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节
作者:上网找工作      更新:2021-05-04 18:31      字数:4873
  明兰呆了呆,老实的摇头:“不记得了。”其实她根本没见过卫姨娘,她穿来的时候,卫姨娘已咽气了。
  王氏看着明兰如花娇嫩的面庞,目光闪动,然后靠倒在炕上,挨着柔软的靠垫,背脊舒服了许多,才悠悠道:“你性子也像卫姨娘,老实,省心,如儿虽是做姐姐的,但这么多年来,却是你时时让着她;我的儿,为难你了!”
  明兰立刻羞涩的低下头,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让不让的。”她觉得王氏也不了解自己。
  王氏把明兰拉到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小手,叹道:“你虽不是我肚里出来的,可这些年来我也拿你当亲生的一般,本想着你这般的模样性情,定得配门高婿才是;唉……偏墨丫头不受礼数,坏了你这门好姻缘。”
  明兰依旧红着脸,小声道:“老太太常与我说,姻缘天注定,兴许四姐姐才当得这门好姻缘,反正都是盛家的女儿,也是一样的。”这个时候和她说这个,什么意思?
  王氏皱眉,不知哪里来了精神,提高了声音道:“傻孩子,你不知道,那几回永昌侯夫人来府里,相中的是你!”
  明兰头更低了,嗫嚅道:“是太太抬举明兰了,四姐姐……也是有好处的,我……我虽和四姐姐,不如跟五姐姐那么好,但也瞧得出些许。”她不擅演温情戏,情绪控制有些艰难,是不是应该再热情些呢;不应该对墨兰表现的太姐妹情深,不然王氏会不高兴。
  明兰低头站着,满脸通红,两只小手不知所措的互相绞着,时不时像小鸟一样抬眼看下王氏,王氏恨铁不成钢,再次倒回靠垫上,心里愈发痛恨墨兰,若是这个老实听话的明兰进了永昌侯府,岂不妙哉?!
  其实明兰是真心同情王氏的,王氏并不是最好的嫡母,但也不是最坏的,她虽从没有为关心过明兰什么,但也从来没有切齿痛恨,并时刻想着暗害庶子庶女;在她身边长大的小长栋虽然待遇不高,但至少好好的活到现在,也没有长歪。
  所以,明兰还是听了王氏的话去了陶然居,见到如兰正散着头发坐在镜奁前,梨花木的雕纹中嵌着一面打磨的异常明净的铜镜,映着少女的面庞青春俏丽,小喜鹊站在她身旁,拿抿子沾着清香扑鼻的桂花油,细心均匀的抹在如兰的发丝上,轻轻揉着。
  见明兰来了,小喜鹊回头笑道:“六姑娘快来瞧瞧,我们姑娘这阵儿头发可好了;多亏了六姑娘送来的桂花油,我们姑娘用着极好。”
  如兰闻言不悦,冷冷的哼了一声:“敢情没这玩意儿,我便是一头稻草了?”
  小喜鹊依旧笑吟吟的,嗔笑道:“哟,我的姑娘呀,六姑娘是客,还不兴我夸夸客人呢!姑娘要是不怕羞,以后我一准先夸姑娘!”如兰撅撅嘴。
  明兰坐在一旁,看着小喜鹊一边哄着如兰,一边含蓄的恭维自己,一边还要招呼小丫头上茶,手还不能停下,明兰不由得赞叹,刘昆家的不让自己女儿当如兰的贴身大丫鬟,而挑了这个丫头,倒是有气度有眼光,王家老太太送来这么个人,的确很疼王氏呀,可惜如今被气的够呛,可怜天下慈母心。
  打发丫鬟们出去后,如兰立刻赌气道:“你不必时时来瞧着我,我好的很!”
  “五姐姐当真一点也不气?”明兰拈着一颗新鲜大红的鲁枣咬着,有些含糊道,“四姐姐也就罢了,元儿表姐你也不气?你这般无动于衷,太太反倒担心。”如果如兰真大发一通脾气,王氏也许会放下些心来,事有反常,自然引起王氏的不安。
  如兰仰起脖子,从喉咙里‘哈’出一声来,拢起头发坐到明兰身边,连连冷笑:“你是没见过舅母,厉害的什么似的,也只有外祖母还压得住,当初在登州时,每年我都得随母亲去外祖家,啧啧,可瞧的多了。舅舅是疼我,可用处能有多大?你看大姐姐,姐夫也算不错了,会心疼媳妇,忠勤老伯爷人也好,可屋里还是叫塞了许多通房姨娘。哼!婆婆要为难媳妇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容易,可媳妇要掣肘婆婆,那才是难!娘是没吃过婆婆的苦头,怎会知道?!”
  明兰愕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知不觉,当年鲁莽无脑的如兰居然变的头脑清楚了;反观自己,只长个子不长心眼,着实阿斗;明兰十分惭愧。
  如兰毫不客气的拿走明兰手中剥好的橘瓣,塞进自己嘴里,接着道:“还有,我那王家表哥自小就唯唯诺诺,一味的孝顺,我素来就瞧不上!哼,姨妈还以为捡着什么宝了,就元儿表姐那的性子……哼哼,等着瞧,以后有的苦头吃了!”越说越兴奋,又再放了一个橘子在明兰手中,示意她继续剥橘子皮。
  明兰忽然理解如兰了,其实她们俩很像,在整个盛府都乌云密布的时节,唯独她们姐妹俩有一种奇特而违和的放松感,虽然她们受到了名声的拖累,但另一个方面,她们也顺利摆脱掉自己不中意的婚配对象。
  大约想的太入神了,明兰剥好了桔子后,把橘瓣放进自己嘴里,橘皮给了如兰。
  ……
  又过了几日,老太太挑了个好天气的早晨,只带着房妈妈去了永昌侯府,王氏原本表示愿意一道去,老太太看了她一会儿,只淡淡的丢下一句:“忝着脸也好,撕破脸也罢,总是我一人去的好;也给你留些说话的余地。”
  虽说老太太应下去提亲的任务,可她到底骄傲了一辈子,一想起这事就觉着像是吞了只苍蝇,这几日看谁都板着脸,王氏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永昌侯府在皇城内圈,一来一回便要一个多时辰,直到未时初老太太才回来,王氏一听闻立刻飞速从正房赶来,一脚踏进寿安堂门槛时,正瞧见明兰捧着一碗温温的燕窝粥,凑在软榻旁服侍老太太吃:“……我叫翠屏去摆饭了,您先用些粥垫垫肚子罢。”
  老太太明显是累了,却还瞪着眼睛数落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吃饭,成仙了啊?好容易养你这些肉,当我容易么?!”明兰被训的头皮发麻,淘气的吐吐舌头。
  王氏定了定神,缓步进去,敛衽行了个礼,明兰也下地给王氏行礼,又请王氏坐下,明兰见王氏坐卧不安,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便清清嗓子,小心的问道:“祖母,那个…怎么样了?”王氏见明兰如此乖觉,十分满意的瞧了她一眼。
  老太太白了明兰下,径直对王氏道:“这个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永昌侯夫人会来下定,你好好准备下。……喏,这是梁家晗哥儿的庚帖,你拿去与墨丫头的合一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大红撒金的封子,交到王氏手里,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讽刺的一弯,“都这个时候了,便是八字不合,也无甚可说的了。”
  王氏捧着庚帖,下巴几乎掉下来,吃惊的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老太太,嘴唇翳动着想要问问过程,却始终开不了口。明兰跃跃欲试的也想问,冷不防老太太朝自己道:“你叫他们把饭摆到右梢间去,然后到次间替我寻两丸葛曹丹来。”
  这架势,明显接下来的话题少儿不宜,不好未出嫁的姑娘们在场,可次间就在隔壁,所以老太太的意思是:可以旁听,但不要让我知道。
  这就是古代人说话的艺术,明兰摸摸鼻子,很听话的退了出去。
  见明兰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头,王氏才低声道:“都是媳妇不中用,叫老太太辛苦了;…说起来,都是媳妇没看好家!墨丫头真是愚昧,如何可以做这样的糊涂事,也不好好想想!”说着又掏出帕子来抹眼睛。
  隔壁的明兰不同意王氏的看法,华兰出嫁后,墨兰便是家中最大的女孩,她们母女俩拿捏盛紘的是盛府的名声,拿捏王氏和老太太的则是如兰和明兰的婚事前景,逼着全家不得不为墨兰的婚事奔走。梁晗事件虽然看着冲动鲁莽,却是林姨娘和墨兰深思熟虑的,从结果来看,虽然炮灰了林姨娘,但却达成了目的。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了。”老太太面无表情,干脆道:“我这不是单为了墨丫头一个,为的是盛家的脸面,底下几个女孩儿的婚配!你少磨磨唧唧的,我最不耐烦瞧人哭天抹泪的!”
  王氏这才收住了眼泪,转而问道:“老太太说的是,都是为了盛家的前程,媳妇敢问老太太,这梁夫人怎么答应的?”
  老太太冷冷的笑了几声:“你这一辈子最喜欢自以为聪明,你也不想想,永昌侯府的嫡子,哪怕是老幺,哪家姑娘寻不着,非要巴巴的来聘盛家的庶女!你就这么放心的叫明丫头出去见人?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也敢一口吞了,就不怕有毒?!”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王氏脸上一红,知道老太太这是要跟自己算老账,只敢轻轻道:“媳妇听闻梁家公子,人品还尚可的,便想着…既然梁夫人喜欢明兰,便……”
  老太太冷电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王氏不敢说下去了。
  老太太冷哼道:“人品尚可?不见得罢。我虽刚回京城,没工夫打听那梁晗的人品,但只听墨兰那一段,便知道他于男女之事上干净不了!便真有闺阁姑娘落了险境,他帮把手便罢了,捞一把就完了,做什么还抱着人家未婚女子一路走过去?婆子仆役都做什么去了?!哼哼,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他也是知书达理养大的,就不知道这样会坏了姑娘名节?”
  这番话下来,隔壁的明兰赞叹不已,她说起旁的也许头头是道,可于这人情世故到底比不了看了一辈子世情的老人精,王氏倒不是想不到,而是压根没去想,只要自己女儿不是嫁给梁晗,那梁晗的人品关她毛事。
  王氏脸上有些讪讪的,强笑几下,道:“到底是老太太,既然拿住了道理,想那梁夫人也不敢多推脱了吧。”
  老太太放下燕窝粥的白瓷碗,重重顿在炕几上,冷冷的讽刺道:“我就不信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国丧期间会消停?便着人去打听了,哼!原来梁夫人庶长子的媳妇娘家来了个远房表亲,一年多前就入了那梁晗的屋,哼哼,刚出了国丧期,那表姑娘肚子却鼓了起来!未免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国丧期里有的,旁人家也就算了,他梁家可是开国辅臣,权爵之家;若张扬了出去,便是断定不了也得脱层皮!”
  王氏精神大振,眼睛发亮,凑上前去道:“原来如此!梁府有这么大一个把柄在,还敢拿鼻孔瞧人,他们也配?!老太太,如此一来,何愁他们不来提亲!”
  老太太看着王氏喜怒形于表象的模样,不免心中叹气,随即安慰自己,也罢,脑子不甚聪明的儿媳也有其好处的,便叹息道:“媳妇儿呀,你想的太容易了。那梁夫人原就不喜欢那表姑娘,巴不得拿捏这把柄送上一碗落胎药,是那梁晗死活不答应,还紧着要讨一房媳妇,好叫那表姑娘端茶进门,免得那孩子没名没分。说起来,永昌侯夫人也不容易,这些年来,她那庶长子在军中着实建了不少功业,人前人后都是夸的,老侯爷也是顶器重他的,如今庶长媳闹腾起来,也不好弄呀。”
  王氏这次不敢轻易发表议论,想了想后,才道:“媳妇明白了,这么家里家外的一闹腾,如今梁夫人是投鼠忌器,既想收拾了那表姑娘,又不愿儿子受罪,如今老太太上门去,好言相劝,又有说法,梁夫人便就坡下驴了。……不过,呵呵,这般进的门,不知以后四丫头的日子能够过的好?”
  老太太想起适才梁夫人端架子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股气冒上来,偏王氏还在那里幸灾乐祸,便沉声喝道:“你先别急着看墨丫头的笑话,赶紧想想如丫头罢!”
  想到如兰,王氏忍不住眼眶再次红了,垂泪道:“原本好好的,可是现在……,京城地界这么大,找女婿吧,说好找,那很好找,官儿多富贵多;可说不好找也不好找,都是不知根底的,有些索性是没有根底的,如今媳妇全然没了主意,还请老太太指点。”
  “你呀……”老太太扶着软榻的扶手坐直了身子,拍拍王氏的肩膀,叹道,“如兰的事儿你是做错了,女婿应该仔细挑是不错的,可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这不是结亲家倒是结仇家了!……还有你那好姐姐!”
  老太太重重的在扶手上一拍,面露怒色:“柏哥儿他爹替康家出了多少力,她儿子求官,她女儿婚配,哪一样求到咱家来,咱们不是诚心诚意的替他们着想的,她倒好!背后撬我孙女的墙角!当盛家是冤大头么!允儿就罢了,如今算是盛家的媳妇了,以后……”老太太指着王氏,喝道,“以后除了逢年过节,你少和康家的来往!”
  自己娘家姐姐不上道,王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