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11:01      字数:4833
  而这时,郑大伯娘听到郑四婶子的话,脸色更白了:“走了?是什么意思?你们快说啊,是什么意思?”郑大伯娘此时却盯着李月姐和郑典嘶吼,脸上一片绝望。一边的铁牛媳妇儿也完全的傻了。
  李月姐境有一种不忍同她们对视的感觉,只是郑大伯娘却是固执的盯着他们。
  “在淮安,乱民和水匪勾结,冲击了漕船,大伯和三哥为了保漕粮,最后遭了乱民的毒手。”郑典哽咽的道。
  “你们是说铁牛和你大伯都死了?”郑大伯娘继续颤抖着声音问,眼眶已经赤红赤红的了。
  “大伯娘,三哥走了,不过,大伯还在呢,只是伤重,大哥二哥四哥和七弟他们正护送着大伯和三哥回来,你可得挺住,大伯需要你。”李月姐连忙道。
  “真的?你大伯还活着?”郑大伯娘两眼暴出一阵光亮,随后却又暗淡下去,喃喃的道:“是我痴心了,就算是活着,怕也是只有一口气了吧,要不然,几个侄儿不可能这么急忙的把他送回来,这是想让我跟你大伯见最后一面哪……”郑大伯娘说着,两眼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边,随后一阵眩晕,就失去了知觉。
  “大伯娘……”几人一阵大惊。好在来之前,李月姐怕大伯娘挺不住,已经先让郑星顺路的时候把许郎中请来,这会儿便冲着房外大叫:“八弟,八弟,许郎中来了吗?”
  “来了,来了。”郑星叫道,不一会儿,便领中许郎中过来。
  许郎中一翻整冶,然后开了一济安神汤,让郑大伯娘睡去,以挺过难关。
  “唉,伤心过度,你们要好好宽解她。”许郎中叮嘱道,然后才提着药箱出门。
  李月姐看着一边的三嫂也有些痴痴傻傻的,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三嫂,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然后擦干泪,我们还要迎接大伯和三哥呢。”
  “对,我还要去接铁牛,我还要接铁牛回家……”铁牛媳妇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李月姐,随后扑到李月姐的怀里,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哭了就好,李月姐松了一口气,再大的哀伤,能发泻出来,就不会出事。
  “月姐儿,你在这里照应着,我去正屋跟二伯和四伯他们商量着迎接大伯和三哥。”
  郑典也吸着鼻子,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屋里,实在是那一屋子的悲伤让人不忍感受。
  这时,郑屠娘子同她屋里的几房媳妇儿也过来了,一个个俱也红着眼。
  “月姐儿,你大伯娘怎么样?”郑屠娘子红着眼问。
  “刚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三嫂我也让也休息一会儿,她心里不好受。”李月姐冲着郑屠娘子道。
  “可不是,这种事情搁谁心里能好受啊?”郑屠娘子叹着气道,随后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你二伯让我跟你商量着,迎接你大伯和三哥的事情由你二伯四叔还有六郎他们安排,只是你大伯他们如今已经快到通州地面了,到时漕上的人接到消息,定会来吊唁,我是个大老粗,你四婶儿一脑门子就是赚钱的事情,别的也不成,所以,到时,厨房的事情由我和你四婶儿管着,你陪着你大伯娘还有三嫂接待来吊唁客人的内眷,怎么样?”郑屠娘子道。
  “我自然听二伯娘安排。”李月姐道。
  转眼第三天,郑铁梨让人送信过来,船就要到张家湾了。
  郑家这边由郑二爷郑四爷打头,随后便是郑典及郑家其他子弟,李月姐同铁汉媳妇儿一起陪着郑大娘子及铁牛媳妇儿,再带着留在坛口的漕帮兄弟,俱是一身的素衣,扎着白色腰带,架着清一色的乌篷小船,朝着张家湾驶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肃穆,河道上的船只都自自动自发的靠在河道的两边,整个河道就只有郑家的一溜乌篷小船。
  “那是谁家的乌篷船队,出了啥事了?好大的派头啊,所有的船都给他们让路呢。”一边码头上的行商好奇的打听着。
  “你不晓得,这是郑家的船队,郑家的当家人就是通州漕帮的大当家,漕上的人谁不卖点面子,不过,这回可是真正出大事了,听说这大当家的和少帮主在淮安那边出事了,这少帮主当场被打死,大当家的倒是还留着一口气,就不知能不能缓过来,要是缓不过来,那漕帮可就有好戏瞧了。”一个书办啧着舌道。
  “可不是,当年,郑大当家的跟铁九郎斗的多厉害啊,后来郑家六郎做了官,反压了铁九郎一头,只是若是郑大真的缓不过来,郑家其他人可压不住铁九郎,这漕帮岂有不乱的道理。”另一边又有人道。
  总之,谁都明白,如今通州漕帮的形势,就看郑大能不能保得住命,保得住,那一切照旧,郑家拼杀出来的地位没人能撼的动,可若是保不住,那就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漕帮属于郑家的时代怕是要过去了。
  河道上,乌篷船队默默前行,两边的大小船口也都停了喧哗。甚至有一些小船也跟在乌篷船队的后面,直朝着张家湾去。
  不一会儿,船队就到了张家湾,远远的,就看对面河道驶来了两艘漕船,船头上就摆一具乌黑棺木。一根招魂幡迎风招展,两侧四个大汉守护着,同样是一片肃穆和怆然。
  大家明白,那棺材定是郑家三郎的灵枢。
  “铁牛!!我来接你回家了!!!”乌篷船这边,铁牛媳妇儿嘶哑的吼着,声音传的很远很远。一些人听着,已经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而郑大伯娘这时却是出奇的冷静,她的眼里已经容不在万物,只有前面的船队,只有那棺材,只有那生死未卜的郑大。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迎接大当家和少帮主……”郑典此时站在船头,回过脸赤红着眼冲着身后乌篷船上的人吼,然后那手用力一挥。
  “是!!”不管是郑氏子弟还是漕帮子弟,众人都齐齐的应声,那声音在水面上久久回荡,瞬间,两船相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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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丧和粮食'加更'
  大船上的踏板放下。
  李月姐同铁牛媳妇一起扶着郑大伯娘颤颤微微的地上了对面的漕船,一上船仓,郑大娘子和铁牛媳妇主扑到那放在船头的棺材边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伯娘,三弟妹(三嫂),是我们没照顾好大伯和三弟(三哥),请责罚,郑铁梨,郑铁汉,郑圭,郑癸四个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两眼赤红着。
  “唉,不怪你们,不怪你们,快带我去见你们大伯。”郑大娘子回过神来,用劲的扯了几个兄弟站起来,声音哽咽着,语不成声。
  “是。”四兄弟应声,连忙引着大家进了中仓,一进中仓,就看到郑大毫无生气的躺在一张软榻上,脸色是真正的死人色,而不是平日那种板着的死人脸,此时气息十分的微弱。
  一边一个郎中正用人参帮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此时,那郎中见到郑家人进来,便急急的道:“哪位是大当家的娘子,快来见见,大当家的就要挺不住了。”说着颇颇摇头叹气。心里却也有感叹,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这位郑大当家好强的毅力,一口气,竟是拼到现在。
  “当家的……”郑大娘子此时早已泪眼迷蒙,抽泣的叫着,快步走到那榻前,紧紧的握着郑大当家的手。
  许是因着听到郑大娘子的声音,躺在软榻的郑大手微微一抖,那眼皮抖动了几下才抬了起来,然后极力将痪散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
  “铁牛他娘……你来了……”郑大声音几不可闻。
  “我来了,我来了,你别说话啊,好好休息。”郑大娘子哽咽的道。
  “这时可不能休息,我要好不容易等到你们来,再休息,我就起不来了,我就吊着一口气呢……”郑大道。
  “好。好,你有什么你就说。”郑大娘子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我心里话从没有象现在这么多,可我真没时间说了,总之,你跟我这些年来。受了不少的委屈,苦了你了,我郑大一个刽子手,能娶到你做娘子,有福气啊……只是对不住了。我没照顾好铁牛,让他早早走了,这都怪我。对不住了……铁牛他娘啊,对不住了……”郑大说着,头一歪,那气息更弱了。
  “当家的,当家的……别说了……”郑大娘子压抑的哭着,整个人都要奔溃了。
  一边的郎中又赶紧喂人参水儿。
  好一会儿,郑大才又是振作起来,那眼睛扫了扫四周。看到不少人,只是面目全都是模糊的,便急急的问道:“六郎和六郎媳妇儿来了吗?”
  “来了。大伯。”听到郑大微弱的声音,李月姐和郑典连忙上前。盘腿坐在榻前。
  “好,好。来了就好,六郎,六郎媳妇儿,我把你们大伯娘和三嫂交给你们了,你三嫂还年轻,真有好人家,就让她改嫁了,咱郑家不要节妇……”
  “嗯,嗯,我们知道了,定不付大伯所托。”郑典和李月姐也红着眼道。
  “还有,通州漕帮,一定要掌握在郑家的手上,这官场之路难行啊,没有漕帮的关系做依托,你在官场上孤掌难鸣,那路就走不下去了呀……记住,只要你走的稳,郑家就不会倒,老爷,老太和我还有铁牛在天上看着呢。”郑大说着,气息更微弱了,整个脑袋歪到一边,任谁都能看出,他最后的那一口气在消散。
  “当家的,当家的,挺住,你还没见银翠呢,她如今这肚子很大了,就快要生了,啊,你挺住,咱家还有根呢……我去把她接来,你等着啊。”郑大娘子慌了,紧紧的抱着郑大的脑袋,什么委屈也全不顾了,只想着有什么东西能拖住郑大的命。
  “没必要了,她那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至于我如今的下场,在做刽子手那会儿我就有准备,杀孽太重了,所以,不必操心,漕上人漕上死,死的其所,我走了,你好好的过日子……” 郑大气息十分的微弱,最后消散在空气里,头一顿,就断气了。
  “大郎……”
  “公公……”
  “大伯……”
  “大当家的……”
  众人都叫大了起来,那郎中连忙上前施救,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实在无能为力了,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大当家的走了,准备后事吧!”
  “当家的……你太狠心了,你太狠心了……”郑大娘子发狂的哭嚎,一边人劝着,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郑大当家的上路了……”这时,郑屠红着眼,走向外面的船头,冲着周围船上的人吼叫。立时的,每艘船上的人都应和起来:“郑大当家的上路了……”
  之后每船都响起一阵双响炮的声音:“嘣……啪……”同时每个船头都挂上一块白麻布。而所有的漕帮弟子都单膝跪地。
  周围的船上的人一片哗然,这种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郑大当家的最终没有挺过去,走了。立时的,除是外地的商船,凡是本地的船只,俱在船头挂上了白麻。便是外地的船,见此盛景,又或许是为了结份善缘,最后也在船头上挂起了白麻。
  运河上空立时候飘着一股子悲怆的气息。
  此时,郑大娘子平静下来,便打开提在手肝上的包裹,里面是前两天准备好的寿衣,就在船上,亲手为郑大收敛,棺材早就准备好,是柒了七遍柒的红木棺材。
  漕上人死于漕是宿命,在船上入棺亦是一种庄重的仪式。
  洗漱,换衣,梳头,等等,一系例做好,然后由着郑氏兄弟抬着郑大的遗体,全对着滚滚流水,放入棺中。
  未时,两股船汇成一股,行到了西仓码头。
  抬棺回郑家大屋,需得在家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放才入葬。
  而各地坛口,以及漕帮兄弟会在这段时间来吊唁。
  “当家的,阿牛,我领你们回家了……”码头上,郑大娘子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平静。
  喝,缓步走过隔板,走上码头,后面紧跟的是郑铁牛的棺材,八人抬。
  李月姐和铁牛媳妇儿扶着郑大娘子走在前面,郑家兄弟扶棺前行。
  整个队伍,除了抬棺人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一丝毫的声音,身后的船上,双响炮响个不停。而沿途,不时有人加入队伍,送郑大当家的回家。
  “没看出来,郑大在通州短短几年,竟是赚得了如此声望。”码头边的一家酒楼里,原来的二王爷,现今的永宁帝板着一张脸就坐在二楼窗边的一间雅坐里,看着码头上的这一幕,低语的道,他边上,三贵恭身侍候着。
  淮安民变,直接影响到了漕粮入库,而京通二地的漕粮又关系着京城以及边军的稳定,永宁帝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