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4-30 16:22      字数:5014
  桃花龇牙一乐,牵动了脸颊的患处,撕拉撕拉的疼,忙收敛了笑,不再去胡思乱想,免得还是自己受罪。
  粉蝶走过来看见的就是桃花一副又笑又苦瓜脸的表情,再见她就那么坐在地上,不赞同的说道:“你也不嫌凉这还没立春呢!”
  壮丁看见粉蝶走来,神色恭敬的朝她点了点头。
  “也要不了几天了,姐姐,宋老爷家还有多远啊我怕还没走到,我这双腿就先废了。”桃花长吁断叹的说着,双手握拳的敲了敲腿。
  粉蝶毕竟和桃花只见过一面,根本算不上了解,对桃花的话自然没有深想,她拉了拉披风,挡住寒气,说道:“来的时候走了三天。”
  三天现在才走了半天,如果路上没有经过城镇,晚上岂不是要露宿了桃花眼中一亮的瞬间半垂了眼帘,正好挡住了那抹光彩。
  再抬眸时,已然一脸苦相,桃花哀怨道:“命苦啊。”
  粉蝶哑然轻笑了两声,眼中的冰冷不若昨天那般强烈,看着桃花没有半点消肿迹象的脸颊,豁然间好像明白了她的用意,当即问道:“你可来过葵水”
  旁边的壮丁对粉蝶突然出口的问话,仿佛充耳不闻,桃花没料到她会当着男人的面问出这句话,眼珠滴溜溜的扫了一下壮丁,见他仿若未闻,仍旧是一动不动的木头样,心里对宋天的认识再次加深了一层。
  桃花脸色如常,眼中没有羞敛的摇摇头。
  得了答案,粉蝶彻底了然,朱唇微启,缓缓的说道:“这里有我看着。”
  这话显然是对壮丁说的,壮丁犹豫了会,见到粉蝶眼中的冷意,这才听话的把手里的绳子交到粉蝶手中。他摸摸鼻子,站在了离两人几丈的距离,即可不失了宋安的交待,又听不到两个丫头的私语。
  粉蝶的用意明显,桃花心领神会的直接站了起来,往粉蝶身边凑近了些。
  “姐姐,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粉蝶露出一抹微笑,尽管笑容里还是有些寒意,桃花却觉得这种冷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凉。
  “你是一个聪明的小丫头,我不想知道你的打算,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宋家上下都知道的隐秘。”粉蝶是声音里透着悲凉,眸色里隐隐蒙上了一层哀色。
  隐秘一词从粉蝶口里刚吐出,桃花眉眼间的神色当即就是一凝,严肃的等着她的下文。
  “宋天在城里的宅子,还有几房姨奶奶,年纪大多和我相仿,前几年自杀死了几房,剩下的加上我和青衣两个通房丫头,总共还有七人。这些还只是见得了人的。宅子的地下室里,还有十余人见不得光的女娃子,最小的五岁,最大的也就你这个没来葵水的年纪。”粉蝶说道这儿,幽幽一叹,眼神飘向了那辆坐着宋天的马车上。
  桃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马车晃动的厉害,而宋安则站在车旁,龌龊的露齿笑着。
  粉蝶的目光空洞,看不出丁点的情绪,整个人好似被抽离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躯壳。
  “地下室的孩子们,挺不过宋天的折磨,相继死了。就算挺下来,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落了个失心疯的下场。”
  “就没人发现没人报官吗”桃花深吸了口气,轻言轻语的问道,唯恐自己掌握不好力道而吓到了面前这个看起来一碰就碎的粉蝶。
  粉蝶好像没有听到桃花的疑问,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续道:“死了多少人,他就能找来多少人填补。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一直,一直。”轻喃的尾音落下,粉蝶好像就要消散了一般。
  “姐姐,卖身契可都在宋安手里”桃花睁大了眼睛仔细去瞧粉蝶的神情,小声的尝试着问了句。
  粉蝶从晃动的马车上移回了视线,转向桃花小心翼翼的脸蛋上。
  “嗯,都在他的手里。”
  桃花嫣然一笑,故意女侠做派的抱拳,“多谢姐姐相告。”
  看着桃花的笑颜,粉蝶恍惚了下,点点头,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可从桃花眼里,她竟看不到一丝惧意,却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斗志,是……她眼花了
  回答了桃花几个问题后,粉蝶把对桃花的监管权交回到壮丁手上,迟疑的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冲自己笑着挥手的桃花。桃花的心思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表露,她很难猜不出个一二来,只是她不懂,桃花为什么会这么相信她,不去告密。
  去河口村时是什么路程,回返时依旧是什么路程,只不过桃花不知道罢了,但有了粉蝶的透露,一切就不同了。
  桃花很乖很听话,一路上也再没去烦壮丁。就在她第一次有了尿意时,估计壮丁也看她乖巧的顺心,竟痛快的允许了。放长了绳子,看着桃花闪进一处干枯的树杈丛里,就转回了身。
  幸亏这个壮丁尽责,对看管桃花的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换了女眷看着她,桃花根本发现不了令她心惊的人影。
  百里!
  百里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青紫,他一动不动的蹲在一棵大树后,正好能看见桃花的侧影,当然顺便也能瞧见桃花露了一半的屁股。
  桃花心里一突,雪白的屁股被看了去都忘的一干二净。
  她蹲着身子,一边注意壮丁的动静,一边对百里比划嘘的动作,意思是要他别出声。
  百里和桃花厮混了多年,对桃花的小动作还是能看的懂,他点点头,脸上露出这一天一夜以来第一个笑容。
  桃花心里发涩,想做几个让他回去的动作,可这种关键时刻,她居然想不出来他能看懂的手势,一时急火攻心的直挠头,早知道以前就多训练百里这方面技能了。
  想想又不对,她连连暗呸了几口,这种倒霉事一次就够了,往后可不能再来。
  桃花想到了写字,但百里会认的字不多,这法子行不通。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壮丁不耐烦了,吆喝的提醒了她几声,桃花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在这儿干嘛来了,脸蛋腾的一下通红,连忙站起来提上脱裤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她不舍得吃的馒头,叫唤了一声的同时把馒头扔给百里。再次对他做了嘘声的动作,拍了几下脸颊,走近壮丁。
  桃花佯装害羞的道了歉,跟壮丁说了几句软话,壮丁只看了她两眼,倒真没再说什么。
  桃花惦记着百里,时不时以挠头的动作掩盖,回头去看百里藏身的方向,确定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才得以缓解她不稳的心跳。
  百里的出现打乱了她全盘的计划,原本她打算跟着宋家再走远些,到时再跑也不迟。
  百里那一身行头再次浮现在桃花的脑海里,没有包袱,胸前也没有鼓胀的东西,显然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带啊。这个傻子,既然要寻她,不带家当也就算了,怎么连干粮都没带啊!
  桃花心里叫苦,好像咆哮几声发泄发泄,每当这时,百里的蹲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浮在眼前,让她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去挥开。
  不能再等了,今晚就要行动。
  宋家连带家仆总共有三十多人,按照粉蝶所说,他们再次来到来时的那个破庙。毕竟是住过一晚,家仆们熟门熟路的安顿起来。
  桃花和壮丁俩人依旧除了主人和有点地位的人外的闲散人,闲闲的坐在角落里。
  桃花沉默不语,望着庙门外的天色,耐心的等待着。
  宋天休憩的地方被收拾妥当后,他故意朝桃花看了一眼,眼中的嫌弃依旧,便没再将多余的目光投放过来。
  夜悄悄的来临,吃过饭后,男女分开聚集,歪倒在地上,破庙里的篝火旺盛,映着一张张昏昏欲睡的脸。
  桃花打了个哈欠,半睁开眼,瞄了眼身边闭着眼不知睡没睡的壮丁。
  她蹑手蹑脚的坐起,环顾了一圈,似乎都像是睡着了一般,规律的呼吸,起伏在胸膛间。
  桃花深呼吸了几口气,绕到壮丁的左侧,伸出两根手指,对准了他的脖颈一处穴道,狠狠的一挫。
  第50章 该多练练
  靠着墙的壮丁脖子一歪;均匀的呼吸从口中缓缓而出。
  桃花不敢马虎大意,生怕多年不用的手指头会生疏;对准了壮丁脖子上的穴位再次撮了一指头还试探的推了推他,见没动静,这才放心。她带着手腕上被捆绑的绳子,双眼迅速蒙上一层宁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气势;动作却灵活的穿梭在每个人的身边;一指头一指头的撮过去。
  直到撮晕了最后一人后,桃花大大的吁了口气,蹭去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拍了拍胸口;她吐了吐舌头;“嘿;太久不干这种事,居然还有点胆战心惊了;以后还得多练练才行啊。”
  自己嘀咕完,赶紧从宋安的身上搜出几张卖身契,挑出自己的那张,贴身揣好,剩下的又给他揣了回去。又从他的腰间挂着的钱袋解开,打开封口往里一看,桃花脸上顿时一喜,朝着宋安踹了几脚,“喂,银子我拿走了,就当是给我的精神补偿,便宜你了。”
  桃花收好银子,再搜出几件衣衫和干粮,不再浪费时间,趁着月黑杀人夜赶紧溜出破庙,焦急的喊了几声百里。
  听见熟悉叫唤,百里躲在藏身处一下跃起,腿脚不算灵活寻着声雀跃的跑了过去,隐约见到桃花抓着包袱正在东张西望。
  “桃花。”
  桃花忙把手上抓着的包袱塞到百里的怀里,“咱们快走。”率先跑在了百里的前头。一心想要在他们苏醒前找到一处藏身的地方,根本没有发现百里的异常。
  百里死死的抱着桃花塞过来的包袱,紧跟桃花身后,脸上的笑容越扬越大。
  这片的地形,桃花本就不熟,尤其现在还是夜里,她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闯,百里就闷声不响的跟在后头,绝不插嘴。
  桃花不知跑了多久,大约估摸着逃出了相当一段距离,这才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上,双手伸到百里面前,“帮我解开吧。”
  百里把包袱一扔,借着朦胧的月光,好半天才解开绑着桃花的绳子。
  绳子一松开,桃花赶紧活动了下手腕,拉过百里,两人靠坐在一起。把百里扔在脚边的包袱拽了过来。
  “点火容易被发现,咱们先凑合一晚,等明天早上我辨别了方向,咱们再走。”桃花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递到百里嘴边。
  “喏,赶紧吃吧,是不是饿了?”
  百里点头,张口咬住了馒头,狼吞虎咽。
  “慢点吃,还有呢!”桃花又从包袱里拿出装水的葫芦,递了过去。
  百里是真饿了,两口就把馒头吃光,喝下一大口桃花送来的水,却没有吃桃花递来的第二个馒头。
  “怎么了?”
  百里只摇着头,不说话,看着桃花的眼眸里尽是喜悦。
  桃花不勉强,把馒头放好,取出一件披风,盖在两人身上,“先睡一会吧,这一天可把我累的够呛!”桃花打了大大的哈欠,歪头靠着百里的肩膀上,几乎闭上眼的瞬间就睡着了,紧绷的神经好似在这一刻悄无声息的放松了下来。
  百里挺直脊背,让桃花靠着睡的舒服些,看似傻兮兮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双手下意识的轻轻抚在自己的小腿上,缓缓的闭上了眼帘。
  夜里不知桃花做了什么梦,眉头时不时的紧锁,偶尔还会抽筋似的抓一下百里的胳膊,直至天微微亮,桃花悠悠转醒,十指僵硬的从百里胳膊上松开。
  她打了个哈欠,活动了几下四肢,看了眼将要爬上来的太阳,确认好要走的方向,回身看向扶着树杆站起来的百里。“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翘脚,伸手去碰百里的额头,刚一碰触冰凉的温度登时传到她的手掌心上。
  桃花的目光微沉,面色当场就凝重了起来。
  “你发烧了为什么还要跟过来?你!”傻字卡在喉间,被她强制的咽了回去,背起包袱,拉着百里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可拉动间,桃花又发现了异常,“你的腿……”她记得,那天被强行带走时,他的腿被人敲了的,她还为了这事担心过。她冷不丁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她怎么就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混蛋啊!
  百里的笑容依旧是昨天见时那样的兴高采烈,仿佛腿上的痛不算什么,脑袋沉重更不算什么,只要见到了桃花,看见她不是不理自己,他就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只是他苍白的脸上透出的疲惫,出卖了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桃花的鼻腔突然一阵阵发酸,眼圈一点点发红,“我真够混的。”说着别过头,不敢去看百里僵在了脸上的笑容,又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要。”百里赶紧握住桃花的双手,以防她再莫名其妙的伤害自己,他的娘明明不在跟前了,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