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10:58      字数:4744
  活,多不容易啊,别的不说,就说你大哥那里,我每年孝敬他的银钱不少了吧,不就是想请他帮个忙在衙门里谋个差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日子,你大姐家的二小子就进了衙门当田亩吏了,上回我在码头上碰到他,见我这姨父就跟没见到似的,以前他可是一缺钱子就往我铺子里钻的啊……”
  李仲达气哼哼的说着,衙门的田亩吏属于钱粮一系,凡是跟田亩有关的都用的上,也是衙门里油水比较多的小吏,别的不说,就单说给田亩定品,那油水就足的很。
  田亩分上中下三品,每一品所要交的税是不同的,上品的交税多,下品的交税少,一些大户人家常常会塞些银子给田亩吏,然后请定品吏将本属于上品的定为中品或下品,用来逃税。
  这个职位,李仲达年初的时候就打听过了,也知道衙门管钱粮的主簿是周家的人,那方氏的大哥方全小时候曾是跟着周大爷的书童,如今已是周府的管家了,在周大爷面前很得脸面,那管钱粮的主簿平日里也跟方全称兄道弟的,于是,李仲达就托了这个大舅爷的关系,想得到这个职位,为此塞了不少的银子,可没想到最后,方全却把职位给了外甥。
  为此李仲达心冷了好一阵子,直到这回,周家想要娶李月姐进门冲喜,方全又找上他,说好再给他谋一个职位的,可最后李老头插手,事情又黄了,他心里好受吗?他也不好受啊,可方全倒好,
  一点情面也不讲,就差指着李仲达的鼻子骂了,训起他来跟教训孙子似的,李仲达憋了一口气,咽不下呀。
  想到这里,李仲达的脸色更不好看:“以后,你没事少往你嫂子那里跑,不知道的人还说我家人怎么着你了,让你天天往娘家人那里窜。”
  “天地良心,我常往我嫂子那里,那也还不是为了你啊,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方氏又叫起屈来。
  随后却也一脸恨恨的:“这回这事,怪不到我哥,也怪不到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全赖月姐儿忤逆,我就从没听到过敢开口闭口把自家阿奶告上公堂的孙女儿,真是反了天了,还有爹,也不知月姐儿给他吃了什么迷心药,以前老大两夫妻在世时,爹从来不管西屋那一边的事情的,这老大才走没多久,哟,爹他就管上了,爹倒底是跟谁一家的啊?我看这日子没法过,咱们也分家算了。”
  “分家?码头的铺子还在爹娘的名下呢,分了咱们喝西北风去啊。”李仲达没好气的瞪着自家媳妇,这媳妇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李家码头上的铺子就是个竹篾作坊,里面请了十几个伙计,都是曾经跟着李老头学竹篾手艺出来的,出师后,因为李家篾坊的名气,便留在坊里做活拿工钱,而码头上,运货,搬货的,也少不了竹筐,所以,李家篾坊的生意相当不错,除去开销和工钱,每年净得有四五十两银子的进账。
  虽然比不得大户人家,但在镇里的这个圈子里,也算不错的了,至少吃饱穿暖,还有一些结余,所以,分家的事情是提都不能提的。
  “我不就随意说说嘛。”方氏也不是真想分家,靠着老俩口,这家里日子才有这么舒坦,不用跟一帮的村妇一样上山下田的,谁多人都羡慕她呢。
  更把女儿娇养着,以后嫁个大户人家,也是少奶奶的命。比起那月姐儿来,自家金凤可是那枝头的凤凰。
  也真不知周家咋就看上李月姐了呢?
  “对了,当家的,周家怎么就看上李月姐了呢?”方氏又奇怪的问。
  “还问这些干嘛,过都过去了。”李仲达翻个身子趴着,然后指了指腰背,冲着方氏道:“揉揉,累的很。”
  方氏那脸不由的就红了,走过去,撩起李仲达的外衣,只隔着里衣给他揉着,嘴里道:“好奇呗,就问问。”
  “还是灵水寺那大和尚弄出来的鬼,说月姐儿有旺家的命,而周家老太爷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们周家也富贵五代了,再下去可能就要开始败了,所以就想借着这次周老太爷的病娶李月姐,一为冲喜,二为旺家。”
  “真的假的啊?月姐儿要真有旺家的命,那老大夫妻两人怎么会早早就走了。”方氏一脸不信。
  “我看也不象,只不过大户人家讲究这个呗,不过,我看周家也不太信,要不然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李仲达道。
  “嗯。”方氏赞同,一个穷丫头,一辈子的穷命呢,还旺家,呗。
  这时,李仲达又揉了揉肚子:“对了,这晚上喝了一肚子酒,没吃多少东西,有些饿了,家里还有什么吃的,给我弄点。”
  “好的,还有一碗饺子,我特意给你留了,我去重新做点汤煮一下端来。”方氏主着,就开了房门出去。
  不一会儿,就端了饺子回来。
  李仲达正饿着,一碗饺子,三口两口的没一会儿就全吞了。
  “真是的,跟个孩子似的,吃东西吃的这么急。”方氏嗔道。
  “我这不饿了嘛,你倒是好心思,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你还有心思包饺子。”李仲达将碗递给方氏又道。
  “我可没那好心思,这饺子是西屋那边包的,月姐儿端了几碗过来,我给你留了一碗。”方氏又没好气的道。
  “西屋那边,他们家可还欠着许多账呢,哪来银钱买肉包饺子。”李仲达道,刚才吃饺子,发现里面的肉可不少。
  “月姐儿发财了呗,阿爷在台上跟周大爷赌,她在台下学人下注,前天,她救了姚家的小子,姚家主婆便借了她五两银子,三两她用来盖草屋了,那二两银子就下了注,一转眼就变成六两了。”方氏道,虽然有铺子里的收入,日子过的顺心,但能节余下来的却并不太多,一年也不过十余两银子,而这丫头,一场赌就得了六两,那心里便有些不忿,随后又一脸不屑:“这丫头,我看不是个好东西,好人家的女儿哪敢做这个。”
  “哦,这丫头,倒是敢赌。”李仲达恍然大悟。当时的情况他也知道,可没哪个敢不二两赌自家老爹赢。
  “喂,当初老大病着那会儿,月姐儿跟咱们借过五两银子吧,你跟娘说,把这银子要回来。”这时,方氏又偎到李仲达身边道。
  “这不太好吧,当初也没说借,就直接给她了,我看爹娘的意思是给,不算借。”李仲达皱着眉头道。
  “咋不算借?这当初可是月姐儿亲口说的,你不去说,明天,我找娘说。”方氏计较着。
  “那行,你看着办吧。”李仲达道,这种事本来就是妇人家开口好一点。
  就在这时,就听窗户外面传来啪的一声响动,屋里夫妻两个吓了一跳,方氏不由的拧着眉头冲着窗口喊:“谁啊?”
  “是我,二婶,我起来上厕所呢,踢到东西了。”院子外面响起了月娥的声音。
  “讨债鬼,也不知道轻点,还当是小偷呢。”方氏恨恨的道,才吹了灯跟李二一起躺下。
  第十二章 方氏心计
  “月娥,你傻站在门口干啥呢?这大冷的天,你刚才跟谁说话?”李月姐半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月娥似乎在跟人说着话,有些担心,便披了衣服起床,点了盏油灯走到外面,一手紧紧的抱着胸,这冬日夜半的风冷的直咬人。
  “大姐,二婶还没睡,我刚才踢到东西了,吓了二婶一跳,我在跟二婶说话呢。”月娥也冷的直打抖的道。
  “哦。”李月姐应声,走到门外,探头看东屋那边,二叔二婶的房间窗户已经一片漆黑,于是便拉了李月娥进屋问:“二婶没骂你吧?”
  “没。”李月娥说着,至于二婶那句讨债鬼,她也没觉得是在骂她,反正二婶说话都是那样。
  “行了,快回屋吧,别管她,你这丫头,大冷天的晚上,起来上厕所,衣服也不穿厚实了。”李月姐说着,又道:“在说了,这晚上出来,怎么不点盏油灯?这还是踢到东西,万一跌倒了可要吃苦头了哦,也不在乎省那一点油的。”
  李月姐伸手便点着月娥的小脑袋,这丫头跟月娇完全是两个性子,月娇是但凡有钱,那就可劲的花,而这丫头,却是能省就省的性子,宁愿亏着自己也不多花一分钱,让李月姐有些感动和无奈。
  “大姐,本来不会踢到东西的,家里的东西摆的地儿我熟,不过……”月娥说着,又顿住了。
  “不过什么?”李月姐仔细的关好门,边问边拉着月娥回房间。
  大冷的天,李家四姐妹就睡一个炕。
  “是金凤姐,她刚才就猫在二叔二婶的窗下,把我吓了一跳,我才踢到东西的。”月娥有些期期艾艾的道。
  “金凤?她大晚上的猫在他爹娘窗下做啥?”李月姐奇怪的问。
  “哈,定是听墙角,哈哈,金凤姐思春了,定是想听二叔二婶的摇床声呢。”一边月娇儿翻个滚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一脸捉狭的道,这丫头也醒了。
  “臭丫头,没脸没皮的,什么话都说的出口。”李月姐有些哭笑不得的掐了一下月娇的脸皮子,这丫头野的很,整日里往镇里那些大婶小媳妇的堆里凑,尽听一些怪话来。
  “没……不是的……二叔二婶没睡呢,两人在说着话。”月娥显然也叫月娇的话给吓到了,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
  “说话?说什么话?你听到了没有?”月娇一脸兴奋的问,这丫头对于八卦有着高昂的兴致。
  “没听清楚,不过,最后几句我听到了,好象是说大姐赢的那六两银子的事情,二婶说阿爹生病时,大姐跟她们借过五两银子,明天叫阿奶让我们还。”月娇把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李月姐不由的皱了眉头,是有这么回事,当时阿爹病重,她便去跟阿奶借钱,可当时,阿奶也没提借钱,只是让她拿去给阿爹看病。而李月姐自然认为是阿奶给的了。
  如今看来,这银子是借是给还真说不清了。
  “什么话,二婶怎么能这样?二叔他们一家还不是靠阿爷阿奶码头上那个竹篾作坊过活,凭啥阿爷阿奶的钱二叔他们能用,我阿爹生病还得借?”月娇儿一脸通红,气哼哼的道。
  “那不是分家了嘛。”月娥回道。
  “分家又怎么了?分家了阿爹就不是阿奶的儿子了?我们就不是阿奶的孙女了?”月娇气哼哼的道,随后冲着自家大姐道:“大姐,二婶要叫我们还也可以,以后我们大家就都去吃阿奶的,我们没爹没娘的,吃阿奶的天经地仪。”
  “这事,你别管,我自有主张。睡吧。。”李月姐打着哈欠道,然后吹灭了油灯。
  “大姐,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月娇扭着身子不干了。
  “睡觉!!轻点,别把宝儿吵醒了。”李月姐瞪了月娇儿,这丫头是有些鬼主意,只是有些事情却并不能任性而为。
  按说,几个兄弟姐妹去吃阿奶的当然可以,可阿奶阿爷和二叔却是没有分家的,吃了阿奶的就等于吃了二叔一家的,那以后,二叔二婶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管起他们姐妹兄弟的事情来了,到时,自家姐妹兄弟六个,就成了二叔手里的筹码了。
  阿娘曾说过,二叔为人自私刻薄,李月姐还记得自家小姑妈,小姑妈当年也是柳洼镇的一枝花,听阿娘说,本来阿爷是打算把小姑妈许给他一个徒弟的,也就是现在李氏竹篾作坊的竹篾师傅夏水生,而且小姑妈跟夏水生之间也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深厚,本来这桩婚事是水到渠成的,可最后,二叔为了巴结二婶的大哥,硬是把小姑妈许给了二婶大嫂的弟弟,贾五郎。
  前世,李月姐被关在周家后院的时候,就曾听后院的一些嫂子们闲谈过贾家的一些事情,后来贾五郎停妻另娶,将自家小姑妈休回了家里,此后没多久,小姑妈便投干河渠自尽了,想着就令人叹息。
  可以说,小姑妈的一生就是被二叔所误。
  至于阿奶,虽然,通过这次装病事件,李月姐知道,阿奶并不是真正要害她,可阿奶本身就重男轻女,再加上阿奶一向偏心二叔,但凡是二叔想要做的,阿奶就没有不支持的,所以,并不能因为阿奶并不是存心要针对自己就对她抱有太大的希望,想想小姑妈尚且如此,何况她们几个没爹没娘,平日又并不太亲近的小辈。
  这是其一,而其二,李月姐心里清楚,在下来的恩科里,借着地利机会,她定然能小赚一笔的,如果这之前她们几个姐妹兄弟去吃阿奶,那等赚了钱,以二婶那见钱眼开的性子,肯定要撺掇阿奶,到时,自己赚的银钱起码有一大半会划拉了去,到那时才是得不偿失呢。
  所以,小月娇的主意,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占了小便宜吃大亏。李月姐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到最后,反而好处都让二婶占去。
  心里打定主意,李月姐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