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17 11:05      字数:4756
  苏逸清冷笑:“世人倒是不以貌取人了?那些皇帝后宫的妃子岂不是一个个貌美如花,心如蛇蝎?”
  宁赐不欲与他争辩,下意识皱了皱眉,冷淡淡地道:
  “怎么,你对后宫皇帝的妃子甚有研究么?”
  一瞅见她的脸色冷下来,苏逸清立刻见好就收,讨好似的凑过来扯住宁赐的衣袖:“好姐姐,阿清说笑呢,你别往心里去。不过是瞅着你这两天忙里忙外的从来不到我行宫里去坐坐,有些想念罢了。姐姐可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一同去摘枣子的事儿?倒是多少年不曾和阿姐一同戏耍了。”
  听他说起小时候的事,宁赐心里微微一动,面色放松:“当然记得。要不是你那时候在树上大呼小叫的没个体统,咱们还能被太傅抓了?你倒是只被罚抄了十遍训诫,可我被母亲提到宸渊阁去看了三天奏折,头都大了一圈。”
  “阿姐,这也是我的错了?”苏逸清委屈的眨眨眼,“你也是知道的,宣太傅那个人简直是通神了,不论你去哪儿都能被他找到。就算我不叫唤,他找到咱们也是迟早的事儿——话说回来。你那里可有甚么好吃的?”
  他伸手朝宁赐宽大衣袖里掏来掏去,宁赐心不在焉盯着原著桌子上的香炉,任由他摆弄。不多时苏逸清掏出两个金黄色的小枣和一把水晶匕首。他惊奇的望着小匕首,却见宁赐横里伸出一只手将匕首接了回去,只留给他两个小枣。苏逸清见状唉哟一声,笑眉笑眼的腻过来:“好姐姐,你拿的甚么好玩儿的,给我瞧瞧不成?”
  “不过是件小匕首,”宁赐打眼稍一端详,就随手抛了过去,“苏州知府贡的,你要喜欢就拿去。”
  苏逸清瞧着手中那柄小小窄窄的匕首,通体晶莹透明,直如无物,用一整块上好的白水晶一点一滴细细雕刻打磨出来,单单是那匕首鞘上精细篆文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更缀有细如米粒的紫宝石数块,整齐镶嵌在鞘壁上,四周镂刻着细细的花纹,金丝绕边,进贡之人显然是花了极大的心思才淘到这么一块宝贝匕首。
  “我不要,”苏逸清撇撇嘴,随手丢下,“这匕首这么秀气,只怕是一折就断,不能用的东西我要来做甚么?还不如剑好用。”
  宁赐笑笑,随手将匕首笼到袖子里,端起桌上茶盏吹了吹气:“剑和匕首是两回事。你见那个刺客拿剑去和人拼命的?”
  “是,姐姐有理,我说不过。”苏逸清毫不客气在宁赐身边坐下,伸手端过那已经吹凉了的茶,笑嘻嘻的眨眨眼:“我渴了。”
  宁赐自己的茶盏被抢了,只是一笑,不与他小孩子一般见识。自己拂衣而起,望向窗外。
  “那吴中郡郡守贪污一事,姐姐要怎么做?”苏逸清道,“朝堂上有十多个老大臣上了折子,说杀说贬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给他求情的。”
  “那人该死。”
  宁赐背对着苏逸清,不耐烦的拂拂袖子,语气清冷下来,“本来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肆意横行就结下了不少仇家。如今更是恣意妄为,连军饷都敢私扣。大越律法里这是必诛的罪过,又有哪个大臣那么不识眼,这当口给他下保命的折子?只怕先前吃过他亏的此刻一发全来要债了,朝里朝外多少人巴不得瞧他人头落地呢。”
  苏逸清放下茶盏:“可是姐姐,那豫州府里的作乱还甚,怎么不见你动他?”
  “不是不动,是暂时不动。”宁赐转过身,到桌边坐下,端起另外一盏茶随意抿着,眉间微蹙,“吴中郡连着凤阳郡,郡守是朝廷要员。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难道要让郡守空着不成?更何况,那郡守明里是两不依靠,暗地里却是白家的人,我且留他在任上,白菊君若是识好,也该管管他的奴才们了。”
  “可是我听说,那个吕郡守最近愈发放肆了,满街骑马乱跑,口里还嚷着连皇太女也不敢动他。”
  “由他跑。”宁赐冷冷一笑,“本宫若要动他,必一招致命…。在此之前,让他且多活两日。”
  “是。”苏逸清垂下眼睑,恭敬的应声。
  宁赐端着茶盏,抿了几口,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的白梅。几支招展,颇为素丽。苏逸清正在沉默中,只听宁赐轻声道:“你回罢。今晚上还有焰火晚会,莫要误了正事。”
  天色已晚,苏逸清恋恋不舍的起身。将宁赐袖中金黄小枣一并搜刮了去,悉数揣在自己袖中,这才笑吟吟的道:“如此,我先去瞧瞧——”
  话未说完,身后两扇门轻轻开了。温亦儒身着白金色长袍,头戴碧玉冠,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苏逸清微微一笑:“逸清皇子也在。”
  苏逸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屑的哼了一声。却听到身后宁赐略带惊奇的声音:“亦儒?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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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两更,估计会停一小段时间,大修前边。
  ☆、十二、昭瑜不孝
  “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温亦儒微笑踱步进来,解下身上雪白披风,接过宁赐递过来的手炉,笑吟吟望着她:“莫非你还不想我回来么?”
  宁赐连忙辩解:“说甚么,我不过是好奇罢了。你这么快就回来,莫非也是被老人家赶回来的,连一口茶都没有喝到?”
  温亦儒刚要答话,却听到身旁站立的苏逸清狠狠一跺脚,愤恨的道:“宁赐!”
  “嗯?”宁赐抬起头瞧向他。
  苏逸清不甘心的眼光在她和温亦儒之间来回溜达着,心中一把怒火腾腾越烧越旺。刚刚积攒起来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顿了顿足,狠狠一拂袖,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我就在府门口等你一刻钟。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自己去主持烟火盛典!”
  宁赐哑然。望着少年愤愤摔门而去的身影,一时间哭笑不得。倒是某人毫不在意的低低一笑,声音淡定,尊贵,优雅,波澜不兴:
  “逸清长大了。”
  “长大的人,怎会有这种小孩子脾气?”
  宁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继而询问温亦儒:“怎么样了?”
  温亦儒依旧在微笑,可是那笑容里有着一丝更深的意味:“自然是成了。我命人准备车马钱粮分派乡里,一品诰命夫人之礼迎接斯母,街坊四邻都在观看,人言可畏,她怎能不答应……斯惟云公子自然是遵从母命的。我已替你约他后日去吴中郡郊外绕云山一游。彼时你们可以细谈。”
  宁赐不由得大喜,站起身来三两步抢到温亦儒跟前,连连作揖:“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兴国安邦重业有公子足矣!”
  温亦儒含笑顺势将她拉入怀中,一如小时将她揽在怀里,笑道:“殿下谬赞。亦儒不求有功,但愿无过。”
  宁赐下意识揽住他,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公子奔波辛苦,功不可没。”
  接着,她就听到温亦儒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此——小姐是不是该奖赏在下些甚么呢?”
  宁赐一个念头没转完,忽觉眼前一暗,淡香微袭,四周气息如醇酒般流动,某人惊艳绝伦的脸已经压了下来,长而整齐的睫毛在她脸上刷下一小片阴影,他眼眸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宁赐僵在那里忘记动弹,怔怔看着那点带着淡香的阴影在自己眼前不住放大……片刻,一个轻柔的吻缓缓落到额头上,他的声音如同春风十里,醇美醉人:“赐儿……。我究竟何时才能娶你过门?”
  “轰”一下,宁赐的脸烧着了,红的如同蒸蟹一般,平日语言流利口齿清晰的皇太女殿下,此刻说起话来居然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蹦出几个字:“你……你……”
  温亦儒轻笑一声,慢慢俯下头,长长的睫毛刷过宁赐粉嫩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怎么了?自十岁起陪伴小姐已将近十年……小姐若不怜我一片赤诚,这大好韶光便生生虚度了……”
  宁赐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你先起来…。咱们慢慢商议……”
  她的挣扎纯粹只具有象征性。温亦儒不费丝毫力气足以阻挡她的行动,一只手揽住她的身躯,有微凉如玉的手指伸过来,轻轻抬起她光洁美好的下颌,眼光流荡,似笑非笑:“宁赐……世间有好多事是无法商议的。譬如喜欢,譬如情之一字。”
  宁赐强装镇定:“你说甚么?”
  “我说,我喜欢你。”他似笑非笑的瞟着宁赐,半晌低低道,“十年来,我可曾对你说过这两个字?”
  窗外疏梅淡月,假山上流过潺潺泉水,泻入翠玉般的池中,月色卧在那一池清漪里,娟娟如静女。
  这夜如此静好。如此温醇。
  温亦儒的声音和这夜半从窗缝里掠过来的风一般的低,而柔。
  “宁赐,总有一日,你会懂得。”
  黄昏的寝阁,寂静无声。甚至能够听到窗下梅树花瓣上仿佛落下一两朵雪花。
  却突然炸出一声带着笑意和微怒的低喝:
  “你这登徒子!险些着了你的道!”
  倏地一声,怀中人的身影已窜至门外。某人的声音自窗外飘过,带着一丝心虚和强装出来的理直气壮:“阿清在等我,再不去就晚了。”
  片刻之后人已走远。只留下屋内的温亦儒直起身子,俊美脸庞上露出微微苦笑——这个煞风景的小东西……。不过也无妨。反正,这就快了。
  温亦儒眼底的笑意散去,他注视着远方消失的身影,默然不语。片刻,身后飘出一个人影,悄无声息。
  “殿下……君后大人病情日益加重,已派人来询问殿下何时能回去……”
  那一刻暗影清楚地看到,他的主子温润眼神中,有了一丝从来没有过的焦虑。他跪在地上的身躯微微一震——没错,从来是波澜不惊优雅尊贵的太子殿下,在听闻父亲病重的时候,完美的表情终于破裂。
  时间静默。
  片刻之后,温亦儒随意抚了抚衣袖,抬眸注视着眼前灯火,口气飘渺低沉:
  “回奏父亲大人,昭瑜不孝,一时三刻,尚且回不去。”
  昭瑜不孝……
  昭瑜不孝……
  谁懂得这四个字之后的辛酸?
  映着流水样的月光,温亦儒静静伫立在芙蓉树下,微抬眸看着淡淡的疏离月光从翠叶中流泻而下。不远处,烟花烂漫竞放,绚丽了西方的天空。他就这么一身秋衣静默凝立在夜空下,望向西去的方向,心里渐渐浮起一丝恍惚怅然。
  ------题外话------
  纠结抓狂暴走无语含泪问苍天中……我的前几章需要改,可惜死活没有头绪。
  ☆、十三 狐狸见生人
  冬一月十六,越瑢女帝生辰前五天。
  下马车,驱散随身侍卫和侍婢,只留下御风数人和苏浣花,宁赐与斯惟云登上了南越绕云山。
  绕云山位于南越吴中郡主城西南四十里处,以弘扬佛法的绕云寺和宣扬道教的真武宫而出名。山脊绵延而成的两尊天然睡佛,逶迤相连,面北脚南,相传为佛陀显化而成,方位与释伽佛祖当年圆寂方向一致。山脚下的真武官为前代建筑,木匾上“真武官”三字为当今南越殿阁大学士,左丞相宣砚亲临手书。在冬日暖阳照耀中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宁赐和斯惟云举步入殿,正殿中塑全副武装、身披铠甲、手执宝剑,雄视前方的真武祖师像,左右两廊为十大元帅,正殿背面与真武祖师一墙之隔的是慈航真人。最上面的小山上建有老君阁,以八卦造型,雕梁画栋,古朴典雅,亭中石像演绎老子骑青牛西去化胡的故事。南越历来奉行三教并存的统治政策,越瑢女帝虽然好战,但对于臣民们崇敬佛道并不排斥,甚至曾经从国库中拨款建造了一部分寺庙道观,如今这“真武宫”便是出自于此。
  兴致勃勃的点了一束香递给斯惟云,看他默默祷告片刻,将手中香恭敬插到香炉上,宁赐笑吟吟挑一挑眉:
  “我听人家说,真武宫后山的风景独特险丽,咱们去瞧瞧?”
  绕云山后山多水,暖阳融了溪间的冰。众多溪流发源于绕云山各峰之间,逶迤秀丽,闪现于绿树丛中。龙溪上有五龙瀑,飞泻龙池,喷雪跳玉,极为壮观。又自弄珠潭,激流直下,浪花似珠玉四处乱弹。舒溪三瀑相连,注入上、中、下雪潭,断崖飞帘,如卷雪浪。宁赐与斯惟云边走边赏,赞叹不已。
  终于时近中午,一行人寻了处积雪尚浅的地方停下休息,宁赐饮一口从御风溪中取来的水,笑望斯惟云:“惟云,下了这独秀峰,后边就是绕云寺了。寺里的住持大师法名释嗔,是我母亲昔日好友。久闻令堂日日礼佛,你要不要去为母亲求个平安符?”
  斯惟云显然兴致很好,平素沉默寡言的他这次居然点了点头:“自然。释嗔大师佛法宏达,能求得他开光的平安符,是家母长久心愿。”
  宁赐笑了笑,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