅存的护卫,一头奔进了密封的蚕房。
  清心殿陷入一片火海中,浓烟滚滚,殿内目不见物,金宁公主忍不住地咳嗽。其余几个护卫却是强自忍耐。
  高温与浓烟,众人不过是苦苦支撑。
  侍卫长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玉瓶清水,撕下自己的衣角沾湿了,蒙在公主口鼻上。
  金宁公主感觉稍稍好一点了,开口道:“水还有的话,大家也都分一些。”
  没人动。
  四十一名侍卫兄弟齐齐跪倒在公主脚下:“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得了公主。”
  几个男儿,声音中竟是带着少许哽咽。
  金宁在浓烟中笑道:“如何能怪得了你们。”
  外面的火势眼看就要逼近。
  金宁公主却还是弯腰扶起众多兄弟,流泪道:“金宁没曾想到最后关头众位兄弟还愿意跟随左右……”
  她没有再说下去,突然抬头,倾听外面的动静。
  铁蹄声……
  金宁惊喜呼道:“一定是外面来了救兵,一定是赵钧。一定是赵大人率兵护驾……”
  来者当然是赵钧,率着一支水龙队,奔至被烈火吞噬的清心殿前,上百道巨大的水龙喷射至烈焰中。
  烈火很快熄灭,金宁公主与身边四十二名死士很快被救出。
  赵钧滚鞍下马,跪倒在地:“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金宁公主急弯腰扶起将军,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两头的大将军,哽咽道:“之前都不曾想本宫还能再见到赵大人……”
  众人惊呼:“公主!”
  金宁公主身子一晃,晕倒在了将军的怀中。
  三个护卫奔到蚕房前,两个掉头就跑,只有最后一个跟王爷钻入了不透气的蚕房。
  彦王披头散发,三支冷箭仍然插在身上,腿上臂上全是鲜血,再不现平日里的高贵,神色中全是惊惶。
  惊惶中彦王颤抖的声音:“他们两个怎么跟到这里又跑了,难道是去给赵钧通风报信去了?”
  最近一名少年护卫点头:“那两个果然奸滑。”
  彦王冷汗涔涔、鲜血涔涔,转眼在蚕房内连踱十几圈,抓着头发:“怎么办怎么办?再也跑不出去了,难道真要落到赵钧那厮手上……”
  终于站定了:“士可杀不可辱,本王宁愿自焚,好歹也死得体面些……”
  嚓嚓声响,最后的少年护卫立刻取出火石与火绒,在那里嚓嚓地打火。
  彦王惊道:“你想干什么?”
  护卫抬头奇道:“王爷不是说想自焚?”
  说话间火苗已现,旁边纱帐立刻点燃,手上火绒也丢到了王爷沾血的袍角上。
  那名护卫点了火后转身就跑,咔嚓一声把蚕房门锁上。
  蚕房中纱帐极易点燃,转眼就是一片火海中。
  门外少年护卫还说着:“王爷您老虽说生来做不了帝王,好歹死也是死得像帝王一般体面……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是燃火自焚……”
  那护卫是念过几年私塾的,居然晓得这般典故。
  彦王扑到门上,外面锁死了。身上又是多处受伤,剧痛加惊恐,竟然撞不开,发狂发怒道:“果然最后一个才是最奸滑的……”
  外面人没回答他,抬起脚,咕咚咕咚地跑了。
  跟在彦王身边的最后一个当然是最奸滑的。
  之前两个不够聪明,看准王爷最后的避难所就赶着忙忙去报信。
  最后一个才是最聪明的,愣是跟到了最后时刻,“按王爷意思”把火点燃了。趁王爷自焚刚起个头儿,拔腿就跑。赶着去报信。
  要知道,报告王爷自焚的消息可比单纯报告王爷在哪间屋的消息有功劳得多。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活死人苏宇
  彦王没死。
  在蚕房内全身着火拼命地挣扎,没能撞开门却是破窗而出。成一大团火球在地上翻滚哀号。
  赵钧来得还算及时,加上随身带来的水龙队,王爷身上烈火很快被浇灭。
  彦王犯下这等大罪,就这么烧死了,岂不便宜了他?
  赵钧立刻召来太医,去诊治全身被严重烧伤的弑君王爷。
  至于金宁公主,毕竟是一不懂丝毫武功的柔弱女子,在混乱的宫内几经杀戮又被困大火中,受了惊,劳累过度昏厥了过去。只要静养一段日子,自然会好。
  赵钧亲自到公主寝宫内探视,见卧榻上的公主沉沉入睡,没有惊动,悄悄地退了出去。
  宫内外仍然混乱一片,盔甲战士们都在将军令下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剩下大批宫人内侍以及宫廷侍卫,个个忙乱。搬运伤员与尸体,清洗着大量的血迹。
  皇上的尸身和三百一十二名风火堂杀手,以及十头庞大怪兽都在大火中被烧得焦了。数百具烧得焦臭变了形的尸体,又如何能辩得出哪一个才是皇上?
  赵钧在那座被烧焦了的大殿外来回踱着步,停下来,令人去找来张敬。
  首领太监张敬没让将军失望,很快说出了事发时皇上在和几个庞妃玩捉迷藏,按皇上以往的习惯,他多半喜欢躲在金殿内的那个案桌底下。
  案桌是檀香木所制,上面包了金,在大火中还有残余,很快被找到,从残余的金木下找到了一具格外瘦小些的蜷缩在一处的焦尸。
  在那个焦尸上又找到一个玉板指,认出是皇上之物。于是圣上遗体被几个小太监哭天抹泪地按礼抬出。
  张敬心中大喜,白面团的脸上却还是劈里啪啦掉眼泪。呜咽着说自己悲痛得恨不能立即跟了皇上去……
  赵钧斜眼看着他,嘿嘿两声冷笑。
  张敬吓得一哆嗦,立刻止住了哭声。
  赵钧:“先下大牢,等查清楚了张敬的一切罪行,再来定罪!”
  赵钧转身就走,背后张敬哭嚎着扑倒在地,大叫:“赵大人,老奴冤枉……”
  赵大人根本没有回头。
  几个侍卫拉起张敬往宫外拖着走。
  老公公拼命地挣扎着,哭喊着,被拉得远了,眼看将军大人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突然想到一件事,冲着将军背影大喊:“风火堂堂主宋飞!”
  赵钧停下脚步,转身。
  张敬满脸眼泪鼻涕,哭叫道:“宋堂主现在被关在了宫中,现在只有老奴晓得他的所在……”
  赵钧一挥手,众侍卫立刻拖着老公公到将军大人面前。
  张敬在将军脚下爬着,仰脸谄笑着:“只要大人能不追究老奴犯下的一点糊涂罪责,老奴就立刻说出宋堂主的所在……“
  赵钧把眼一瞪,老公公立刻吓得止了声。
  地上的张敬被护卫们硬拎了起来。
  赵钧伸手握住他的下巴,稍一用力,骨头咔吧咔吧响。张敬连喊都喊不出声来了,脑门上的冷汗滚滚而下,痛得全身哆嗦。
  赵钧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大人就能轻饶得了你……”
  淅淅漓漓的声音,这个老公公被吓得尿了裤子。
  吓呆了的老公公说不出话来,只有拼命地点头。
  赵钧松开手,仔细倾听着,待听明白了方位,立刻率众奔向宫内最偏僻的角落。
  当日风火堂弟兄没有看错,他们的堂主的确是被一辆大车拉进了宫门。
  那几个跟踪的兄弟很快被车夫打伤打死。唯一一个幸存的奔回来说出堂主下落不久就五脏破裂死去。
  当然,这都是彦王被安排的。
  彦王已然用大笔的黄金贿赂了首领太监张敬。车内重伤的宋飞入了宫后很快被张公公暗地里接应着关在了偏僻宫院中。
  宫内那个的小院何止上千?多是些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妃嫔所在之处。既然是冷宫一般的所在,平日里自然极少有人问津。所以重伤的宋飞被反锁在久无人居的黑屋内,完全被人遗忘,亦不曾有任何人发觉。
  不到两天,彦王发动政变。亲随们死的死,逃的逃。
  而宋飞,也躺在霉烂的屋内前后有三日不曾进食。
  倘若不是张敬在最后关头抓住这根唯一的“稻命草”说将出来,只怕风火堂堂主从此被弃黑屋内,就是化成一堆白骨都不会有人发现。
  等赵钧率人亲自把宋堂主从黑屋子里救出来的时候,昔日英俊威严的宋堂主已经在重伤与饥饿下变得奄奄一息,其状惨不忍睹。
  赵钧没敢轻易动对方,立刻派人去请来最好的太医。
  宋飞躺在肮脏的榻上气若游丝地说出几个字,赵钧凑到跟前才听清楚了,对方嘴中还说着:“师弟……师弟现在……”
  赵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好了,你的师弟苏宇已经被救出,现在在杜若那里。”
  宋飞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师弟……师弟的伤……”
  赵钧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伤势,腐烂的伤口内一条条的蛆在蠕动……握紧了对方的手,点头道:“有杜若亲自诊治,你师弟的伤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宋飞躺在那里,似乎有点满意地点点头,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赵钧看到了门口匆匆赶来的老太医,没说什么。松开了宋堂主的手,慢慢地走出了屋。
  太医冲将军大人点头哈腰,就要擦身而过,去看视里面的病人。
  赵钧突然一把抓住了太医的手臂。
  赵钧压低声音对满脸惊谔的太医说出一句话:“倘若你救不过来里面的那位公子,我赵钧绝不会轻饶得了你……”
  老太医在将军的眼神中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拼命地点头哈腰:“大人尽管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赵钧终于放开他,走出门,站在院落中。
  冷月当空,遍地银霜。
  赵钧挥手叫来心腹,下了死命令:“关于风火堂所有兄弟惨死之事,绝不能透露半点给里面的宋堂主……”
  心腹领命而去。
  将军大人这条死命令很快被传遍了宫内外以及整个将军府。
  赵钧没有休息,当夜就奔到了杜若的府上。
  苏宇仍然在昏迷。全身擦洗干净,裹着厚厚的锦被,四名美婢与两个童子在悉心照料。
  屋中央搁着一个水墨锦缎遮掩着的黄铜大暖笼。屋外冷风朔卷,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赵钧闯入屋中的时候,杜若就坐在榻边一个花梨木椅上,怔怔地发呆。
  赵钧想问没敢问出来,只是死死盯着神医。
  杜若看他一眼叹口气,只说出两个字:“很难!”
  赵钧怒道:“你是神医,怎么可能奈何不了这样的骨折……难道你这神医是徒有虚名……”
  美婢娇童齐齐怒目而视。
  杜若抬头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出了:“倘若不是苏兄弟,我非要把如此蛮横无理的莽夫带来的病人扔到门外不可……我杜若见死不救,也不是徒有虚名。”
  赵钧站在当地,一言不发。
  杜若微微闭了眼,不再理会。
  其余美婢娇童,面对将军,仍然是怒目以向。
  赵钧突然一鞠躬,道:“方才心急之下多有得罪,还望杜神医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杜若睁开眼,看对方仍然在自己面前躬着身子,神色如常来一句:“听说赵大人生性高傲,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如今竟然肯对杜某人行礼……”
  杜若站起身来,躬身还礼:“杜若不敢当。”
  赵钧低声下气:“不知小宇的伤势什么时候能痊愈……”
  杜若:“这种伤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受伤的又是苏兄弟……怎能大意?总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方能动手。”
  赵钧又是躬身行礼:“有劳杜神医了,在杜神医没有想出稳妥的法子之前,小宇就不在府上烦劳神医了。”
  说着,竟是转身至榻上抱起美少年。
  那几个美婢娇童如何拦他得住?
  杜若挥折扇出手,手中折扇竟轻而易举插入赵钧肩头。
  杜若一怔的功夫,赵钧已然抄手把榻上美少年小心抱起。
  肩头兀自插着那把折扇,鲜血喷射了出来,怀中美少年洁白胜雪的里衣上被溅了斑斑血迹。
  赵钧眉头都不皱一下,微微弯腰道:“还望杜神医成全……”
  杜若心知刚才那一折扇是对方故意让自己的。
  倘若真打起来……真打起来当然也不怕对方,只是双方恶战,万一一个不小心伤了苏兄弟……
  当下顺水推舟:“也罢,苏兄弟就回你府上休养……”
  赵钧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四美二婢欲言又止。
  杜若开口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