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10:58      字数:4752
  “你胡说……”郑典气的挥着拳头。
  “我胡说,你只要动了刀子,就该有这些思想准备,这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自己仔细想想,万一失了手,会不会有这样的结局?”李月姐再一次道。
  郑典本来就不是能说会道之人,但李月姐的话虽说有些危言耸听了点,但却无法反驳,那胸中堵得一口气,恨不得拿许郎中那臭不可闻的膏药贴了李月姐的嘴,可也只能想想,直气的挥着拳头在那里直嘟喃:“不会的,不可能。”
  倒是一边的郑屠,却是有些若有所思。而越想着李月姐的话,那背心就凉叟叟的。
  好一会儿,才道:“行了,天已黑了,月姐儿和墨易小子快回家,这小子就交给我处理,铁柱,阿典快回家,老太还在家等着你们呢。”
  郑屠发话了,杀猪佬二伯的气势是相当凶悍的,大家一一应着,于是各归各处。
  晚上,李家姐妹吃过晚饭,照例的在李相公坟头请了安,然后姐妹六个窝在炕上,说话聊天。
  傍晚发生的截道事件可将几个小家伙吓的不轻,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等看到今天的收获后,姐妹兄弟几个笑的眼睛都眯了。
  李月娇这个财迷,握着那几个银元宝,藏这藏那的都不放心。
  “别藏了,这些钱要先把债给还了,再置办几样东西,还要收购一些黄豆,也就多不了多少了。”李月姐看着四妹月娇那财迷样,有些莞尔。
  听自家大姐这么说,月娇才不折腾了,知道家里欠了不少的钱,这还钱是天经地仪的,只是想着明天,这些钱又要去花掉,这会儿就看着更不眨眼了,能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
  而一边墨易,却是一个两个的数着铜钱,颇有些自得其乐。
  “二哥太没见识,铜钱有什么数头,那一把子铜钱还抵不了我这一点子碎银。”月娇埋汰着她二哥。
  “四妹不晓得,这数钱是挺有乐趣的事情,呵呵。”李墨易木讷着笑道。
  李月娇儿翻了个白眼,一边月娥正拿着一双缝好的布袜,让小月宝儿试穿。小月宝儿翘着白胖的小脚给月娥,而大半个身子却躺在李月姐的怀里,眼睛眯着,已经是半睡半醒间。
  而对面桌上,五弟墨风正专心的看着书,那毛笔酌了水在一张草纸上写着,神情专注而认真。
  这一幕,在昏黄的油灯下,一室温馨。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李墨易记跑去开门,门一开,刺骨的山风便吹了进来,一个有身影站在那门边,李月姐一看,是阿奶,鬓边的几缕头发被风吹乱了,脚上的鞋满是泥,手里还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嘴里呼出一片白雾,显然外面是极冷的。
  “阿奶……你咋来了?”李月姐惊讶的叫了一声,下午的争吵还历历在目,本以为有好一段时间不能去见阿奶了,没想到,这大晚上的,阿奶却来了。
  连忙上前,和李墨易一起扶着自家阿奶坐在炕上,又吩咐月娥去烧点热水,她正要脱了阿奶的鞋子,让阿奶把脚放在炕上,再搓搓,暖和一下。
  “不用了,你跟我走。”李婆子脸色仍是板着的,冲着李月姐道,又站了起来。
  “阿奶,去哪里啊?”李月姐奇怪的问。
  “哪那么多的废话,跟我走就是了。”李婆子斜了李月姐一眼。
  “哦。”李月姐不知道自家阿奶要干什么,但阿奶叫跟她走,那就只能跟着,于是便又叮嘱了墨易几声,让他照顾好弟妹。
  然后接过李婆子手上的气死风灯,出了门,风一灌,李月姐不由的打了个抖,拢紧衣领,然后一手提着气死风灯,一手扶着自家阿奶,两人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山,却是朝山下的郑家而去。
  郑老太还没睡,正在跟郑老二说着话。郑屠把今天李月姐说的那番话跟郑老太说了说。
  “是啊,典小子是太毛燥了,这样,他今年也十四了,你给他找个事情,苦一点没关系,磨磨他的性子。”郑老太道。
  “行,我知道了。”郑屠点头,正琢磨着该找什么事情的时候,铁柱进来说李婆子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二郎啊,今天这事,多亏了你照应,老婆子感谢了。”李婆子一来就朝着郑屠鞠了个躬。
  “李婶子,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一切都是应当的,说起来我家几个臭小子……”
  “那些不谈,我这大晚上的来,还有个事相求。”李婆子一摆手,打断了郑屠的话。
  “李婶子请说。”郑屠道。
  “我知道,今天那人因为没有造成实质伤害,花媒婆求了情,大家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可我李婆子不同意,那花媒婆的外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这段时间,大家心里都有点数,偷鸡摸狗不说,码头上几庄斗殴都是他挑起来的,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这回是因为郑典那帮小子下手在先,我家大丫头和二小子才幸免了祸事,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回如就这么轻轻的放过他,焉知他下回还会不会找我家大丫头和二小子的麻烦,而花媒婆此人,一张嘴更是舌灿莲花,这回罪责不定来,焉知以后到她嘴里,又会被说成个什么样子,我不能让我大丫头吃亏在她的嘴里。”李婆子寒着一张脸直截了当的道。
  而此刻,李月姐却侧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阿奶。
  原来,阿奶这大晚上的来找她,却是要为她做主,不可否认,这个时候,她的心有一些暖意,不管前世如何,至少阿奶这一刻是实实在在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为自己出头的。
  这多少让她感到自己还是阿奶的孙女。
  镇里是藏不住事的,晚饭时刻发生的时候,在郑屠押着那人下山就传偏了整个柳洼镇。
  “那李婶子想要怎么样?”郑屠问。
  “两个要求,第一,那花媒婆的外甥必须赶出柳洼镇,遣返通州。第二,要追究花媒婆管教不利之责。”李婆子第一第二说的十分清晰。
  郑屠沉呤,这显然是得罪人的活计。
  “这两点要求不算过份,别说那花媒婆的外甥本就不是咱们柳洼镇的人,就算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能随便了了,而花媒婆在这件事上本就是管教不利,这个责问的应当。”这时,一边的郑老太道。
  郑老太发话了,郑屠自是没有二话,心里嘀咕着,别看李婆子不待见这老大一家子,可真出了事,那份护犊之心一点也不少啊。
  于是便带着郑铁柱郑典这两个目击证人,然后又同李婆子李月姐一起去找村老和镇总甲。
  第二十四章 继续前进
  郑家,李家同时出面,还有之前花媒婆外甥被打落下的口供,这可算是铁证如山,再加上这段时间,因为码头上的利益问题,发生了几起争斗,镇总甲正头痛呢,这会儿便跟村老琢磨着,正好借着花媒婆外甥这事杀一警百,好好整顿冶安,于是,几乎没有多话便痛快的应承下来。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李婆子才带着李月姐回家。
  “阿奶,那我回去了。”到了东屋门口,李月姐冲着李婆子挥手,阿奶不准她进东屋的。
  “嗯,这灯提着,照着点路。”李婆子声音依然冷冷的。
  “好。”李月姐也不多话,接过那盏气死风灯,就离开了,因为顺路,郑二伯便送李月姐一程。
  到了山腰草屋边上,李月姐回头看了看山下不无远处的李家大屋,就见那高高的门楼边上,黑呼呼的立着一个身影,门楼上还摆着一盏气死风灯。
  “你阿奶不放心你,在那门楼上看着呢。”郑屠咧着嘴大声的道。
  “嗯。”李月姐重重点头,前世的经历,重生后的重担,既便是李月姐一直坚信自己会做的很好,但有时仍觉得这压力很沉,压得她不敢松一口气,怕一松气,那后劲就提不起来了。
  可如今,李家大屋那门楼上的身影和气死风灯的光亮让她知道,让她的心里多少感觉有些温暖,当然,这个时候李月姐的心理感觉是很复杂的,前世阿奶的冷漠,今世的温情,倒底哪一个是真切的阿奶?
  “郑二伯,我到了,谢谢你,您快回去吧,这天气冷的很。”到了草屋门口,李月姐搓着手感谢郑二伯。
  “好,那我回去了,你晚上注意点,有啥不对的就大叫。”郑屠叮嘱了句,然后便转身下山。
  看着郑二伯离开,李月姐并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叫了李墨易,将手里提着的气死风灯挂在自家阿爹坟头的招魂幡那杆子顶上,还摇了摇,看着那晃动的灯光,这是在跟阿奶打招呼,自己安全到家了。
  果然,没一会儿,李家大屋门楼上那灯就灭了。
  而村老和镇总甲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
  第二天,就传了花媒婆和他那外甥,有李家和郑家作证,再加上那花媒婆自己外孙的供词,花媒婆想抵赖也不成,最后花媒婆的外甥被打了十板子遣返通州老家,而花媒婆也被当众责问,并记录在族事录里面,这有了记录,那以后任花媒婆再舌灿莲花,那也是抹不掉的。
  而花媒婆这回被落了脸面,整整十来天不好意思出门,没了她在那里搅风搅雨,柳洼镇码头上的生意有序多了,扛包有扛包的一伙,拉纤有拉纤的一帮,房牙,人牙等,各自划归势力范围,井水不犯河水的,全没有了前段时间的混乱。
  村老和镇总甲们总算松了口气。
  李月姐这几天先是带着银钱一家一家的还债,随后想着墨易以后的路子,便又买了些礼物去看了阿爹生前的几个同窗,一是尽晚辈之礼,二也是维持着关系,以后有什么事好开口。
  办完了这些,李月姐就一门心思的放在了豆腐生意上。那田婆子说的浆果,李月姐已经在灵水寺的后山找到了,这种果子,山里挺常见的,小时候李月姐还采回家吃过,没有别的,就是酸的不行,一些怀着身子的妇人嘴里实在馋的不行的时候喜欢放两个,一般的人可吃不消那股子酸劲,可没想到一经以酵后,那汁液除了本来的酸,还带着一种香甜。
  跟田婆子制的一模一样,李月姐这才放下心来。
  小宝儿闻着那股味道,那嘴馋的不行,不过,李月姐说了不能吃,这小丫头把自家大姐的话奉为圣旨,只能边流口水边忍着,只盼着豆腐快做出来,她想吃豆腐花儿了。
  而李月姐这时却在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动作豆腐了。
  这卤制好,黄豆前几天已经收购了一些,够做几天豆腐的了,而一应豆腐的磨具,李月姐也请木匠打好了,唯有那石磨,石匠袁师傅最近有些忙,一时腾不出空来,李月姐已经定好了,但得过段时间才能拿到。
  不过,石磨这东西,可以先租用镇里的磨坊用用,反正这段时间,磨坊里的石磨一直是空着的。而对李月姐来说,这段时间是生意最好做的时候,李月姐不想白白放过。
  于是李月姐又咚咚的跑去找族老,谈好租用磨坊一段时间。
  李相公在过世前,还兼着族里的书吏,记录着族事的,平日里为人最好说话,那族老记挂着李相公的情份,直接就让李月姐用就是了,不谈租钱,直到李月姐说清,是要做豆腐生意了,为免别人说闲话,最后才按惯例收了租金。
  一切谈好。
  于是,这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则打过五更,李月姐便从床上起来。摸黑点着油灯,稀稀索索的穿着衣服。
  “大姐,天还黑着呢。”床边,五岁的幺妹小月宝揉着迷迷蒙蒙的眼睛,嘟喃着小嘴儿道。
  “你忘啦,今天早上要做豆腐的。”李月姐揉了小宝儿的小脑袋。
  一听豆腐,小宝儿便掂记着豆腐花儿,立马就醒了,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李月姐不让她跟还不行,差点就哭了,只得帮她穿好衣服,随后李月姐又叫醒了月娥月娇和墨易墨风。
  对于今天的第一次做豆腐,李家姐妹兄弟都兴奋的不行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关系着一家人今后的生计,于是既便是最偷懒的月娇一听自家大姐叫唤,也二话不说,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准备好一切,李月姐带着弟妹在自家阿爹的牌位前上了香,然后一行提着气死风灯,雄纠纠气昂昂的出门了。那样子,不亚于去战斗。
  已是二月时节,天气渐暖,那春风也柔和的带着一种舒畅。
  不一会儿,李家一行就到了镇磨坊那里。
  镇里的磨坊就在李家大屋不远,麦场的边上,边上还有一溜子青石板,每到吃饭的时候,一些喜欢端饭碗的人,便会端着饭碗,边吃边唠嗑。
  李月姐拿出钥匙,开了磨坊的门,先看了一下昨晚泡的黄豆,两只木桶,黄豆已经泡胖了。正是好磨的时候。
  姐妹几个也不多说,便干起活来,李月姐此刻的心里有着忐忑,也有着兴奋,虽然前世,这样的豆腐,她跟着田老婆子不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