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5-04 17:29      字数:4974
  白安珩点头,他自然理会得。
  把那把古怪扇子丢到一边,姜哲架起腿来笑道:“这事殿下叫人一同商议过几回,倒是觉着——还是跟皇上说一声儿的为好。我这回过来,一是过来看看情形,回去后便可亲报给皇上。二来也是准备亲去一趟岚州那边。”
  白安珩一惊:“此事怕是不妥。”忙把那村子的详细情形说了一回,又为难道,“傍事尤可,只……内表兄莫怪,只您的人品模样……只怕就是他们当时认不出来,事后说起来也会……”
  顶着这么副妖人脸,还想四下走动?他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么?
  姜哲倒也不气,挑挑眉毛:“倒也好,其实我就这么跟五殿下一说,出来查探情形事小,四处散心事大。听说这里这阵儿到了坝子上可是极好的风光,正值得一游!”
  如此明目张胆的假公济私,只怕也只这位能大言不惭的真行其事了吧?
  白安珩眉角轻抽两下,决意无视他的话,转而又道:“前些日子珩又想到一事,只怕之前本县贪墨的那些粮食,跟那处有些干系。这几日叫他们暗中查了些铺子,确实——只有进的,没有出的。”
  “哦?竟有如此干系?”姜哲两眼一亮。他确是一来在京中闲的难受,二来也是受不了某些人成日围着自己打晃转的他眼晕,三来呢,就是天天参人也太过无聊了,想要散心。四才是知道这回这事有些意思,想来亲眼看看。
  如今人才刚到,就听说了“有意思”的事儿,姜哲的精神立时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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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抱着顺哥儿不松手,急得众丫鬟婆子一头的汗——奶奶肚子里头可还有一个呢!这要是摔了、碰了,可是三个人的事儿!
  好容易回到了屋里,把顺哥儿放到了炕上,刚刚止了的泪又冒了出来,盯着儿子,见顺哥一脸陌生迷茫的模样看着自己,韩筃再次后悔,不应把他留在家里,应该带着、要么自己也留在京里才对!
  “顺哥儿,可还记得母亲?”
  胖小子依旧一脸纳闷,歪脑袋。
  韩筃又心酸了,拿着帕子正要捂脸,就听见一声弱弱的“娘”。
  “哎!”韩茵吃惊的抬头,儿子眼中依旧是一副不识得自己的样子,可刚才那声娘又确实是他叫的!
  跟着顺哥儿、姜哲一路西来的众奶娘、丫鬟、婆子们这才齐齐松了口气。还好,来时一路上众人都在交给这位小爷,这回是去找母亲的,去找“娘”和父亲的,这孩子别的没记住,可“娘”啊“爹”啊,“母亲”“父亲”却是记下了的。
  所幸顺哥儿从小就不大爱哭闹,又乖巧,虽不认识,却知道只要说了“母亲”二字,只管叫“娘”就对了。这才没让夫人伤心。
  孩子不记得离开半年的父母很是正当,别说半年之久,就算只是十来日,不记得了就是不记得。
  韩筃这事也是清楚的,她今日猛一见儿子,虽知他必不记得自己了,可只要多处两日,他就能再认得自己。而现在,这一声“娘”只叫得她心花怒放,险些长了翅膀飞出去。
  洗过了脸,叫人预备了给顺哥儿吃的糊糊,自己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那边雪团儿原本睡在炕上的一摞被子上,这会儿不知怎么一路滚了过来。
  见着了猫,顺哥儿糊糊也不吃了,一边叫着一边笑着,朝雪团儿扑了过去。
  韩筃这会儿才彻底没了泪水,笑道:“爹娘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它。”
  那边奶娘连忙笑道:“奶奶寄回去的那些小衣裳、肚兜上常绣着猫儿,每回见了顺哥儿都爱得不行呢。”
  韩筃轻叹了一声,微微点头:“他不在跟前儿,我也就能做做这些了。”
  “哪儿的话?顺哥儿也是记挂着奶奶的,不然,能这回一见就识得您?”
  明知这是奶娘嘴巧,会奉承人,可被奉承的人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行了,你们也一路上辛苦,夏荷,带几位妈妈、姐妹们给顺哥儿预备出来的屋子中去,让她们先安置了。”
  伺候顺哥儿一路过来的下人们都先下去了,屋子里留的就都剩下了原本伺候韩筃的人。
  夏蝉这会儿笑着把原本摆在几上装针线的小箩收了起来:“奶奶这会儿就不必急了吧?咱们家小爷就在身边儿,再不用特特做大出去那么许多的衣裳,防着顺哥儿不能穿了。”
  韩筃含笑点头,从顺哥儿嘴里拉出险些被他一口咬下去的猫尾巴,给雪团儿顺了顺毛儿,又摸摸儿子的身上:“又胖了。”见不着时,生怕他瘦了,好在,果然家里稳妥,婆母照顾妥当……
  “快些备下纸笔,我要给母亲回信。”人都到了,不得赶紧回上一封信?要不家里不得消息,这么小个的人儿,虽跟着亲戚出来,可公婆哪有不担心的?
  韩筃倒是知道,姜哲虽自己没孩子,也懒得要,可只要跟他在一块儿,就没哪个孩子不喜欢粘着他。就是自己小时候、韩梗А⒑芏及乘A约旱亩纾∈焙蛎槐唤芷鄹呵埃彩羌乘摹?br />
  后来又是筝哥儿,现在听说儿子是被他一路上照料带来的,韩筃就不必怕顺哥儿路上受什么委屈。
  可她知道不行,还得跟公婆打声招呼叫他们放心才是。
  拿过纸张,先拟着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剩下的就要等白安珩回来后再斟酌添加。一想到丈夫,韩筃这才回过神来:“二爷跟姜三爷呢?”
  “听说在书房说话儿呢。”
  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天不早了,备下饭吧,表哥爱吃牛羊肉,让她们用本地的法子做个焖羊肉来,再做几个以前京中的菜色搭配。”
  小丫头领命连忙到厨房去吩咐。
  厨上有几个厨子是当初韩筃从韩家带来的,又有产些日子韩府送过来的,多是知道姜哲口味的,连忙掂对着预备下了,自不必韩筃费心。
  外书房,白安珩依旧在跟姜哲商讨。姜哲眯着眼睛,脑中飞转着,半晌复又笑了起来:“这回这事,不必太过焦急,你慢慢查着,最好是抽丝剥茧慢慢来,就算二三年内查不出个结果也不怕。只一个,万万不能让当地的,还有岚州的、京中的这一系知晓。”
  白安珩皱眉道:“这么一只人马,若皇上知道了,会不急着除去?”
  姜哲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圣上的心思,你不懂。”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安珩虚心向姜哲道:“此事非是臣子们可以妄议之事;珩亦是才思愚钝;还望内表兄提点一二儿。”
  姜哲翻翻眼球:“想打听就说直说,别跟我学那些个老学究学;可显你是状元了?”
  “便是状元,也马上就要是前科的了。”跟他打趣了一声;白安珩又道,“那还望内表兄指点。”
  姜哲又把那把丢到一边儿的羽毛扇子拿了起来;一下下忽扇着。沉思少许,方道:“其实圣上的心思直白得很,只是朝中众人都想得太多了。”
  白安珩静坐一边;等着姜哲下面的话。
  “圣上;说到底也不过是位父亲。”说着,扫了白安珩那一脸诧异的表情,轻笑了声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过是盼着几个儿子都能得好、后顾无忧罢了。”
  说着,顿了顿,轻叹一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这位爷是什么性子、在京中又是什么名声你是清楚的。若放在平常人家,家中父母要如何管教?上有能干的大哥,下有精明的五弟,中间儿的兄弟如此行事——”
  白安珩思索一会儿,方道:“严加管教。”
  “那要是屡教不改呢?”
  “这……”白安珩愣了一会儿,别说,京中这等纨绔子弟还真是不少,“那也只能随他去了,只要……别惹出大事来。”当初对白安珹不就是这么着?自己父亲不好管,他家亲爹又不理会这些,只要别出大事,平时爱怎么玩儿、乐意去哪儿,不都由着他么?
  “可不是?皇上也是一样。”姜哲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又伸出一个手指头来,“这位爷,母族都是武将,他自己又好这个,就跟你家大哥似的,遇上领兵打仗的事儿,可不都就着他么?就算别的兄弟历练一下也能行,可若是不准备给他安排别的事情,给他些兵权让他好施展,省得等老子没了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如此心思,人之常情。”
  “可……他们毕竟……”都是皇子啊!这可和一家兄弟不同。哪怕是官宦人家,也是有家规族规、有宗族、有旁系长辈。家主之位传给谁,那就是传给谁,别的兄弟只能自己去拼、去挣,就是拼着了、挣着了,也只是自己的,跟家主没什么太大的冲突。
  可那是皇位、那些人是皇子!为了那个大位,可以无兄、无弟、无父、无子。皇上若真是这么想……那也太过……天真了。
  姜哲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可他就是这么想的。”说罢,靠到椅背上去,手中扇子一下下在胸口处拍着,“以前没见着真龙时,我也不知道这位到底是怎么琢磨的。这会儿入了朝,成天跟他眼皮子底下晃荡,再看不出来我不就成傻子了么?别人都把他当成皇上、当成心思不同于俗人之人,可要我说,他就是一个俗人,且是俗人天下之大俗之人。”
  说了这些大不敬的话,他才又悠哉游哉的拿起桌上的茶来。
  “这些……五殿下……可知道?”就姜哲这张嘴,这世上还没他不敢说的事,白安珩估摸着,这些话他肯定对五殿下也说过。
  可姜哲却摇了摇头:“虽圣上的心思如此,可他到底是皇上。”说着,又扫了白安珩一眼,“现在,他给大皇子多少,心中就对五殿下愧疚多少。五皇子如今是要做个孝子、顺子的。有些话跟他说了后,难免让他心中安稳一二,若是一个不好、露出来一丝半丝的,上面那位会如何,我也不大好说。”
  毕竟,若是家里老子觉着儿子孝顺自己是另有所图时,要么打上一顿,要么干脆开出宗族去。可要是放在宫里……是死是活就不敢说了。就算是姜哲,他也觉得五殿下还是有些年轻,他跟皇上又是最亲近的人,像现在这么着,给皇上看那一颗赤子之心,就算有一二小错,皇上因为爱子之心也不会如何。可就怕让皇上一时察觉出什么来,再伤了老父之心,到时可就惨了。
  白安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叹一声,抬头问道:“所以表兄之前说的,要把这事告诉皇上,就是因此?”
  姜哲含笑点头:“孺子可教也。”既然是赤子,虽事关兄长,可更应关怀老父安危,遇上这种事,哪能不赶紧告诉他?
  轻轻舒了一口气,白安珩也笑着点了点头:“此事全听表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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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一日好过一日,眼见着金秋在即,忙过了这几个月的白安珩,总算抽出空儿来带着妻儿出去游走游走了——之后就是秋收,到时又该他忙了,更没空出门儿。
  韩筃还大着肚子,好在去的地方也不算远。一路上坐着车子,带着顺哥儿,白安珩同姜哲骑马顺行,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出城而去。
  早就听说这里的坝子上风光好,韩筃到了之后,看着那波浪般的碧波,只觉得胸怀开阔,整个人都要醉了。
  顺哥儿叫奶娘抱了出来,看到那碧草连天,小嘴儿咧着、小巴掌拍着,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把东西放好,吃食也都预备上,今儿个咱们好好松快一日。”韩筃一边吩咐,一边转头看着那一望无边的草浪,远远的,还能看见丁点儿大的人影儿在跑马,这种景象以前在京中之时哪里得见?
  “我同你表哥去下面跑跑马,叫人看住了顺哥儿,可别让他钻进草丛中去,仔细叫蛇虫再伤着。”白安珩嘱咐了半晌,方又上了马,跟姜哲二人一同纵马飞奔进了草海之中。
  防蚊虫蛇鼠的药不知带了多少,有京中带来的,也有本地的土方子做出来的,韩筃知道这里草高,让人每种都预备下了不少。
  收拾出来地方,给顺哥儿铺上了一大块毡子,让他在上面或爬或玩儿,有那巧手的妇人去草边儿摘草,没一会儿就编了出了蝈蝈、蛐蛐等草虫儿来给顺哥儿玩儿。
  “听她们说,初春时这里的风景也不错,虽草没这么高,可却处处开着野花儿,星星点点的长在草丛中,可漂亮了!”夏蝉扶着韩筃坐下,嘴巴不停的说着,两只眼睛也只管往下头看去。
  众人在的地方,是一处小山坡,坡上的草没那么高,矮矮的一片,也不知一直就是这样儿?还是白安珩之前叫人过来收拾的?
  韩筃一手撑着腰,坐好之后方松了口气:“晃荡了这一会儿,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