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5-04 18:29      字数:4721
  原来兜兜转转的说了半天,卓老爷是在对她晓以大义,让她为了整个卓家的利益牺牲掉自己的终身幸福,用曾子杀彘做为引子,说明人要讲信用,然后又循步渐进的引到卓家做生意极需要信誉度,既然需要信誉度,就更不能在儿女婚事这种大事上失信于人,所以,她远嫁去荆州做寡妇是必然的,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不得已做出的牺牲。
  卓老爷这篇文章起、破、立做得十分到位,又融会贯通,水到渠成,若是放在前世的高考,该是一篇优秀作文了。但陆小琬丝毫没有被这篇优秀作文所说服,抬头看了看卓老爷那圆滚滚的脸,装出很忧伤的说:“文君听说那荆王的孙子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女儿嫁过去岂不是便要做寡妇……”
  “文君,不是阿爹说你,便是做了寡妇又如何?至少也得让人家面子上过得去不是?你若是真做了寡妇,阿爹过两个月马上接你回来,决不食言!”卓老爷那表情,似乎在说,你好歹让人家吃一口罢,别让人家饿了肚子。
  陆小琬默默的退了一步,看着卓老爷那不以为然的表情,一阵苦闷:“阿爹,这个做了寡妇似乎不是件好事情罢?为何阿爹说得这样轻松?”
  “寡妇有什么不好?不外乎就是男人死了罢了。我卓王孙的女儿便是死了十个男人,都会有人来求亲的,文君,你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你第二次嫁的时候,阿爹会给你重重的添一笔嫁妆的。”卓老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摸了摸胡子道:“即便是寡妇,也是分等第的。像阿爹的文君,长得如此美貌,又天资聪颖,还有大笔财产旁身,这便是头等的寡妇;像去年死了男人的那个李婆子,年近五十,五大三粗,家里就三间茅草屋,那便是最末等的寡妇……”
  卓老爷说得兴起,眉毛都飞了起来,口吐唾沫的说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关于寡妇的言论:夫寡妇者,寡居之妇人也,此乃世间不可缺少之人也。若无寡妇,又怎会有街头巷尾的谈资?便是那别院门口卖茶水的李婆子,脸上的皱纹形如沟壑,每天搽着粉儿像驴蛋上边打了霜,可还不是一样有群老汉围着转?所以这寡妇,竟是世间头等的自由人儿,做了寡妇,不该悲伤,应当欣喜才是。
  陆小琬听着心里闷着只想笑,这位卓王孙老爹,只顾安慰女儿,怕她不愿远嫁荆州,竟连这番话都能说出。但他那话 儿倒也没说错,寡妇门前是非多,素日的闲聊里边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关于寡妇的香艳故事,这位卓文君小姐,不也上演了一场美人夜奔的戏码,变成了举国皆知的话头儿,而且还流芳千古了吗?
  卓王孙见女儿脸上慢慢有了笑影儿,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说的话生效了,就继续劝着陆小琬道:“文君,这世间寡妇也分九等,你若是真做了寡妇,也是那头挑儿的!”陆小琬点点头,心知卓王孙弦外之音是让自己只管安心等着做寡妇便是,即算是做了寡妇,她也是头等寡妇,嫁得出去的,不用担心。
  就在卓老爷的声音越来越高的时候,卓夫人皱了皱眉,柔声制止了他:“老爷,咱们家文君还不是寡妇呢,为何一定要把她划到寡妇里边去?我们家文君福气大,冲喜以后女婿定会身子康复的。”
  站在卓王孙身后的长子卓文也开口道:“阿爹,母亲说的很有道理,你便不要惹妹妹伤心了。不是有算八字的给妹妹测过,说她此生富贵不尽吗?又怎会和寡妇搭上边来?”叹息一声,他走上前来拉住陆小琬的手道:“文君,还有半个月你便要去荆州了,哥哥知道你舍不得家。可每个女子都必然要经历这一步。你也不必担心害怕,车到山前必有路,家里不会让你吃苦的。”
  陆小琬看着卓文那温和的双眼,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卓老爷看起来不靠谱,这兄长还是很不错的。那边卓武也走了过来拉住陆小琬另一只手道:“妹妹,你别怕,哥哥送嫁去荆州,定会向你夫家交代清楚,谁若是欺负我的妹妹,临邛卓武饶不了他!”
  见两位便宜兄长如此热情贴心,陆小琬从心底涌上一阵温暖,从小到大都没有享受过的亲情,却在穿越之后突然拥有了,她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虽然这都不是她真正的亲人,可她还是暂时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第二日清晨醒过来,陆小琬已经没有了昨日醒来的惊奇,她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的环境,看着雕花檀木床和铜质鎏金壶已经不再像昨日那般,傻乎乎的摸了又摸。她轻轻从床上翻身起来,没有惊醒睡在外间值夜的小莲,披了件衣裳便走下楼去。
  晨光微熹,太阳尚在云彩掩映中没有露面。院子里的青石板地面上流霜未去,还有着点点水迹,空气里有着甜甜的杏花香味和青草的芬芳,陆小琬伸直了手臂,拉长了腰,压了压腿,开始做起健身运动来。
  绣楼上伸出了个脑袋,惊讶的看着陆小琬正在下边摸爬滚打,时而手脚抽筋般抖动,时而又蹦又跳,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行,我得要告诉夫人去,小姐她中邪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暂时这么写下去,希望菇凉们能有想看下去的感觉。
  这篇写得好纠结,真的。
  《大周行医记事》写开头的时候,可能是无知者无畏吧,以为自己在自娱自乐,所以根本不纠结,这篇,考虑了好多,唉唉唉,赶紧把文风格调定下来,我就不纠结了。
  ☆、5三清道长解身世
  别院的一角有一幢气派的屋子,红漆廊柱,窗户板儿在镂空拼出的花纹里还雕出了云彩花卉等图样,一见便知这屋子修起来肯定费用不赀。
  正是清晨时分,屋子外边一片宁静,可屋子里边却已经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卓老爷圆滚滚的肚子从敞开的门便可看到一半,他正坐在门边,手撑着软榻,伸直了腿儿,看着卓夫人梳妆。
  侍女很手巧的给卓夫人绾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发髻,然后帮她插上两根长长的簪子固定好那乌油油的头发,拿着细细的羊毛软毫在胭脂膏子里印了印,轻轻的在她的唇瓣中间点出了两点朱红。
  卓夫人等侍女们帮自己打扮好,回过头来朝卓老爷一笑:“老爷,为何今日还不回城里边去?难道不要和那齐家商量铸币之事?”
  汉初允许私人铸钱,卓王孙家里有好几座矿,所以经常有人来和他商议合伙铸私钱的生意,他本来是在城里和一位来自长安的齐老爷谈这事儿的,听说女儿病重而且竟然失忆了,这才带着儿子急急忙忙赶到了城郊的别院。
  现儿听着夫人一提醒,他方才想起这件事情来,点了点头道:“无妨,他不找我还能找谁去?我可不怕他跑了,只是他怕我跑了倒是真的!”
  卓夫人见卓王孙说得如此自信满满,不由娇嗔道:“老爷,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须知小心谨慎才是正理儿!”
  卓王孙见夫人眼中波光微漾,一点朱唇似乎门外花园里的蓓蕾般,心里不由一荡,抱了抱圆圆的肚子朝她一笑:“有什么事能都比陪着夫人梳妆更重要?”
  这句话方出口,卓夫人便飞起了一抹粉色,卓王孙看得心痒,正欲起身去卓夫人那边偷香,门外却适时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侍女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朝着卓王孙和卓夫人行了一礼道:“老爷,夫人,小莲在外边急着求见呢。”
  卓夫人听说小莲求见,紧张得变了脸色:“可是小姐又有什么事情?快把她传进来!”
  那小莲一走进屋子便跪了下来,用手帕子捂着脸,可那眼泪珠子还是不停的从手指间流了出来,肩头一耸一耸的,耸得卓王孙和卓夫人心里都有些发毛,不知道女儿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这丫鬟如此惊慌。
  “老爷,夫人,小姐……小姐她中邪了!”小莲极力控制住自己惊恐的心情,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卓夫人:“方才奴婢见小姐状若癫狂,在院子里这头跑到那头,还把中裙全部挽起来堆到腰间,然后手脚抽筋一般在乱踢乱打……老爷,夫人,这全然不是小姐素日里的模样,肯定是中邪了!”
  小莲一边说着,眼前似乎浮现出方才见到的那个身影,头发随意的披在肩膀上,晨风一吹,几缕青丝便飘飞在空中,露出发丝底下一张雪白的脸儿,那脸上一双大眼睛里边透着她不熟悉的眼神儿。素日里小姐的眼神是温柔的,就像开在春天的花那般软而娇嫩嫩的,而现在她的眼神却透着凶悍,简直是判若两人。
  卓夫人呆坐在地上,好半天出不了声,望着卓王孙的眼神凄苦一片:“老爷,这可怎生是好?难怪昨日文君吃饭的模样就与原先不同,我还只道是失忆了,却没想着是中邪了。”
  卓王孙狐疑的看了看小莲,想了想便说:“派人去玉虚宫清三清道长来别院一次。”
  玉虚宫乃是临邛城西山上的一座道观,里边有个三清道长善于捉鬼驱怪,谁家若是有妖物作祟,只须清他下山一次便可让那妖物消停,据说是被他降伏了去。听说女儿中邪了,卓王孙自然便想起这位三清道长来。
  家丁拿了卓王孙的拜帖去了玉虚宫,见着是卓家相请,三清道长笑得眉毛胡子都挤到了一处,那双小眼睛似乎都找不见了。穿上道袍,带了一个小道童便跟着家丁来到卓家别院。卓王孙和夫人见了那三清道长袍袖飘飘,鹤发童颜,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想着即便是中了邪,遇到这老神仙,那妖物也该无处遁形。
  细细的把症状向三清道长描述了一番,他也啧啧称奇:“方才我在外边看了看贵府的别院,却未见妖气,不知卓老爷卓夫人是否弄错?可否将小姐唤出,老道隔着帘子一望便知是否有妖物附身。”
  听得道长这般说,卓夫人连声称是,赶紧让丫鬟把小姐找过来。
  不多时,便听环佩叮当,那三清道长从帘子后边往前一望,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极美貌的少女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见着卓王孙和卓夫人,上前请安:“文君见过阿爹娘亲!”
  三清道长只觉一阵目眩,那少女本就生得极美,这说话的声音还特别温柔恬静,真是人间少见的绝色!拿出阴阳镜来往那边照了照,镜子里还是一个穿着浅绿儒裙的女子,并未出现什么鬼怪的形状。
  三清道长闭上眼睛念念有词了一番,然后用桃木剑轻轻刺了下大拇指,一滴血滴落在阴阳镜上边,桃木剑蘸了那滴血虚空一晃,一条血线便缘着那边儿往屋子上边去了。他大喝一句:“急急如律令!”只见剑尖冒出一阵白烟,一片木简在白烟里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他的头顶上。
  摸了摸被砸的头顶,三清道长把木简捡了起来,定睛往那木简上一看,上边写着一行字,细细读过祖师爷圣谕以后,他恍然大悟,伸出手来掐指算了算,连连点头:“原来竟是如此,谢谢祖师爷指点!”
  外边屋子里头,卓王孙和夫人和女儿闲聊了几句,便遣她去园子里玩耍,看着三清道长从屋子里边慢慢踱出,两人的眼睛都巴巴的望着他,都急着等他开口。
  “卓老爷,卓夫人,两位不要着急。”三清道长拿出了方才那片木简笑眯眯的说:“贵府小姐乃是天上的善财童子转世。”
  “什么?为什么不是玉女转世?”卓王孙和夫人都异口同声发问,眼睛里一片惊讶之色:“竟然是童子转世?”
  三清道长摸了摸胡子,笑着点头道:“这善财童子乃是一对童男童女,贵府小姐乃是那童女转世,两位不必惊慌。”
  卓王孙这才恍然大悟般张大了嘴:“我道是为何夫人生了文君后,我这生意越发的好了,却是这个缘故,原是文君给我在招财进宝。”
  “卓老爷,这善财童子乃是受上天惩罚下凡来,要受三世历练才能回去,前日她合该是一次大劫,晕厥过去,可有此事?”
  卓夫人连连点头:“道长神算,确有此事。”
  “这次大劫,善财童子的轮回被打乱,前世与后世重叠,故她现在有另外一世的记忆,所以才会有惊人之举,而且……”三清道长看了看卓老爷,欲言又止。
  “而且怎么?”看着三清道长那严肃的神色,卓王孙心里有些忐忑:“可是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道长请直说,若是花钱能化去这劫难,哪怕是万金,卓某也在所不惜。”
  “那老道就直说了。”三清道长清清嗓子,缓缓道来:“现儿正是贵府小姐历练之时,非但不会像原来那般给府里带来好运,恐怕她自己会命运多舛,前途堪忧。这也不是花钱能消灾的,是她命里必定如此,所以还请卓老爷卓夫人放宽了心思,不要太为小姐操心了。”
  听着三清道长这话,卓夫人的眼泪珠子便滚了下来:“我儿,果然要做寡妇吗?”
  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