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1-04-30 17:20      字数:4780
  “什么?”朱尔一山眉头一蹙,尤其高耸的眉骨敛在一起,整张脸看来凶狠极了:“过了一天一夜还断不出症来?”
  灵妃面色难看,说不出话来。
  朱尔一山也知她心情凝重,便不多问,探手直接为小帝姬把脉,可把完脉,她脸色猛地一黑……她再迅速将小帝姬翻转过来,掀开她后背的衣物,待看清她后背背心位置那颗像血珠一般的朱砂点时,她浑身一震,转过头来对上灵妃担忧的目光,一字一顿的道:“是中毒。”
  “什么?”绕是灵妃再刚硬,这下也慌了,她忙凑上去,看到那点朱砂红时,眼中的惊慌变成了恐惧,她机械的抱紧女儿,咬着唇问:“有……有救吗?”
  不问是什么毒,也不想追究是谁下的毒,现在,能否救女儿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朱尔一山眉头越蹙越紧,又将小帝姬全身检查了一遍,才目光幽暗的道:“这种毒叫‘断幽’,毒性不强,发作缓慢,但毒性根固,要想拔出此毒并不容易,不仅要有解药,还得有精炼的大夫为其施针排气。”
  “姑姑有法子救?”能说出毒的名称,又知毒性深浅,应该是能治的。灵妃霎时找到了希望,清眸闪烁着莹光。
  朱尔一山却摇摇头,口气不无喟叹:“平生我倒是见人治过这种毒,只是那人已经死了几十年……若说还有谁能救的话,倒是也有,只是那人行踪飘忽,不容易找,我就怕找到他来,小帝姬已经……”
  解释
  灵妃霎时面如死灰,她抱紧女儿,纤白的手指紧了又紧,眉宇间尽是阴沉暗霾的漆黑。
  朱尔一山也算看着灵妃长大,一见她露出这等表情,便摇了摇头,有些唏嘘的问:“你可能猜到是谁做的?”
  灵妃没抬头,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在摇曳烛火的照映下,忽明忽暗,惨白的樱唇颤抖的启道:“那日……皇后来过……”
  “哼。”朱尔一山闻言,竟像早料到般讥讽一哼,随即才满面不屑的道:“不奇怪,云家的人嘛,做的就是这背地里动作的下贱手段,只是我看再这么任由云家人做大,这硕大皇朝,只怕都得改姓云了……”
  “姑姑慎言!”灵妃突然抬眸,目光幽深的看着朱尔一山,眼底闪过些什么,但速度太快,朱尔一山竟一时捕捉不及。
  只是捕捉不及,却思虑得及,仅仅是灵妃这个动作,朱尔一山便已经看出了什么,她嗤笑一声,眼底噙满了“果然如此”的讽刺笑意。
  “姑姑……”灵妃听到她的笑声,猛地想起什么,忙抬起头,有些慌张的解释:“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朱尔一山摇摇头,叹息着打断她:“是我不对,我心里有何不悦也不该在你的绯烟宫编排,行了,时候不早了,既然你已猜到下毒之人,那往后该怎么做,你自也是知道的,我就先走了,你娘还等着我带信儿给她。”
  “姑姑……”灵妃忙放下小帝姬,站起身拉住朱尔一山,眸中千回,睫毛轻颤,咬着唇道:“灵儿不是怪罪姑姑,只是唯恐隔墙有耳罢了,姑姑可莫要多想,灵儿对爹爹一心一意,对周家更是恪尽心念,姑姑可要明鉴啊。”
  “你务须解释。”朱尔一山拍了拍她的手,言辞虽温润,但眸中却带着些冷淡:“对一个人动情没有错,你初时进宫是受你爹所令,但到底人非圣贤,你与皇上朝夕相处,加之又肌肤之亲,难免对他心生情愫,方才我言辞不慎,你怕的不是被外人听了去,怕的是被皇上知晓你进宫意图不明,也是我的莽撞了,姑姑从小看着你长大,也是该提醒你一句,你若选了这条路,往后只怕就难以回头了,此事我不会与你爹说,如何做,你自己存个底就好。”
  灵妃心中大震,急忙继续辩解:“姑姑当真误会了,灵儿时刻谨记爹爹教诲,皇上三宫六院,灵儿怎么会傻得对他动真情?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来图谋罢了,方才灵儿冲动鲁莽,冲撞了姑姑,还请姑姑切莫胡思乱想……”看她那急切担忧的摸样,似真委屈至极了般。
  朱尔一山没立即答应,面上仍是挂着平平淡淡的冷意,她看了灵妃一会儿,似是确认她话中真意,随即才幽淡的道:“看来当真是我多想了,你从小乖巧,又识大体,怎会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好了,你也累了,我就先走了。”说完,便推开灵妃的手,转身步出了房间。
  如珊
  盯着房门开了又关,又听到门外风声疾过,确定朱尔一山的确离去后,灵妃松了口气,回头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双眸紧闭,嘴唇苍白的女儿,她脸色沉了沉,忽而对着外头唤道:“如珊。”
  她的声音有些大,不过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一道娇赢的女儿声:“娘娘,您唤奴婢?”
  “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月白色锦制宫装的宫女步了进来,她眉目清素,容貌没有沛萍打眼,却胜在耐看,若是看久了,也是招人喜欢的摸样。
  灵妃将女儿安置好,小心的为她盖上被子,这才侧头对那宫女轻道:“方才你干娘来过。”
  如珊面上表情不动,甚至连眉梢都没抬上半分,显然是一早便知晓此事,因此没有惊讶。
  灵妃轻蔑一笑,理了理稍嫌凌乱的衣摆,淡淡的问:“你不想你干娘吗?她可难得回京一趟。”
  如珊低眉顺目,轻轻开口:“想,可娘娘没恩准奴婢见干娘,奴婢便不能见。”
  灵妃眼眸一闪,又问:“你可知我为何宠幸沛萍胜过你?明明你才是我从娘家带进宫的。”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效忠娘娘,别的事都不是奴婢考虑的范畴。”如珊仍旧四平八稳的回道着。
  对于她这全心尽忠的回答,灵妃只呵呵一笑,笑意却不答眼底,过了半晌,她才挥挥手,轻言遣道:“行了,你出去吧,本宫等着沛萍回来。”
  “是。”如珊立刻乖巧的应道,退出房间。
  待出了房门,如珊脸色苍白的仰起头,不太出彩的脸庞映着皎洁的银月,显露出一丝忽明忽暗的幽光,她藏在袖子内的绣拳捏了又捏,挣扎了好半晌后,才恢复了平静,随后,她暗叹一声,步履有些跄踉的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只是睡在榻上,她却再怎么也无法闭眼。
  如珊虽为上三庭的宫女,却也没金贵到有单独的房间,遑论还是在帝姬的房间隔壁,但是因为她有武功在身,因此从帝姬出生开始,她便被安排照顾帝姬,之后入住的寝房也变成了就近帝姬的上房,宫女住上房,此等殊荣算是得天独厚的,至少在绯烟宫所有宫女看来,她是灵妃娘娘眼里的大红人,最说得上话的,比沛萍还受宠。
  但是事实如何,只有如珊自己知道……灵妃从未信任过她,因为她是朱尔一山的干女儿,是周家安排在灵妃身边的奸细,说是奸细严重,如果灵妃对周家没有二心,那便不需要忌惮她,可自从帝姬出生后,如珊明显感觉到,灵妃在躲避她——灵妃,对皇上动情了。
  灵妃不是普通的妃嫔,她入宫不是为了嫁人,至少周家安排她入宫的目的不在于此……
  还记得进宫前,干娘曾与她密谈过,若是发现灵妃有半点不妥,立刻上报,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如珊发现她身边的所有资源受到了限制,甚至她手下的几名小宫女,也都成了灵妃的人……如此看来,她被隔离了,而隔离的原因,自然是杜绝她将任何宫中讯息禀报回周家。
  意
  想到刚才灵妃那几个冷不丁的问题,如珊便觉得后脊发凉,周身发冷。那是灵妃对她的警告,要她不要乱说话。
  翻了个身,如珊强制的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别再多想了,可突然,一阵狂风吹开了窗户,窗外寒风涌进,树影摇曳不停。
  如珊盯着那黑黝黝的窗棂,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才慢慢爬下床,走到窗边想阖上窗户,可倏地,窗外一粒石子飞来,她下意识的反手抓住,定睛一看,手心里哪是什么石子,分明是一团纸团。
  借着月光她打开纸团,上面清晰的一行字,写着“一个时辰后,绯烟宫后庭见。”
  是干娘的笔迹。
  如珊眼眸微敛,盯着纸团看了良久后,她突然下定决心般,捏紧纸团,推开房门,脚步不停的走到隔壁房门外,敲了敲门。
  “谁?”里头清清淡淡的女声响起。
  如珊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道:“娘娘,是奴婢。”
  里头的人似乎对于她的去而又返有些诧异,愣了一瞬,才道:“进来吧。”
  走进房间,反手阖上房门,如珊走到满脸疑惑的灵妃面前,递出手中的纸团,低声道:“娘娘,这个……”
  灵妃抬眸看她一眼,接过纸团打开看了看,看到内容后,她眼中精光乍现,随即黯淡下来,盯向如珊,轻飘飘的抛下一句:“你干娘也是想你了,你就去吧。”
  如珊松了口气,刚想应声,灵妃忽而又道:“不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要斟酌好了,本宫可不想被姑姑误会什么,你可明白?”
  “明白,奴婢明白。”都将密信上报了,那便说明她已经选定了边,打算一心对灵妃尽忠了,如何还能不明白?
  看她似乎当真诚心,灵妃也不说什么,只挥挥手,将她遣了出去,只是这次房门阖上后,灵妃脸上的笑意却越扩越大。
  她垂眸看着床上的女儿,怜惜的摸了摸女儿精致如瓷的小脸,笑得温柔如水,声音低低的溢出:“很好,有如珊的相助,母妃便可继续安枕无忧的守着你,守着你父皇了,女儿,你可高兴?”
  房间死寂一般静谧,无人回应……
  待如珊离去,灵妃抱着女儿闭眼浅眠后,整个绯烟宫又恢复了沉溢的端静,圆月依旧安静的挂在夜空,朦胧氤氲,寒风俏皮的呼呼作响,牵引树枝草影……
  浣儿悠悠的自一株粗大松柏枝丫中探出脑袋,她清淡的脸庞映着皎洁的月光泛起淡漠的柔光,她嘴角轻勾,唇畔挽了一朵笑花,低笑出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周家的女儿倒是有几分真性情,竟敢为了爱人,忤逆家族……”话音一顿,她又颦起了眉,颇为不解的自语:“不过,我倒是好奇,周跃桦那家伙将女儿弄进宫来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他也起了那谋朝篡位的念头?”摇摇头,浣儿自觉荒谬的嗤笑起来:“让我想想,那莽撞小子若是登基为帝了,这天下,只怕也该到头了吧……”
  ps:刚回家,今天就一张吧,马上还要出去吃饭,迎接朋友神马最累了。
  瓷儿
  想够了,浣儿的目光又停驻到那还亮着微弱烛光的房间里,想着方才听到的话,她清眸微微泛沉。
  对个稚童下“断幽”这等霸道毒物,也算是狠心了,不过那下毒之人真是皇后吗?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吧?那日她可记得皇后是意外之下,随白妃去的绯烟宫,既然是意外而去,那又如何能未卜先知,还随身揣带着“断幽”呢?
  ……这皇宫,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只是不知何时,她才能参与其中,一道耍乐耍乐呢?
  想到这里,浣儿不禁又泛起一丝苦笑,垂眸盯着自己紧握的双拳,满脸无奈……她不敢做没把握的事,她的计划是,武功至少要恢复前世的三成才可入世,可现在,她还一成都没练到,想到方才与一山比斗那几招,她竟出了全力,若是前世,一山只怕再练十年也抵不住她三招。
  心头喟叹着,她悄悄下了茂树,脚步轻稳的朝院外走去,纤华的背影衬着薄弱的月光,竟显得有点孤寂。
  寒风继续吹拂,渲涛着这即将越来越冷的冬季,这个冬……才刚刚开始而已,就如浣儿的第二次人生,也才初初起步罢了。
  浣儿并没回流华宫,而是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冷宫方向,只是走到幽径不远时,她却瞥到一抹鬼鬼祟祟的洁白身影,那身影正一步三回头的向她走来,似乎并没发现她,全副精神都放在后面的某处上。
  浣儿微微挑眉,轻叹一声,转身打算原路返回,可忽的,身后一道惊讶女声猛然响起:“是谁?”
  她无奈驻步,转身对向不远处那满脸错愕的白衣宫女,耸了耸肩:“是我。”
  瓷儿当真没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居然还能碰到人?今日傍晚她听了茗儿的话,本是弃了再接济如妃的念头,可方才在床上,她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这才趁着半夜又跑了出来,本想丢下馒头就快步离开,可一出来,竟就看到了眼前这人,这下,她该如何解释?
  看清了此人的长相后,瓷儿的面色当即凝重起来,竟然是她,那个草木坊的宫女。
  “这三更半夜的,你来冷宫做什么?”瓷儿心里惊愕,不禁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