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0      字数:4797
  朱翰之笑了笑:“章大*奶很谨慎 哪,家里人给她送药送饭,她还要提 防?难不成章家人还会对她下毒?平 白无故的,哪有这个道理?除非她做 了什么对不起章家的事。”   吕仲昆叹了口气,摇了摇 头:“虽说有些话我不该说,但若换 了是我,有个事事只顾着娘家人的媳 妇,心里也是要添堵的。章家人还愿 意容忍她,已是十分厚道了。”
  想到这里,他便道:“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虽听说本地也盛产药材,但终究不是每一味都有。依我看,先生也不可能在此久留为大表婶诊治,不如先开个方子让她试试,若有些效用,临行前给她留两个保养的方子也就是了。真想根治,还要等到将来与大表叔团圆后,日子安顿下来才行。”
  吕仲昆点点头:“好吧。太孙殿下虽有心让我为章将军夫人医治,但太孙殿下的安危更要紧,少不得要使个拖延之法了。”他又转头来问:“小友方才瞧着天边,似乎站了许多,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翰之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只是见天边有乌云,大概是要下雨了,想到岭南湿热多雨,眼下……大概也快到雨季了吧?不知到时候会不会给我们的行程带来变故?”
  吕仲昆眉头一皱:“这话怎么说?”
  “燕王叔从大沽另行派海船南下,本来是说好了四月十五在广州港会合,但因为我们在东莞扑了空,又转到德庆来寻人,耽搁了些时日,恐怕无法依时回到广州了吧?如今雨季已至,不知海面上风浪会不会变大?我曾听人说,海上刮起风雨时,即便是最大最稳的船,也会连人带船卷进海中。这么一来,走海路就显得不太稳当了。”
  吕仲昆听得越发严肃起来:“我们久在北地,对海上的情形不大清楚,还要等到了广州,遇上来接人的船后,问过船上的人手方能做出决定。不过,若果真如小友所言,那海路的风险就太大了。”
  “还有一点。”朱翰之看了看小屋的方向,“方才先生把北上的路线说出来了,我心里虽觉不妥,却不好拦你。如今想来,沈家的态度暧昧,实在不大可靠。为保万全,兄长北上的路线还是改一改的好,这样万一消息走漏,也不至于连累了兄长。”
  “你是说……”吕仲昆吃了一惊,迟疑地看了看小屋的方向,“不至于吧?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朱翰之神色淡淡的:“未必是他们故意这么做的,但这一路北上,何止千里?路上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万一有人走漏了风声,叫官府起疑,严刑拷打之下,沈家是否人人都能保守秘密呢?依我说,为保万全,最好连章家人也不叫他们知道才好。”
  吕仲昆低头思索:“那依你说,该走哪条路?海路已是我们所能设想的最安全最隐蔽的路线了。”
  “走水路也不一定要经过广州的,你别忘了我们就是在广州遇上郭钊的。直接在三水北上,也无不可。别忘了,我们不但在广州有船接应,在吉安也有安排。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借助陈家之力。”朱翰之看着他,“想要瞒住兄长的身份,有无数的法子可用,相比之下,走海路反而危险多了。”
  吕仲昆沉吟不语。
  朱翰之留意他的神情,知道他心里已有七八分肯了,翘了翘嘴角,也不多说,便转身进了堂屋。
  堂屋内,太孙朱文至独自呆坐着,眼中隐隐露出几分疲惫与悲伤,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见是弟弟,勉强笑了笑:“如何?吕先生怎么说?”
  朱翰之在他身旁坐下,道:“吕先生说,是旧年病后失于调养导致的体虚,虽然几年下来,元气略有回复,但大表婶平日思虑太重了,又不曾好生保养,因此病情迟迟没有起色。他正打算开个方子,让大表婶先吃两天试试,但在这种地方,衣食尚且勉强,又谈何保养呢?想要好好养病,还是要等到日子安顿下来才行,大表婶也不能再耗费心神了。”他特地加重了沈氏思虑过慎这一点,又提了提章家的力有不及。
  朱文至并没起疑心,只是叹了口气:“章家已是竭尽所能了,我也不能再强求更多。就请吕先生先开个方子试一试吧。姨母这病本就是流放路上落下的,也拖了几年,每次请的大夫,说辞都是大同小异,偏舅舅舅母多心。”他无力地靠向椅背,“至于姨母耗费心神……恐怕是劝不住的。我随她住了三年,心里最清楚,便是没事时,她也要寻些事来琢磨。舅舅刚当上军余,她便琢磨着如何让舅舅升上正军;舅舅升了正军,她便琢磨如何让舅舅利用职权给家里谋些好处;舅舅丢了差使,她便琢磨如何借李家之力……”他苦笑一声,“这还不算,她还时时让舅舅想法子打听京城的事,北方的事,然后一个人在那里冥思苦想,猜测燕王叔与姨父几时会派人找过来,到时候又要如何把我的事告诉他们,然后如何回去……她成天琢磨这些,怎能不耗费心神呢?”
  朱翰之听得忍不住露出嘲讽
  之色:“难道她就只是一个人在那里琢磨,却什么也没做过?”
  朱文至叹息着摇摇头:“她倒不是不想做,只是无能为力罢了。好不容易,燕王叔知道了消息,派人来了,你我兄弟也能团聚,不知为何,她又有了别的想法。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盼着我能回去的,只是希望我能捎上沈家人,免得他们继续在此受苦,可是……这话我如何说得出口?章家人如此深明大义,我不能立时救他们离开困境,已是愧疚,若为了带上沈家人,还要让他们陷入险地,岂不叫人心寒?”
  朱翰之故意叹道:“人总是难免有些私心,大表婶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其实依我说,她只求你捎带上沈家姑娘,倒也不是办不到,报个病亡,再让沈家姑娘改名换姓,随我们上路,只是到了北平后,难免要委屈沈姑娘一些日子,毕竟她的身份见不得光。”既然见不得光,也就没法光明正大做皇太孙的正妻了,朱翰之深知自家王叔王婶的打算,却不打算说破。
  朱文至苦笑:“这又是何苦?反倒叫章家人冒风险。我本就愧对他们,再给他们添麻烦,我哪里还有脸见人?况且我既然说了要明媒正娶表妹为妻,就不会让她陷入名不正言不顺的难堪境地。不过就是拖延个一年半载罢了,若是事情顺利,也就是几个月的事。到时候自有人来接,表妹也不必受颠簸之苦。姨母……终究是信不过我。”
  朱翰之见他面露悲伤,忙劝慰道:“她未必就是这个意思,大概只是觉得兄长年轻,身边又只有一个胡四海,不放心而已。”
  朱文至抬起头嗔怪地道:“这话说得糊涂,难道你不在我身边?再说,燕王叔也不是外人,她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难过,她这般一心只为了沈家人着想,却将章家抛在一边,叫我如何处置?我虽十分敬重她,却也没有为了她一句话,便置章家安危于不顾的道理。”
  朱翰之叹息着点点头:“确实,本来沈家夫妻说话犯忌,兄长不应就是了,也没什么,他们二人本就是糊涂的,但她一发话,倒叫兄长为难了。沈家与兄长再亲,也没越过王叔与姨祖父去,她这么做,即便将来叫大表叔知道了,也是说不过去的。”
  朱文至闭了闭眼:“姨父待姨母一向极好的,只要章家人未受其害,姨父未必在乎这些。我只是心里难过……”
  “这倒是未必。”朱翰之有些吞吞吐吐的,“大表叔毕竟多年在外,如今的想法大概会有些不同吧……”
  朱文至不解地望向他:“怎会有所不同?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也没什么。”朱翰之笑道,“大表叔性情未改,忠心依旧,兄长不必担心。我只是觉得……大表婶行事有些过了,似乎就没把大表叔放在心上,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大表叔一向顺着她,又有一双儿女的缘故。只是……若只是家常小事,大表叔自然愿意顺着她,可事关亲父手足,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再说,大表婶处处想着娘家,反不把婆家人放在眼里,仿佛忘了大表叔和表哥表姐他们也都是姓章的,大表叔心里真没想法?文龙表哥到北平来时,与我见过一面,他心里似乎也对大表婶的做法不大休谅……”
  朱文至吃了一惊,迅速朝屋外看了一眼,见没人在,连忙抓住朱翰之的手:“好弟弟,你给我说清楚些,文龙表兄是对姨母生了怨言么?可当年姨母费尽心思将他们兄妹送走,也是冒了大风险的……”
  朱翰之摇了摇头:“不是为了这个,他倒不是说大表婶对他们兄妹不好,只是觉得她对沈家太过在意了,反而轻忽了章家。
  这么多年了,章家还有信过去问及他们兄妹起居,大表婶却完全没提过。有件事兄长可能不知道,大表叔纳了个二房,是燕王叔手下一名清客的女儿,性情温顺宽厚,平日对表哥表姐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不是亲生的尚且如此,那亲生的却又如何?表哥表姐心里怎会没有想法……”
  第五十六章 内幕
  朱文至脸色一变,立时抓住了朱翰之的衣袖:“你说的是真的?姨父怎能如此?姨祖父也好,表叔们也好,姨母也好,都还在岭南受苦呢,他怎能耽于女色,把至亲家人都抛在了脑后?这几年他在北地也算立了不少功劳,可从没听说他打算把姨祖父与姨母他们一并接过去,难不成……”
  “兄长想到哪里去了?”朱翰之忙安抚道,“大表叔怎会是那样的人?他倒有心早早将家人接过去享福,可朝廷愿意么?北边的将士早就是建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事还要挑他们的刺呢,章沈两家当年俱是皇祖父亲自下令定的罪,事情才过去三年,大表叔哪里敢轻举妄动?一个不小心,便要连累家人的”
  朱文至的脸色略缓和了些,只是仍不肯原谅:“那姨父为什么会赶在这时候纳妾?虽说纳的也是正经人家女儿,又是燕王叔身边……”他忽然顿住,脸色变了变,迟疑地看向朱翰之:“莫非……是燕王叔的意思?”
  朱翰之道:“我知道兄长心里在怀疑什么,你还真的误会燕王叔了这事儿说来话长,大表叔除了正室妻子,身边就没什么人了,你也是知道的。他在辽东多年,本也有过妾室,只是那年回京述职时,不知怎的水土不服,竟一病病死了。大表叔自那以后就没再纳过妾,即便有过一两个通房丫头,也不过三五月就打发了。他在辽东的住处,一应内务都是姨祖母派去的婆子料理。这种事,兄长从前在宫里,想必也听过传言吧?”
  朱文至的脸微微红了一红,吱吱唔唔地应了一声。他自然是听过传言的,甚至还知道宫人私下议论,说太子妃的姐姐也太善妒了些,竟是个不能容人的,丈夫在任上纳的妾,一回府就没了,还是一尸两命,天知道是不是真的水土不服?但因沈氏有儿有女,章敬又长年在外任上,也有过通房,不在府中纳妾也说得过去。这种阴私之事,又事关长辈,朱文至不好多说什么,但听弟弟说起,却未免有些尴尬。
  朱翰之见状,微微笑了笑:“大表叔在辽东的家里,情形就是这般。兄长可想而知,当年表哥表姐逃过去时,是个什么境况?他们兄妹俩路上都吃了无数苦头,听说表姐还受了寒,才安顿下来,就双双大病一场。偏偏那段时间,蒙古人又不安份,大表叔每日忙于军务,也就顾不上家里了,只靠着几个婆子照应他们兄妹,结果病了大半年还不曾好起来。家中一应内务都是乱的,表姐挣扎着想帮忙料理,反而病得更重了。我听燕王叔手下的将领说,那段时日里,大表叔在前线没日没夜的打着仗,还要操心家里的儿女,就象是两头烧的蜡烛一般,勉强支撑罢了,因精力不济,一时不慎,还中了一箭,伤得不轻,只是不想姨祖父他们担心,压根儿就没在信里提过这些事。”
  朱文至听得脸色发白:“真的?那姨父现在没事了吧?我竟不知他曾经受过伤……”他站起身来想要往外走,才走得两步又停下了,沮丧地道:“不行,我不能告诉姨母,她这会子正病着呢,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朱翰之忙起身笑道:“兄长放心,大表叔的伤早就好了,只是当时凶险了些。你仔细想想,若不是他家中无人照料,他也不必到了战场上还要操心儿女的病情了,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走神而受伤。其实大表婶的心思也不难理解,但就因为她这一点私心,差一点害了丈夫儿女,想必她自己也料想不到吧?”
  朱文至叹了口气:“这种事,姨母如何能料到?”仔细想想,如果章敬身边能有一两个可靠的妾室,可以帮着料理家务、照料子女,他确实能轻松许多。
  朱翰之道:“就是因为这样,燕王叔体恤大表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