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1-04-30 16:05      字数:4975
  毕竟这五石散最后的的矛头是指向伍伊人,可是皇帝却是注定不会动伍伊人的,所以这就构成了一个简单的矛盾。
  换句话说,就是伍家是因为知晓伍伊人不会出事,才会将这矛头最终指向伍伊人的,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为了欺骗沐寂北眼睛的一场戏罢了。
  沐寂北心头微动,看来这件事确实是安月恒的手笔,不过沐寂北知道,依着安月恒的性子,是不会将这矛头指向伍伊人的,而应该是按照自己之前猜测的一般,将五石散藏在伍家运送进宫的衣物中,这样到时被人查出,伍问馨少不得是要死的,而伍家也必然会受到牵连,损失不少。
  可是如今安月恒没有这样做,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伍国公不肯,伍国公不肯为一下子承受那么大的损失,不肯舍弃一个伍问馨,更重要的是不愿承受这向宫中运送五石散所牵连出的巨大后果。
  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将其嫁祸给伍伊人这个摆明了不会出事的人身上。
  沐寂北的眼神复杂,若不是这伍国公心慈手软,舍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怕是自己到现在还看不出安月恒的打算。
  不过话说回来,也只能说伍国公虽然已经为安月恒鞍前马后,但是却十足是个精明人,就好似这次安月恒制定的计划,若是他真的完全按照安月恒给出的路子去做了,自损八百,而后相府紧随着损伤一千,两大氏族同时得到打压,这坐收渔利的还是安月恒和皇帝,可是毫无准备的皇帝哪里斗的过一早就准备着坐收渔利的安月恒。
  沐寂北不得不慨叹,老天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否则自己一心都在深究这五石散的事情,怕是真要被安月恒杀个措手不及。
  冰嬉活动结束,众人也纷纷散场,老太妃却是让众人先回去,沐寂北回头的瞬间瞧见了北燕王那铮铮的汉子,却是沉默的看着老太妃,身上只余下浓重的哀伤。
  沐寂北没有过多停留,只是跟着沐正德在宫中那长长的红墙下并肩走着,也不知这深深宫墙埋葬了多少爱恨情仇,人世间的事大抵如此,你爱谁,谁爱你,你恨谁,谁恨你,最终不过是化作一抔黄土,将这红墙垫起的更加巍峨。
  可是即便是明知如此,也没有几人真的能够做到超脱爱恨,这大概就是执念,爱也好,恨也罢,不过都是人心中的一抹执念罢了。
  回到相府,简单的用过晚膳,沐正德便到了明珠院。
  老狐狸没有坐在圆木椅上,而是随便搬了一方方凳,一尺来高,上面还有着翘起的几根木枝,他却是也不在意,只是手拿着它进来后,放在了一盆火炉前,就随意的坐了上去。
  沐正德伸出两只白皙的手,上面已经隐约有了岁月的痕迹,在火炉上反复烤着。
  沐寂北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靠在床上刺绣着衣裳,瞧着殷玖夜为了给白竹绣两件衣裳,手上扎出了不少窟窿,沐寂北实在是舍不得,便趁着殷玖夜不在,赶了几个通宵,总算是将给白竹的衣服给做完了。
  可这不做还好,一做殷玖夜更是火了,若不是她好说歹说,非要把那衣服给扔火炉里去不可,好在最后在沐寂北使出了美人计之后,某只醋坛才肯罢休,却是不轻的折腾了她一番。
  虽然殷玖夜心疼她,没有让她给他做衣裳,但是仅是看着男人总是常换的那几件衣服就知道他是有多宝贝,沐寂北可是直到,最初认识这男人的时候,他从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向来只直接丢进火炉里去,可是如今却是反复的换着穿,不能不说让她不感动。
  所以她现在闲着无事,便又开始给他缝起衣裳来,反正缝制衣裳也不用脑子,她正巧可以静心想些事情。
  “北北,今日的事情可瞧出了什么?”沐正德扫了眼沐寂北手中的衣裳,没有多问。
  沐寂北正巧用牙齿咬断一根金色丝线,轻声应道:“嗯。”
  “说说。”
  “说到底还是冲着咱们来的。”沐寂北眼皮也没抬。
  沐正德笑笑:“还是我北北聪明。”
  “盯紧了你那些手下,想必在咱们盯着五石散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手脚,想要阻止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从后续着手了。”沐寂北说着自己的看法。
  如今五石散一事轻描淡写的落幕,不等着自己去查,便已经浮出水面,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手脚已经做好了,只等着事发了,所以现在在想要坏掉他们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安静的等着事发。
  沐正德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沐寂北想,幸好相府终究有所察觉,还来得及布置个善后。
  沐寂北也不去看沐正德,沐正德却是借着明暗的烛火,静静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目光幽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楚凉,那个来路不明却始终温婉善良的女子,那个这个让他爱了一辈子,却也悔恨了一辈子的女人。
  似乎许多年前,她也曾这般坐在那里为他缝补着一针一线,那些衣物,到现在他都还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
  两人的影子都落了下去,沐正德始终安安静静的看着,仿佛透过了她看到了多年以前,那女子的一颦一笑,宛转蛾眉,玉面娇容。
  “北北,你想过你的母亲么?”沐正德突然开口道。
  沐寂北的手一顿,继续垂下眼眸:“偶尔想过,但很少。”
  毕竟楚凉不是真的是她的母亲,她偶尔想起楚凉,大多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沐正德继续开口:“不好奇自己的母亲是谁么?”
  沐寂北的瞳孔一缩,手上的针却是掉落了下去,沐正德这话怎么好似有着深意,他明知道她的母亲是楚凉,可是却这般发问,到底是说她好不好奇楚凉的身份,还是已经察觉到了她早已不是沐寂北。
  “你知道她是谁么?”沐寂北看向沐正德,四目相对,沐寂北却是一阵心惊,不知道沐正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沐正德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她漂亮么?”
  “漂亮,而且很有气势,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也乏了累了,很多事情不喜欢管了。”沐正德再次开口。
  沐寂北的心彻底被抓成一团,楚凉已经死了多年,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也许楚凉可能没死,但是她不认为沐正德口中所说的人会是楚凉,那么他说的人难道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么说也就意味着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沐寂北,甚至知道自己以前是谁?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若是他早就知道,为何又要一直对自己这般好。
  见着沐寂北沉默,沐正德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沐寂北看着男人的背影,只觉得寂寥,无尽的寂寥,同殷玖夜的不同,沐正德的寂寥让人只觉得他背负了太多,却始终选择着一个人独行,让人每每看到那张狐狸般的笑脸都会觉得心痛。
  沐寂北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揪的钝痛,这个男人许是不是一个好人,却是给了她太多,还是在知道她根本不是他的孩子的情况下。
  沐寂北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道:“为何对我这般好?”
  沐正德只是笑笑,不见什么伤感只是带着几分感慨的开口道:“因为你是北北啊。”
  沐寂北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双眼通红,沐正德没有回头却是开口道:“有空再给为父也缝两件衣裳,你给为父的那两件可都是磨破了。”
  沐寂北依旧哽咽,却是点头道:“好。”
  沐正德走回到自己的院子,站在廊下,看着满天的繁星,嘴角露出了一丝最真实的笑意。
  他不是对沐寂北的转变没有察觉,确切的说他理解沐寂北态度上的突然转变,可是思及她雷霆的手段和狠辣作风,不能说这些不让他怀疑,毕竟心思态度是一码事,可是手段和能力却又是另一回事。
  一个自己始终在努力保护着的孩子,甚至根本没有教导过什么的孩子,即便是忽然转了性子,却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手腕和能力。
  所以在皇帝上一次派遣他去赈灾的时候,他却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登上了普陀山,找到了住在那里的戒嗔大师。
  普陀山可以说是极高的一座山,山路曲折,艰险多难,但是站在山上可以俯瞰天下众生,真正的能够体会到什么是众生如蝼蚁,名利如浮云,站在山顶,看天地浩大,便越发的觉得自己渺小,心生敬畏。
  而这普陀山上住着一个戒嗔大师,据说他之所以住在这最高的普陀山上,一来是要想要寻找他的人先对自然心生尊重,对万物生出虔诚和折服,二来则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
  沐正德记得当初找到戒嗔大师的时候,他正在蒲团上打坐,桌子上却是放着一杯早就准备好的茶水。
  沐正德等着戒嗔大师讼完经,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关于沐寂北的疑惑,毕竟他十足的肯定沐寂北确实是她的女儿,可是那超乎寻常的心计和手段却又无法解释。
  听了他的来意,戒嗔大师则是拿出了一面铜镜,将其放在了一盆清水中,手中转动着佛珠,不知在诵念些什么。
  不多时,沐正德便在水面上瞧见了神奇的一幕,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孩子,不是她的北北,却也不是一个陌生人,是他姐姐,老太妃和雄才大略的先皇的孩子。
  沐正德愣愣的看着那个孩子一点一滴的成长,仿佛亲自陪伴着她的成长一般,甚至好似真的参与到了她生命中的每一件事中,伴随着那些欢乐,他的嘴角始终上扬着,心情竟是莫名的好。
  直到九岁那年,她突然失踪了,而后画面就转换成了她同安月恒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看着看着,沐正德这个早就没心没肺到的老头子,眼角竟湿润了,当看见那个瘦瘦小小从前好似公主一般的孩子,突然间在凛冽的寒风里开始站梅花桩,开始用那双白嫩的双手一点点拿起分量不轻的刀剑,看着她在梅花纷飞的深夜肚子静默的抚琴。
  看着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却是已经一点一点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却已经是满身的血腥戾气,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锦衣玉食的娇柔的公主的影子。
  陌生的仿佛从未认识一般,唯独那双举世无双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
  再到后来,看着她被安月恒玩弄于鼓掌之间,一次次豁出性命为他出生入死,不皱眉头,看着她为了救出青瓷那个丫头,烧的整片后背狼藉不堪,却是咬碎银牙,不肯吭声,再到后来,看着她为了安月恒心爱的踏歌宝剑,自断两指。
  沐正德眼中的泪水终于是滚落而下,炽热的灼伤了他的心,再看到后来,瞧见安月恒和伍青青相依相偎,月下独酌,而她却是风里来雨里,默默承下无数名刀暗箭,而最后的最后,却是没有逃脱出万箭穿心,双眼被剜的情景。
  沐正德的心随着狠狠的疼痛着,他以为随着那个孩子的死,画面该结束了,可是画面却陡然变成了他的孩子,沐寂北。
  在那个孩子死的时候,他的北北却睁开了锐利的双眸,一瞬间风华绝代。
  沐正德呆愣了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沐寂北的点点滴滴呈现出来,沐正德的神色微微动容,带着巨大的不敢置信的震惊,看向一旁的戒嗔大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戒嗔只是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和善的开口道:“懂了吗?”
  沐正德满眼震惊,却是轻声道:“是北北死了,还是那孩子死了?”
  戒嗔大师却是道:“你说她是谁她便是谁。”
  而后沐正德还想再问,戒嗔大师却是已经走了,沐正德在那里站了一天,终于放肆的笑了,她是他的北北,却也是他姐姐的孩子,他不为真正的沐寂北死而感到伤感,因为命有定数,既然那个孩子占用了北北的身体,成了北北,那她便是沐寂北。
  所以下山之后,回到相府,沐正德看向沐寂北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复杂,以及一些读不懂的情愫,思及她那坎坷的过往,忍不住心痛。
  沐正德知道,无论是那个孩子还是沐寂北,都是他的孩子,因为她们都能牵动他的心神,让他喜让他忧。
  所以,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他对她的宠爱却是从来不曾变过,她是他和楚凉的孩子,仅此而已。
  安月恒和伍家都没有让相府久等,两日后,帝都却是炸开了锅。
  牛蛋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只是再怎么魁梧却还是瘦弱不堪,面黄肌瘦,几乎只剩下一副皮包骨了,不过这在于这些逃难过来的灾民中他已经算是人高马大的了。
  牛蛋的家是二河弯那一代的,只是今年的洪涝却是严重的很,更是发了大水,将房子都给冲毁了,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