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0      字数:4718
  ,听天命。与此同时,青雀病得最重,因她本就体弱,年纪又小,同样非常凶险,身体条件最好的玉翟病情倒是比较乐观的,周姨娘要严重一些,还要吃了药看看效果才能下断言。
  听了他的话,宫氏几乎立刻就昏死过去,章放倒还能保持冷静,毕竟文骥的病情如何大家都有数,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忍住悲意,请大夫开方:“还请先生竭力救治犬子。”
  “自当效力。”大夫点点头,开了方子,命药童根据方子,从带来的药箱里拣药配好,立刻熬煮。来之前他已经知道是天花病人,又清楚大概的症状,因此早已经把有可能用上的药都带了过来,以免天黑后不便回县城内抓药。
  看完了二房的病人,大夫又去了三房。三房只有文骐一人染病,而且病得不清。大夫皱着眉头诊了半日,才道:“我瞧方才几位病人,除了府上的二少爷外,都病发不久,而且用过药,多少能减轻病情,怎么这位小病人反倒象是仅仅比二少爷略晚两天病发,却在病发初期完全没有用过药的样子呢?实在是耽误了!”
  章敞闻言顿时冷冷地瞪了谢姨娘一眼,后者发着抖低头痛哭,只一味求大夫一定要把她儿子治好,激动之际还去拉大夫的袖子,大夫皱着眉头退出屋子,到正屋开方去了。
  陈氏看着谢姨娘伏床痛哭,便对章敞叹道:“这都是我的不是,若我能早日发现骐哥儿的症状,也不至于害得他如此。”
  “这与你什么相干?”章敞沉脸看向谢姨娘,“若不是这**糊涂,隐瞒骐哥儿的病情,孩子也不会受这些苦。说来说去,都是他姨娘害了他!”
  谢姨娘哽咽道:“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奴婢怕说了出来,爷和奶奶会把骐哥儿丢下不管……二房的骥哥儿是正室嫡出,还差一点被丢在河滩上,更何况我们骐哥儿是庶出,爷和奶奶近来又不把他放在心上……”
  “胡说什么?!”章敞怒道,“他是我儿子,我几时不把他放在心上?!这一路走来,只要你没空,都是我在照顾他。从前你总说奶奶不好,不放心把骐哥儿交给他照管,后来事实种种却证明了你是在撒谎!只是你心疼孩子,我不忍见你担忧,才把孩子交回给你,省得你天天害怕奶奶会害了孩子,如今你反倒说我们不把他放在心上?!如此颠倒黑白,可见我从前都被蒙蔽了,竟分不清哪个是真珠玉,哪个是绣花枕头!”
  谢姨娘怔了怔,大哭道:“三爷这话可冤枉奴婢了!奴婢待三爷如何,三爷心里清楚,往日三爷对奴婢爱宠有加,如今移情奶奶,便把奴婢抛到脑后了,说话行事都踩着奴婢,可见是变了心!您若是真的心疼骐哥儿,怎么就忘了他是怎么病的?若不是在船上时,奶奶一定要奴婢带着骐哥儿住到二房那边去,骐哥儿又怎会过了病气?三爷不怪奶奶诚心故意,反倒说是奴婢害了孩子!”
  陈氏闻言忙向章敞解释:“相公,妾身当日并不知骥哥儿得了天花,因他身子不好,父亲特地让他母子住在船舱中最舒适宽敞的地方,别人反倒要挤在一处,妾身只是担心骐哥儿住得不舒服,才让谢姨娘抱着他往二房那边去的。”
  章敞沉默着不说话,他在迟疑。陈氏见状,心底便是一凉,谢姨娘却自以为说服了章敞,连忙跪行过来哭诉:“三爷,您可以为奴婢母子做主啊!”
  明鸾这时就在门外,听了个齐全,见章敞迟迟没说话,便冷笑一声,走进门来:“谢姨娘,你说我母亲是故意的,那我倒想问你,如果当日她不让你们到二房那边去住,你会怎么说?八成要跟父亲说,母亲刻薄小妾庶子,故意不让你们住得好了吧?”
  谢姨娘哭声一顿,又继续哭起来:“三爷啊!奴婢好冤枉……”
  “行了行了!哭什么?!”明鸾抱臂睨着她,“总之,我母亲对你好,就是不怀好意,她给你母子俩吃的,都是下了毒的,让你去干活,就是故意折磨你,让你母子俩住得舒服一点,是想要你儿子被传染上天花!你这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只是不知道我母亲几时害过你了,以至于无论做什么,你都觉得她是坏蛋?!象她这么和气好说话的大妇算难得的了,你想尽办法排挤她,是不是想让我父亲休了她好换一个更厉害的继室来?你总不会以为我父亲会把你扶正吧?!如果是以前,咱们家还是侯门府第的时候,你耍着争风吃醋挑拨离间的把戏,还能说是争宠爱,如今章家都成这样了,你还要争什么?说真的,我母亲现在受苦,是因为她是章家的媳妇,如果父亲真的休了她,那才是救了她呢!你就尽管挑拨离间吧!”
  “明鸾!”陈氏高声喝止女儿的话,脸上满是恼怒之色,“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还不快给我住嘴?!”
  “我为什么要住嘴?”明鸾不甘示弱地瞪她,“你要做贤妻,没问题,可总不能做尽了一切能做的,还要任人将污水往你身上泼吧?你是我母亲,你的名声就关系到我的名声,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软弱不争,就得无辜遭受别人的贬低?!”她上前一步,远远睨着谢姨娘冷笑道:“既然我母亲无论做什么,都是在害你,那你还让骐哥儿看什么大夫?吃什么药?索性连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不是更安全?要知道这大夫也好,药也好,衣服也好,吃食也好,全是陈家的人弄来的,就连你们母子俩喝的水,也是母亲和我亲手煮的呢,都是有毒的哦?”
  谢姨娘顿时呆若木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鸾!”陈氏气急,转向章敞,“相公,这丫头近日也不知怎么了,脾气越发暴躁了,您别怪她,我这就教训她去!”
  “你不必多说。”章敞握住她的手,“我不是傻瓜,谁是谁非,我心里有数,鸾丫头虽胡闹,说的话倒不是全然无理。对骐哥儿,你原是一片好意,是这**心胸狭窄,才会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幸好,他还没笨到底,至于他是真的相信,还是慑于岳家之势假意这么说,那就不是做女儿的该关心的事了。
  明鸾斜眼看着谢姨娘那副呆呆的傻样,冷笑一声,便转身要出门,却被陈氏叫住:“你忽然闯进来,是要做什么?我方才不是让你去厨房看着火么?”
  明鸾冷声道:“祖父让我们把病人的衣裳都翻出来,拿出去烧了,我就是进来传这个话的。”
  陈氏忙对章敞道:“这样稳妥些,还好周叔到了,自会替我们置办干净的衣裳来。”顿了顿,“相公劝一劝谢姨娘吧,让她把骐哥儿的衣裳送出去,我……我去看看方子开好了没有,一会儿去熬药。”
  章敞知道她心中顾虑,叹了口气:“熬药的事就交给我吧,其他人的药也都交给我去熬,你如今又要做饭,又要洗衣,还要打扫父亲的屋子,已经够忙的了,我横竖无事,也该替你分担些。”
  章家接连有人病倒,干活的人就只剩下陈氏与明鸾,明鸾年纪又小,只能做些洗洗涮涮、打扫烧火的轻省活,加上她心有顾虑,凡是要接近病人的活都尽量避开,所以从煮食、劈柴、打水到晾衣,全都是陈氏一人包了。明鸾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对此早有意见,章寂年纪大又是长辈就算了,章放要照顾儿女,章敞最闲,又是男人,居然不帮忙,真叫人看不起!没想到他今天居然改了态度。
  对于章敞的改变,陈氏自然是感动不已的,还再三劝他不必动手,但章敞坚持,最后只好让了步,同意让章敞帮忙熬药,但其他活一概不能沾手。
  明鸾无语地看着这对夫妻的互动,无意瞥见谢姨娘幽幽地望着他们,眼中满是怨恨,便骂了一句:“看什么看?还不快把骐哥儿的衣裳拿出来?!”
  谢姨娘默默地照做了,明鸾没有沾手,只是寻了个破了底的木盆丢过去让她盛了,没想到谢姨娘有气无力地,衣裳没丢准,掉了一件出来。
  陈氏见状便责怪明鸾:“还不快拣起来?”
  明鸾怎么敢拣?那可是正儿八经病人穿过的衣裳!便寻了根木棍来挑着丢进木盆里,再拿木棍捅着盆走,无意中扫视一眼,发现当中有件衣裳很眼熟,用棍子挑起瞧了瞧,回头望陈氏:“母亲,你瞧这个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陈氏看了看,有些迟疑:“颜色质地倒是见过的,但这衣裳却没有……”顿了顿,满面讶色:“这不是……在池州时拿错了的那件衣裳么?这是沈家的啊,怎么会在这里?”
  “沈家的?”章敞飞快地望向谢姨娘,语气中带了怒气,“怎么回事?你居然拿了沈家的衣裳?!”
  “那……那是沈家跟二奶奶三奶奶争抢,却没争到的……”谢姨娘结巴起来,“怎么会是沈家的衣裳呢?”
  “这确实是沈家的衣裳!”陈氏忙道,“原是送错到父亲那里去的,我跟家里每个人都问过了,确认不是咱们家的东西,沈家姑娘找来说是他们家的,我便把衣裳还给她,只是二嫂恼了沈家,把她气走了,却没打算留下这个。一件衣裳罢了,又算得了什么?二嫂后来消了气走了,我便把衣裳留在原地,示意沈家姑娘过来拿——怎么?她没拿走?还是谢姨娘中途截了去?”
  谢姨娘慌忙道:“奴婢不知道那是沈家的东西,只想着天气渐渐凉了,骐哥儿衣裳不够,既然这件袍子没主儿,还不如给骐哥儿用……”她脸色渐渐发白,“沈家……不是有天花病人么……”
  明鸾瞪着她道:“就是因为沈家有天花病人,那天的袍子又象是少年穿的,我们才不要的。拿了天花病人的衣服给骐哥儿穿,不得病才奇怪呢!你还有脸说是我母亲害的!”
  谢姨娘悔恨难当,扑到文骐身上大哭,章敞又气又恨,摔手出去了。
  陈氏默默地拉了明鸾一把,将那木盆衣裳带出屋外,又看向邻屋。明鸾警惕地问:“母亲想干什么?”
  陈氏叹道:“这几日,你大伯娘病着,家里竟无人愿意前去照料,就连看大夫,也是排在最后,虽说她往日行事有些不妥之处,可想起她从前得家人爱戴,如今却连你祖父都冷着她……”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自找的,你又何必可怜她?”明鸾看着邻屋的窗台,从那里可以隐约看见沈氏凄凄凉凉地躺在床上接受大夫看诊的模样,可她病成这样,还不安份,白天听说陈家有人来,便挣扎着跑到窗边追问朝中的最新消息,眼下大夫来了,又追问自己究竟病了几日,是否身上早就过了病气,只是暂时潜伏,是否有可能在短暂的接触中传给他人,云云。
  看着大夫诊治完毕,轻轻挣开她拽住自己袖口的手,皱着眉头走出了房间,明鸾露出了一个冷笑。
  第四十四章 医嘱
  “大夫去开方了,鸾丫头,你去等他们配好药,就把药拿到厨房去。”陈氏张望着大夫的背影,又转向沈氏的屋子,“我去瞧瞧你大伯娘。”
  明鸾盯住了她:“你去干什么?”
  陈氏叹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家里病倒的人已经够多了,虽然周叔请到了大夫,但若我也沾染了病气,便再没人做活了,总不能都指望你一个孩子。说真的,这些天你能帮母亲做那么多事,母亲心里已经很欣慰了。”
  “你要是欣慰,就少说责怪我的话。”明鸾冷冷地道,“你扪心自问,我的话是不是都是为了你好?你想帮大伯娘,不顾自己的安危,却没为我们想过。万一你沾了病气,回到房里传染给我们,你就能心安?”她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激,已经超过了夫妻之情,母女之情,你是好人,我是冷心冷情的,你责怪我、教训我,是为了我好!”
  陈氏哑然,默了一默才道:“鸾丫头,母亲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们是一家人,有时候不能光想着自己。你大伯娘病成这样,身边又没有儿女侍奉,若连我也不管她了,难不成叫她自己等死?你年纪小,身子又弱,比不得母亲身体康健,总不能让你去侍奉她吧?”
  明鸾稍稍消了点气,但还是劝她:“别去,趁着大夫在这里,又有周爷爷给我们撑腰,你赶紧把前儿我说的那些番告诉祖父,请祖父下令吧,再这样下去,就算有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药,也迟早会传染到家里每一个人身上的!”
  “你说的话?”陈氏有些吃惊,“你是指那天你说的……将所有病人都挪到一间或两间屋子里治病,再让家里其他人分工,一部分人去照顾病人,一部分人专责做饭洗衣打扫?还有什么每日净身、开门窗吹风的话……我那天不是跟你说过了么?那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行不通?!”明鸾一听这话,积了几天的怒火又烧起来了,“这种传染病就该小心注意通风日晒,整天关门闭户的,没半点新鲜空气,病人身上的被子衣裳又闷了几日,怎么可能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