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冬冬      更新:2021-05-13 11:48      字数:4942
  宁怡娜回来的时候,夏忆茶已经浅浅睡去。听到动静,她闭着眼没有睁开。
  她听到钟逸刻意压低的声音:“嘘……你怎么才回来?买本杂志也需要这么长时间?”
  宁怡娜说:“我刚刚在买杂志的地方看到了熟人,去了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钟逸嘲笑她:“果然不能指望你来看护病人。”
  宁怡娜悄声说:“有你一只大狐狸看着呢,我不操心也行。”
  钟逸哼一声,继续上网。
  “你老上网干嘛啊,有什么好玩的。”
  钟逸头也不抬:“反正比跟你说话有意思。”
  宁怡娜想掐死他。
  钟逸三两下化解她的张牙舞爪,说:“三脚猫的功夫,还跟我斗。”
  宁怡娜不甘心地收回手,说:“你等着,我今年过生日时就许愿,希望你未来的老婆一定是强悍到诡异,每天把你当成沙袋打。”
  钟逸打了个寒噤,说:“你可真暴力。还没同情心,女权主义。”
  宁怡娜说:“话说,你什么时候找老婆?”
  钟逸低下头继续上网:“正在找。”
  宁怡娜说:“你扫描到谁了?能不能通过家族法眼?”
  “那是我的事,他们干涉没有用。”
  “切,”宁怡娜坐在另一张沙发里,说,“你就仗着家里就你一男丁才为所欲为。”
  钟逸笑:“我一直很乖的好吧。”
  夏忆茶听着他们低声对话,怎么都睡不着。其实她根本就无法入睡,最近浅眠得厉害,每天醒来都会精神不振,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抽疼。可是她皮肤好,所以黑眼圈迟迟不出现,别人还道她每天都睡得很好,吃得很好,一切都好。
  刚刚和钟逸的对话很有点话赶话的性质。其实,就算钟逸不说,她和张宇也不会坚持多久。她在昨晚已经打定主意要尽快结束,拖得越久她的负罪感就越加重。
  但是,她不敢问自己,这里面有没有钟逸的关系。
  夏忆茶卷紧被子,继续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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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忆茶在周一晚上的时候把张宇约了出来。
  她提前一小时就到了见面的地方,在那里磨磨蹭蹭地喝着果汁。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突然想起原来有一次,张宇曾经在过马路的时候牵了她的手。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他的手掌温暖,但是有汗。当时张宇自嘲:“我很紧张。”
  夏忆茶笑,由他拉着她走了过去。
  那次算是印象深刻。她毕竟很久没有被异性牵手。上一次的牵手还是她上小学的时候,爸爸拉着她去商店。张宇轻轻握着她的五根手指,慢慢走过混乱得过分的人行横道。
  她还记得,钟逸的臂弯一直挂着人,但是手里一直没有牵过人,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他在报纸杂志上的那些照片,全部光芒四射,气宇轩昂。臂弯里的美女,也是个个明艳动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笑得恰到好处。钟逸的样子,陌生又熟悉。
  张宇也是早来,而且早来了半小时。他见到她,一愣,笑了出来:“怎么今天这么早?我来晚了吗?”
  夏忆茶摇摇头,说:“没有,是我来早了。”
  张宇坐下来,问她:“你想吃什么?”
  夏忆茶说:“我不饿。”
  这种感觉很难熬。你明明知道结局,却还要看着别人闷在鼓里的表情。夏忆茶被自己搞得分外郁闷。
  等到食物端上来,夏忆茶在心里酝酿了一晚上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她慢悠悠地搅着食物,低低地说:“张宇,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夏忆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大半。
  张宇的筷子停下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慢慢咀嚼着这句话,说:“分手?”
  夏忆茶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慢慢地说:“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你很好,张宇,真的,是我的问题。”
  这句话说得真艰辛,她屏住呼吸慢慢地说,就像是在凌迟。
  张宇想了想,问:“我明白了。其实,我想,你是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吧?”
  夏忆茶眉头微蹙,点了点头。
  张宇接着说:“我是被甩的一方,怎么你看着比我还难受?没什么,虽然我说不伤心那是假话,毕竟我对你……”他的笑容里带着点苦涩,接着说,“但是这点事我还是能接受住。有缘无分的事我见多了,这次被我赶上了。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不必内疚。”
  夏忆茶因为这席话更加觉得汗颜。张宇停下来,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氛里沉默地压抑,到最后她只好说:“这顿饭我请吧,算是谢谢你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
  张宇摆摆手,说:“这算哪档子事?这样可就生分了,我们原本就是朋友,分手了就当是绕了个圆又回来了,没什么。饭当然还是男士掏钱,这才是正道。”
  夏忆茶只好笑笑,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怎么面对这一刻。
  接下来气氛倒是还好。张宇还是以前那副模样,夏忆茶在心里放松不少。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夏忆茶望望窗外明显黑下来的天空,舒了口气。
  第 二十四 章
  夏忆茶一向觉得,晚上是最安宁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公寓里,独自抱着抱枕看电视,笑得开怀,或者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睡着,都会觉得很安全。她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喜欢把被子裹得老紧,于是老被舍友说成是蚕茧。
  有时候顾言菲也会过来,然后她们一起去超市买一大堆零食,回到公寓就抱着薯片席地而坐,共同看一部电影。她俩在看到恐怖的地方的时候就互相紧紧抓着对方的胳膊,觉得这样才算是有了依靠。然后顾言菲就会感叹:“我真想有个男友,不要太高,不要太有钱,不要太帅,只要肩膀足够依赖。看电影的时候我就抱着他哭,鼻涕眼泪全部抹在他衬衫上,然后我再给他洗。”
  夏忆茶说:“要是我,我就不抹。或者直接抹在他的大衣上,可以送去干洗。”
  顾言菲又指着电视上的吴彦祖说:“我觉得,我男友长这个样子我就可以嫁了。”
  夏忆茶噗哧一声笑出来:“嗯。有目标就有动力,继续努力。”
  夏忆茶和张宇分手的消息不胫而走。遗憾的有,幸灾乐祸的有,还有人说她是因为钟逸的原因而与张宇分手,这些夏忆茶统统无视。
  能伤害到的总是最在乎的。这些人她用不着在乎。
  她发现,在与张宇分手后,仍然有很多事可以做。每周末约上顾言菲去逛逛商场,淘点自己喜欢的小东西,或者和宁怡娜一起去参加某些有趣的协会,再或者她在公寓里宅着看书,或者是修炼自己的厨艺。这些她都乐在其中。
  她有次试着自己做披萨,结果披萨的边儿被她弄得太硬,到最后只好扔掉。还有一次,她自己花了一天煲了一碗汤,调料什么的全部弄好,却在搁盐的时候哆嗦了一下,于是一大勺盐就这么放了进去,想扔又舍不得,毕竟是准备了一整天的了,但是不扔又喝不下去,真真正正的鸡肋。
  这样的周末,简单随意。
  周一的公司里却是怨声载道。
  他们的老板声称要向总部看齐,于是在周一的大例会上下了决定,要全体定制制服,西服内配白衬衫,在三周内完成全部更换。
  一层层交代下来,最基层的地方总是人声鼎沸。顾言菲也是不满地说:“软件学不到,净学些皮毛,那是总部又不是咱这里,换制服有什么意义啊!老板这决定真变态。”
  夏忆茶也是说:“真无聊,打击员工的积极性。”
  “就是啊!我平时买的衣服只能在晚上和周末穿。想想我要穿着同一件衣服N多年,我就觉得恐怖。”
  夏忆茶也说:“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人人穿着不舒服又难看死的校服日子。”
  顾言菲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你就跟钟逸说说呗,让他把这个决定给取消。”
  夏忆茶一愣,笑着说:“我说了他也不会听。”
  她已经近一个月没有钟逸的消息。夏忆茶对自己说,她乐得清静。
  制服的女装很快就做出来,众员工虽不情愿,但是“老板让你三更死,你绝不能活五更”,次日便齐齐穿上制服,乍一看,公司门口进进出出是清一色的白与黑,倒也还算整齐得漂亮。
  夏忆茶从没指望能和钟逸一辈子不再见面。但是她也没希望一见面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再次见到钟逸是在一个周五的时候他来这里视察,夏忆茶蹙眉看着他从楼下走上来,觉得什么都很无聊。依旧是一大群人围拥着,依旧是带着攫取众人眼球的浅浅笑意,依旧是神采奕奕无可挑剔,依旧是听到旁边的女员工说:“帅到一塌糊涂啊……我好激动……”
  钟逸不经意间瞥过来一眼,夏忆茶站在那里行注目礼,一动也不敢动,只希望他赶紧起驾回宫。
  接着,夏忆茶从来没觉得她的上司有这么眼尖过。
  经理冲她招手,喊道:“小夏!”
  夏忆茶在被喊道名字的那一刻,觉得今天的气压诡异得低。
  她保持着招牌笑容走过去,在全场员工的注视之下。
  她不是钟逸,觉得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
  经理转身冲钟逸介绍:“这是夏忆茶。”
  夏忆茶都觉得汗颜。他明明知道钟逸认识。
  但是钟逸竟然很正经地点点头:“嗯。”
  夏忆茶非常无语,眼神都变得幽怨。
  经理转身又对夏忆茶笑得慈眉善目:“怎么刚刚没见你?”
  “经理,我刚刚一直在那边。”
  经理也是点点头,扶扶方方正正的眼镜说:“哦。你跟在我身边,我等下找你有事。”
  夏忆茶无奈地点点头,余光瞟到钟逸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正笑得含蓄。
  她跟在经理的身后亦步亦趋,一直到下楼都没被放行。最后她和经理外加一堆人目送钟逸噙着一丝清淡的笑上车,离开。然后经理总算说:“没事了,你回去吧。”
  她点点头,跟在经理后面进了电梯。
  夏忆茶觉得今天万分狗血。她都不知道经理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夏忆茶在心里暗暗腹诽着钟逸。来了就来了,还这么大阵仗,无聊到透顶。真不知道这样的视察能看出什么来。她今天下午站在那里腰酸背痛,全怪他所赐。
  她再看着周围女性员工脸上的满足感与莫名的激励感,觉得分外无语。
  于是,当晚上夏忆茶再一次接到钟逸的电话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惊喜或者惊奇。
  她把遥控器扔到一边,一歪头躺进沙发里,把电话接起来:“喂?”
  钟逸的声音镇定得不得了:“茶茶,我脚扭了。”
  夏忆茶瓮声瓮气:“你爬树去了?”
  钟逸哭笑不得:“你还在生气?不会吧?”
  夏忆茶“哼”一声,问:“你怎么了?”
  钟逸又说了一遍:“我脚扭了。”
  “怎么扭的?”
  “刚刚摔的。”
  “在哪里摔的?”
  “在浴室摔的。”
  一问一答,夏忆茶不问他就不答。她忍无可忍:“你多大了啊?还能摔倒,还是在浴室!”
  钟逸的声音从理所当然变得极其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这对话真像是小学生与班主任,每次小男孩一做错事,班主任色厉内荏地一批评,他立马说“我不是故意的”。夏忆茶想到这儿再也绷不住脸,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你现在在哪里?”
  钟逸说:“我在家。”
  “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想去。”
  “……”这理由真充分,“那你就在家里呆着吧!”
  钟逸就只简单又平常地地回了一个字:“哦。”
  于是夏忆茶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