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04-30 16:58      字数:4956
  我说:“你们家买菜吗?”
  药工一怔:“院长,买呀。”
  我说:“你们家买来的菜不洗吗?”
  药工说:“院长,不洗咋吃啊。”
  我说:“你的菜要洗,你的药为什么不洗?”
  药工说:“院长,老师没说要洗啊。”
  我说:“你是哪毕业的?”
  药工说:“院长,我是甘肃省中医学院中药系毕业的。”
  我说:“你们老师不讲卫生。”
  药工说:“院长,书上也没说要洗啊。”
  我说:“写书的人不讲卫生。”
  药工说:“哎,院长,全中国的药工都不洗啊。”
  我说:“全中国的药工都不讲卫生。”
  药工说:“院长,病人取了中药,熬的时候都会洗的。”
  我说:“病人能够洗得干净吗?”
  药工说:“院长,那就很难说啦。”
  我说:“病人知道药材上有动物的粪便、泥土、细菌、虫卵、油污吗?”
  药工说:“院长,一洗就干净啦。”
  我拿起一条丹参:“来呀,你给我洗一下。”
  药工说:“院长,这有什么。”说着把这条丹参放在水里晃了晃,拿出来让我看,“院长,这不就行了吗。”
  我说:“好,我们看看。”我指着一小块泥土,“你看这是什么?”
  药工看了看:“院长,好像是块泥。”
  我说:“不是好像,就是一块泥。你把它除去。”
  于是药工用手指使劲儿抠:“院长,这家伙还挺硬。”
  我说:“是啊,这么脏的药,谁吃了谁恶心。”
  药工说:“院长,看来是得洗。”
  我说:“要用长流水使劲儿刷洗。”
  药工说:“院长,干吗要用长流水?”
  我说:“噢,一盆水就想洗一吨药材啊?那是糊弄事。工程局有的是水,你就敞开用。”
  药工说:“院长,我们几个人忙不过来。”
  我说:“行啊,待业青年有的是,给你20个够不够?”
  药工说:“院长,那足够了。”
  我说:“好,我要拿放大镜检查,如果不干净,怎么办?”
  药工说:“院长,您扣我奖金。”
  我说:“扣你奖金干什么?我让你回家抱孩子去。”
  是啊,药材十分肮脏,因此买回药材之后,一定要浸泡半个小时,然后用力搓洗。
  有人说,如此处理就会把药效减弱。是啊,如果不洗,你就会把动物的粪便、泥土、细菌、虫卵、油污的混合物,一起煎熬吃掉。那才是恶心!
  配制成药的药材,是必须经过长流水刷洗的,这是至今不能改革的一条规则。
  (8)配制成药要浓缩
  刘纯在《药治通法补遗》里说:“太祖曰,一日之药不可分食三十日,故三十日之药宜浓缩为一日,方可分食三十日。”刘纯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原来他是说,太祖说了,1天的药量,不要分成30天去吃。因此要把30天的药量,浓缩成为1天的药量,才能分成30天去吃。
  这不是废话吗?谁这么傻啊,会把1天的药量,分成30天去吃?错了,民间医生就是把1天的药量,分成30天去让老百姓吃。
  嘿,你刘弘章胡说八道!错了,我没有胡说八道。
  请看出版的《中药制剂手册》:
  例如:补中益气丸的配制工艺:取黄芪一两、党参三钱、炙甘草五钱、桔皮三钱、升麻三钱、白术三钱、当归三钱,共重三两三钱,配蜜丸24个。每天吃两次,每次吃一丸。也就是说,一副补中益气汤的药重是三两三钱,相当于103克多,这是一天喝的药量;但是现在要配成丸剂了,这一副汤剂,要你分成12天吃了。这合理吗?当然很荒唐!
  又如:柏子养心丸的配制工艺:取柏子仁二钱五分、黄芪一两、茯苓二两、川芎一两、酸枣仁二钱五分、当归一两、五味子二钱五分、半夏曲一两、远志二钱五分、党参二钱五分、炙甘草一钱、肉桂二钱五分,共重七两六钱,配蜜丸44个。每天吃一次或两次,每次吃一丸。也就是说,一副柏子养心汤的药重是七两六钱,相当于238克,这是一天喝的药量;但是现在要配成丸剂了,这一副汤剂,要你分成44天或22天吃了。这是管用吗?当然不管用!
  再如:胃苓丸的配制工艺:取苍术一两五钱、桔皮一两五钱、厚朴一两五钱、茯苓一两五钱、白术一两五钱、泽泻一两、猪苓一两、甘草六钱、肉桂五钱,共重十两六钱,配蜜丸73个。每天吃一次或两次,每次吃一丸。也就是说,一副胃苓汤的药重是十两六钱,相当于331克多,这是一天喝的药量;但是现在要配成丸剂了,这一副汤剂,要你分成73天或36天吃了。这是蒙人吗?当然是蒙人!
  为什么一天喝的药量,配成丸剂之后,要让人分为许多天吃掉呢?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只有他知道。
  这就是许多人说的,中药不管用的一个原因。
  有人说,还是喝汤剂好。错了,谁也不会把秘方写在纸上,明告诉你;而且汤剂不好携带。因此必须配制中成药。
  那么应当怎样配制中成药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把30天的药量,浓缩成为1天的药量,才能分成30天去吃。
  成药必须如此配制。要计算出每天的药量,然后乘以30天,得出总药量去浓缩成为六两八钱左右,约合210克;再配成120个蜜丸,每天吃四次,每次吃一丸;或者配成600粒胶囊,每天吃四次,每次吃五粒。也就是说,绝对不能用一把草,一粉碎,就配成丸剂,或者胶囊剂。
  要使用内径100厘米、深80厘米、厚15厘米的坩埚去浓缩;过去是用木炭火,现在是用五千瓦的电炉子加热。药材经过煎熬浓缩之后,取出药渣子,然后过滤加入细药粉,再用摄氏45度的低温烘干。请注意,细药粉必须用电动碾槽,慢速粉碎;而不能用高速粉碎机。这是因为粉碎机在高速旋转的过程中生热,而把挥发成分破坏了。
  然而配制成药是污染环境的。这是因为在浓缩之后,要产生大量的药渣子。
  过去刘家在明、清两朝的宫药局配制成药,其药渣子是由专人拉走,埋在北京德胜门外的马甸一带;民国时期,刘家在天津水阁医馆和中央第三制药厂配制成药,其药渣子是由专人拉走,埋在天津河东区的程林庄一带。
  后来,香港刘家药行配制成药,其药渣子是由专人拉走,埋在广东省珠海市斗门县白藤湖乡一带。但是1990年,白藤湖要建度假村,不许再埋药渣子,于是拉药渣子的车就打游击了,他们采取在没人的地方,卸车就跑的办法;当然被人抓住就得罚款。
  怎么办?有人问,你们药行有多少药渣子啊?告诉你,平均每瓶600粒胶囊的药渣子是17公斤,每月要生产6万瓶,也就是说,香港刘家药行每月要产生1000多吨药渣子,需要载重四吨的汽车250车次。按照每车次运输费500元港币计算,每月就是12万多元港币,再加上内地要的过桥费,每月大约是20多万元港币;每年呢?那就是200多万元港币。也就是说,刘家药行每年要花200多万元港币,去处理垃圾!
  我在1991年12月,当了承袭人之后,立即想办法处理垃圾。后来纽约的六爷爷给我介绍了一个法国建设垃圾电站的老板,他说可以利用药渣子发电,我大喜过望。但是建设垃圾电站,需要一块很大的地盘。
  这不成问题!在斯里兰卡科伦坡的郊区,刘家有三千亩地。这是我爷爷在1937年成立香港刘家药行之后,又怕日本鬼子打到香港来,于是又在斯里兰卡买了一块地。这块地永远属于刘家,一直种着药材,现在正好利用上。
  搬迁的资金好办,向纽约刘家集团有限公司拆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于是我给香港药行下的第二个指令就是:“尔等在三年之内,把车间搬迁到斯里兰卡刘家庄园,务必建立发电厂;所需费用向纽约刘家集团有限公司拆借。”
  于是我们在斯里兰卡成立了斯里兰卡刘家药行,使用药渣子发电不但解决了生产用电的40%,而且每年还节约了200多万元港币。
  原来的香港刘家药行,改名为斯里兰卡刘家药行香港办事处有限公司。不过,对外依然习惯自称香港刘家药行。
  有人说,现在内地一些制药厂也搞浓缩,生产大量的口服液、中药提纯大量的产品、中药浓缩大量的膏剂。很好,那么这么大的产量,要产生多少万吨的药渣子呢?每年需要花费多少万元去处理药渣子呢?
  要知道,每天找我的人很多,但是未必都是来看病的,还有推销产品的。有心不接待?又怕怠慢了客人!因此我只能含糊应酬。你看,2002年,一个在内地生产畅销口服液的老板,找我来了。
  老板拿出一张名片:“刘大夫,久仰您的大名,我是这个药业集团总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我说:“噢,失敬!失敬!主要产品就是各种口服液了。”
  老板说:“刘大夫,是呀。”
  我说:“那药渣子怎么处理啊?”
  老板说:“刘大夫,什么药渣子?”
  我说:“哎,你的口服液是拿名贵药材提炼的,剩下的药渣子怎么办?”
  老板说:“刘大夫,现在都使用高科技了,没药渣子。”
  我说:“使用什么高科技啊?”
  老板说:“刘大夫,这个,这个,嗯,您是知道的,啊,这是保密的。”
  我说:“这是工艺,不是秘方,这有什么保密的?”
  老板说:“不过,刘大夫,这是企业机密。”
  我说:“嗨,药厂除了骗人之外,还有什么机密?”
  老板说:“哎,刘大夫,骗人也得有技术,您信吗?”
  我说:“我不信!”
  老板挠了挠头:“刘大夫,我给您举个例子吧。”
  我说:“什么例子?”
  老板说:“比如,刘大夫,嗯,比如让男人兴奋,可以用枸杞,也可以吃伟哥。”
  我说:“是啊。”
  老板说:“刘大夫,您明白了吧。”
  我故意说:“我还是听不明白。”
  老板有点儿急:“刘大夫,我说得很明白了,就是用伟哥,不用枸杞。”
  我还是故意说:“谁用伟哥啊?”
  老板急了:“刘大夫,口服液用伟哥。”
  我装糊涂:“伟哥在哪本中药书里有啊?”
  老板放心了:“刘大夫,伟哥是少数民族的名贵药材,被我发现了。”
  我说:“噢,怪不得你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呐。”
  老板得意地说:“哪里,哪里,刘大夫,我是瞎混,哈,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说:“那伟哥的药渣子怎么办?”
  老板扑哧一声乐了:“这您就不懂了,刘大夫,这伟哥没药渣子。”
  我说:“嗨,这太好了。”
  老板说:“是啊,刘大夫,要不说要用高科技呐。”
  我说:“可是我听说,伟哥是外国人发现的。”
  老板真急了:“刘大夫,您别听人胡说,中国人的嫉妒心就是强,人家有点发明,就底下乱传小道消息。”
  我点着头说:“是啊,伟哥是你发现的,偏偏有人说是外国人,真不是东西。”
  老板说:“刘大夫,这是企业机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说:“我老了,记不住事。”
  老板说:“刘大夫,您不会说去吧?”
  我说:“说什么?”
  老板说:“刘大夫,就是伟哥的事。”
  我说:“什么伟哥?”
  老板笑了:“刘大夫,您确实有点儿老了。”
  我说:“是啊,我总想睡觉。”
  老板说:“刘大夫,我给您一点儿口服液,喝了准好。”
  我说:“我喝不起啊。”
  老板说:“不贵,刘大夫,这一支才几块钱。”
  我说:“那得喝几支啊?”
  老板说:“嗨,刘大夫,一辈子喝呗,我给您半价。”
  我故意打了一个呵欠:“半价也喝不起啊。”
  老板又急了:“刘大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样下去怎么行啊。”
  我说:“嗨,我儿子就给我吃养正散,不给我花钱买好药。”
  老板说:“刘大夫,那养正散是老掉牙的东西,要讲点儿科学。”
  我说:“你走吧,我快睡着了。”
  老板说:“好,好,刘大夫,您要想喝口服液,您就给我打电话,我给您半价。”
  是啊,我老了,记不住事了,至今也没给他打电话。可是我也不是总记不住事,你看,有人一提起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