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3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1      字数:4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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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寂叹了口气,只问她:“你母亲回娘家小住些日子,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就不怕有人说她心虚逃走了?”
  明鸾嗤笑道:“就算母亲留在京城,那些人也一样会说怪话,我管得过来吗?况且陈家对章家有恩。既然家里安顿下来了,让母亲去瞧瞧父母,安慰一下老人,也是应该的。不但母亲要回去,我还觉得,咱们家该重重地备上一份谢礼随行呢。虽然说自家人之间不必讲客套。陈家也不稀罕那点子东西,但毕竟是心意,也是一种态度,表示咱们家是知恩图报的,心里记着陈家的好呢!陈家一族的人受了几年委屈,得了咱们的心意,也会好过些,以后亲戚之间就更亲近了。”
  章寂哑然,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竟不如你个孩子想得周到。确实……至今咱们家还不曾正经报答过陈家什么。你五舅是个有骨气的,非要自个儿去谋官,咱们不过就是私下托人打了个招呼,但若不是你五舅资历人品政绩都无可挑剔,也得不到那样的好职位。陈家在京城开的商行,俱是他们自个儿的本事,我们家也不过是帮着在官府那里打点一二。与陈家对章家的恩典相比,这些事根本不算什么,别说外人看来不象话,便是我们自己心里,也要过意不去的。”
  他想了想,便拿定了主意,叫了人去传老张过来。等候期间,他把屋里的下人都赶出去了,才问明鸾:“你是不是……一直盼着你娘这一去就不必再回来了?”
  明鸾一惊,顾不上猜他是怎么知道的,却只含糊地道:“母亲在京城过的是什么日子?没一天清静的。与其叫她继续受流言之苦,倒不如让她回吉安去。至少,陈家上下都是真心待她的。”
  章寂有些不是滋味:“你就不怕这事儿会影响你的婚事?皇上虽说有话在先,到底不曾下明旨。你父母虽说和离了,但只要你娘一直在咱们家,外头的流言传得再厉害,也没人正经当一回事,可若你娘回了娘家,这和离之说就落实了,岂不是越发助长了流言之势?”
  明鸾却道:“什么流言不流言的?母亲与父亲和离,这是事实,我也不怕叫人知道。她行得正坐得正的,并没有错,我更没有错。既没有错,又何必怕人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拦不住人家说什么,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至于婚事,朱翰之是知道内情的,也清楚我的为人,当初说要娶我的时候,我就跟他明说了的。他不在意这些。只要有了他这话,别人说什么,又与我什么相干?我嫁的是他,又不是别人!”
  章寂皱眉:“若是皇上不许呢?他虽仁厚,待他兄弟却是极好的。万一旁人都说你这门婚事不好,他心疼弟弟,未必就不会改主意。”
  明鸾不以为然:“我还有两年孝呢,等到两年后,谁知是什么光景?”搞不好到时候皇帝都换人做了。
  章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就这么有把握,两年后皇上仍旧不会改主意?!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有些不明白,明明你与皇上相熟多时,对他脾性也清楚,他待你也没有不周到之处,怎的你说话的口气,就象他一定坐不稳那龙椅似的呢?你是这样。你大伯父也是这样,行动间都早把另一人当成是君了!”
  明鸾知道他老人家最受不得这个,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对朱翰之有信心,皇上既然心疼弟弟。自然不会惹他伤心的。只要朱翰这不改主意,就不怕有旁人嫁了她。”
  章寂面露嘲讽:“这却未必。皇上金口,只要拿定了主意,他难道真能抗旨?”
  明鸾撇嘴:“就算他真的抗了旨,皇上难道还能砍了他的头?!”
  章寂再度哑然,嘴唇抿得紧紧的,也不说话。
  明鸾见状便放缓了语气道:“祖父。不是我们小瞧了皇上,您只细想想那天那封信上的话……难道还有别的法子?我是清楚皇上的性情为人,但正因为清楚,才知道他不适合。他登基也有大半年了,您只瞧朝上朝下、外头民间是个什么情形,就知道了。您再细想想,燕王协理朝政时,提出的那几条休养生息、鼓励农桑的政策。还有他治军的手段,以及平日里行事的规矩,再对比皇上的?”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要是皇上自己愿意,燕王又厚待他,您拦在里头,算什么呢?”
  章寂心里难受,但也不得不承认,燕王论执政与治军手段,以及行事为人,那是处处都把皇帝甩开八条大街,只是能力是一回事,名份又是另一回事:“他大可以做个贤王。何必非要夺位?只要起了这个念头,再能干也是乱臣贼子!”
  明鸾撇嘴道:“您在家里骂骂就算了,可别上外头骂去。当年咱们家也算是显赫,先帝爷还在呢,祖母也在,家里说倒就倒了。如今咱们家虽出了几个官。却都在外头,未必就能再经得住一次风浪。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好歹想想虎哥儿鹏哥儿他们。虎哥儿是惯了的,兴许还能支撑,鹏哥儿那么弱,能吃得了几年的苦?”
  章寂又默了,明鸾便缓缓劝他:“他确实可以做个贤王,如今可不正做着吗?但那又如何?您看那些朝上的文臣是怎么猜疑他的?先前不许他理政,年前还闹着要把他军权给夺了!可要是燕王没有了权,也没有了兵,皇上又能有什么好结果?越发要被人摆布了去!况且皇上身子又不好……”
  章寂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没有皇子,大可以过继!你与怀安侯成婚后,若能及早生下子嗣,与今上血缘是最亲近不过的……”
  明鸾见他心急起来,连往日的忌讳都丢开了,便哂道:“没用的,祖父您忘了?怀安侯如今是远支宗室的名分。他早就防着这一天呢,因此在今上进京后不久,趁着这几年宗室被冯家害死了不少人,又有人在京城大乱时失了踪影,宗人府重修玉牒,他就想法子把自己的出身给改了。如今他是太祖皇帝早卒的二十六子的后嗣,因那位太祖皇子死得早,不曾封王,他才连个镇国将军的爵位都没得,直到今上下旨,方得了个侯爵之位。这样的身份,哪里够资格过继嗣子呢?虽然不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不知道的人更多!若真的这么做,皇上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章寂听得直发怔,过了一会儿又恼怒起来:敢情你们早就预备下了,却只瞒我一个!便气道:“我今日不过是问问你母亲的事,你倒跟我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越发没个规矩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一会儿我叫你张爷爷陪你去准备谢礼的事,我却乏了,你自去,不必来瞧我,明儿也不必来!”说罢拄着拐杖,板着脸,起身转回房里去了。
  明鸾见状,想了想,微微一笑,真个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找到老张,却不忙着去备礼,反而叫人捎话给虎哥儿和鹏哥儿两个,让他们去陪祖父说笑。
  章寂是真心疼这两个孩子,尤其是现在明鸾忙着学习管家之事,在他跟前的时间少了,反而两个男孩子待得多些,祖孙感情就噌噌噌地高涨上去。他再生气,只要有两个孙子哄着,很快就能转怒为笑。况且看着小孙子们天真可爱的模样,他心里自然会多了几分忌讳,不敢大胆与燕王公然作对的。明鸾心里有数,也不十分担心。
  果然没两天,章寂对明鸾的态度又缓和下来了,还会问她管家累不累,几时打发陈氏出门,路上的东西都备得怎么样了,还表示要亲自写信给亲家。明鸾见他先服了软,便也当作没前天那回事,仍旧象以前那样对他亲亲热热的。老人家心里好受了,虽还有些硌应,却也不再闹脾气了。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六部开衙,陈宏果真谋得了一个外放的学政之位,却是前任因病卒于任上,他要过去接手的。他一得了消息便送了信到章家,定了本月十八那日起程。明鸾这边把礼物都备好了,多是京城土仪,又赶工亲手给外祖父母各做一件衣裳,再催着人备给众舅舅舅母与表兄弟姐妹们的礼物。
  同样是在这一日,沈昭容出嫁了。
  ☆、第八十章 红白
  沈昭容高嫁临国公长孙,因国公府石家与章家是姻亲,喜贴也送到南乡侯府来了。但章寂早有言在先,不会去观礼,明鸾也同样不去。南乡侯府上下,几乎人人都受过冯家的苦,怎会去庆贺冯家的外孙娶妻?
  倒是章家长房安国侯府那头,因沈氏挣扎着要去为侄女儿送嫁,却病得太重了,别说出门做客,就连床都起不来。拼命了半天,她也只能脸色青白、气喘吁吁地放弃了,却逼着一对儿女去为侄女撑场子。
  文龙心中烦闷,并未答应,就避到府外去了,倒是成天在章寂跟前陪伴。元凤却因日夜都在内院住着,想避都避不开,每天清早一睁开眼,沈氏那边就派人过来召她去了,晚上不到二更天,沈氏都不肯放她回自己房中。她心中愁苦,想起三妹明鸾的提醒,深觉是至理明言,虽然对沈氏仍旧恭敬,却把往日那点真诚孝顺的心思减了几分。
  元凤因躲不过去,袁氏又劝她不要跟沈氏对着干,只好去贺喜了,不过不是以沈家亲戚的身份去的,反而是打着给姑祖母家的表兄贺喜的名义前去。到了临国公府,有丫头来引她去见才进门的新娘子,她也不动,反而要对方带路,说要去看望姑祖母。只是那丫头吱唔了半天,就退下去了,在她正觉奇怪时,石家二太太亲自过来招呼她,又拉她去跟本家亲戚们相见,丝毫不提带她去见石章氏的话。
  元凤心里存疑,面上却不露,冷眼打量着这场婚礼,只觉得比预料的要简单得多。虽然该有的都有了,但没有鞭炮声,没有鼓乐,全府上下也不曾挂满红布喜字,不过是丫头婆子们换了新鲜服色。又在前院摆了些红色花草罢了,就连来吃喜酒的亲友,也都是几家与临国公府有亲的,或是石家族中人。
  元凤甚至还认出几位堂客乃是石家家将的家眷。按京中勋贵人家的规矩。这样身份的堂客,是绝不会坐到正席上来的,顶多就是在偏院里招待罢了,如今却跟几位有诰命的夫人太太相邻而坐。饶是如此,所有堂客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坐满了六桌,不知外头大席上是什么情形?
  总之。这场婚礼感觉上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就办完了。若不是中途皇上派人过来颁旨,赏了礼物给一对新人,带来一点小**,还要叫人疑心临国公府今日是在给孙子娶妻还是纳妾呢!但这门亲事明明是临国公自己求来的,如今这般作派,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凤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再瞧同席的几位亲戚家的小姐,还有上席的几位贵夫人们。人人脸上带着疑惑,倒也有一二人面露了然之色。
  这顿喜宴匆匆就结束了,若换了往日。兴许还要斗酒,还要闹洞房,还有戏,可临国公府通通没安排,只说是国公夫人还病着,不好太过嚣闹了。元凤忍着疑心告别了石家众人,坐车出了临国公府,却没有回家,反而命车夫直接往南乡侯府驶去。
  等见了明鸾,姐妹俩坐下奉茶。元凤便说起在临国公府的见闻,末了道:“若不是知道这门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明说了沈姑娘是去做妻,我料想姑祖父未必有那胆子抗旨不遵,才不曾怀疑石家是存心拿纳妾的礼数应付沈姑娘。只是这御赐的婚事办得这么难看,皇上脾气再好。也难免会有点想法。姑祖父这是要做什么?!”
  明鸾听了有些不以为然:“那么大场面,还广撒喜帖请了亲友去吃酒,哪里就委屈了沈昭容?如果这是纳妾的礼数,也太抬举了她!我瞧石家也有自己的道理,姑祖母还病着呢,况且又反对这门亲事,真要大肆操办,姑祖母定会更生气,病情就更重了,万没有为孙子娶媳妇,就把祖母给气死的道理。再说,沈昭容是什么名声?悄悄儿抬去石家就完了,还请什么客?石家那孙子也不是好货!要是他家真的大办特办,那才是傻了呢!”
  元凤拿帕子掩口笑了笑,叹道:“你说得也有理,只是他家既请了亲友去,又何必这般随便?反叫人看了笑话。若不是他家下了帖子,我就不去了。”
  明鸾又问:“婚礼中途没闹什么笑话吗?沈昭容没出点夭蛾子?她一向不甘愿接受这门亲事的。还有新郎官,也不象是愿娶这样一个老婆的人,他没闹事?”
  元凤又是诧异又是笑:“都到了这一步,还能闹什么呢?他们先前也都各自闹过了,只是不中用,倒闹得神憎鬼厌的,还不如乖乖听话呢。我今儿在那边是一步都没往新房里迈,丫头们来请,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