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1-04-30 17:20      字数:4752
  “从后面走。”唤了一声,两人齐齐跳出高墙,终于出了夏府。
  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远处连绵的红光已从大道前方扑袭而来,云浣脸色一变:“是方王的人,没想到这么快。”
  白敛却反而比较淡定:“还好,他们还在城里,就说明其他人已经安全离开了。”
  云浣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两人又是一路的连逃,逃到南城门時,看守门将全部死了,心中暗忖估计是白致远他们做的,而死了守将,却没新的人来换上继续镇守,那说明这里还没被人发现,两人二话不说,打开城门就冲了出去……
  刚出了南城门,后面大批脚步声已蜂拥而至,白敛眉头一蹙:“追来了,这群狗鼻子还真灵。”
  “不灵能叫狗鼻子吗?”云浣一笑,又说:“反正现在逃出来了,这群狗追上我们了。”话音刚落,城头上,一片银光突然乍现,两人猛地抬头,顿時拳头紧握:“可恶,弓箭手。”中计了,这里也有埋伏,估计是白致远他们离开后,这里就被发现了,但不新添防守,连旧防守的尸体也不处理,这不明摆着,摆好阵势等着他们中计吗?
  就在这時,城头上冷冷的声音清晰响起:“要不束手就擒,要不死在箭下,云大人,白上将,你们怎么选?”
  “哼,都不选。”她冷冷的道,目光阴戾,盯着城头上那片银光,神色愤怒。
  “不选,那我就替你们选。射?”话落,疯狂的箭雨漫天射下……
  白敛连忙拉着云浣向外冲刺,可埋伏的弓箭手不止是在城头,沿路几个烽烟台上也有,箭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跑都躲不过。
  云浣感觉无数凛厉的风声从她耳边刮过,身上也细细密密的中了些箭,却因为白敛腰上有软剑,软剑拔出对抗,为她挡下大半,她只是划伤肌肤。
  “不行了,冲不出去。”已经跑了几十米了,箭雨依旧没有变少的趋势,那便说明沿路的所有烽烟台,可能都埋了人,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不行也得行?”暗暗咬牙,白敛目光齿冷,一手环紧云浣,一手拼命砍箭,奔跑的动作比之刚才又快了一倍……
  缩在他的怀里,云浣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样的情况有点熟悉,记得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与东方凛冲进岱钦的军营,烧了粮草,正要离开也是这样被围捕,那天就是这样,她受伤,东方凛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红着眼,咬着牙的与那些蒙军硬拼。
  那夜过得很慢,直到她血流不止,晕过去之前他们还没冲出去,而她醒来時,一切已经过去了,是东方卓,东方凛的哥哥,领着后援军赶来救下他们的……
  她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她朦朦胧胧的下了床,找到东方凛的帐篷,一进去,就看到东方凛時,正被军医抢救……
  他所有伤中,最致命的,就是胸前那支冷箭,因为离心脏位置太近,若是贸然拔出,很可能血流不停。
  看那些军医磨磨蹭蹭的,她知道拖得越久越危险,便猛地冲上去,抓着箭身,霍的拔出……血,当即喷到她脸上,猩红一片,朦胧一片。
  征战岁月里,这伤,是东方瑾身上最重,最险象环生的,而对云寰来说,这个伤还有另一个意义,这是他对她的心意的见证,这伤,是为她所伤,也是从这次之后,她不再抗拒他……
  想到过去的重重,云浣冷笑,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想着东方凛,她简直是疯了,绝对是疯了……
  正在这時,冷不丁的一声闷哼突然传进她的耳窝。
  她愣了一下,视线一转,就看到白敛的胸口中了一只箭,那个位置……竟然也是那个位置……
  再看白敛的侧脸,不知为何,竟与脑中的东方凛重叠了……
  东方凛,东方凛,东方凛?
  瞬间,她脑袋一炸,混沌的眸里闪过一丝血光,握紧双拳,猛地刹住步伐?
  她突然停下,引得白敛也不得不止步,他一边顾着扫乱箭,一边皱着眉喝:“快走?”
  云浣不动,反而猛地抢过他的软剑,执起剑柄,想象着这是她的“凤泊”,那柄随她出生入死,几乎与她融为一体的宝剑凤泊?
  烽烟台上的弓箭手见他们停下了,也停下了乱箭,探头往下看去……
  下面,纤柔的少女手持软剑,脚下一踏,手中剑花挽起,三进三出,三环三饶,娉娉婷婷,莺莺燕燕……
  她在干什么?
  她在跳舞?
  这种時候……她竟然在……跳舞?
  弓箭手有些不确定,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而因为他们看得太专心,忽略了此刻的空气,似乎比刚才,紧致了许多,憋闷了许多……
  场中跳舞的人儿身上肆密的放射出威压,那威压冷得刺人,又热的灼人,像疯狂扑腾的蝴蝶,旋绕盛开绽放的梨花,美丽得让这片黑夜都亮了眼睛。
  这是一支舞,是一支美丽得让人不忍移目的绝世奇舞。
  前朝蜀天国内,有个帝姬,她叫含霏,含霏帝姬创下过一只舞,叫做“梨颜舞”,颜色的颜,梨颜舞可供观赏,可令人迷恋,堪称古往今来第一舞。
  可只有云浣知道,这不是一支舞,这是一部功法,一部蕴藏了无限。可能,不限绮丽的绝世功法。
  含霏帝姬年轻時艳冠中原,乃是中土第一美人,只可惜二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她面部毁容,从此,她长居深宫,郁郁寡欢。
  没有含霏的“梨颜舞”变成了“梨盐舞”,梨花不再娇颜,只剩无盐的无盐……直到有一天,宫中传言,那个毁容丑颜的含霏帝姬竟然生了一个女儿,可孩子父亲却无人知晓。
  此事算得上宫中秘事,皇上勒令全宫上下不得言传,并将知晓内情的宫娥太监全杀了,那時的皇宫没有蒙古军的杀戮,却已经猩红满地。
  含霏帝姬的名声保住了,那个女儿却保不住,在含霏帝姬的苦苦哀求下,在太后的不忍含泪,那个小婴儿没有死,只是被送出了皇宫……
  十五年后的某一天,山石道人领回来一个少女,那少女娉婷婀娜,俏颜入珠,美得让人屏息。
  她叫顾不颜,她是云寰的三师妹,她的家传秘学,就是一套梨盐舞。
  云寰记得,师父说,梨盐舞是含霏帝姬与她的情郎共同所著,她的情郎是一位剑客,因为与师父有些渊源,临死之前托付师父,务必找到他可怜的女儿,加以照顾,师父同意了。
  云寰武学天赋精湛,即使只是偶尔看这位师妹所舞也能窥得几分奥妙,再加上顾不颜天生纯良,对她这个师姐格外钦佩,因此这套舞也从不对她遮掩,两人几乎是一起学,一起会。
  两姐妹一起学舞的日子是开心的,童趣的。
  之后下了山,云寰并没用过这支舞,因为她始终觉得这是三师妹的家传绝学,若是她乱用,很容易为三师妹带去麻烦。
  可今天,却不同了。
  白敛胸前那支箭就像刺破她心中那最后一点坚强的硬壳,随着舞姿释放凌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密,越来越紧,待四面八方的弓箭手察觉不对時,只听“噗通”“噗通”的两声,接着就是无数惨叫声……
  “啊……”
  “我的眼睛……”
  这支舞,若是心姓不坚,内力不纯者,是会被舞中意境所惑,轻则内伤不治,重则当场暴毙,因为今世的云浣内力并不如前世高,因此功效只到让这些人吃些苦头的地步。(注:就像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曲中加了内力,加上曲子本身的魅惑姓,所以会达到引人走火入魔的效果。梨盐舞也是这样,舞中的步伐,手中的剑花与内力紧密结合,是舞是招,含有大杀伤力。)
  四面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寂静无声了,云浣放下剑,转头一看,看到旁边的白敛面色苍白,胸前已经红了一片。
  她忙丢下剑,点了他几个大血止血,再托起他的身子,快速的跃上轻功,向远处逃去,没有箭雨的阻碍,她速度非常快,仅仅一晃眼,人已经不见。
  走了很久,直到确定后无追兵,她才放下白敛,看他整件衣服几乎被血染透了,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白敛,白敛不要睡,清醒一点……”拍拍他的脸,再撕开他的衣服,入目的就是一片血红。
  原本白色的亵衣已经红得没有一寸白光了,她咬了咬牙,再撕开亵衣,里头,伤口还在不住的冒血,一直长箭直直的穿在他胸前那个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一模一样,又是一模一样,伤口的位置一样,中箭的深度一样,就连他此刻的表情都一样,真的……都一模一样。
  眼睛有些朦胧,看着眼前正吃力死撑的男人,他是白敛,可是为什么她看到的是东方凛……
  “白敛,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她不住的喊着,看着他胸前的长箭,脸色难看极了。
  拔,还是不拔?
  拖的時间越久死亡的几率就越高,必须拔,可是拔,她现在没有任何药物,要是止不住血怎么办……
  没時间犹豫了,只能拼一拼……
  她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冷静,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握紧箭柄,吸了口气,只听“啪”的一声,箭拔。出来了,伤口的血也飚了出来,白敛嘤呢一声,脸更加白了。
  云浣急忙小心翼翼的为他止血,可突然,背后疾风刮过,在她全神贯注時,一支冷箭直直的射来,她来不及回神,甚至来不及转头,那支箭就这么刺进了她的后背……
  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软,她知道箭上有毒,可手上动作不敢停,她继续一边运功抵御毒气,一边为白敛包扎……
  中毒之人最忌运行内功,否则毒会更快速的蔓延全身,云浣知道这个忌讳,却停不下来,没什么比救白敛更重要,尽管他真的是白敛,不是东方凛?
  “齐大人的箭法当真不错,直射红心啊……”闭上眼睛前,这是云浣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即,脑子里便只剩一片沉默的乌黑。
  …………
  …………
  冷,彻骨的冷,热,烧人的热,这样又冷又热的是什么毒?双尸散?腐心散?八断八损水?还是别的毒?
  她分不清,也没精神分清,只觉得身体被生生撕裂一般,难受得恨不得就此归去……
  就这样死去吧,她还能坚持什么?东方凛,东方凛已经死了,报复又如何,抢夺又如何,事实依旧不能改变,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心已经死了,还有机会复活吗?
  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吧……
  脑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别挣扎了云寰,乖乖的睡下吧,不要难为自己了,你很痛,很难受,你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缝补不合了,他是你的全部,你这么珍惜他,他却背叛了你,在你放弃所有和他厮守時,他其实正在酝酿着怎么甩开你,值得吗?不值得?不如重新投胎,放下这些执念,顿悟开去,远远的离开,走向你的下一个人生……
  脑中盘旋不停的呢南,云浣知道,这是地狱噬魂的声音,那三十年里,他每天都会开解自己,规劝自己,可是她不能走,她放不下,悟不开……
  我不要死,我要回去,我要找他,我要问他,他有苦衷的,他一定有苦衷,一定是云梓勾引他,他不想的,他还是爱我的……
  不是,他不爱你,他杀了你,在你们的新婚之夜,他没有苦衷,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你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应该为他的人生,他的霸业所牺牲的可怜虫,你还要让自己痛苦多久,就这样过去吧,去投胎吧,因果孽果,前世今生,他前世负了你,下一世会还你,执着今生有什么用?不如寄往来世,是喜是悲,自有天论……
  不要,我不要寄往来世,他欠我的,今生就要他还,还有那些伤害我的人,我要他们都还,我不走,不走?
  不走,绝对不走“师父,她的心好像跳了。”乔子默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的对床上的苍白女人检验了一番,才转过头,对着房中另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激动的道:“师父,她真的活过来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乔子渊没有回头,手上继续忙着为另一张床上的白敛疗伤。
  乔子默看师父这么紧张,不禁放下云浣的手臂,为她理好被子,才走到师父身边,挑着眉的问:“白敛没事吧?”
  “嗯。”又是轻轻一应,可眉宇间却一派严肃。
  乔子默撇撇嘴,对于师父对白敛比对他还紧张有些不满,嘟着嘴说:“就是流点血,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人家云姑娘中的可是腐心之毒,刚才心跳都停了,师父你好歹看看她去。”
  为白敛包好伤口,确定他无事了,乔子渊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脸大功告成的庆幸。
  “师父……”乔子默嘟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