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0      字数:4784
  种植的决窍!对了,小泉哥说明天他要进城办事,不如就托他帮着打听一下?”
  明鸾爽快了,章寂倒迟疑起来,这种事他可从来没做过:“不必如此着急,就算真要种,要结果也是几年后的事了,还得事先备下一大笔银子。我还是先跟你伯父、父亲和母亲他们商量过再说吧。”
  “您尽管商量去,我这不是先打听着嘛。”明鸾笑着在他对面坐下,“祖父别太担心这事儿,要是镇上几户人家都有意种柑,那与其自家小打小闹种上十亩八亩的,还要全家人为照料果树而疲于奔命,倒不如您出面跟镇上几位老爷子商量一下,几家合伙,按出资比例算股份,合在一处种植,一口气种个百八十亩,再从马圩、官圩、新圩那边挖几个有经验的熟手回来打理,销货的路子则由您出面联系茂升元,卖了果子再按各家所占的股份分钱。这样一来,只要能结果,就什么风险都没有,不是比咱们家自己担风险强?”
  九市镇上那几位老爷子背后都有个不小的家族,其中不乏土财主和大地主,要是他们愿意出钱出地,再通过自身的人脉去挖角技术人才,章家则负责解决销路和谈价钱,称得上是双赢。而且种植规模大了,产出也会更高,得利更加丰厚。
  章寂也听得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好,果然稳妥些。那你就先打听着,我也跟那几位老友透透口风,若是真能成事,咱家也能省些力气。”说罢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明鸾:“你这孩子就是有些小聪明,在这种能挣钱的事情上,全家人都没你机灵。”
  明鸾不想去辨别这话是褒是贬,继续道:“其实说到种东西卖钱,除了贡柑,咱们还可以试试种药材的。我听说西江对岸就有不少人家种肉桂,卖给药铺制桂皮,也是一笔好买卖。还有象牙山上有不少松树,您那回上山瞧见了不是还说可惜了松脂无人收么?那不如就由咱们收了吧?我上回进城时,跟药铺的掌柜打听过了,说夏天是收脂的好时节,与其让那些松脂白白落地,倒不如贴补贴补咱们自个儿。”
  “种药材啊?”章寂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架子,“这东西也不错。”
  明鸾认得那是镇上李家的老爷子送章寂的礼物,是一坛佛手酒。那位李老爷子的家族在德庆颇有名望,只是他出自旁支,世居九市,身上有个秀才的功名,家里有不少田产,可以算是本地数一数二的人家。章寂虽是戴罪之身,毕竟曾在京城为侯,偶然与李老爷子结识,后者便有意结交,几年下来,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李老爷子颇重养生,这瓶佛手酒,便是去年秋冬章寂病后体弱,他特地送来给老友补气安神的,据说用了人参、黄芪、茯苓、灵芝、黄精、首乌、佛手等许多药材配制,章寂喝着效果很不错。
  明鸾想了想:“佛手是不错,也没听说哪里有种这个的,若是真种了出来,有药铺掌柜这条路子,也不愁卖不出去。只是孙女儿想着,无论种什么东西,都不能分心太过了,种药也好,种柑也罢,哪怕是种菜种茶呢,咱们先打听着,看都需要什么样的地,上哪里买苗买种,如何打理,成本几何,然后放到一起对比着看看,从中选出一两项最稳妥的,成本低、得利高、周期又短,还得咱们自家能料理得过来的,才好正式动手。不过嘛,比如种瓜菜和采松脂这两样,与其他并不冲突,咱们可以先办着,也省得有收成之前缺了进项。您觉得怎么样?”
  章寂笑道:“还能怎么样?你事事都替祖父想得周到,祖父自然是只有听的份了。”
  明鸾撒娇道:“祖父又拿我取笑了,这是正经事儿呢!我不过是个小孩子,哪儿能做主这么大的事!”
  “原来你还是个孩子啊?祖父怎么觉得,你比家里的大人都能干呢?”章寂取笑孙女,见明鸾噘着小嘴扭开头不搭话,口气也软了下来:“好了好了,祖父不笑话你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晚上你二伯父回来,我就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尽早拿出个章程来。不过你说的采松脂……你会采么?山上的松脂又有多少?”
  明鸾顿时来了精神:“我早就打听过了,采的法子很简单的,工具也易得。山上松树极多,光凭咱们一家是肯定采不完的。既然是山上天生天养的东西,不如叫上小泉哥和军汉大叔他们一起去,采得的松脂卖了钱,咱们大家平分!”
  章寂听得连连点头:“你能这样想,不贪独食,非常好。咱们家只是林场看守的一员,若是瞒着别人得了这份利,他日别人知道了,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来。既是人人都能得一份好处,将来他们也能念咱家的一份情,遇事不至于袖手旁观。”
  得到祖父的许可,明鸾立刻跳了起来:“您答应了就好!今儿我在山上已经检查过好几处松林了,正是采松脂的好时候,我这就找军汉大叔他们去,尽快备齐了工具,争取明天就上山采脂。要是能赶在端午前采到一大批松脂,正好能进城卖掉,换一笔钱给家里过节呢!”
  章寂听得愕然:“你今儿已经去检查过了?难不成你早就拿定了主意,只等我点头?恐怕就算我不点头,你也会偷偷地干吧?”
  明鸾咧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祖父,您别生气,您又没说不许我去干。再说了,既然所有林场看守都参与进去了,咱们家自然也不会例外呀?”
  章寂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随手抄起桌面上用来打苍蝇的拍子便冲明鸾拍过来,明鸾手疾眼快地躲了过去,大笑着逃出屋子往外跑,迎面却差点撞上了一个人,慌得她急急忙忙站稳了定睛一看,顿时露出满面惊醒:“周爷爷?!您怎么来了?怎么会是您?!”
  来的居然是周合,两年不见,他看上去稍稍苍老了几分,鬓边白发更多了,但身体却还是那样硬朗,精神也非常好,见了明鸾,便乐呵呵地道:“可不是我么?今年正巧往南边来,正赶上商队来德庆,我想着横竖人在广州,不如多走几步路,来看望看望九姑娘和咱们鸾姐儿也好啊!”他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明鸾几眼,连连点头:“几年不见,鸾姐儿都成大姑娘了,周爷爷都快认不出来啦!”
  明鸾欢喜地拉着他进门,一边走一边嚷:“祖父快出来呀,您瞧谁来了?”
  章寂走出屋门,看着周合,竟有些哽咽了:“老周啊,几年不见,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老周身负重任呢,怎能不来?”周合从怀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信,向章寂走去,“亲家老爷瞧瞧,这是谁的信?”
  章寂面露讶色,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
  那信封上的字迹,分明是出自他的长子章敬!
  第三章 来信
  早在章家出事前,章敬离家驻守边疆就已经有三年久了,期间虽有书信往来,到底比不得天天见面亲近。而章家出事后,章寂只能从陈家的人那里碾转得到长子的消息,却迟迟不见长子派人来联系自己,心里多少有些怨气,但考虑到自家的境况,他明白长子在外不易,便勉强忍了这口气,此时此刻,他看到长子的来信,心里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涩,什么都齐全了。
  章寂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接过周合手中的信。
  信很长,密密麻麻地,章寂的眼力已经大大不如往日了,因此看得有些吃力。明鸾小声问他是否需要自己读给他听,他却摇头拒绝了,反把信挪得离自己更近。
  章敬在信里表达了他深厚的思亲之情,问候了久别多年的父亲与兄弟子侄们,然后诉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他在辽东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当初章家出事,是与朝中夺嫡相关,因此建文帝登基后对他这个人也多有忌惮,只是他当时正守在边疆,而蒙古大军又蠢蠢欲动,辽东都司前线发生了好几次险情,他都咬着牙关撑过来了。刚开始时,建文帝只是碍于战况,手上又无可以信任的将领替代他,因此才容忍他在那个位置上继续待着。到了后来,则是因为他渐渐积累起军功,在军中拥有了自己的威望,本身又行事谨慎,叫人抓不到把柄,建文帝反而不好下手了。
  冯家老二冯兆南曾经尝试到边疆去领兵立功,还一到任就把好几位宿年大将的兵权收拢到手里,满怀雄心壮志要给这些老人一个下马威,一口气夺过北方的兵权,不料他手下的亲兵倒霉透顶,居然遇上了潜入大明境内打探消息的蒙古细作,还叫人把重要军情给套了去没两天蒙古大军发动了突袭,把冯兆南打得惨败,连城池都丢了,只能带着数百亲兵逃出包围圈,最后还是几位老将领兵赴来将城池给夺回去的。经此一役,哪怕皇帝没有治冯兆南重罪他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也只能灰溜溜回京去了,冯家想要夺兵权的盘算更是休要再提。
  紧接着,燕郡王与常家兄弟先后打退蒙古进袭,稳固了边防,威望一时无两,朝廷与边疆暂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建文帝虽然自己心虚,总觉得这几方势力都与自己不是一路人,又手握兵权迟早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但由于几方人马都没有动作,表面上也对自己这个君王还算顺服,并不抵抗朝廷的御令,只是效果有些打折扣而已他便暂时容忍了这种平衡,转而将心力放在收缩各路藩王的权势上,日后再图打算。因此,章敬在辽东总算是站稳了脚跟,但这种太平未必能够持久,如果日后他在蒙古大军面前败了,又或是一口气将蒙古人给打得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南侵或许他就要被召回京中投置闲散了。
  正因为章敬这几年的处堍都不是很安稳为了不触怒京里的某些势力,连累家人他尽可能少过问父亲兄弟的情形,除了陈家偶尔会给他捎去章家的消息外,他几乎不主动给家人写信,也不派人来照顾他们。为此他深感愧疚,只觉得无颜见父亲兄弟。他在信中向父亲保证,等到下次大战,他立了大功后,他在辽东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届时他就可以请燕郡王出面作保,将家人接到辽东团圆了。他还提到四弟章启一切安好,只是在几次大战中受了些轻伤,人也有些抑郁,至于一对儿女,也都平安无事,长子文龙长得快有自己那么高了,文武功课都学得很好,女儿元凤已经开始学着料理家事,两个孩子都很想念祖父……
  章寂看到这里,忍不住放下信,闭上了双眼。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好像有一股气堵在胸口,却又不知该如何排解。
  半晌,他才抬起头来,询问周合:“老大可知道他媳妇的事?”
  周合低声道:“曾经托人辗转告诉迂他了,不曾添油加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大奶奶有些太过看重娘家人。”
  章寂皱皱眉头:“他就没问起他媳妇的下落?沈李两家可不曾与我们流放到一处。”
  “前年马掌柜曾向吉安回报过,说亲家大奶奶跟着沈李两家去了东莞,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吉安那年给辽东捎信去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写在了信里。想来亲家大爷是知道的。不过据马掌柜他们所说,这两年在东莞遇过几回沈李两家的人,似乎大爷也没派人去看过他们。”
  章寂微微冷笑:“他既然不敢派人来联系我们,自然不会再多事去找他媳妇,你们又跟他说沈李两家在东莞一切安好,他自然不会多想。他媳妇跟娘家一向关系亲近,他怎会想到事情又有了变化呢?”
  沈氏当年随沈家与李家南下,在彭泽足足待了四个月,拖到次年开春天气转暖后,方才再次启程。但没了陈家人的照应,又大病过一场,她自然没能好生休养过来,因此一路抱折腾到广州时,已经重病不起了,还是茂升元的人得信儿,派了人请大夫去医治,才保住了她的性命。但眼看着身体有了好转,她又要操心起发配之所的事来。
  本来依茂升元众人的念头,章家的大奶奶自然该往德庆去与章家人会合的,至于沈李两家,说来也都是亲戚,一并去也没什么要紧,若是不愿意,那就由得他们自己折腾,陈家是章家的姻亲,与沈李两家却隔了两层,很不必为他们费心。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章家大奶奶是另一种想法,在广州耽误了好些日子,最后竟然选择与沈李两家人一起到东莞去了!即使是打听得东莞比别处略富庶些,也没有丢下婆家人反与娘家人在一处的道理。只是马掌柜旁敲侧击过,见沈氏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便也不再坚持了,只是过后带商队去德庆时,亲自把这件事报告了章寂。
  章寂从此对这个长媳才是真正死了心,只当没有这么个人在了。因此去年马掌柜束时,透露前往东莞收海货的夥计捎了沈氏的信来,想求章家人想法子把沈李两家从东莞千户所调出来,哪怕是调往德庆都没问题,章寂也只当不知,完全没有帮一把的打算。他自然知道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