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京文      更新:2021-05-03 16:33      字数:4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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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前有两个童子在晒药,听见动静望过来,看见月容他们一行人也不吃惊,其中一个径直进屋去了,另一个则继续摆弄药材。光元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小哥,西陵老人可在?”那位童子指了第二间屋子,答道:“尊师已经等候各位多时,那边请。”
  月容等人进了屋,发现先前进屋的童子正在沏茶,旁边一位弥勒佛似的秃顶老人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看着他们,心知这位就是西陵老人,四人一下全部拜倒,齐声道贺:“恭祝老前辈高寿,愿前辈岁岁有今朝!”。西陵老人嘱了童子把他们一一扶了起来,呵呵笑道:“小子们有心了,我这里冷冷清清的,若你们不嫌弃,就多住几天吧。如今天气转暖,倒也有些许景色可看。
  光元呈上龚太医的信:“老前辈,我等师祖本想亲自上山贺寿,奈何自昨冬起腰腿便不大灵便,只得让我等代为传达,不过有手书一封,请老前辈一阅。”西陵老人接了,展开看了半刻,打量四人一圈,道:“你四人不远千里而来,我也没有什么好礼相送,不若为你们各自把一把脉算作回礼?”
  光元也不推辞,谢过西陵老人就上前伸了手让他把脉,接着光宇光涵也一一上前,西陵老人为他们每人把脉半刻,对他们三人的脉象大大褒奖了一番。轮到月容的时候,西陵老人足足把了两刻,把了右手又换左手,又让月容伸了舌头出来观察,末了又查看了她的眼睛。然后,久久沉默。光元三兄弟紧紧盯着西陵老人,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看西陵老人望闻问切、样样做足,似乎很有把握,心内稍安;可是看他沉默,心里便七上八下起来。月容看气氛沉闷,便道:“老前辈,可是小辈的脉象有不妥之处?月容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凡人终究难逃一死,不过早晚罢了,老前辈但说无妨。”
  西陵老人闻言一笑:“你个小丫头,年纪轻轻,说什么生啊死的。矛屋后不远的后崖上有一丛火鸟杜鹃,昨天刚刚开放,你随茯苓去看看,轻松一下吧。”原来沏茶的童子称茯苓。月容知道西陵老人大概是要避开自己跟光元他们谈自己的病情,含笑应了,行了礼跟着茯苓退出去。
  待月容他们走远,光涵迫不及待问道:“老前辈,月儿妹妹中的何毒?可有解?”
  西陵老人面色沉重:“如果老夫没有诊错,丫头中的,是清国皇室独有的‘失魂’。”
  光元一惊:“失魂?老前辈是说月儿以后会忘记一切么?”
  西陵老人摇头:“非也,此‘失魂’非彼失魂。失魂之毒,由失魂花炼制而成,此毒针对妇人,男子无效。奇特之处在于服食之人与常人并无二致,照常生儿育女,此毒祸害的是服毒之人生下的子女。凡中此毒妇人,其子嗣不管男女,皆活不过十岁之龄。夫妇人生子、养育长大,何等快意之事,然皆在稚龄夭折,可不叫为母的痛断肝肠,失魂落魄!因此谓之‘失魂’。小丫头幸得你们父亲救助,方熬到如今,据老夫所知,红素已经是天下间能找到的最好的压制‘失魂’的药物。可也不是长久之计,小丫头的脉象,已经出现衰竭的迹象,若不及时解毒,恐挨不过明年。”
  三人大惊失色,光宇顾不得礼仪,抓住西陵老人肩膀,颤声问道:“老前辈,难道这‘失魂’就没有解药!”
  西陵老人拍拍他的肩:“小子且冷静,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紫金藤开出失魂花,失魂花使人失魂,紫金藤结出忘忧籽,忘忧籽使人忘忧。失魂之毒,只有忘忧籽能解!”
  “老前辈,请告知紫金藤长在何处,纵使粉身碎骨,我也要找到它!”光涵激动出声。
  西陵老人不答反问:“小丫头是何出身?龚老弟信中没有提,你们且与我说来吧。”
  光元把月容的身世仔细说了一遍,西陵老人听完皱眉道:“如此看来,小丫头怕是清国皇室之人。紫金藤只有清国京都齐鄂的气候能够使之成活,据老夫所知,如今世上只得两株,均长在清国齐鄂城的百草园中,由专人看管,功效也只为清国皇帝本人所知。失魂之毒是历代清国皇帝平衡后宫的灵丹妙药,比如四十年前的大元皇后,出自权臣世家多铎府,清皇深忌之,给大元皇后下了失魂。大元皇后一生生了四男二女,然均夭折于十岁之前,而后继位的是出身庶民的淑妃所出的四皇子。老夫的师傅当时游历于清国,曾被大元皇后之父、当时清国权相多铎海秘密请为皇后所出五皇子诊脉。师傅当时只能诊出不足之症,幸得多铎海告之清国皇室的秘密传闻,这才得知天下竟有失魂之毒!师傅既得知此毒,此生不敢再踏入清国,回到大庆之后,曾在鹰山向老夫仔细描绘过中了失魂之毒者之脉象。”
  兄弟三人沉默不语,各自思索。月容心事重重跟着茯苓到了后崖,果然看到了红艳艳的火鸟杜鹃,想到它们经过一冬风雪洗礼依然灿然绽放,不禁心情大好;又展眼四顾,看周围群山如聚、远处戈壁莽莽,顿时觉得自身渺小如尘,然心如晴空。呆得半个时辰,脑中一片清明回来,却看到三兄弟强作欢笑,便知道解毒之事不顺,也不以为然,依旧装作不知,晚膳后早早便与阿葵躺下了。
  三兄弟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光涵首先出声:“如此说来,月儿妹妹真是清国公主?她要回了清国我们怎么办?”光宇闷声道:“就算是清国公主,她自小在大庆长大,吃的是大庆粮、喝的是大庆水,如今又嫁了我们为妻,就是大庆人,哪能再回什么清国!”光元道:“不管她什么身份,我都不会让她离开。再说,依你们对月儿的了解,即使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觉得她会回清国去吗?别想这些没用的了,解了失魂才是关键!”
  光宇光涵一想,月儿自认父之后,从未提过自己的身世之事,看来是真的已经撩开了。退一步,若她真是清国公主,即使她想回去,估计也不可能:清皇既能对她的母亲下失魂,那就是早就已经放弃了她!最后,三兄弟合计,这件事还是不要告之月儿。月儿自小无父无母,已经够可怜了;不想到了最后寻得身世,却是被自己亲身父亲下毒,这叫她情何以堪!
  光元看他俩想通了,接着道:“我们明日便下山赶往湟源,三弟留在湟源城照顾月儿,二弟你跟我一起前往清国帝京齐鄂城盗取忘忧籽。四月是忘忧籽的采摘季节,湟源城离清国齐鄂城两千里,如果顺利,两个月之内应该能够带着忘忧籽赶回来。西陵老人已经教了忘忧籽的服用之法,月儿服用之后,我们在田城休养一段时日,争取在中秋之前回到荣城。”
  第二天一早光元等人便拜别西陵老人启程下山,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月容他们的速度还是比上山之时快了许多,不过用了三天时间就回到了山脚下。一行人歇了一小会,整理了一下行装便朝大石他们驻扎的地方行去。然而,还在一里开外,月容他们便闻到了空气之中传来的物体烧焦的气味。大伙心里一紧,边隐藏身形边慢慢接近宿营地,潜到五十丈开外的时候,他们清清楚楚看见营地已成一片焦土,上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七人愣住,刚想出去看个究竟,从拐角处突然转出一队人马,马上之人虽然衣衫破旧,但仍然可以看出他们的服饰大异于大庆。光宇示意大家噤声,接着低声道:“清国军队!大家不要动!”
  ☆、落崖
  月容等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前方的动静,不过一刻,发现陆续有清国官兵聚了过来,月容粗略估计,竟有好几百人之多!光宇作手势让大家悄悄后退,据他观察,这群兵士的样子,显然不是有备而来,只是碰巧路过,看他们形容,似乎还是打了败仗逃窜的败军。只要不被他们看见,就不会有危险。就是被发现,只要他们先行退回山上,山上地形复杂,即使几千人也奈何他们不得。月容等人也清楚形势危急,也不作声,七人猫着腰一步一步往后退,直退到二百丈开外,这才敢站起来靠着岩石喘一口气。谁知不等大家站定,却听得头顶一阵凄厉的禽鸣,月容仰头一看,竟是一头大鸟在空中盘旋,眼看就要冲他们俯冲下来!光宇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是清国的沙雕,它已经发现我们了,清兵一会就会过来!三弟,一会我和大哥断后,且战且退,你带着其余人护着月儿朝山上跑,记住,不许回头!”一边说,一边拔了剑出来。
  光涵答应一声,拉了月容转身就跑,跑出半里地之后,月容频频回头,看见清兵已经朝这边奔了过来,他们骑着马,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到了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她看见光元和光宇闪了出来,挥剑迎了上去!月容脸色煞白,手心直冒汗。光涵握紧她的手,边跑边道:“月儿妹妹不要怕,大哥二哥武艺高强,刚才那处还是一个石头林子,贼子们的马行走不便,大哥二哥脱身不会有问题,只要你好好的,他们过后一定会寻来!”月容知道多想无疑,也顾不得脚下的石头和积雪,使劲加快脚步往前奔!直到又奔出二里地,离上山的地方只有一里地时,五人这才停下来喘一口气。
  歇了半刻,月容等人刚要抬腿继续朝山脚跑,却看见一队黑衣人手提武器从山脚方向直奔他们而来!清国杀手!五人大惊:后面、东方,有追兵,不能回去;前面、西方,有杀手,也不能去。五人四顾:左边、南方,五十丈外是一道直直的石壁,往上直插云稍,飞鸟难渡;右边、北方,是覆着积雪的一片斜地,这片斜地看起来很广,茫茫不知通向何方,积雪皑皑的地上间或露出一块狰狞的大石。五人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往斜地上奔去。
  月容他们向北跑了一阵之后才发现,斜地其实并不宽广,不过两里地之后就是一片断崖,断崖一直朝西延伸,五人只得顺着断崖朝西跑。幸好黑衣人也没有骑马,在月容他们又跑出五里地,到了斜地西头的断崖之前,黑衣人才追上他们。五人筋疲力尽,然而也只能抖擞起精神来对敌。幸好这队黑衣人只有十五人,因经过长途跋涉,身体机能也不是很好,月容五人背靠背站成一圈对敌,有守有攻,黑衣人暂时也占不了太多便宜。但是他们毕竟人多、训练有素,且他们有备而来,崖边的风也很大,月容和光涵始终没有机会撒出迷药。
  突然阿葵一声惊呼,月容一看,阿葵的手臂被刺了一剑,不由朝她那方挪了挪,挥剑替她挡住当胸刺来的另一剑,不防一柄大刀劈下来,月容侧身一躲,险险躲过,却与光涵四人分了开来,顿时便被几人围住。光涵大急,狠狠一剑刺翻近前之人,急急便要奔过去。黑衣人分出两人拦住他,其余的人竟全部向月容围了过去。光涵顿时明白,黑衣人的目标是月儿妹妹!心内顿时悲愤不已,手下力气却大增,唰唰几剑逼退拦路的两人,眨眼之间便攻向围住月容之人。月容心里雪亮,也清楚自己就是这些人的目标,自己死了,他们便会作罢。便在心里自嘲:如果就这样结束,似乎也不错,便一边招架一边朝西边断崖撤退。光涵看出她的意图,肝胆俱裂,一边奋力挥剑,一边焦声大喊:“四弟!四弟!万万不可!”
  月容已被逼到西边断崖边上,她站定,毫无惧色,对着面前的黑衣人道:“我命已在各位手中,各位暂缓动手,在我死前可否给我一个明白,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几人愣了一下,却没有人回答她,最近的黑衣人一剑刺向她前胸。月容往后一仰,躲过剑锋,人却往断崖掉落,她没有尖叫出声,而是手一扬,扬出一个小荷包,崖底的风上卷,吹散荷包中的散落出的粉末,黑衣人昏过去之前,听到那个女子欢快的声音:“三日醉,你们在冰面上躺上三日,怕要变成兵工厂呢!”
  光涵看见月容被逼到断崖边,营救不得,目赤欲裂,待到见她落崖之时还不忘抛出迷药,更是伤心欲绝,一边抬手把昏倒在地的黑衣人一个一个当胸戳了一剑,一边大喊:“她明年就要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她从小连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害,你们怎么能如此狠毒!”踉踉跄跄走到断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