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1 节
作者:      更新:2021-04-30 16:02      字数:4956
  诵煅翘笄肜吹木缺皇堑降贸倭耍砉撕孟贰?br />
  “王振呢?”徐循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的述说。
  “在……在屋内陪着哥儿。”乳母打了个磕巴,“哥儿不叫他从屋里出来。”
  因为王振,闹得两母子吵成这样,这内侍但凡还是知道点道理,就不自尽谢罪,也该亲自往乾清宫中领死。就且不说什么天家恩义之类的屁话了,哪怕王振完全无辜呢,摊上这事,他也没个活理了,姿态放软些还能保全家人。——他和旁人又不同,也是有家有口的,净身入宫之前还有儿女呢。柳知恩都给查了个底掉,现在就在北京城里住着。他自己不死,等到上头人来收拾他的时候,那就指不定是怎么样了。
  ……可王振就是不出来,而且还和小皇帝呆在一块儿……
  徐循不搭理乳母了,她往章皇帝时常起居的东面走,“是这儿?”
  “哥儿都住西屋。”乳母自然也不敢拦她,慌不迭还在前引路,“就这儿进去,西六间里……”
  乾清宫西屋是口袋式的套房,从外间进去还要再开两个门,有的门里还有插销可以锁死,这都是出于安全考虑——包括宫里多得没必要的卧室都是如此。徐循以前就来过西三间一次,对地理也不熟,进了两间,找不到第三间的门了就,寻了半晌才发觉,得从博古架后头绕过去,还有一扇小门。
  她推了一下,推不动,便敲了敲,问道,“是皇帝在里头么?”
  虽然现在情况特殊,但闹到要让人来砸门,那也太不像话了,徐循一时没听见回音,还在盘算着该怎么办呢,里头已有了低低的说话声。
  “……可是徐娘娘?”
  “是我。”
  又过得一会,门便被拉了开来。栓儿苍白的小脸,出现在了门后——居然是他亲自来给开的门。
  徐循望了他一会,也不进门,等栓儿往后退了一步,方才进了里屋。
  这是间不大的屋子,作为卧房来说,和章皇帝惯常起居的东三间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从陈设来看,此处却是栓儿时常起居之地。他刚才明显就坐在桌边——那处有一大团撕碎了的纸张,而且座位旁边还跪伏着一个中年宦官,不是王振又是谁?
  也许是对徐循的意图有所猜疑,她的视线刚落到王振身上,栓儿便疾步走到两人之间,拦住了徐循的眼神。——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他并不愤怒,甚而也说不上激动,反而还有些隐约的不安,小脸绷得虽然紧,但手却有微微的颤抖。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王振伏在当地也不做声,徐循越过栓儿的肩头,只能隐约看见他的头顶,她不禁隐隐不悦:连她进了屋都不表态,虽说姿态卑微,但王振也有些过分跋扈了。
  仿佛是看出了徐循心中所想,栓儿忽然道,“是我不许他开口的……也是我不许伴伴出去请罪的,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主。”
  最后一句话,他咬得很重,徐循不可能连个十岁小孩的意图都听不出来:栓儿这是要把之前出言不慎的罪过完全揽到自己头上了。
  她没有搭理这个话茬,而是在桌边坐了下来,栓儿犹豫了一下,也坐到了她对面,他的胸膛起伏得颇为快速,可下巴却抬得高高的,腮帮子上突出了两条筋来,似乎已拿定主意把牙关咬紧——徐循不说话,他也绝不主动开口。
  “是谁告诉你的?”徐循问,她的声音并不算冰冷,只是将所有的热度都收敛殆尽,余下只有绝对的冷静。
  也许是被她的态度感染,栓儿也镇定了下来,他低声道,“我自己猜出来的。”
  徐循一扬眉毛,干巴巴地说,“哦?”
  “……罗娘娘身上,有一处胎记和我的很像。”栓儿说,“其实一旦知道这一点,也不难猜。”
  徐循对此深表怀疑,不过也不出言戳穿,只是望着栓儿不语,栓儿高昂的头被她一点点看低了下去,过了一会,他主动说,“老娘娘告诉我的。”
  “就是你在清宁宫住的那些日子里是吗?”徐循已经没有诧异的兴致了——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好诧异的,按太皇太后的性子,她就是这么做了也正常。
  栓儿点了点头,望着自己的拳头。“那天晚上告诉的我……第二日早上,便带我去乾清宫了。”
  他又抬起头,带些掂量地瞟了瞟徐循,“祖母说,当时多亏了您,罗娘娘才能保住性命。”
  “老娘娘真是过奖了。”徐循说,“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知道老娘娘和你嫡母关系如何,怎么她一说你就信了呢?”
  栓儿的表情也和徐循一样不可捉摸。“我刚说过了……我自己已经猜出来了。”
  徐循看了看王振,栓儿立刻说,“此事,我遵循祖母吩咐,只放在心里,连伴伴在今日之前,都毫不知情。”
  ……不出所料,栓儿是下定决心要维护王振了。
  徐循道,“是吗,这么说,你和你嫡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喽?待你亲政以后,真的要将她废掉,追封你生母了?”
  栓儿面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惊慌,徐循看在眼里,心中有数了:多数还是气话,之前未做过考虑。太后毕竟待他不错,对罗嫔也从来没打没骂的,各色待遇都是十分宽厚,面甜心苦,苦在心里,面上,谁挑不出她的一丝不是。
  “我……我……”栓儿嗫嚅了一会,头又低了下去。“我……”
  徐循不说话,只等着,过了一会,栓儿又问,“娘娘,娘……她自然气得狠吧?”
  进乾清宫来第一次,徐循动了些许情绪,她在心底暗暗地叹息了一声,面上却依然镇定宁静。
  “嗯。”她顿了顿,又补充。“回宫路上就不舒服,回去以后,我去见她,她说了几句话便晕了过去……请了御医来,说是卒中了。”
  哐当一声,栓儿手里刚拿起来的杯子,就掉到了地上,连仿佛死了一般一声不出的王振,肩膀也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小皇帝却并未注意到他,他一下就站起了身子,面上闪过了许多纯粹的情绪,慌乱、恐惧、愧疚……就像是每一个不经意间闯下大祸的孩子一般,才听到不舒服,已经色变,说到卒中一句时,他一张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眼神游离,连徐循都不敢看了。
  这屋子就这么大,他也跑不了,徐循安坐原地,不言不语,任凭小皇帝惊慌。
  她只是专心地研究王振。
  从刚才到现在,王振就好似是个死人……除了听说噩耗时有片刻震动,他丝毫也没有动静,即使此时被徐循目光罩拢,亦依然毫无反应。
  在绝对的寂静中,仿佛是度过了极漫长的一刻,小皇帝才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怎么办?”
  他仿佛是自问,又仿佛是询问一般,冲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怎么办?”
  徐循又把眼神调回到他身上,她想了想,便问,“栓儿,我今日且认真问你一句,你也认真答我一句……”
  见自己吸引了栓儿的注意力,她方才迎着他的眼神,认认真真地问,“你,想做皇帝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
  264、移情
  栓儿动了一动;他有些慌乱,短促地笑了几声;“我——我还能不当皇帝啊?”
  “从前怕不能;现在却可以了。”徐循道,“你也知道;你祖母病得……”
  其实,太皇太后也不是纯粹因为老病而无法出面,不过打杀王振的命令是她下的;此时却不便直接处理此事。徐循干脆也就不费事通知她;让她更难做;她含糊了一下,跳了过去,“现在你母亲又病了;如今宫中主事的人,自然是我。你若不想当皇帝,我可以帮你。”
  她顿了顿,见栓儿神色变化,亦是有会于心:这孩子课业上也许不能令先生们满意,但其实也不算是缺少心计。起码,对一些利益纠葛,他心里是一清二楚。
  “太后毕竟是你的嫡母,将其气病了,是忤逆不孝的罪名,即使是天子,也都不能逃脱指责。”徐循也不理会栓儿,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如果你不想当皇帝,那么便将此事向外公布出去,你自己召见群臣,宣布因罪退位。虽不说合情合理,但也勉强有个依据,大臣们只要肯定了是你自己的意思,并非出自别人的夹裹、威胁,也未必会多么反对。”
  见栓儿听得住了,她续道,“至于谁来继位,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襄王为人谨慎、个性温和,又曾是太皇太后心中的继位人选。他出面继承的话,立刻就能把国政拿过来,分量总要比个孩子沉些,镇压局面,也算是比较有力了……起码,我是会这样向太皇太后和三位阁老提议的,但最后到底是他还是你弟弟,那就要看他们的决定了。”
  栓儿凝固的神情略略一变,望着她那冰冷、猜疑的眼神,略略融化了些许,他寻思了一会,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询问徐循,“可……可若我不当皇帝了,我……又会如何呢?”
  “到时候,吃粥吃饭,也就由得人给了。”徐循道,“一般来说,封做藩王,去个偏远的地方就藩,别再进京,可能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不好一点,你叔叔发狂起来,把你暗害了——也不能说是没这个可能。”
  见栓儿神色变化,她又补充道,“不过倒也有个好处——你不是不想上课吗?若是如此,你就真的再不必上课了。就是你想学,也没有人会来教你的。”
  栓儿神色,顿时一变,他几乎是本能地维护着自己的地位,“我——谁说我不想上课了!我就是……我就是希望先生们和气些么!”
  其实他的要求,也十分正当,作为一个十岁的孩童来说,栓儿的表现够优异的了,点点比他还大了些,和栓儿比,活得简直都浅了一层。徐循却没有赞同他的说话,她冷冷地道,“皇帝,很多事,是天不从人愿的。就算你是天子,也不可能由着性子来。”
  既然栓儿能懂,她说得也就不是很直接——栓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徐循指的并不是他的学业,说的是他对母亲胡言乱语、讥刺外廷的那番话,亦是他对太后语出不逊的那番话。正是他由着性子,不加考虑地说了这些让自己爽快的话语,现在局面才会突然间坏到这个地步,坏到了徐循都要问他‘你还想不想做皇帝’。
  他握着扶手的小拳头泛了白,“好……那就不说这个!娘娘您只说,若、若我还想当皇帝,又该怎么办?”
  “我并没有威胁大郎的意思。”徐循轻轻一哂,眼神转利,“不过,若你还想当个好皇帝,那便真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见栓儿默然不语,意似默可,她心中雪亮:到底还小,见事惊惶无措,已经是默认把主导权交给了自己。
  “方才我说的话,并没有一句是在讹你。今日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你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形象,必然会遭到沉重动摇。”徐循道,“国朝重孝,印《孝经》,发《全相二十四孝诗选》,都是弘扬孝道之举,今日的事,不论有多少内情,又不论是不是巧合,总是不孝之举,你今年才十岁,已经如此作孽,等到成年执政,又该如何?”
  她顿了顿,“你能名正言顺登位大宝,靠的无非是你的血脉,连血脉都悖逆。各地的藩王,听说此事以后,若有一二不老实的,要造反的借口都是现成的。更别说你在朝堂上本来就没有丝毫权威,臣子们暂时尊奉你,是因为你的血脉和‘父子相传’的王道,可若是觉得你能力不足、心性不正,自然又要有一批人会起些小心思……你想当个好皇帝,是不是?”
  栓儿默然片刻,又点了点头,他似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刚才不过因为自己气病了母亲而惊慌,可此时听了徐循的分析,却是真的开始惧怕了。原本还挺直的脊背已经低了下来,亦不敢和徐循对视,只是到底还撑得住,虽然诸多细节,已经流露了心中情绪,却终究未曾啼哭。
  “既然如此。”徐循道,“那这件事便从未发生过。”
  栓儿蓦然一惊,抬头望着徐循,几乎有几分不可置信,徐循也望着他,口中缓缓道,“太后从未来过乾清宫,只是今日恰好在清宁宫中发病。之前的那番对话,从来也未曾发生过,连太皇太后都不必知道……把王振交给我,你现在应该去清宁宫侍疾问好了。”
  栓儿犹未信,“这——这样的事,怎么能隐瞒得住!”
  徐循想到文皇帝年间鱼吕之乱,死去的那数千宫女,不禁微微一笑,“宫里发生的很多事,外头人从来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都没一点音信,要掩藏一个病人发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