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套牢      更新:2021-02-17 11:13      字数:4771
  你说呢?”
  傅秋宁忍不住笑道:“不过是一个看见半杯水的问题,就让爷说出了人生的大道理来,妾身实在是自愧不如的。”话音落,却听金凤举奇道:“什么看见半杯水的问题?说来听听。”
  傅秋宁一窒,心知自己说漏了嘴,只不过这时候收回去也来不及了,只好微笑道:“当日那个老妈子曾和我说,她早年遇到过一位高僧,曾就自己身世困苦求教高僧,高僧当时正喝水,喝了一半,便指着那杯子道:“一个行在沙漠中极渴的人,看见这半杯水。有的人便会想:可惜啊,只剩下半杯了。有的人却会说:太好了,竟然还剩下半杯呢。可见人生之苦与乐,皆存于一心。心安乐,苦中也能作乐。心悲苦,纵是金屋美食,绫罗绸缎娇妻美妾,仍是日日不足。只可惜,我如今细思那嬷嬷,竟是到死也未参透这人生苦乐。如今听见爷说起,便想起这段往事,觉着爷就是那第二个人,无论是顺境逆境,爷都活的明白乐天,这是极难得了。”
  一番话娓娓道来,只听的金凤举心中激荡不已,不过面上仍是一派沉静,微笑道:“你说的极是,细思起来,你何尝不也是这样的人?不然在这晚风轩中,六个月也未必能捱得住,何况六年?我记得咱们刚成婚那一会儿,你还时不时的让人去请我,时而哭闹。只是那时两府关系剑拔弩张,我心中极厌恶你,所以从来不假辞色。后来听说你悬梁自尽,去看了一回,你便沉静了许多。可是从那时起,便想到了这段往事?所以再不自怨自艾,做那无谓之事了吗?”
  傅秋宁心想:这可是你给我找的好理由,不用都对不起我自己。因点点头,却听金凤举感叹道:“这些日子,我时常觉着你是我的知己,却总是又心存疑虑,觉得咱们也未必就能事事都想到一起,如今你这样一说,我才真正确定,你的确就是我的红颜知己了。俗语说,千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我却没想到我竟是这样的好运道,自己的妻子,就是自己唯一的红颜知己。只是,却不知,这终究是幸抑或不幸?”
  彼时见他二人说的融洽,金明和玉娘等人都是懂眼色的,便领着孩子们先跑出去了,秋宁起先还没注意到。这个时候发觉话题又向自己不想提及的方向奔去,再想找人搪塞时,才发现身边竟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不由暗骂这些墙头草真是太可恶了,自己帮了她们六年,如今竟然全都听一个总管的,专门帮着金凤举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
  “幸或不幸,全在乎一心。小侯爷怎么倒忘了我们刚刚说的话呢?”傅秋宁深深叹口气,暗道小侯爷,你是不是就觉得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过你的魅力?几次三番拿言语试探我?其实我虽然碍着您的身份和恩情没有下狠心打击你,但那些话里的意思也应该很明白了吧?以你的聪明,本不该这样穷追猛打,却因何步步紧逼?既如此,就让我给你一个明白,反正几百斤柴炭已经到手,你总不好再因为我拒绝就拿回去吧?
  果然,就听金凤举仍不死心道:“的确在乎一心,然而不知足者常乐,乃人之常情,有些东西,不去攀摘尝试一下,焉知不可得?若努力一番便可得,却偏偏放弃了,岂不是一生之憾?”
  傅秋宁因就慢慢停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凤举,金凤举也便灼灼看着她,二人视线交汇,其中意味纠缠难明。
  过了许久,才见傅秋宁再次举步,悠悠道:“妾心如古井,狂风不起澜。茶凉烹沸易,覆水收回难。小侯爷,若是努力便可攀摘得到,固然应该努力。但若是倾毕生之力,也终是徒劳无功,比如要将狗尾巴草变的和青松一般笔直青翠。这种根本不可能之事,又何必去费心思呢?”
  是这个结果,果然还是这个结果。金凤举从傅秋宁面上收回目光,轻声道:“不尽力一试,又怎么能说根本不可能呢?我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说完不待傅秋宁回话,便抢先道:“出了拥翠园了,看,锋儿和娇儿都在等着我们呢。”
  傅秋宁叹了口气,终于这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也终于确定了金凤举的心意,对方只差没拉着自己的手说“秋宁,我喜欢你,我要得到你”了。想来若不是之前的那个诺言,这个男人是绝不会如此委屈求全的,自己身为他的妻子,若他提出这种要求,根本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不过还好,总算还好,他们之间,有那个诺言约束着,这小侯爷又是个一言九鼎的高傲之人,才能让自己不必为他所左右。
  秋宁,我知道,你还是怨恨我吧?就是这份怨恨,让你的心都成了古井不波。的确,六年的时间,是可以将一个女人摧残的枯萎。不过你放心,若你用了六年的时间凋零,我就会再用六年的时间让你重新开放。一个六年不够,还有两个,三个,总之,感谢上苍,我们是夫妻,只要我不休了你,你注定要和我纠缠一世,不死不休。我就不信,倾尽全部的感情,我还不能捂热你那颗已经冰冷的心。
  第八十一章:婆媳
  金凤举故意慢慢走着,看着地上傅秋宁的影子,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在心中暗暗发下誓愿。就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并且牢牢占据了一个坚不可摧的位置。
  来到康寿院,只见江夫人方夫人等人都在,看见金凤举携傅秋宁前来,众人都十分惊讶,最惊讶的莫过于江婉莹和许姨娘等人了。却听金凤举笑道:”左右今日无事,她们娘儿几个的活计也都做完了,我想着老祖宗这些日子吃了秋宁不少东西,便是招待一顿饭也是应该的,因此拉了她们来蹭一顿,想来老祖宗也不会小气,跟孙儿要饭钱吧?”
  “你们听听他的嘴,竟然挤兑起我来了。”金老太君十分高兴,免了傅秋宁和两个孩子的礼,命人赐下座位,又对江婉莹和许姨娘等人道:“你们有事就都去忙吧,我在这里自在玩会儿牌。”又对方夫人道:“你们老爷这时候回不来,有什么事情让你媳妇去办理就是,你留在这里陪我玩一会儿。你嫂子每天这时候要念佛,这是大功德,我就不拦着了,让她多念几遍,就当是替我念的,让我也赚点功德还好。”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江婉莹便走过来道:“老祖宗也不能这样偏心,我x日都办事,难道还不许得会子闲儿?今儿就让孙媳妇陪您玩牌,我替你盯着牌面,免得让人捣了鬼去。”
  金凤举笑道:“你们在这里玩,我却是要去姐夫那里走一趟,他不知什么朋友来了,前儿就一直叫我去,幸亏身上有差事,还推得掉,今儿是万万推不掉了。”说完又对傅秋宁道:“你也别忙着走,难得来请一次安,就多坐坐,陪老祖宗玩一会儿,横竖有你的好处,最起码还赚一顿午饭不是?”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老太君笑着啐了他好几口。金凤举才哈哈笑着离开了。傅秋宁无奈,又有金老太君着意的挽留,只好坐在一旁。偏江夫人今儿也要留下凑热闹,于是就是金老太君和江夫人,方夫人还有一个亲戚家的老太太凑在一起玩牌。老太君便笑对江婉莹道:“你去给你婆婆看着牌,我这里让秋丫头看着就好。”于是傅秋宁坐在了金老太君的身边,江婉莹只好坐在江夫人身后。
  玩了一个时辰,江夫人和江婉莹便告退了,金老太君也玩的尽兴,自己笑道:“从没像今儿个玩的这样尽兴,罢了,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让秋丫头陪我说说话儿。”
  江夫人和江婉莹便退了出来,一回到江夫人房间,江婉莹便红了眼圈儿,拉着江夫人的衣袖泪汪汪的道:“姑姑,你看表哥,他……昨儿那么大的风,倒是没阻拦他往那傅氏的房里跑,去也就罢了,今儿早上为什么又要领她们几个来给老祖宗请安?这不分明是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吗?她是表哥的正妻,我这个平妻算什么?要往哪里放?偏偏老祖宗也糊涂了,不知怎的让那傅氏哄得滴溜溜转,处处都维护她,再这样下去,她便该登堂入室了,我……我还如何能在这府中立足啊?”
  江夫人对这件事也颇为恼恨儿子,拍着江婉莹的手安抚道:“我的儿,你不用怕,万事有姑姑给你做主呢。如今我也看明白了,你表哥迟迟不肯休妻,如今更是往那晚风轩跑得勤,看来那狐媚子真是不知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他是铁了心要抬举那傅氏了。我只问你,他们可有没有行过房?”
  傅秋宁只是哭,让江夫人问得急了,才嗫嚅着道:“之前……之前问过表哥一次,表哥说看不上她,不曾同房,只是……只是这些日子,表哥去了多少次?便在那里过夜的时候,一个月也总有个五六天。所以我也没再问,怕问了生气。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没有行过房,表哥如何还会待她这样好?”
  江夫人跌足叹道:“竟是我们棋错一着。若是他们尚未同房,那傅氏嫁进来将近七年,却仍是处子,她还有何颜面为**?不必凤举写休书,只要挑个他不在的日子,赶也可将她赶出去了。到时回到镇江王府,那些人哪里还能容她这被赶回娘家的女人活着,咱们倒可以绝了后患。偏偏……偏偏他们竟然行了夫妻之事,这……这下子想除掉那个女人,可不是难了?”
  江婉莹哭着道:“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啊姑姑?你看表哥的意思,可不是打算让她搬进后院呢?我虽然已经定下了一个计策,只是这计策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奏效的,怎么也要等上几个月。只怕那时,她已经堂而皇之的入了后院,若是公爹回来,他最喜欢读书人的,又总说英雄不问出身,当日表哥对那两个孩子不闻不问,公爹就不怎么同意,如今再让他见到那两个孩子如此出息讨人喜欢,这……这岂不是更没办法赶她出去了?”
  江夫人沉吟道:“你说的没错。只不过,眼下却要怎么才能将她赶走呢?你我毕竟是女人。这个家只要凤举在,还轮不到我们处置他的发妻啊。不然前几个月他就听我的话写休书了。何况如今两人看上去这样好,更是不可能让他休妻。不行,总要再想个主意,让凤举对她失望,婉莹,你素来是个有心计的,这时候且先不要慌乱,仔细想想,看看有什么事情是能够为我们所利用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好在姑姑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江婉莹有些安慰的想,擦了擦眼泪道:“是,我知道了姑姑,待我回去好好想想,其实我也不单纯只是嫉妒。表哥人品出众,难免人人爱慕,若说他要纳新人,我也不会反对。只是这个傅氏,她的身世实在是不宜在我们家,更何况还是身居表哥发妻之位?当日她就是用来羞辱我们的,如今表哥若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金镶侯府没有骨气?连镇江王世子的庶女都看在眼里么?”
  “我的儿,你说的极是,我何尝不是因为这个道理才要撵她走?不然这样作孽的事情,我如何肯做?阿弥陀佛。”江夫人双手合十,颇为无奈的道。江婉莹见婆婆神色变的苍白,知道她更是被自己这一番话打动,于是福了一福,便转身离去。
  回到清婉阁,却是冥思苦想也不得要领。江婉莹心中烦躁,忽见秋霞挑帘子进来道:“奶奶,这个月的月例也该发放了,因我们拖了几天,才刚许姨娘霍姨娘的人都来问呢,她们素日里就不好相与,因此奴婢特地来请奶奶的示下。”
  江婉莹冷笑一声道:“做出这一副穷酸样子给谁看?当我不知道么?她们娘家陪嫁的那些产业,一个月交上来的银子就不止百两,如何能将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例放在眼中?这分明是故意要寻我的难堪。也罢,你去吩咐了,把月例都发下去吧,反正有了这几天,我也赚的够了。”一边说着,就从床上慢慢起身,看着秋霞出去了。
  “月例,几两银子罢了,那些小丫鬟,不过是五百钱,连银子的星儿都见不着呢。只是钱虽少,若没了,倒还真没办法活命。”见秋霞去了,江婉莹还忍不住在这里自言自语,以享受这掌握众人生死的快意感觉。
  忽然她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凝,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恰在此时,见秋霞又进门来,回禀道:“奶奶,都按照您说的,奴婢已让人将月例分发下去了。奶奶可看一看……”不等说完,她便住了嘴,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家那位坐在床上好像走火入魔了的主子。
  “秋霞,我来问你,一家五口人,平日里半点吃的用的都得不到,更不要提银钱,你说,他们可以活多久?”忽听江婉莹开口询问,秋霞虽然不知所以,却仍然答道:五口人?连吃穿用度都得不到?银子铜钱也得不到?那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