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独来读网      更新:2021-02-17 11:18      字数:4788
  眉眼上自不用说,这个姑娘的确和我有几分相似,看来元昶是花了一些心思——中原人和海西人终究有些不一样,竟能找到神似的,委实不易。后来听元昶说,锦书竟然是他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这姑娘原是京城天香楼刚刚卖进门的女孩儿,因为脸上不挂笑,总讨得忘八的打。鸨母也不甚待见她,这才卖得贱了些。
  “亏你想得出来,”我有些恨恨地道,“那种地方的人,你也敢卖了来。回头宫里查起来这个女孩的身家,你怎么回?”
  “关心则乱,”元昶不慌不忙地道,“若不是这个出身,我才不买呢。”
  我仍然是不甚了然,既然问不明白,就走着瞧吧。但还是要尽力去调教这个出身卑微甚至是下贱的姑娘。
  “锦书,”一日,我教她琴瑟,一曲终了,我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名儿,是谁给你取得?”
  “回夫人,是四少爷,噢,不,奴婢该死,是王爷给取的。”
  锦书起初并不知道元昶的身份,在外面只唤他做四少爷,但知道后很便很机灵地改了口称王爷。
  “锦书,”我早猜到这名字也不是妓院的老鸨起的。如今细细地把玩这个名字,心想元昶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好名字呵。”
  她羞涩地一笑,或许,她也并不了解我的意思。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这名字,想来就是别有深意的,只是,太过露骨了些。我想了一刻笑道:“名儿虽好,只是不大合适女孩儿,锦书,叫起来怪拗口的。不如,我给你换一个,你可愿意?”
  “夫人说哪里话,”锦书驯顺地回说道,“王爷对奴婢恩重如山,夫人又将奴婢看得如亲姐妹一般,如今慢说改了名字,便是奴婢的命,也是王爷和夫人的。”
  我浅浅一笑,心想你的命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这份心思。片刻,我淡然开口道:“我仔细想了,女孩儿叫锦书,总觉生涩,不若改一个字,将‘书’字,”我伸手拨了一下琴弦道,“换成‘瑟’。”
  锦书没有犹豫,立刻福下身答道:“谢夫人更名,奴家从此便叫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元昶轻轻地吟着,“改得不错,比我想得周全。”
  “这原是从爷那里学来的。”我陪笑道,改名字的事情我没有耽搁,一有机会立刻便告诉了元昶。
  “怎么说?”
  “你曾说,水满则溢。做事情,不也是如此么?所谓山盟锦书,既读着不妥,又太过招摇了,倒不如说是锦瑟数弦,弦弦华年。反正是庄生梦蝶,也没什么不对的。”
  元昶笑着点了点头道:“果真是当局者迷啊,我竟糊涂了。这个且这么着,我问你,这丫头的才学女红可有进益了?”
  “爷看中的,还能有错?”我笑着打趣,旋即又正色道,“这姑娘蕙质兰心,来府里不过七八日,厨间的活计都做得八九不离十了。”
  “好,”元昶也正色地点了头,“得快些,我只怕,时间赶不及。”
  “你计算着什么时候?”
  “端午之前。”元昶坚定地道,“你忘了,秀女大挑还没有完呢。”
  在宫中的一场大狱之后,还能记得这些个事情,我对元昶的心思,实在是佩服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在电脑无数次抽风之后,我终于把这一章弄上来了,各位久等。
  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章节还在修改中,所以,标题名称作了调整。  端午节前,宫中的秀女大挑终于尘埃落定。之所以会拖了这么久,与其说皇上是忙不过来,倒不如说皇上似乎对这次秀女大挑根本就不甚有兴趣——这次,据元昶说,皇上竟一反常态,将选秀所有的事宜都交给了皇后,自己乐得轻松。这一拨的秀女我倒也见过一二,容貌惊人者,也是大有人在,但由于是皇后做主,于是,所有姿容过于美丽的女子大抵都被斥为妖冶不正,没有入选后宫。这对这些姑娘们而言,或许并不是坏事,有一次进宫给太后请安,我无意中见到了先皇的程太妃——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却竟是枯坐冷宫。真真个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一俟皇上的秀女大挑结束后,一部分被皇后拨拉下来的秀女必须要充入太子宫。这倒在宫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至于太子这边,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话好讲,皇上却是略有不满,但左不过不能和儿子抢女人,再加上太子妃的确不育子嗣,于是,皇上终于松了口。但是,太子若是向宗人府报请册立什么良娣良媛,还是会被皇上给压下去。
  锦瑟的出身是她无法参加秀女大挑的死穴,我曾担心地问过元昶,要不要会同宗人府为锦瑟编造身世。然而元昶只笑笑道——
  “若是要编造身世,我也不会白白地去那种脏地界儿把她挖出来。”
  就在秀女大挑临近结束的时候,元昶在书房和我一起见了锦瑟——说来好笑,这姑娘虽是元昶作主收进府的,但这却是锦瑟进府后,头一遭见到元昶。
  “奴家见过王爷,见过夫人。”锦瑟在低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罢了。”元昶挥挥手,叫她起来,继而语气颇为凝重地道,“锦瑟姑娘,今儿叫你来,不为别的。只因夫人数次与我提起,说你心窍玲珑,才艺已成。夫人的眼力,”元昶不易察觉地对我浅笑了一下,继而又严肃地道,“是不会错的。那么,本王想,本王对你的承诺,也该兑现了。”
  锦瑟的身子震了一下,我则有些不解地皱了眉头,元昶悄悄捏了我的手,示意我安心。只见锦瑟有些紧张而欣喜地开了口,道:“王爷此话当真?”
  “怎么,”元昶半玩笑地道,“你不相信本王的为人么?”
  锦瑟刚要说什么,却只见元昶摆了摆手,径自说道:“你先莫急,我说过,一俟你才艺学成,一定让你见到他。只不过,这个他是谁,恐怕,你还不十分清楚。”
  锦瑟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惊恐,喃喃道:“二少爷他。。。。。。”
  “你说的二少爷,就是当朝太子。”元昶道,“这些,你大概也猜到了吧。”
  锦瑟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元昶道,“本王也并不对你隐瞒,以你的出身,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太子身边名正言顺的女人的。”
  “锦瑟明白,”锦瑟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语气坚定地说道,“自王爷收锦瑟进府那日起,锦瑟就明白,这辈子,不能存什么妄想。。。。。。可是,锦瑟是真的钟情太子。锦瑟不在乎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名位。只要陪在二少爷身边,就是锦瑟一生的福分了。这些,还望王爷成全。”
  “好,”元昶点点头,“好姑娘,没有枉费太子对你的一片心意。冲你这份真意,本王愿意成全你。”
  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渐渐地生出了几分恼怒和不安。
  夜下。
  “怎么了?”元昶扳过我的肩膀——我背对着他躺着,他总觉得不习惯。
  “什么?”
  “你这一夜里,怎么总不见好好笑一声呢?”元昶道,“可是累着了?”
  我不言语,确切地说,是心里夹杂着不安与不满,满心里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生气了?”元昶轻轻地道,伸手揽住了我,“可是为了锦瑟的事情?”
  “我问你,”我的语气有些冷,“你什么时候去的天香楼?”
  “半个月前。”元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直直地说了出来。
  “去了多久?”
  “不大记得清了,断断续续的,也就是那半个月吧。”
  “元昶,”我急躁而气结地望着他,“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要给太子找女人,你有必要去那些个不干不净的地方么?”
  “玉儿,你听我说,”元昶感到了我的不满,忙抚慰地说道,“我这里头有缘故。。。。。。”
  “缘故?”我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什么缘故,先前就不能告诉我?我是那捻算吃醋的,还是那口大漏风的?偏这事情就瞒着我,将来叫我怎么在宫里面做人?”
  “玉儿,”元昶见我动了真气,也有些慌乱,忙道,“这些事情不是想瞒着你,而是。。。。。。”
  “天香楼,”我并不理会他,这些日子也折腾得我够可以了,先是不明不白地弄进来一个丫头,接着又让我费了这么久的心,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糊涂,我委实也无法按捺了,于是坐起了身子,甚至连声音都颤抖了,“连这样的地方你都要染指,拐带着太子去天香楼,半个月,传出去,你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爷就是不顾着我,好歹也顾忌下你晟亲王爷的脸面吧。”
  “玉儿!”元昶也有些急躁了,忽地从床上翻了起来,冷然道,“你够了吧,想责问我么?你弄清自己的身份!”
  我心碎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听到他的话。身份,什么是身份?出嫁从夫,难道我会不明白?从前恩爱之时哪里提到过这些,现如今有了不是,我便是没名没分的人了。。。。。。
  我别过头去,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我幽幽地道:“我知道我管不了爷,我算什么,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下堂妇,爷有爷的主意,我还能怎么着。。。。。。”
  元昶死死地盯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感到身后冷冷的目光在笼着我。半晌,元昶慢慢地出了一口气,平静地道:“更衣,我要出去。”
  我面无表情地帮他弄好了衣服。元昶也一句话不说,待一切侍弄妥当了,拔腿就走,只是临出门前,仍略略回了头,道:“为什么怎么暖,也还是暖不热你。都一年了,终究是不信我。”
  我听了,竟忍不住地心酸,再抬眼时,他早已经没了踪影。
  早膳是我一个人吃的,听下人们说元昶将锦瑟收成了贴身侍女。
  芝兰对我们房里的事情是清楚一点的——早上过来帮我匀脸的时候,瞧着我一脸的憔悴,便猜到了些许。如今元昶又带走了芝兰,这让她更加相信自己曾经猜到的了——锦瑟的事情,元昶连我都瞒着,下人更是什么也不晓得。
  “小姐,”芝兰眼见房里没人,轻轻地劝道,“您这是何苦?就算是心里不欢喜,怎么竟能让王爷瞧出来呢?奴婢瞧着今儿早上王爷的脾气也大的紧。。。。。。”
  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我也实在去懒得解释,便由着她说。
  “您可是没见呢,”芝兰絮絮地道,“王爷从您这边出去这一路上,一句话也不多说,小顺子就多问了一句爷用不用早膳。爷抬手就是一巴掌,还骂说主子的事情,要他管三管四。。。。。。”
  “芝兰,”我打断她絮絮地劝导,幽幽地问,“你说,我算什么呢?”
  锦瑟的去向大概是这府中今日里最热闹的事情了——就冲元昶早上那四六不着的脾气,全府里的人早有一半是猜着,是因为王爷要将锦瑟收房,我才和他打翻了一坛醋。对这些,我倒觉得横竖无所谓,反正锦瑟早晚是要给太子的,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至于府里的事情,总会是越描越黑的,我索性便不再理会——反正锦瑟只要从元昶身边消失了,这些下人们的流言蜚语也就不会再有了。至于为什么会和他别扭,我也不曾料到自己竟会有这么强的反应——一来,他行走于青楼的事情的确让我不舒服,二来我总是觉得元昶瞒着我的事情太多了,这反而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即便是夺嫡的前路,为何竟不能让我为他分担一分一毫?都说夫妻同心,可我对他,究竟是个什么呢?
  晚膳过后大约两个时辰的时候,我听见院子里面响起了元昶的声音。
  芝兰倒比我还急,忙迎了出去,外边院子里不知在做些什么,细细碎碎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只一刻钟的功夫,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芝兰一脸没落地走进来,见了我,又轻轻安慰道:“王爷说今儿晚上有公务,就先在书房了。奴婢服侍您歇下吧。”
  我摆摆手,叫她下去,兀自在窗前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仍是如此,因为不愿意见着下人们一脸的揣度,我索性连屋门都没有出,只在屋子里哄着瑞儿。
  第三日,听下人们讲,锦瑟不见了。这在府中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元昶治家倒是比我有一套的,横竖乱七八糟的猜测倒是少了很多。但我们之间,依旧是一个书房,一个卧房。先下人们似乎也瞧出了元昶脾气的不好,往来伺候,连大气都不敢出。
  十日过去了,元昶依旧睡在书房。我抱着瑞儿,望着空落落的床板,心里竟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涩,索性连三餐都省下了。
  僵持了小半个月,一日,晚膳时,芝兰又要劝我吃东西,我摆摆手要她出去。芝兰刚要说什么,只见小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