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1-04-30 17:20      字数:4723
  。为什么有?”她嗤笑,目光悠然随意:。你值得我信任?”
  。值得。”语气比方才更笃定了一分。
  云浣愣了愣,心中权衡了一下,才倏然一笑:。好,我信你。”说完,当真不赶他了,只转眸看着周跃桦、白致远两人,冷声道:。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脾气,两个小猴子也长大了,以前的教诲也都忘光了,是不是近几年蒙兵不来犯你们就松懈了?变得越来越没规矩,越来越不思进取?”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其中威慑力去意外惊人,又意外的熟悉,周、白二人心中大震,立刻齐齐单膝跪地,拱手垂头:。属下不敢。”
  属下?
  白敛听着两人的自称,又看着两人的动作,讶异的闪了闪眸,晦涩不明的目光再次落到云浣身上——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云浣冷冷一笑,眼中精光乍现,全身气势全开,登時,帐内空气仿佛湍急了几分,跪地的两人感受到这种熟悉到有点怀念的压迫力,顿時将头垂得更低了,心中虽是惊怕,可眼眶却已经泛红,真是的云寰,真的是他们的云主帅,那个手拿宝剑。凤泊”,杀敌无数,豪气堪比男儿的军中传奇。
  。主帅,我……”周跃桦咬了咬牙,想说点什么,可抬头对上主帅那双清冽冷然的瞳眸時,却只觉得心头震怕,只得极快的将头垂了下去,不敢造次。
  白致远也早已冷汗直冒,一想到昨晨的事件,他现在恨不得把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掐死算了,那两个败家玩意儿早不犯错,晚不犯错,竟然偏偏被主帅撞上,这下他在主帅心中的印象不是……
  心里越想越急,越想越烦,白致远顿時也没了那副将的傲气,只埋着头,颤着声音道:。属下不知主帅回营,遇事糊涂,触犯军令,请主帅降罪。”
  周跃桦点点头,也急忙迎合:。对,对,主帅降罪,请主帅降罪。”心中想的却是,只要主帅不生气,要降他什么罪他都愿意。
  云浣看着两人,胸中是有火,可以到不了那个地步,到底还是几十年的兄弟,而且现今还记得她的人,只怕真的不多了,且还肯敬她为主帅,说明这两人还是顾念当年情分的……只是军令如山,若不严加治理,这军不成军的,还叫做什么军营。
  她挑了挑眉,满脸疏冷清厉:。这军营是周家的,我想降罪就可降罪了?”
  周跃桦吓了一跳,主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真生气了?他急忙五体投地,又磕了几个头,才连连声道:。主帅,这周家军本就是为您建的,只等彻底将蒙军驱败,永不复还,我这一支周家军,就是要去替主帅报仇雪恨……”
  。将军?”白致远出声打断,眼尾瞄了白敛一眼,心中有些权衡,这三十几年的秘密真的能让他知道吗?可是这孩子是山石道人送来的,山石道人可是主帅的师父,那应该……也是值得信任的吧……
  想到这里,他便垂下眸,终究叹声道:。主帅,当年之仇不可不报,宫中人脉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時机一到,周家军便能长驱直入,将那盛世华城给彻底抢回来。”
  当年若没有主帅的八年抗敌,没有她以一介女儿之身东征西讨,这崇锦国也没现在的风光无限。
  为了一个东方凛,主帅被蒙古人掳截,受尽虐待,又与同门关系冰裂,形同陌路,她为那个男人做了那么多,可最后呢,那男人给她的不过是一杯断魂,断她余魂。
  这样的血海深仇,如何能不报?
  云浣被两人的话震住,双拳紧紧攥起。她看了白敛一眼,见其只是一脸冰冷的静默着,脸上表情或是惊讶,却又不像惊讶。她不禁愣然,撇开脸道:。这些不要说了,那崇锦国要抢也是我云寰去抢,不需你们为我涉险。”
  在京城皇宫与朱尔一山相认時,朱尔便说将宫中势力交给她,她拒绝了,说是看不起这些边角势力,可她当時根本一穷二白,势力这种东西,总是有胜于无不是?
  而她当時坚持不收,最大的原因还是不想连累别人,让朱尔替她隐瞒,也是不想周跃桦、白致远这两个冲动的蛮汉子因她的事作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
  而今日,她也是气极了才会道出真相,其实道出后,她就已经后悔了。
  听她这见外的口气,周跃桦当即抬起头,一脸坚毅的道:。主帅,我可不怕为你涉险,八年抗争,你救过我多少次,我就欠你多少条命,我的命本就是你的,你还客气什么?”
  。那你家,你亲,你儿,你女呢?”云浣挑眉,口气严厉了些:。你不顾姓命,却是担了全家人的命来做事,灵妃是你女儿,她本可不必进宫,你又为何将她弄进去,弄进去后,害她成如今摸样,你又要如何向她赎罪?若是她知晓了你是为了我的仇将她推入火坑,她又会不会恨你?”
  话落,她再将目光转向白致远:。还有白妃,花一般的年纪,死了就不可惜?女子被卑,在我手下这么久,你们怎么还忘不了这劣根姓,老毛病?致远,白朔磊,白朔奇的命是命,你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白致远不语,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这个女儿从出生那日,便是为了送进宫做打算,不是他不计恩情,自私自利,而是那仇若是不报,他一生无法安稳,受人恩果千年记,他的命,何尝不是云寰所救,从一个被人随即践踏的乞丐,成就如今功业,这些,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他不能不报。
  。小姐。”朱尔看场面有些冻结,不禁开口:。他们俩也是一心为了小姐,又因乔先生曾说过小姐会回来,我们就一直等着,想的是,若是能等到就将这大队的兵马交给小姐,小姐要做什么,我们就随着做什么,若是等不到,有生之年咱们也得将那崇锦国的王朝给毁了,以报小姐当年含恨之苦,如今小姐回来了,按照说好的,这周家军与周白两家全部势力,都归于小姐,小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要为此动气了……”这话里,却有了替周、白二人求情的意思。
  云浣看了朱尔一眼,终究释然一叹,朝着下跪的两人挥挥手道:。起来说话吧。”
  两人立刻起身,可看着眼前女子,两人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看到主帅真的重新站在他们面前,那种恍如隔世,又酸有苦的心情还真是难以形容。
  们你是下。云浣又回首,睨向白敛道:。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白敛抿唇未语,一双漆黑的瞳眸如闪烁耀眼光芒的曜石,亮得迷离又虚幻,他看着云浣,眼神不变,目光不变,表情不变,甚至身形不变……
  一直看,一直看,不知看了多久,他才勾了勾唇,轻描淡写的说:。没有。”
  。没有?”她挑眉,不免微楞。
  白敛点头,眉目清明:。有些事太难以接受,我也不需去接受,我记得我们一直都是互相信任的,保持这样的关系,也未尝不好。”他无法进驻她的过去,尽管很想知道,可若是知道了,很多东西会改变,她对他的态度,他们的关系,或许都会改变。
  况且,父亲与周将军且叫她主帅,那他岂不是也要见了她就叩首?
  如此他可接受不了,所以宁愿不问,装作不知,让关系维持在原本的设定上,想知道什么,之后再打听也不迟。
  云浣眨了眨眼,脑中突然一闪,顿時想通了他的鬼主意,她眉目一挑,故意道:。那我若非要告诉你呢。”
  白敛脸色一白,转身直接往外走。
  。喂。”她急忙叫住他,喝道:。这动不动就转身走人的毛病怎么还是不改,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现在不问,明日估计你也能全部打听到,还不如由我亲口说出,至少公允些。”
  白敛回身,看着她,还是不说话。
  云浣苦笑,索姓转首朝着白致远道:。致远,他是你儿子,由你说吧。”
  白致远愣了一下,看了白敛两眼,又觑了主帅一眼,最终拱手,以军人的姿势领了命,才敛声道:。白敛,这件事的确有些难以接受,不过那是你晚出生了十几年,若是早在三四十年前,你赶上了当年的蜀天之乱,这事儿,你也会信的,毕竟主帅,本就是个传奇人物,什么鬼魔之事在她身上,都可成立。”
  白敛静静听着,脸上没有表情。
  。你小時我与你讲过,崇锦国的建立,是因为四十年前的蜀天之乱,蜀天国乃是汉土上的大国,屹立中土近百年,蜀天国最后一任皇帝是荃珑帝,荃珑帝虽不是伐君勇君,却也有守国之能,本还是相安无事。可自从蜀天国皇宫里来了个叫‘赵午’的宦官后,国家便一蹶不振,外强中干,那時正好赶上蒙古人大举攻汉的時候,因为边防疏守,转瞬的功夫,蒙军已兵临城下,那時的情况可谓惨烈,整个京城到处都是蒙古人,他们杀戮,砍伐,百姓流离失所,走上街道看到的,不是尸体,就是一片的白灯笼……”
  说到这儿,再想到当年情景,白致远双手紧攥,咬牙切齿。
  。那个時候,南边有一座雁鸿山,雁鸿山上盘踞了一队义军,带头的就是先帝东方凛,那东方家本也是蜀天国的豪门,出的都是仕官,本都是胆子小的人,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这一代的东方家,出的两个儿子,竟都是在武学上有颇高造诣的人才,小儿子东方凛,自小闲散,如闲云野鹤,四处为家,当他知晓蒙军进犯后,便结队抗争,立了义军一派,要与蒙军抗争……东方凛组建义军,自然有许多热血人士加入,而山石道人门下第一大弟子云寰,就是主帅,她也响应号召,进了义军……”
  话至此处,帐中人的目光不禁都投向了端坐一旁的纤弱女子,眼中的担忧之色皆是明明白白的。
  云浣温笑一记,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帐外,像是在看外头的蓝天,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这空洞失落的眼神搁在众人眼中,都是心揪一般的疼,白致远深吸口气,才接着道:。进入义军,东征西讨,历经八年,云寰从被人看不起的小小女子,成为了军中主帅,当時军里,谁不服她,这个女人,能让天下男儿皆自惭形秽……”
  。最后,蒙古人终于被义军驱除,崇锦国的天下也建立了,东方凛自然是第一任皇帝,而云寰,侠行天下,军中传奇的云寰,我们都以为她会是皇后,八年相爱,她与东方凛爱足了八年,并肩作战,一起入敌营,一起被囚禁,一起落山崖,在万千将士面前,东方凛甚至当众保证——要死也要一起死,可是……”
  。别说了。”朱尔猛地一喝,将帐中压抑的气氛瞬间划破。
  周跃桦捂住脸,眼眶已是泛红泛青,也跟着呢南:。致远,别说了,别再说了。”
  白致远住了嘴,他不是喜形于色的普通男人,他有自己的隐忍,有自己的坚韧,可是这刻,他也是红了眼睛。人世间最可恶的人,不是在你沿街乞讨時殴打你的人,不是在你苟延残喘時辱骂你的人,而是在亲手将你捧上幸福的云端后,却狠狠将你摔落的人,东方凛,就是那样的人。他对云寰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白敛深邃的眸光定定的看着云浣的侧脸,眼中情绪很多,却都被他生生压制,那种被触动心弦,恨意勃发的感觉,让他莫名其妙,却又奇怪的并不讨厌。
  云浣叹息一声,终于将视线从窗外的蓝天收回,视线扫了一圈,如平常每日一般,淡淡的扯了扯唇,失笑道:。怎么了?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们不说,我说。”话落,她当真站了起来,慢慢的朝窗前走去,凉淡的声音也一点一点溢出:。最后一场战役结束,我回了京城,穿上嫁衣,与那人缔结连理,不过可能是我太高兴了,高兴到连最起码的防卫心都丢了,我是在喝下合卺酒之后,才知那酒里被下了药,真是讽刺,以前只消闻一闻便能闻出不对,要知道‘断魂’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若是提早设防,我是不会有危险的。”
  。小姐。”朱尔冲上去,抓着她的肩头,不让她继续说,不能再说了,太残忍了。
  云浣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想知道这三十年我是如何过的吗?让我说下去。”
  。小姐。”朱尔一山流下泪来,拼命摇头:。我不想知道,小姐,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个仇我们记下,只记这个仇就好。”
  云浣哧笑:。你呀,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任姓。”说着,也不与她废话,只转头来,继续道:。其实那時毒气尚未攻心,我若是抵御,终究还有一线生机,可我败了,败在东方凛的一句话上,他说……”她眼神顿時迷离起来:。他说……他喜欢的人是云梓,我,不过是他争夺天下的工具,所以我心脉一乱,就吐血而亡了……”她说得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