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1-04-30 16:08      字数:4759
  我眨眨眼,嘻嘻一笑,“听说阁主酷爱骏马。将军府有匹‘飒露紫’,乃是大宛良种,绝不逊于东宫第一神驹‘千里照影’。它若有阁主照顾,也算宝剑遇英雄。”
  君行健古怪的看着我,我续道,“武林中人,孜孜追寻的第一名剑‘碧血照丹心’,阁主若有兴趣……”
  君行健忽而笑了,“水姑娘的好意,我心领。可惜我言出必行,既答应重玥在先,就决不更改。”
  他这一笑,如风动玉树,明珠映日,泽照熠熠,莹莹流辉,俊雅不可方物。
  心跳加速,耳根发热,我慌忙往后靠,离他远一点。天知道,我都被软禁了,怎么还有空欣赏人家的容色。
  定定神,君行健果然如我所料,对我的“诱之以利”,也断然拒绝。下面,只能“搏之以力”了。武功,我肯定赢不了他。既不能武斗,只能文拼。
  “水溶久仰阁主棋艺天下无双,不知可否赐教一二?”我挑挑眉。君行健不答,饶有兴趣的看过来。
  有点泄气,我严重怀疑他知道我想干什么,但我还得把话说完,“如果你输,就放我走。如果我输,我就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如何?”
  “不管你情不情愿,你都要留在这里。我何必与你比?”
  “你不敢?怕输?”请将不如激将,我直盯了他,一副挑衅的模样。
  君行健目不转睛的望了我,平静答道,“水姑娘无须枉费心机。”
  心一震,重玥果然没选错人。这个君行健,顽固得软硬不吃,极难对付。看来想走,从他身上打开缺口,不太可能。
  我拧了眉,随手拿了个桃,大吃两口。试探君行健,是计划的开始,如今看来只有另一个法子,逃离的可能性大些。
  气鼓鼓的瞪着他,我不高兴的说,“我要住得舒服,玩得高兴,要求很多的。”
  “你要什么?”
  “鹦鹉、画眉、喜鹊,每样一只,要漂亮又干净的。”
  君行健对我的奇怪要求,不以为意,吩咐下去,不一刻功夫,鸟儿送到。于是,当日下午申时,我又装病,他又匆匆赶来时,就看到几个魁梧汉子死盯着我,另外几人被我指挥着,满院子抓鸟,个个累得汗流浃背。
  一连几天,我每天辰时和申时,都不舒服。春晓明知我是装的,还是尽忠的奔出去,君行健也不厌其烦的过来看我。我得意洋洋的朝他笑,他倒似涵养极好,一丝怒意也没有。
  我又提了许多要求,什么“小猫、小狗、小兔、小鸡、小鸭、小鹅……每样送一只来”,什么“我要吃波斯羊腿、张家口的烧南北、两淮的鳝鱼席、润州的水晶肴蹄、吴州的八宝刀鱼、虾仁珊瑚……”,什么“珍珠粉、紫雪玉膏、螺子眉黛、迎蝶面脂、芙蓉燕脂……都拿来玩玩”,什么“顾渚紫笋,阳羡茶,寿州黄芽,靳门团黄,蒙顶石花,神泉小团,昌明茶、兽目茶,方山露芽,香雨,楠木茶……,挨个冲来尝尝”,等等。
  房中院内,每日异常喧闹,小动物们欢快的四处流窜。君行健派了专人喂食看管它们,可春晓和那些魁梧汉子,还是忙得不亦乐乎。那些化妆用的,我常拿它们在春晓脸上胡乱涂抹,弄得她象个大花脸,她也不作声。
  这几日,仿佛是我十几年生命中,最肆意妄为的日子。
  春晓和那些汉子,大约以为我是小孩心性,被关起来,心里烦躁气愤,所以故意胡闹发泄,都有些让着我的意思。只是每当我指挥他们抓小动物时,他们特别紧张,每次都有几个人专门围着我。他们以为我要乘乱逃走?
  时至二十四日夜晚,一切准备得差不多,我安然入梦,养精蓄锐。
  依稀,涵卿抱了我,肌肤相偎相亲,柔声问,“溶儿,你真不后悔?”
  我蜷在他怀里,坚决的说,“我绝不后悔!”
  一转眸,却是重玥满溢爱意的桃花眼,他笑问,“溶儿最爱的人是谁?”我如中疯魔,痴痴相望,“玥……”
  蓦地,雪亮刃锋,杀气腾腾,我惊惧无比。告诉自己是做梦,睁开眼什么事都没有,可偏偏眼皮沉重之至。
  仿佛,微带凉意的东西,轻覆上我的额。如寒冰刺骨,惬意舒适,一切归于安宁静谧。
  翌日辰时,起床后神清气爽。饭后,春晓照例端药来。知这药有固本培元之效,我乖乖喝了。
  悄悄运功,真气依旧滞涩不通。不知那讨厌的君行健,用什么手法压制我的内力,心中暗恨,脸上不动声色,计划得继续进行。
  揽镜自照,镜中美少年莞尔一笑。我转向春晓,“你的发髻很好看,我也要梳这种。”春晓疑惑的望了我。
  我调皮的眨眨眼,“我今天想做回女子,怎样?”
  春晓释然,开始细心梳理,“少将军发质浓黑柔软,梳双鬟望仙髻更美……”“不要。象你这样,简单点就好。”
  很快,春晓利索的梳完,我满意极了。袖中,前几天吃羊腿时偷留的细骨,如今已磨成锋利骨针,正蓄势待发。
  “嗯……”我霍然站起,抚额作头晕之态。果然,春晓如往常般,右手臂托起我的腰,左手搀了我的左胳膊。顿时,她右胁全不设防,离骨针距离不过三寸。
  我佯装体力不支,往她身上靠去。袖内,手持骨针,对准她胁下大穴。
  骨针,一分一厘逼近。春晓突地后退一步,右手如风扣住我的腕。心知她有所警觉,我大急。不知怎的,我自然的做了一个奇怪的扭转动作,腕如灵蛇,倏地脱出她的掌握。
  “搏击之际,若力不如人,可在速度和瞬间爆发力上胜之。”不知哪里看来的语句,忽而浮现眼前。我不假思索,捏了骨针,“嗤”的闪电般刺向她期门穴。同时,她手指急点,瞄准我肩井穴,显然不想伤害我。
  骨针,终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结结实实戳中。春晓无力倒地。
  “对不起,”迅速拿骨针重刺她昏睡穴,看她不省人事,又拿手帕塞住她嘴,我这才松了口气。手心微汗,心有余悸。适才,诡异的动作,惊人的速度,我仿佛被什么附体,怎会如此?
  不及多想,依照她的脸形眉目,我对镜拿黛青水粉,细细化了个浓艳的妆。又脱下她的衣裙饰物,飞快穿戴好。不一会儿,落地铜镜中,我挽双花髻,蹬彩帛履,上穿轻绸缃襦,下着紫罗绣裙,乍一看,俨然是另一个春晓。
  辰时三刻。我准备出房门。
  首先,我凄苦的叫了一声“头好痛……”,当然,这一声和前几日没什么两样,足以让外面人都听清楚。然后,“砰”的往窗外任性的丢了个砚台,惊得小动物们仓惶窜走,让外面人知道水少将军病了,心情不爽。最后,该轮到春晓出门,请阁主过来了。
  自然,此刻的春晓,就是我,学了她素日的利落步伐,表情严肃的开门出来。庭院中,几个汉子正竭力不让小动物乱跑,另外几个死盯着房门和窗户。偶尔有两个,目光扫过我,也未多做停留。
  习惯,是一种很有趣的东西。当人一连十几次,在同样的时间,经历同样的事,就会下意识做出一贯的反应,而忽视其余。
  水溶,是在房内,他有可能乘春晓离开,乘小动物骚乱,伺机逃跑,这就是他们想的吧。况且,在他们眼里,水溶是男子,又怎可能假扮春晓离开?
  安然出院门。我知道,多数宅子按风水之说建造,大门该是朝南。辨认太阳方位,我低头南行。我的浓艳脂粉,似没引人注意,想来是这几日众人见惯了春晓的大花脸。
  转过回廊,隐约见翠荫后一暗红飞檐。心狂跳,不由挪步。待我惊觉,已站在一华丽小楼下。
  鬼使神差般,面对紧闭大门,我俯身按下脚边石狮左眼,门无声滑开。进去,转眸间,五尺高的画像充斥视野。画中人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英武勃发,霸气倜傥,与重玥、与君行健都有几分相似。
  如遭雷击,我呆立在地。无数零碎词句蜂拥入脑,“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李建成、李元吉,逼李渊退位,自己称帝……开创‘贞观之治’,缔造唐朝辉煌鼎盛之初始……”。
  恍惚,画中人极高大,曾俯身轻拍我的头,笑说,“小媚儿,做我没做完的事,让历史回归原位。还有,善待我儿子……”
  谁是媚儿?他儿子是谁?历史是什么?迷惑,混乱,脑中嗡嗡作响。
  “水姑娘不该四处走动。”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君行健清泠泠的语声响起,我才如梦初醒。
  冰雪双眸,凌厉有神,我怔怔回望,脱口道,“大唐开国,以秦王李世民功劳最大,阁主以为然否?”
  君行健轻挥,薄纱垂下,遮蔽了画中人,“水姑娘怎会有此一问?”
  定心静气,我悠然一笑,“听说,玲珑阁崛起于二十年前,正是秦王失踪之时。”那玉佩,这画像,相似容颜,我断定他和李世民大有渊源。
  君行健不语。我继续攻心之术,“昔日秦王府众谋臣武将,虽大多被皇上密杀,但必定还有尚在人间,对吗?”见他目光静如潭水,我接着说,“皇上最忌讳李世民,重玥代天巡狩两年,暗里也在查访李世民的下落,阁主知否?”重玥的事,乃我臆测,但我想应与事实相差不远。
  “水姑娘想说什么?”君行健面无表情。
  “放我走。”
  “不行。”
  “那么,杀了我。”我昂然。
  君行健忽而挽起我的手,“水姑娘的话越来越奇怪。”
  他的冰冷,瞬间笼罩了我,我打了个寒战,坚定开口,“你不杀我,我一定会告诉重玥你的秘密。”
  “什么秘密?”
  “横剑以绝尘,抚琴自成欢。”老实说,我无法确定他和李世民有何关系,此刻,惟有虚张声势。
  君行健直盯了我,我轻笑,“不用奇怪。世间,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转而一叹,“其实,你与李世民的瓜葛,与我无关。你放了我,我自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水姑娘若当真知道什么,又怎会等到现在才和我谈判?”
  逼视他,我缓缓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错,就算我告诉重玥,你也能及时毁去某些证据,彻底否认。可是,以皇上的脾性,绝不会放过任何和李世民有关的人。玲珑阁,只要有嫌疑,皇上一定会逼迫它瓦解。”
  “何况,有滴血认亲的法子,可以确认你是否有皇室血脉!”
  目光闪烁,碰撞,我相信他该明白现今处境。杀了我,他将无法向重玥交代。不杀我,玲珑阁又将有覆灭的危险。
  蓦地,君行健捏了我的下颚,拿颗药丸,强塞入我口中。“咕嘟”,我装作猝不及防,被迫吞下的样子,悄然把它压在舌下。
  “你走吧。记住你的承诺。”
  我心下大喜,陡觉腰间一紧,被他抱了个满怀。大骇之下,张嘴要质问,又被他吻了个正着。
  寒冷的唇,湿热的舌,不容拒绝的,直侵入我的领地。
  脸,不争气的发烫。双手,无力的抵在他肩上。清凉的什么,被翻动挑起,滑过咽喉,落入腹中。我豁然醒悟,是药丸。他居然这样强迫我吃下药丸?
  “不要再企图玩什么花样。”君行健松开我,清清淡淡的说,“每个月,我会派人给你解药。”霸道内力,倏地自他手中如狂潮汹涌而至,我清楚感到体内真气流动自如。
  轻哼一声,我问,“我每天喝的药汁里,你加的香料,会在我身上维持多久?我不喜欢有人带狗跟着我。”如我所想,君行健的布局周密,就算我逃走,他也有办法找到我。适才,外面隐有犬吠,他又能准确无误的及时发现我,足以证明他在嗅味上早做安排。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围绕我的,都是药味,他自然是在药上做文章,最不易被我察觉。
  君行健薄唇微弯,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忽而飞速含起我的手指,轻咬一下,“你若是男子,我一定会杀了你!”
  指尖温润的酥痒,渗入肌肤,透到心底。我忙不迭的抽回手,后退几步。
  该死!他这样轻薄无行,我怎么没扬手给他一巴掌呢?
  27、谎言
  梳洗罢,换上男装,拿回银月,我准备告辞。
  “我尚有一点不明,要请教水姑娘。”
  “什么?”
  君行健目光锐利如刃,“横剑楼隐秘僻静,你怎能轻易找到,还开门进去?!”
  “直觉。”
  他明显不信,狠狠抓过我的手。我略一运功,手掌柔如棉,滑如油,倏地从他指缝间溜走。他一怔,我只莞尔一笑,我想他该明白,彼此做合作的朋友比较好。
  “启禀阁主,有外人溜进来。”门外有人道。
  “什么人?”
  “水少将军的随从。”
  涵卿?我狂喜的冲到门边。然而,我蓦地停步。
  “请阁主召人围攻,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