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独来读网      更新:2021-02-17 11:18      字数:4809
  “回母后,”王氏终究是没有心机,开口便道,“前几日,太后生辰时,媳妇在孝仪宫中,曾饮过这般的。。。。。。”
  “行了!”皇后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眼睛却有些心虚地瞟着太子。
  “五弟妹,”太子低沉地问道,“孝仪宫的司茶,你可还记得是谁么?”
  “是我!”我一惊,只见太子妃缓缓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住太子道,“怎么了?”
  “你说什么?”太子有些嘶哑地问。
  “杭白菊的茶是我做的,”太子妃冷笑道,“可是我从没有害过你心坎儿上的人,这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究竟是谁调的鬼,谁自己心眼里头清楚!”
  “太子妃莫急,”只听谭淑妃开口道,“德华不过是白说说,那究竟是不是杭白菊,还难说呢,不如将这东西交给了太医来一辨真假,也免得搅得你们之间心存芥蒂。皇后,您说呢?”
  “啊,”皇后仿佛神情有些恍惚,听谭淑妃这么说,方才回过了神道,“是啊是啊,还是妹妹聪慧呢,就依着妹妹吧。”
  偏巧甄太医一干人从里间出来,太子忙拉住问:“蒙初怎么样了?”
  只见甄太医他们“扑通”跪在地上,道:“臣等该死,未能保住宁夫人的龙脉。”
  太子痛苦地闭了眼睛道:“依你们看,宁夫人,为何会突然小产。”
  “回太子爷,”甄太医低着头道,“臣等方才已细细把脉,都觉得宁夫人的身子,并非完全为阴虚所致,只怕是近几日多服用了藏红花一类的药物,方致如此。。。。。。”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茶壶戳到甄太医鼻子底下道:“你闻闻这个。”
  甄太医嗅了两下,顿时脸色大变,转身又将茶壶递给了一同来的几个同僚,须臾,彼此脸上莫不勃然变色。甄太医颤抖着问道:“不知太子爷从何处得来此物?”
  “你照直说,”太子冷冷地道,“那里边究竟有些什么?”
  “太子赎罪,依老臣等愚见,此茶中竟隐得藏红花的气味,不知。。。。。。”
  “你听到了么?”太子不等甄太医说完,转身问着太子妃,“你还有什么可说?”
  “你想让我说什么?!”太子妃把着自己已有身孕的腰身,有些悲戚地问道。
  “来人,”太子恨恨地道,“去太子妃的房中,搜一搜看有没有藏红花!”
  “不用搜了!”太子妃道,“我有藏红花,可是,那不是为你的宁夫人准备的!”
  “哼,”太子冷笑道,“不为别人,难不成还为你自己?!”
  “我一直在帮你,你难道就不能明白?”太子妃凄然道。我却心下不禁一惊。
  “帮我?!”太子道,“帮我什么,让我替旁人养着这个孩子?!我真不懂,我已经给了你一切,也已经向你保了一切,你为什么还不满足?!”
  “不曾想,夫妻一场,你却是这般的没有情意,”太子妃流泪道,“既然我是个恶人,我这就帮你清理门户!”
  太子妃说罢,扭头走了出去,屋中的人个个噤若寒蝉,竟没有一个下人敢跟出去。
  “母后,”太子跪奏道,“事已至此,儿子也不想再查了,您方才也都瞧见了,是去是留,随父皇定夺吧。”
  “这。。。。。。”一边是自己的儿子需要保全,另一边是皇上的“别宠”需要维护,夹在中间,皇后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屋中仿佛在酝酿一种别样不安的气氛,半晌,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屋中尴尬而可怕的沉寂——
  “不好了!太子妃跳入太液池了!”
  “怎么样了?”这日里,元昶又是过二更才进门。我忙预备下了晚间的参汤等着他。
  “我们都在勤政殿里等了半晌,”元昶忙忙地接过了我方菜端上来的参汤,看样子的确是饿坏了,“你几时回来的?”
  “太子妃一救上来,父皇就把我们都打发回来了,”我道,“这回又是关起门来说事,我是听不到的。”
  “母妃可传了话来?”
  “倒是说了一次,说太子妃的孩子也掉了,父皇自然是气得了不得呢,说是真的说了废立的话。”
  “前边倒是如你我预想的,”元昶两口将参汤喝掉,我摆出几样晚膳,只听他道,“不过这太子妃倒也烈性,竟做的这么决绝,以后这事,反倒有些踌躇了。”
  “那倒也不至于,”我拉他坐下,道,“只不过,这一阵子,你我千万别再出风头了,我瞧着今天皇后的神情不对,别是怀疑起我们来了。”
  “依你,万一明日朝上传出废立的事情,我是去劝呢,还是去架桥拨火呢?”他问道。
  “你这人,”我笑道,“自然是劝了,怎么越大越糊涂起来。”
  “暗地里也劝?”他揶揄道。
  “你说呢?”我好笑地看着他。
  “我怕一个不好,会真的词不达意。”元昶皱了皱眉头,“到时候就成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不会的,”我若有所思地道,“真不知父皇还预备忍多久。”
  …
  “德华妹妹,”第二日进宫请安时,我特特地挑了时间。
  “见过四嫂。”她浅浅一俯身,我忙笑吟吟地搀了她起来。
  “妹妹可是去太后那里问安,”我道,“不若我们一同去吧。”
  只见她迟疑了一下,道:“也好。”
  我们偕同向前走了不过一刻,正如元昶所料——不远处,五皇子刚刚从孝仪宫出来。
  “爷。”德华见了见了他,便如同受惊的兔子,只会怯怯地请安。
  “嗯。”五皇子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见了我,倒是嘴上浮起了一丝冷笑道:“原来是四嫂,弟弟这里有礼了。”
  “这可不敢,”我笑道,“方才听人说,五弟不即日就要被封为庆亲王了,我这里倒要给弟弟和弟妹道喜了。”
  “哦,”五皇子挑眉道,“四嫂是真心道喜,还是,明里道喜,暗里道恼呢?”
  “哟,”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弟弟这是说哪里话。我和王爷都盼着弟弟能早日成得大器,好为父皇分忧呢。”
  “我这辈子,是没这本事了,”五皇子冷冷地道,“我那配得给父皇分忧。倒是四哥四嫂能耐得很呢。”
  “这也算是自暴自弃了,”我笑道,“不过呢,以弟弟眼下这样子,的确是难做什么。远的不说,就说这近的,弟弟都懒得去做,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你什么意思?”五皇子敛了不屑的语气,狠狠地质问我。
  “哼,”我冷笑一声,“你想呢,这不该死的人呢,总是想死,该死的人呢,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五弟你跟在父皇身边这么久,连这个都没看透么?难怪弟弟会觉得我是明里道喜,暗里道恼。弟弟这样子,我倒还真的觉得,这喜啊,是我白道了。”
  我满意地看着他那一付气愤而强作压抑的样子,转脸对德华笑道:“妹妹是和我去给太后请安呢,还是和庆亲王回去呢?”
  德华显然被我们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只觉得两个人都是来者不善,她怯怯地望向五皇子道:“爷。。。。。。”
  “你该滚哪去滚哪去!”五皇子话冲着德华,眼睛却望着我。
  转身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他从牙缝里哼出两个字:“你,好。。。。。。”
  孝仪宫里也总是压抑得难受,我请罢了安,刚坐了不一会子,只听府里有人传话来说,元昶有些个不舒服。我忙告了罪,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我前脚刚进了府,管家便告诉了我,说太子来了。
  我心下有疑,知道元昶的身子并无大碍,便匆匆忙忙地净了手去做茶。
  片刻,我端了茶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太子,今日这话,做弟弟的本不该说什么,可是,太子爷,您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您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今日朝上,父皇都已经。。。。。。”
  “四弟,你不用说了,经历了这许多,哥哥这辈子,根本就不想做他妈的什么皇帝!东篱南山,是何等的畅快,怎奈命非如此,都说哥哥我是贵不可言,可你们谁知道,作皇帝的,十有八九都是命比纸薄啊。。。。。。”
  我听了这话,只得转身先出了去,可走到月亮门口,冷不防却撞上了宫里来的小太监。
  “作死的,着什么急呢。”茶水溅了我一身,我不禁骂道。
  “晟亲王妃恕罪。”那孩子看上去也不大,可说话倒是还有几分机警,“您可不知道,这宫里面出大事了,这奴才要是晚一步报信,就怕大事不好啊。”
  “什么大不了的,”我心下虽知不好,但还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太子爷现在心里面不好受,你少进去找不自在。”
  “哎哟,王妃,合辙您还不知道?奴才跟您说,宁夫人,她,她暴卒了!”
  我愣在原地,那小太监忙冲了进去。片刻,屋子里传出太子惊天动地的声音——
  “好了,这回谁也别想快活!我要那个贱人给蒙初陪葬!!”
  皇四子番外
  很小的时候——那时,我的记忆并不完整,但却仍然记得——我,和,我的母妃,是比较受宠的。
  父皇的后宫很复杂,也很。。。。。。危险。
  十三个儿子,只有五个活了下来,其余的,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幼时夭折。
  我不知道母妃经历了怎样的艰难,不管怎么样,她竟能护我周全——要知道,母妃那时还不是四夫人,但她却是和宋修仪是几乎同时怀上的身孕。以宋修仪当时如日中天的家世,她怎能容得下毫无任何势力背景的嫔妃诞下儿子呢?
  可是,母妃还是躲过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算计,生下了我。
  听宫人们讲,宋修仪曾经买通太医,给母妃下了催产药。然而“七活八不活”,弄巧成拙,早产的我不但活了下来,而且,成了她的儿子的兄长。
  我虽排行老四,可实际上却是父皇仅存的第二个儿子。宫中十几年本就子嗣不旺,父皇一来喜得次子,二来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立即将母妃从九嫔之末的充媛升到了四夫人中的仅次于贵妃陈氏的淑妃之位。
  母妃诞下我两个多月后,宋修仪诞下一名皇子。怎奈四夫人中的贵淑两位都已有册封,于是,家世正如日中天的修仪宋氏只能屈居德妃之位,在贵妃、淑妃之下。
  而后来,我才明白,德妃,原来是父皇最为青睐的名号。
  母妃对于这一点,大概比我明白的要早,于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做事情变得愈发地如履薄冰。她常常告诉我——在宫里,平庸是福。
  可我不信。在书房里,书读得越多,我越是觉得,平庸之人,是同样躲不开纷争的。
  在我两岁的时候,母妃又有了一个小女儿。这让父皇对母妃的恩宠达到了极盛。但是依照规矩,皇妹,只能送给宗室抚养。
  再多的恩宠,也弥补不了母妃对女儿的思念。皇妹三岁那年,母妃趁上元节的时候,将皇妹偷偷接到了宫里。
  就那么短短的一刻,酿成了母妃这一生中的大错——皇妹死了。
  我一直怀疑,这是宋德妃有意造成的——就在皇妹猝死的第二天,被母妃派去接皇妹的老嬷嬷自尽了。在她屋子里,母妃找到了一只宋氏家族特有的玉佩。
  然而母妃愣愣地在床上坐了一夜,却没有任何声张,只对父皇承认了自己的过失。然后,便是三个月的不予召见。
  这三个月里,中原女子魏氏有宠。
  三个月后,崇信宫上下一片月满则亏的气氛。母妃在那时候开始,变得愈加的少言寡语了。
  在宫里的时候,我时常在心里埋怨母妃的甘受冷落,我很羡慕二哥的被母后选中的运气,也很羡慕八弟与十弟的出身背景。但是,我还有一统天下的梦想,我也有和他们一较高下的资本——我。我确信,我可以做得比二哥好。
  于是,我用心地去做父皇交给我的每一件事。但是,不论我做什么。在父皇眼中,我仍然是他失宠嫔妃的一个不起眼的儿子罢了。
  天佑七年,太后懿旨,回海西省亲。在那么多的皇子里面,父皇单留了八弟和十弟。
  既然太后早有赐婚之意,那么太子,他是留不住的吧;而我,恐怕是他不屑于留的。
  临走之前,我去拜别母妃。一向少语的母妃竟然叹了口气,簌簌地落下泪来。
  我慌了,问母妃怎么了。
  她不吱声,只挥了挥手叫我出去。后来,她身边的宫女告诉我——母妃那夜得了一个梦,梦得我全身爬满了虫子,那些虫子仿佛在吸食着我身上的什么,这预兆看上去很不吉利。
  第一次见到玉儿,是在马上,那时我还是一身的狼狈,而玉儿,也是如此。
  那般娇羞的神情,在我好奇的追问下,她低头答道:“同是沦落人,何必长相问?公子若不嫌弃,就先和我的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