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5-04 17:29      字数:4958
  半天,韩朴才连骂带气的把话说明白了,只把姜氏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了。
  合着,自家住着的那位好侄子因被韩朴拘着,不得出去消遣,竟偷偷的把韩朴给告了一状!
  家中老太太看过信后信以为真,以为韩朴是见韩笵聪慧,生怕他考过自己的儿子,才把韩笵整日家拘在家里,不让他出去同京中名士走动学习打关系,反带着自家儿子四处走动谋前程。
  那文妈妈的话阴阳怪气,只道:“我们四爷是个最聪慧不过的,以前在咱们汾安老家时便是如此。老太太说了,四爷不比别家孩子,不是关在屋里死读书就能有前程的——那样读出来的不都傻了么?四爷好动,跟二老家爷的公子自然不同,二老爷虽是好心,可反到……
  老太太说了,这一回春围就算了,她老人家也不计较,好在四少爷还年轻。老太太已经给四少爷安排好了住处,便不打扰二老爷了。四爷是个最有孝心的好孩子,虽二老爷法子不对,可三年后四爷得了好前程必不会忘了二老爷的,二老爷这几年便不必费心教导了。”
  老太太把自己在京中的陪嫁院子收拾出来,又特特找了几个最是衷心不过的妥帖人过来服侍,再把之前在家中服侍韩笙的十来个丫鬟全都送了过来。
  文妈妈提前十来天就到了,已先一步把那院子收拾出来,就是怕韩朴借口院子久不住人,还需打扫,硬压着人不放。等院子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带着老太太的书信亲自过来同韩朴说道的。
  姜氏两眼瞪得浑圆,合着,她们还当那韩笵考不中,竟是自己家里从中作梗不成?!
  愣了半天,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老爷,这也值得气?他愿意走,就让他走好了,那是个什么样子的……”想想,到底没说出难听得来,只劝道,“既然老太太都安排妥当了,咱们也没有拦着的理。”
  韩朴这时气方消了些,无力坐到床边,长叹一声:“没这么简单,他到底姓韩。听过来的那些下人话的意思,老太太这回是把她以前娘家的有的关系的人都打点过了,不指望着咱们。可真要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嫡亲叔叔怎有可能不管?!”
  当年,老太爷一没,韩家大房二房便分了家。可分归必,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来,且韩笵初来京中时,又是住在韩家,就算人家知道那是大房的人,有心的,也会把这事往韩家二房身上泼——谁让韩家这一支除了韩朴外便没什么在京中为官了的呢?
  老家来人,打着老太太的旗号把韩朴数落了一顿,自从中年以后,除了受过皇上的气外再没怎么忍过别人气的韩朴大发了一通脾气。他不是愚教之人,于自己长兄家的这个庶出的四儿子也早就尽到了长辈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韩笵的东西收拾妥当,赶早全都给送到老太太的那个宅子上去了。
  韩笵自打头一天晚上见过文妈妈后,更是心里急得不行,听说二叔许自己滚蛋了,竟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带着东西就出府而去——关了他这许多日子,总算再没人拘着自己了!
  等到了那处宅子,见不过是个二进的小院子,且虽修缮过一些,到底多年没人打理了,颇有些陈旧——韩家人合府都在汾安老家,谁还在京中特特留这等院子?
  这处宅子是韩老太太当年随着丈夫在京为官时的陪嫁,后来离京回老家之时,别的铺子、宅子都处理掉了,这一处的院子是因着一时没找着合适的买家,方留了下来,再加上院子又小,花费不了什么,才没处置,没成想这时倒派上用场了。
  撇撇嘴,拿这里跟韩家比了比——又小、又破、又旧……不过好在没人管。
  又见几个伺候自己的丫鬟一个个含着眼泪迎了出来,见着自己便往怀里扑,那点子因房子太小的不快这才散了个差不多:“哭什么呢?哭什么呢?让爷瞧瞧?哎呀,这许久爷不在,都瘦了?”
  拉着一群丫头回了房,把这一年来的火气用了一个白天外加一个晚上这才散了个差不多,躺在床上,左边怀里不知抱着哪个,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不知哪个的大腿上拍着,韩笵眯着眼睛琢磨了起来——上回那三千两还一个大子没动过呢,这回老太太给自己安置完了宅子,又带了五千两的安家费过来,这日子,总算是活出头了!
  等韩笵彻底滚蛋了,那个特特留给他住的小院儿也彻底清净下来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处吃饭时,众人才愕然发现了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可怜孩子——长房、长子、长孙,韩池是也。
  公鸭嗓虽然已经变成半大男子汉的声音了,可这孩子平时还是不大爱说话,尤其又有韩笵那个招人厌的在,平日里这孩子就跟个透明的似的,时不时的就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了。而这会儿,透明人终于显出了点儿颜色。
  看着被遗留在这里、被家里老太太彻底遗忘、被自己无意间忽视掉的听话乖孩子韩池,韩朴心中的慈爱之心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好孩子,这些日子学的可辛苦?”
  韩池今年没下场,一是因为他的年岁小了些,就是考中,也一时没合适位子。二也是因为他的身子骨还没太长成,科考时的氛围……实在是不怎么好。要是因此伤了身子怎么办?
  还不如让他再长三年的身体,等十七八岁下场来得好呢。三一个,便是学问上还略差一些,虽有悟性,可能不能中还是两说,不如沉沉心,再好好读上三年的书,多跟人交际往来学学经济仕途上的事,等下一科再下场试上一试。
  韩池忙起身道:“学海无崖,孙儿只嫌功夫不够用呢,哪里会觉得辛苦?”
  韩朴一哂:“疏密有度,方是学问之道,你二叔这些日子得了空,让他带着你出去走动走动,京中有学识之人甚多,博众家之长、闻百家之事亦是学问之道。”
  “孙儿紧记叔爷爷教诲。”
  养头一个儿子时,自己还不大会父子的相处之道,算是一路摸索着过来的。等有了二儿子后,韩笙偏又是个跳脱的性子,让人头疼不止。至于三子,年纪尚小,这会儿还是吃吃睡睡,虽也要学习,却不必太重。
  自己一直盼着能有个懂事好学的孩子却不得愿,这会儿看见韩池这孩子倒格外合他的心意。只因之前还有个韩笵,让他虽喜欢韩池,却也不能不带上韩笵。这喜欢、照看,也是不得不打折的。现在倒好了,既然那个碍眼的自己滚了,韩朴便干脆安心当起慈爱长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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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砚跟在轿子旁边,等到了翰林院门口儿后,忙伸手打起帘子来,见换过翰林服的白安珩钻了出来,忙低头道:“少爷慢走,晚上奴才们再过来接少爷回去。”
  “嗯。”白安珩点点头,取了自己的东西朝里面走去。
  见二少爷进了大门,侍砚这才松了口气,忙招呼下人,除了留下两个在翰林院门口预备方便的,剩下的人便打道先回白府去了——还好他前几天没多那个嘴,没问少爷那块粉帕子的事儿。
  那日自己进去书房伺候时,就见少爷一手拿着块青色的帕子、一手拿着那块粉帕,正坐在桌子后头傻笑呢。
  趁着过去送信的个功夫瞄了一眼,这才发觉——那两块帕子上头绣的竟都是白乎乎的小猫儿,就跟前阵子送到韩府的那只长的一模一样!
  这么说,那块粉帕子也定是韩家二小姐绣的了?虽是小姐家私物,可这未婚妻的私物跟不知哪里家的小姐私物能一样么?自己这嘴要是多了……就该掌嘴了吧?
  庆幸自己总算没傻了吧唧的“劝解”自家少爷,侍砚这才彻底安了心,一路护着轿子回去不必细说。
  第四十四章 长嫂归家
  原本白安珩是想骑马来的,奈何,白夫人生怕他路上再出些什么事、白大人也说骑着马过去当差再跑出一身汗来有失体面,这才只好耐着性子坐着轿子来了翰林院点卯。
  非翰林不入内阁,能考进翰林院的都是学子中的骄子,但也常有那进了翰林,却一辈子都混不出头的。
  毕竟,科举乃是三年一回,一回就要至少进上几十上百口子,再加上又时不时的加恩加科,里面的人不可谓不少。有些人,虽逢考必过,却完然不通事世,做学问尚可,却也没有多少见解学识,便只能在翰林院里面混着,可能一辈子都只在六、七品上死呆着。
  但凡有些门路的,要么是在翰林中一级级的往上爬,要么干脆寻个差事,或去六部、或干脆寻个外放。
  这一批的翰林们一进来,那些胡子都花白了的老翰林们看着这批新进来的进士们,心中一时酸甜苦辣咸、五味具全。
  上峰们训罢了话,便让众人各司其职的自己忙的去了。
  白安珩这些新来的,同原本的那些翰林们相互引荐相识之后,便到了各自的位子去忙活起来了。
  刚进来的这些个翰林们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编编书、理理档。
  忙活了少半日,白安珩刚站起来疏散疏散筋骨,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正是一脸笑意的韩笙。
  “一起去用中饭可好?”
  有个熟人搭伴总比自己单着要舒坦得多,白安珩自然欣然颔首。
  翰林们之间相熟的、或同乡、或同年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晌午的膳食都是由翰林院所供,虽说家在京中的能让自家里下人来送,可翰林院是最清贵的所在,哪个也不想在同僚面前那么招眼。
  要知道原本就是文人相轻,更不用提勋贵同清流士子间的种种互看两厌了。
  韩笙和白安珩都不是眼睛生在头顶、没脑子的纨绔子弟,自然不会行如此出格之事。
  二人坐在一处,一边用着,一边聊着。
  “再一个来月,咱们两家就要成一家了。”说着,韩笙抬头冲他挤挤眼睛,“大登科后小登科,如何?”
  白安珩一时啼笑皆非:“说得好似你今年不会娶妻似的?”刚说毕,又一哂,“你家今年倒是热闹,两位姑娘出门子,还要再娶进一房媳妇,世伯同伯母莫要再忙坏了。”
  说罢,这才想起,韩家只一房在京,恐怕没什么人手好帮忙吧?
  韩笙摇摇筷子:“我大嫂这一半个月就要入京了,原本说是去年年底就要回来的,为的是你同二妹妹、还有之后我的事、三妹的事。哪成想,去年七月就接着信儿了,说大嫂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子,年前不好赶路,这不,等我那小侄子生出来后、又做足了月子、养好身子,才忙忙的往京里赶呢?”
  “倒是喜事,这可是长孙?”
  “次孙,长孙已经三岁了,也是大哥他们在任上生的,还没见过呢。”
  二人这里聊着,边上还有其它人说笑聊天。见了韩笙同白安珩二人,一人笑着过来抱拳道:“韩公子、白公子。”
  两人忙抬头看去,见是上科探花宋裕慈,忙笑着起身道:“原是平善兄,一时没见着你。”
  此前虽二人在家备考,可应有的应酬还是要去的,同这宋慈裕也是见过几面,虽不算熟,但也算相识。
  只他后来娶了敬王府家的和怡县主,两边原本就是两路的,交际愈发少了,倒不知他这会儿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宋裕慈倒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和新进的翰林们打打交道、混个脸熟罢了,毕竟,虽说原本打着那个主意,想再在翰林院中多呆几年,再朝自己看中的人处使使力气。可这会儿既然已经娶回了县主,便算是大皇子那边的人了。
  从年前起,老丈人就想帮自己动动位子,只心中一时没定好盘算,直到近日才有了主意,眼见再有半个月的功夫就要走人了,走之前能多交几个朋友,于日后自然也是有进益的。
  坐到一处略说了几句话,宋裕慈便告罪离开了。
  走了之后,白安珩方低声道:“这就是京内文名的那位风流探花?”
  “怎么?你之前不识得他?”韩笙还当这二人认识呢,刚才才耐着性子说了几句。
  “只见过两面,倒没正经说过话。”白安珩心中疑惑,“你莫非同他也不熟?”
  韩笙眨眨眼睛:“我还当你同他熟呢。”
  二人愣了愣,方相视笑了起来。
  抬手擦擦眼角,韩笙点头道:“你当初跟你父母在任上是何情形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在京中……倒也遇上过不少这样儿的。”
  白安珩点点头,这类人倒是有不少,都是那些出生不大好,有些途径能识得官宦人家子弟,便想结识多些门路的。只是……“这位宋探花倒是有些手段。”
  同是搭话结识,却并不招人厌恶,说话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