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1      字数:47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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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安排是好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明鸾一行从广州出海,一路上除了天气冷了点,海上风浪大了点,基本上顺风顺水地到达了厦门,然后就被堵在那里了。驻守在那一带的镇海卫响应燕王号召,改弦易辙,反了建文帝,附近的官府如临大敌,为防有军队继续投“敌”,他们将各处水陆通道都封锁了,海上自然也不例外。明鸾等人因是外地来的,就被堵在了厦门对外海面,幸好他们带了卞副使准备的文件,宣称是卞家的亲戚,当地官差并未多加搜查盘问,只是命他们弃船上岸,再按照他们指定的路线前往泉州。
  明鸾等人无法,只能照办了,然而他们上岸以后改走陆路,却要绕一个大圈。厦门虽属泉州路,但离泉州城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又担心去得晚了,会赶不上卞家那名子弟上京的行程,只得加快速度。明鸾见陈氏、赵婶、老松婶等人赶路辛苦,自己也有些吃不消,便一咬牙,利用马掌柜先前给的银子买了两辆旧马车,自己与陈氏带着两位老婶子坐一辆,男人们骑马或坐另一辆,行李也都放在车上。卞家那仆人见了,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匹体力、耐力都上佳的马,换下了原本拉车的马,一行人前进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没两日就到了泉州。
  说来也巧,卞家那名子弟正准备三天后起程北上,明鸾他们是赶上了。也不知卞副使在给那个子侄的信里是怎么说的,那人夫妻两个对明鸾与陈氏的身份来历似乎很有兴趣,那妻子甚至还旁敲侧击,打听他们是不是卞副使的外室和私生子。陈氏心里生气,只淡淡地说自己身上有孝,见过礼便告退了,对方自讨没趣,脸上便淡淡的。
  明鸾却知道自家要北上还要靠人家多多照应,虽然觉得好笑,还是好脾气地跟那卞家子弟寒暄,自称姓张,名晓鸣,今年十五岁了(她个子长得高,倒也没引人怀疑),家乡在京城附近的江宁,家里是做生意的有个伯父从军,曾经做过卞副使的手下,很受器重,眼下正在外地做官。去年秋天时父亲听说广东洋货好,便过去打算进一批货,只是不慎感染了时疫,又遇上庸医,居然一病病死了,她陪着母亲过去料理丧事,因担心时疫会有后患只能将父亲尸首火化了带回家乡,幸好伯父的老上司在广州为官,帮了大忙,又担心他们孀妻弱子回乡不便,派了家人护送,又托付族人,实在是天大的恩情,云云。
  那卞家子弟听了心里的好奇便几乎消失殆尽,见明鸾说话确实带有江宁口音,也没怀疑又觉得与商家来往有失身份,之后就没再跟明鸾见面了。等他们夫妻起程上京时,明知道卞副使派的家人已经折返了,也没请明鸾母女同行,只让他们主仆六人远远缀在后面,一应食宿都得自理。
  明鸾与陈氏对此都并不在意,只有赵叔赵婶私下曾经抱怨过,觉得卞家人太过冷淡了,但明鸾劝他们:“他家愿意捎带上我们,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有他们在前头开路等闲肖小也不敢跑出来找我们的麻烦,过路的文书卞大人也都准备好了,其他的事我们自己就能料理,不必处处麻烦人家。欠了人情,将来可不好还呢。”陈氏也是这么想的,赵叔赵婶就没再说什么。
  有卞家人在前头开路他们这一行确实顺利。有需要出面办事的,老松头与赵叔都包了,路上的食宿虽然花费大些,但也都在他们的承担范围内。若说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卞家那位奶奶路上无聊了,会请陈氏过去说说话,曾经非议过明鸾,说她一个男孩子,都十五岁了,怎么还天天窝在马车里,不象其他男人一样骑马。陈氏只能干笑两声,推说儿子身体弱,天气冷,怕他着凉,因此不叫他骑马。她回去后跟女儿说起,明鸾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会引人怀疑,便偶尔也到车厢外头来,坐在车辕上看看风景,摆一摆男孩子的姿势,虽然那样的后果是她吃了一肚子冷风,胸闷得紧。
  正月过去,二月二龙抬头,他们终于到达了京城附近的江宁。明鸾没忘记自己跟卞家人提过自家是江宁人,便拉着陈氏与他们告别了,看着他们走远,方才驾着马车,绕了个圈,寻一处客店住下,然后打听京城里的消息。
  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在赶路,对南京城里局势了解不够,没想到那里早已风起云涌,乱象丛生。
  据说由于宗室皇亲的反弹,建文帝遭受了极大的压力,后来不知怎的,有人捅出了“真相”,指当初对几位藩王下毒手的并不是皇帝派去的人,而是冯家的爪牙,原因是这几个藩王都曾经在朝廷上跟冯家父子作过对,而且他们都与大皇子关系更亲近。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一时间,朝野上下请求废后与惩处冯家的呼声大涨。
  建文帝有些招架不住,就打算稍稍让一步,先把大皇子的储君之位定下来再说。偏偏在这时候,冯家人昏了头,居然让冯兆东在广西拥兵自重,再联合金山卫等几处亲信把持的军队,要逼皇帝废大皇子为庶人,立二皇子为储。眼下燕王拥太孙为君,兴兵南下,建文帝正要依靠这几处大军抵挡他们的攻势,却忽然被冯家从背后捅了一刀,自然大怒。他正要治冯家人的罪,大皇子却在这时候被人揭发在府中藏了龙袍,有叛逆之心,冯皇后联合了部分宗室勋贵要求建文帝治大皇子死罪,建文帝有心要保大皇子,只能松口答应立二皇子为储,并将大皇子软禁在王府里。冯家人见状,便也让了一步,示意冯兆东停止行动,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冯兆东手下的大军不但没有听从号令,反而还干净利落地清除了安南最后一点叛臣势力,然后全军开拔,返回广西境内,夺了原本广西指挥使司的大权,彻底控制了西南大军,甚至还有向广东、湖广、云贵渗透的趋势。
  建文帝见状便向冯家兴师问罪,而就在这时,先前上旨要求废号与惩处冯家的几个带头的大臣与宗室纷纷遇袭,三死七伤,从现场留下的痕迹看,很有可能是冯家死士所为。冯家再次掀起朝野的极大不满,又有人揭破二皇子曾经跟几名勋贵子弟在京城里谋害人命,死者也是高门大户出身,然后二皇子身边的近侍向建文帝告状,说小主人每天晚上都在诅咒皇帝早死,说完就一头撞向柱子死了。建文帝带人去搜查二皇子寝宫,果然搜出了巫蛊之物,当即大发雷霆,不肯听闻讯赶来的冯皇后求情,便命人将二皇子押送宗人府审问。不过,这个案子至今还没有下文,因为建文帝病了,两个儿子都有不臣嫌疑,妻子与岳家更是居心叵测,加上近日燕王大军南下,渐渐靠近京城,冯家却还要在紧要关头拥兵自重,为了私心不肯出力,他忧心过重,就病倒了。而在他病倒之后,冯家老爷子因为官拜太子太保,又是国丈,受冯皇后托付接手朝政,二皇子也被人从宗人府放了出来,眼下冯家正在朝上设法定大皇子的罪,听说有大臣意图向建文帝通风报信,但还未到达寝宫就被卫兵杀了。陈氏听了这些消息,忧心忡忡:“这分明是冯家人在捣鬼!当年先帝病重时,他们就这么干过,如今只怕又想重施故伎了。”
  明鸾冷笑道:“这就叫因果报应,谁叫建文帝自个儿做了坏事,如今他的儿子也这么搞,分明是有样学样!母亲别管他们了,先打听祖父他们的下落是正经。”
  陈氏忙道:“当初罗吉先生倒是留了个地址下来,只是我不大认得,要不咱们先派人去探探路?就怕京城内外局势紧张,见了咱们是外来的生人,会起疑心。”
  明鸾便道:“开春后进京的人也不少,客商也好,探亲的人也罢,咱们又不进京,怕他怎的?我看江宁离京城挺近的,这边还算太平,不如母亲先在这里住些日子,我带着松叔先到那庄子上探一探?”
  陈氏犹豫,明鸾再三保证只是探路,绝不会多事,她便只好应了。明鸾就带着老松头前往京城,在南郊找到了罗吉所说的那个庄子。只是她在庄外观察了半日,总觉得那庄子有些古怪,庄中的人似乎跟一般的村民不大一样,连说话做事,也没有庄稼人的模样。明鸾心中存疑,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打算先回江宁跟陈氏商量商量再说。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之际,京城方向来了几匹马,飞奔进庄。她眼尖地发现第二匹马上坐的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可不正是朱翰之可是,他的脸上怎么没有了疤痕?
  第六十六章 违和
  明鸾想要再看得清楚些,可惜朱翰之一行人骑马速度快,风一般跑过去了,只让她隐约看见了后脑勺。明鸾有些犹豫,想要再进庄找人看清楚些,却被老松头拉住:“小鸣哥,你要做什么?”
  她从广州开始,扮男装的时候一律让周围的人唤她“小鸣哥”,以防路上被旁人听出端倪,因此时她还是少年打扮,老松头就没改口。明鸾听了,便对他道:“我方才瞧见进庄的那几个人里头有个挺脸熟的,想要靠近些再看看。”
  老松头却道:“那几个人瞧着不是一般人,后头跟着的四个青壮背上还背着长长的布包,看那形状,有几分象是刀剑等物。这里是天子脚下,敢在这种地方佩刀剑,不是衙门的官差,就是歹人,若是官差,没必要包着布皮,遮遮掩掩的,可见他们来历有问题,小鸣哥还是不要靠近的好。”他长年跟着商队走天下跑买卖,见过的人多,眼界自然不是明鸾这种小菜鸟能比的。
  明鸾听了他的话,回想了下,依稀记得那群人里确实有人背了什么长条状的东西,但她当时所有注意力都在朱翰之脸上,也没仔细留意,便说:“我是瞧着其中有个人脸熟,若真是他,那在这种地方背着刀剑也没什么出奇的。最重要的是,如果那个人真是我想的那一位,只要问他就能知道祖父他们的下落了!”
  老松头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说:“也罢,你就在庄外等着,待我进去瞧瞧。”
  明鸾忙道:“你又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你,你去了有什么用?还是……话音未落,便不知从哪里跳出几个男子来围住了他们,虽是村民打扮,却个个孔武有力,腿脚灵便,脸上都带着警惕之色。其中一人抬了抬下巴:“你们是哪里来的?想干什么?!”
  老松头挡在明鸾面前,赔笑着向那人作了个揖:“小老儿随少爷来京龘城寻亲,因不识道路,在附近迷了路,走到这里,见有人烟,想要找人打听打听,却又不敢轻易惊动,便在此处徘徊。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尊驾原谅则个。”
  那人上下打量他几眼,又转眼去看明鸾。明鸾只觉得他的目光象刀子似的,被他看了一眼,全身就冰凉一片,心知这人不好对付。
  那人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嘲弄之色:“来寻亲?说说吧,你家亲戚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们是从哪里过来,又在何处迷路呀?你要是说得明白,倒也罢了,若是说不明白,那就是心存歹意,说不定是附近山里的强盗来踩场子,近来听说已经有不少村子被抢了!”
  老松头额头微微冒汗,正要回答,明鸾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自己反而上前一步,对那人道:“这位大哥真是说笑了,这里是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强盗?至于我要找的亲戚是哪家嘛……是一位吉爷告诉我,我家亲戚住在这一带的,我姓张。”顿了顿,见那人露出几分犹疑之色,又补充道:“引长张。”
  那人一愣,眼中闪过一阵茫然:“引长张?不是立早章么?”
  明鸾眼中一亮,笑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姓的引长张了,总不会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吧?”那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上头曾经嘱咐过,也许会有一对姓章的母女前来寻亲,可眼前这个不但是个男孩儿,还不姓章,若说只是巧合,偏他又说出了罗吉的名字。他只得叫过一个同伴,低声嘱咐几句,然后打发回庄里报信去了。
  明鸾留意到他的举动,又发现围着她与老松头的几个人神色都放松了许多,不再象先前那样面带警惕了,便知道这群人多半是自己人,心里也安定许多。
  不一会儿,庄里便出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戴着斗笠,瞧他身量身形,还有走路的姿势,明鸾总觉得眼熟,心底顿时激动起来。果然,等那人走到近前,微微抬起斗笠边缘,便露出了半张熟悉的脸,嘴角那笑怎么看怎么讨厌:“你这丫头,怎么打扮成这个模样?我一时没认出来,差点儿把你当成是奸细了。”
  明鸾脸上掩不住喜色,嗔道:“出门在外,自然是这样比较方便。我都认出你了,你还没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