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京文      更新:2021-05-03 16:33      字数:4816
  便会成为选择的最重要筹码。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月容不喜刘琨,也会选择常勇侯府,毕竟,那意味着一生富贵,而且刘琨本人的条件也非常好。
  月容也不作解释,其实也不需要她做解释。她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的确也有违自己“不被古人共妻”的初衷,但是,她现在有了别的考虑。
  常勇侯府虽好,刘琨也很好,可是,自己并没有爱上他。选择他固然可以实现一夫一妻,可是现任常勇侯夫人明显对她不喜,而且看样子再活个三五十年也不成问题。月容上辈子完全靠本事吃饭,溜须拍马一类的完全没有学会,这辈子碰上一家好人,也不需她费力讨好,因此,月容承认自己宅斗技术很差。如果选择刘琨,免不了被他母亲挑刺,一回两回她可以忍,可是十回八回之后,她肯定不能忍,那个二十一世纪的骄傲的李瑚,铁定会跳出来对骂。就是现代,因婆媳关系不睦导致夫妻关系紧张的也海了去了。在这个孝道至上的大庆朝,她如何才能熬到婆婆归西?闹得厉害了,如果刘琨能休了自己,那倒是正中下怀,可是选了他,常勇侯必得请皇上赐婚,圣旨一下,离婚是想都不用想。只能看婆婆脸色过完大半辈子,到自己四、五十岁的时候也许能够熬出头来。刘琨再好,月容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何况她现在也没有爱上他。
  王氏三兄弟,月容觉得跟他们相处没有压力。王大将军虽然无情,但是却有义,只要她大面上没什么错,他绝不会为难自己。虽然三兄弟有母亲,但那是个继母,奈何不了她。最重要的是,月容觉得如果她不嫁他们,王将军不知下次又会把他们塞到谁人手里。光元第一次差点做了前乐华郡主的第九夫郎,这一次,三兄弟差点又被当作报恩礼品送给洪将军的女儿。哥几个幼年丧母,已经够可怜的了,如今长大了,还被送来送去的,月容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们一把,毕竟他们一直对自己很好。成了亲之后光元他们对自己的婚姻就有了自主权,凭他们的家世和资质,兄弟三人早晚会有出头之日,月容有信心,到那时自己便劝服他们休了她,他们一向听她的,到时肯定会同意。
  可怜的月容,枉活了两世,还是个感情白痴!她自以为了解三兄弟,可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男孩和男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她要为她的选择,付出一生的代价。
  张孝辕怔了一会就回过神来,他大约只能猜出月容对三兄弟还是有感情的,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固然有私心要把月容许给光元三个,但是又不愿违了自己的良心擅自为月容做主,这下私心和良心和谐到了一起,皆大欢喜。他喝了一口茶,道:“既如此,明天你姑父上门,我就把你许了你元哥哥他们。你元哥哥一向懂事,必不会欺负你;你涵哥哥与你一起长大,他的性情你最是了解,最易于与人相处了,成婚后想来也无碍;就是你宇哥哥,对别人横眉冷眼,对你也是和颜悦色的,这是一桩好姻缘。”
  月容低了头,不语。
  晚膳后张孝轩与张老太爷说起月容的婚事,谁知张老太爷摸着胡子,慢悠悠道:“和王家结亲,为父很是赞成,但是,元儿哥几个必须入赘。”
  张孝辕道:“父亲,元儿为王家原配长子,此事恐不可为。”
  老太爷发飙:“他不是还有继配长子吗?他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元儿了?丢到楚郡七年不闻不问,一关心就要把他哥几个随便送人,有这样爱重长子的父亲!”
  张孝辕道:“妹夫他驻守边关,也是不容易……”
  老太爷不管:“你们都有苦衷,就我事事如意?你,还有你大哥,给我惹了多大的糟心事!我由着你们闹了二十年,现在也得我闹一闹你们了,无论多难,这事你必须得给我办成!”
  张孝辕苦笑:“父亲,月容是养女,招婿恐怕族里不会答应……”
  老太爷一挥手:“这你不必担心,元儿几个是你的嫡亲外甥,这婿就招得!”
  张孝辕想了一会,的确,族规里是有这么一条的,马上便头疼如何去说服王云翰,便提出告退:“父亲,承祖这便去想办法,明天妹夫上门时务必把这件事定下来。”
  张老太爷却已换上了非常正经神色,道:“不是为父逼你,现今族里的情形你也清楚,自五十年前实行婚律新政以来,我们张家人口数不增反减,如今人口已不足鼎盛时一半。不独我们,京城的各个世家也是如此,放之整个大庆,也是如此啊。这几天我仔细查看了一下户部文档,发现大庆户数只有六十年前的一半,人口也只有六十年前的三成,如此下去,不用外力,大庆亦危矣。”
  张孝辕默然,这些年他在外面漂泊,接触了社会的方方面面,他知道还有更严重的问题。现在社会治安混乱,女子根本不敢独自出门,尽管政府有令禁止,女子在不少地方已经成为货物被贩卖,因为女子太少,不能婚配的男人太多了。即使朝廷颁令女子须配三夫以上,仍有不少男人婚配不了,因为大庆的男女比例远不只三比一。家有女,男方安于室,家中无妻,男人除了力气,什么盼头都没有,打架斗殴的比比皆是,盗贼横行已经笼罩整个大庆。另外,女子缺少,南方的纺织业、刺绣业和茶业也已经逐渐凋零。大庆现今男多女少,不止男人娶不上妻子那么简单,社会各个方面都受到了影响,按他自己估计,若这种情形再延续三十年,大庆的确可以亡国了。
  想了一会,张孝辕问道:“父亲,六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张荣知叹一口气,道:“为父也不知,六十年前所有有关文档皆封存于皇宫恒元殿,非天子不能查阅。”
  第二天,王云翰父子果然上门提亲,张孝辕欣然答允,不过,他是这样说的:“元儿三个甚得我心,得之为婿我心甚慰,奈何张门人口渐少,若小女许配元儿几个,他们必得入我张门为婿,以延我张门之嗣,还请妹夫斟酌。”
  王云翰“蹭”的站起来:“承祖欺人太甚!我大将军府原配长子,岂可入你张门为婿?”
  张孝辕不紧不慢道:“元儿几个说来也是我张家嫡亲外孙,也算我张门之嗣,承祖不才,也堪堪教养了他们七年,也算是有养育之恩,如何便不能入赘?”
  王云翰道:“承祖岂可挟恩图报。”
  张孝辕道:“妹夫别忘了,为报相救之恩,你前些时日曾经把元儿他们许给洪氏女呢。我如何不能要求恩酬?洪氏女与元儿他们未曾蒙面,你便可一语许出,如今小女为汝儿真心相求,你为何不能成全?”张孝辕是豁出去了。
  王云翰词穷,张孝辕可是当年的文比探花,他一个武将,纵有几分文采,如何辩得过?不过,儿子是他的,与谁配婚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当下立马抬腿就走,边走边道:“凭你女儿天仙似的,我也不允元儿他们入赘!告辞!”气吁吁走出门去。
  光元几个等在东厢,看到父亲急急黑着一张脸出来,觉得不妙,一下都跑出来围住王云翰。光涵最急,开口就问:“父亲,小舅舅答应了吗?”王云翰气不打一处来:“拉拉扯扯作什么,回将军府,回府再说!”当先抬步走了。
  兄弟几个赶紧对舅舅作揖告辞,急急跟上,光元想了一下,回头看向舅父,却见张孝辕笑呤呤站在门口,对他张口无声道:“看你们的了。”知道舅舅已经答应,只是还有些事没有谈拢,父亲不愿。心里有了底,暗暗做了计较。
  王云翰到底没有忍住,回府一进书房就大骂三兄弟:“三个孽子!是不是早就想入赘舅舅家?”
  这是从哪说起?光宇、光涵发怔,光元却已经跪了下来,大声道:“父亲息怒,孩儿们也是今天听了父亲之言,才知道舅舅竟然打算要孩儿几个入赘。将军府再不好,也是孩儿们的家,况将军府什么都不缺,孩儿们怎么会想着入赘?另外,府里不单有我们兄弟三个,还有弟弟光汇他们三个,将来都成了家,一家子住在将军府,和和睦睦,怎么会想到别人家入赘?就是舅舅家,也不行……”林林总总,不断述说母慈子爱,兄友弟恭。
  光宇、光涵跟着光元跪下,越听越不对,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听到后来,恍然大悟,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起忠来,总结起来就是:将军府这么好,父母如此慈爱,兄弟如此友爱,他们根本不会考虑入赘。
  王云翰开始还频频点头,到得后来,皱起了眉头,最后,颓然挥了挥手,道:“为父今天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王云翰再度上张府提亲,同意光元他们入赘,不过,成亲那天,还是要月容从张府出嫁,到将军府拜堂,三朝之后,再回张府居住。这样外人看来,王将军不过是怜惜张老太爷年老无有安慰,外孙们暂住到一起替母尽孝道,也算全了将军府面子。
  这个结局张老太爷很满意,张孝辕很满意,月容很满意,最满意的属王将军继妻薛氏。光元三个则无所谓,只要月儿在的地方就是好地方。王将军则很抑郁,不过他是有恩必报的人,闷闷不乐了两天,也想开了,只是每每看到薛氏的笑脸,便觉得一阵膈应,自此之后,竟长年宿在书房了。
  刘琨听得月容定亲的消息,大醉了一场,朦胧之间被人灌了醒酒汤,那人还道:“哥哥这就认输了?一生还长着呢!”刘琨抓住酒壶,勉强睁眼,开口道:“五,五弟,你来陪,陪大哥哥喝一壶!”刘珏一手拍落酒壶:“喝酒能解决什么问题!”拖了刘琨摔到床上,摁了被子盖他身上,出去了。
  谭夫人半月之后得知月容还是许给了王家,跟张嬤嬤感慨:“世上好姑娘又少了一个,我得加紧了。表哥表妹的最容易成事,你说,我娘家哥哥的女儿怎么样?”
  ☆、妖孽
  西院内,刘琨忐忑不安,进了刘珏屋里找他说话:“五弟,你说月儿她会不会让我睡榻?”刘珏也不确定,道:“大哥,要是我,只要月留了我在她屋里过夜,不管是榻、脚踏或是地上,我都会睡得很开心的。”
  刘琨默然半刻,道:“还是五弟想得通透,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两年以前,我还以为我这一生都见不着她了,现下却已经是她的驸马,以后日子还长,我就慢慢等着。”说完,开开心心回自己的屋子沐浴更衣去了。
  刘琨到得主院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末,院子里屋檐下的宫灯已经全部点亮,四下一片明晃晃,月容正屋的窗格子隐隐透出红光。刘琨突然有些胆怯,脚步不禁有些踌躇起来,站在院子里犹豫。苗嬤嬤从东厢推了门出来,看见刘琨,轻声道:“琨驸马,公主已经沐浴完毕,你快进去吧。”刘琨顿时有了勇气,快步朝正屋走,谁知苗嬤嬤却跟了上来,低声道:“公主身子刚恢复,恐体力不济,琨驸马不要太累着她了。”
  刘琨闻言一愣,既而大窘,面上霎时滚烫,嚅嚅道:“苗嬤嬤,我,我省得。”低了头快步朝前直走,耳边却又听得苗嬤嬤道:“琨驸马,慢点走,你脚下有台阶。”刘琨顿时觉得手脚都不知朝哪放了,脚步又踌躇起来,甚至生起了转身逃跑的念头。这时屋内传来月容的声音:“苗嬤嬤,是你么?我看这两只杯子太大了,你遣人换两只小一点的吧。”苗嬤嬤答应一声,越过刘琨小跑着进屋去了。
  刘琨听了月容的声音,心情平静下来:“她就在屋里,自己可以与她单独相处一夜,这是自己盼了多少年的时刻,无论如何不能怯场了!”终定下心,慢慢跨上台阶走了进去。
  屋里的情形却让他一愣,既而想哭:屋里的床帐俱已换过,都是红彤彤的颜色,床前两盏落地花枝形灯台上,点的是明晃晃的一对龙凤大红烛。而她,着了大红的寝衣,头发只用两指宽的大红绸松松束了在脑后,正低着头坐在案前不知正摆弄着什么。听见响动,她抬了头望过来,看见自己,她似乎也愣了一下,既而微微一笑,马上又低了头下去。刘琨眼前一花,恍惚之间,好像回到八年前的栗县:她俏生生站在屋檐下,小豹子一样盯着自己,然红衣绿裙,宛若一箭新荷刚刚出水。刘琨不由自主唤出在心底已经呼唤过千万遍、却从不敢当着她的面唤出声的那两个字眼:“月儿!”
  月容看见刘琨进来,笑了一下之后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一个小布偶。她也很紧张,尽管已经下定决心,也知道这个美男子倾心于自己,自己对他也算不上讨厌,可是,上床……一头黑线啊。搞这么个大阵仗,一方面的确是不想委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