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1      字数:4783
  至于大伯,先前他来信时不是说过么?燕王对他很是欣赏,也与他有些来往,但辽东与北平离得远着呢,他要忙着辽东军务,哪里还有闲功夫去亲近燕王?锦衣卫是哪里听来的谣言?可别是哪户人家与我们章家有隙,见我们家业渐渐有了起色,心中不忿,便编排了谣言来害我们吧?!”
  宫氏神色有些不自然,但细细一想,又觉得陈氏这话有理:“你说得对,我们家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若燕王府当真来了人,我们怎会不知道?”但她马上又想起了几个疑点:“前些时候,有好几回我白天都不在家……”陈氏飞快地驳了回去:“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多了去了,但顶多就是出门一两个时辰,况且当时家里并不是完全没人的,你出去的时候,我经常在家,要不就是孩子们在家,若是燕王府当真来人,家里人怎会不知?”
  “这倒也是……”宫氏有些纠结,“我也觉得燕王府平白无故的不会派人来,他若是有心拉拢我们家,还不如花些心思将我们救出去呢,只派了人来慰问几句,又有什么用?至于说是为了拉拢大伯,那就更不象了。大伯如今做着大官,若是在意我们的,早派了人来接,怎会至今还看着我们在边地受苦?他是要将我们接了回去,我们二爷也不必去打仗了!”
  陈氏瞥了她一眼,正色道:“二嫂,有句话我要劝你,虽说你是好意,但那些叫二伯别去打仗、省得送命的话却是休要再提了。章家兄弟四人,大伯与四叔都在辽东军中,杀敌立功自不在话下。二伯与他们一母同胞,又文武双全,素来在德庆一地的军户中有些名声,大伯与四叔能做的事,他自然觉得自己也能做。你越是担心他要送命,他就越是恼怒——那岂不是暗示他不如兄弟有本事么?”
  宫氏恍然,但还是觉得委屈:“再有本事又如何?那出征安南的大将岂是个没本事的?不也叫人射了一箭?我也是担心他的安危!”
  “二伯此去,未必要冲锋陷阵的,他要跟在江千户身边,能有多少危险?真要带兵杀敌,自有经年的老将。二伯从不曾上过战场,就算他想去,别人也要掂量几分。”陈氏几乎是苦口婆心了,“二嫂,二伯此去几乎稳稳的就能得个功劳,你却一味拦他,他心里自然不高兴。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宫氏迟疑了,她想起江千户对陈氏多有维护之意,一向也对章家很是维护,既然他答应了带章放去安南,应该不会害章放丧命的。这么一想,她脸色就好看了许多:“若果真只是去捞个功劳回来那当然要去,天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陈氏见她听信,心下不由得愧疚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小声说:“其实……二嫂,老爷这番安排也有他的用意。锦衣卫已经上门来查我们家了,哪怕我们清白无辜也保不住京里有人存心要置我们于死地。当年我们家何蹭做过违律之事?不也一样是革爵流放的下场么?二伯若是去罗南,总是条活路,万一家里有个好歹,他还有机会逃得一命呢。”
  宫氏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京城里……有人……”
  “若不是有人存心要害我们,又怎会有锦衣卫来?”陈氏决定再多透露些许,“说真的,燕王府是不是派过人来,我不知道,但前些日子确实有过生面孔的人来找老爷,但老爷立时就打发我离开了,因此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没多久老爷就生气地将人赶了出去。
  我隐隐约约听到那些人让老爷给大伯写什么信。二嫂,我担心那些锦衣卫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但老爷都已经拒绝了,再让人查下去,只会把大伯卷进来。大伯是我们家眼下唯一的希望了,若连他都丢了官职,我们要等到几时才能离了这里?二嫂,你可别犯了糊涂了!”
  宫氏脸色青白,她想起那钟玉荣曾提过,领队前来的锦衣卫总旗姓冯,就是冯家的侄儿,莫非这一切都是冯家在捣鬼?当年章家会被判充军流放,就是冯家害的,她姨父姨母也是因为攀上了冯家,贪图冯家赏的官职,生生害死了她的儿子!想必是冯家知道章家至今还未死绝,心有不甘,打算要赶尽杀绝呢!她怎么就听信了那锦衣卫的花言巧语?!只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害了丈夫女儿了!
  她几乎立刻就要冲回去质问钟玉荣,但幸好她还没糊涂到底,好歹死死忍住了,回头见了钟玉荣,只是没好气地说:“哪儿有什么燕王府来人?是几个闲汉,假作燕王府使者在招摇撞骗呢!我们老爷一眼就看出了真假,见他们说了一堆胡话,听都没听,马上就把人撵出去了。你们不信,只管去找那些人查问!”说完摔手就走。
  钟玉荣得了她的回复,讷闷地回去了,把这话一说,裴老三便道:“她也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怕是哄她的吧?”
  钟玉荣撇撇嘴:“你管她是从哪里打听的,总之章家人把燕王府来人赶走了,这总是事实。咱们好向冯总旗交差了吧?”
  裴老三想想也是,便与他一道去了。
  冯兴桂却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章家人狡辩几句,你们就信以为真了,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们?若是什么证据都查不到,等回了京城,你们有什么脸面去见千户大人?蠢货!”
  裴老三心下大怒,忍气道:“总旗大人,冯千户当初交待我们时,吩咐得清清楚楚,我们只需要查清燕王府的人在德庆做了些什么,是否与章沈两家人有所接触,又约定了些什么。如今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他们不曾见过沈家人,与章家人也是不欢而散,更别说有所约定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钟玉荣见冯兴桂脸色不豫,忙将同伴拦下,上前赔笑道:“总旗大人恕罪,属下们也是心里着急。如今燕王府使者已经走了许多日,咱们在德庆再查下去,若是章家坚决不招供,又能如何?总不能把章家人关起来严加审问,那章放已是定了要去安南的人,咱们又是奉了密令前来的,若将事情张扬开去,锦衣卫也不好替咱们说话呢。与其在此消磨时日,不如趁着燕王府那些人还未走远,赶紧追上去,要是能拿到人,有什么事问不到呢?说不定还能探得燕王的机密。冯千户知道了,必然要记总旗大人一大功!”
  冯兴桂脸色稍霁:“你这话也有理,只是章家老大如今在辽东把持军权,若能将他拉下马来,对我们也有好处,无奈他平日最是小心不过,好不容易拿住了他的把柄,若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钟玉荣与裴老三齐齐在心中大骂,他们只是锦衣卫,可不是冯家的家奴,拉下了章家老大,谁去抵挡辽东的蒙古人?就算是冯兆中本人,也未必会赞成此议,这冯兴桂分明是自作主张呢!
  裴老三心中最厌这等没本事又自以为是的人,扭过头不去接话,钟玉荣无奈,只得道:“总旗大人,辽东的兵权固然好,但燕王府的事更要紧,咱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不如先追查燕王府的人,同时将事情始末上报冯千户,请他定夺如何?”
  冯兴桂有些不乐意,他还指望能一举功成,好在冯兆中面前露露脸呢,但想到两名下属的劝告,他又犹豫了:万一真的误了追查燕王府使者,错过探知燕王机密的好时机,冯兆中必然会大骂他一顿,从此再不重用。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与权柄,怎么甘心做回碌碌无为之人?
  犹豫再三,冯兴桂终于下了决定:“好吧,你们收拾收拾,再探听一下,若是章家果然无事,咱们就走吧。”
  钟玉荣与裴老三对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但想起日后,又忍不住齐齐苦笑:都耽误了这么多天,哪里还能追到燕王府使者?这趟公差看来是注定了无功而返,到时候还不知要吃什么挂落呢!
  第二十一章 老手
  章家人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待着锦衣卫诸人的动作,只是出榷′们意料之外的是,自那天钟玉荣回去后,似乎就没了下文,除了陈氏透露钟玉荣曾找过宫氏,却无功而返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再过两天,德庆城崔柏泉与左四那里便传来了冯兴桂一行从码头离开了德庆的消息
  冯兴桂等人走之前,曾经打听过一群持北平口音的人的行踪。这显然是在追寻传说中的“燕王府使者”。
  明鸾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度为朱翰之担心,要知道他的身份目前可是见不得光的,要是被冯家抓了去,那真是死了都没人知道。但她冷静下来后,记起朱翰之已经走了将近十日时间,就算是走得再慢,也不可能被锦衣卫的人追上了,更别说他那个人最是奸诈狡猾,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几时轮到别人算计他?明鸾心中大定,情绪也好了许多,却坚决不认为自己是在担心朱翰之,她只不过是怕朱翰之暴露了,会连累章家而已。
  不过这群锦衣卫居然会这么轻易地走了,让人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章家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明鸾在左四与崔柏泉处得了个不知道是不是答案的答案。
  左四道:“这几个锦衣卫行事挺张扬的,尤其是领头那个小年青,进城后一直住在最好的客栈内最好的客房,每日都叫人备下最好的酒菜,夜夜笙歌。若说他是来办公务的,这也未免太懒怠了些,但他手下那几个人确实是天天都出门办事,十分勤勉。有一人甚至在两日内走访了三处村镇,路程加起来都有一百多里了,向数十个人问了话,相当仔细。可见他们此行是真有事要办,但到底是不是公务,却是难说。”
  明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左四叔,您怎会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左四瞥瞥嘴:“废话,这几个人操的是京城口音,行事做派又显然是官家人,来了德庆城也不知收敛,我们能当不知道么?若他们直接上衙门要求协助,我们反而不敢多问,但他们这般张扬,又不肯找上官府,不是在执行密令,就是办的不是公差。锦衣卫向来嚣张惯了的,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自然要小心盯紧了,省得他们惹出祸事。倘若他们遇到危险,我们也能及时救下,免得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上头怪罪下来,我们才冤枉呢!”
  明鸾恍然大悟,十分狗腿地替他倒了杯茶,赔笑着捧到他面前:“左四叔说得对,你们真是太厉害了!管他是谁,到了德庆城,想要瞒过咱们左四叔的眼睛,那是做梦——左四叔啊,您既然一直留着他们的行径,可知道他们为何忽然走了?”
  左四慢条斯理地接过茶喝了一口,才道:“他们为何忽然走了,我是不知道,但他们在这里几日里做了什么事,还是有迹可寻的。他们一行五人,领头的小年青实在不省事得很,明明不懂规矩,却还能得此高位,不是官宦子弟,便是靠拍马屁升上去的。这样的人或许有些小聪明,但其实没什么真本事。”他瞥了明鸾一眼,“我虽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来查你章家,但我平日冷眼瞧着,也不觉得你们家真做了什么违纪之事,想必不会有大碍。
  明鸾暗暗抹了把汗,笑道:“哪里是我们家做了坏事?原是以前的仇家见我们到了德庆四年还活得好好的,心里不忿,想要折腾我们呢!”
  “是么?”左四不置可否,继续道,“那五个人中,除去领头的那小年青外,另有一个车夫长随,是打下手的,且不管他,又有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贼眉鼠眼,惯会拍那小年青马屁的,也没甚可说的,剩下两人,一个姓裴,一个姓钟,想必就是你说的那两人了。这两人可了不得,说话行事都透着精明,尤其是那姓裴的,我手下的人冷眼在旁瞧着,只觉得他侦察追踪的本事比之最好的捕快也不差什么了,真不愧是锦衣卫。我的人远远地盯着他们,不到半天,就被他发现了,可见他眼力和警惕心都极佳,只是他无意为难我们,才装不知道罢了。不过另一个姓钟的第二日也有几分察觉,同样没跟我们计较。我们也就稍稍收敛了些。”
  明鸾瞪大了眼:“为什么呀?他们既然不肯联系本地官府,应该就是不想你们插手的意思,知道你们在监视他们,居然没有反应?”
  左四嗤笑:“傻丫头,他们能有什么反应?到地方上办事,若是公务,没知会地方官府,本就是他们不对,若是私活,那就更没底气了。我们又不曾拦着他们,不过是远远瞧着罢了,能有什么反应?况且,他们那头儿做事这般张扬,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想来是觉得德庆山高皇帝远,他又是领头的,无人管束,便敞开了寻欢作乐。他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恃无恐,也不知惊动了多少江湖绿林中人,都把他当成是肥羊呢。我们派了人去盯着,还是救了他。他手下那姓钟和姓裴的都是老手,自知理亏,又怎会为难我们?”
  明鸾这方明白了,只觉得自己太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