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头，叶澄哭笑不得：“这种哄孩子们的话不要对长辈说！”
  紫檀也被桫椤笨拙的安慰弄得破涕为笑：“好的……我会克制。桫椤，谢谢你。”
  小小吱总算聪明了一回，过来蹭蹭紫檀，差点把他拱到墙上，被桫椤一把抓着尾巴硬生生拖住。小小吱也不生气，发现旁边正是水池，干脆把头扎进池里喝水。
  平复了情绪，紫檀坐在池边：“你和桫椤特意来森罗星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
  要谈正事，叶澄也收拾心情坐到池边，用手指撩着池水：“我父亲是叶知秋。”
  紫檀微微一叹：“桫椤，我不希望你听到接下来的谈话。”
  叶澄一愣，没想到紫檀在某些时候居然也会这么直白。她已经从神农那里知道了紫檀的想法，能理解他，转头对桫椤说：“桫椤，对不起……”
  “没、关系。”桫椤四下看看，确定没有危险，对二人说，“有事、喊我，附近。”然后一个人走开了。
  周围回归安静，紫檀凝视池水：“神农在你这里吧？”
  叶澄点头：“是的……它帮了我很多次，也跟我聊过天，它说不希望被混血发现它在我这里。”
  不过很遗憾，这个承诺叶澄没能遵守，那次在矿井中，神农的存在被杨御知道了。好在至今为止同盟还没有把想法动到她身上，所以她相信杨御并未透露过这个秘密。
  紫檀转身看着叶澄的眼睛：“知秋的事焚钟已经告诉我了……上次没来得及道歉，我对知秋感到十分愧疚，因为我的委托，他才变成现在这样……”
  叶澄连忙说：“爸爸他既然选择了去做这件事，说明他知道可能带来什么后果，再说那种事情也是意外。”
  “也许并不是。有哪些‘诸神’机甲现世，初代们心里有数，因为诸神机甲诞生的地方——‘神迹舰群’就在他们的纯白第一星上，很有可能已经有初代进去过了。”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很大，叶澄立刻集中注意力。
  “你认为诸神机甲是什么呢？”
  “呃……一种很强力的……机甲？”叶澄说完自己也觉得是废话，神农的强悍她已经见识过了，这种能够颠覆常理的神力，可能也只有用神的意志来诠释会比较能让人接受。
  紫檀淡淡一笑：“是的，它们很强，拥有接近于许多神话传说之中神的力量。因为它们借由驾驶员的意识，能够凝聚宇宙之中所有生灵的‘永生意识’，进而发挥出强大的威力。或许这是一种唯心的说法，然而诸神机甲的存在就是这个说法的证明。”
  他说得令人似懂非懂，叶澄隐约觉得自己窥见了一个真理。
  “当每一个生灵回归自然，它的意识去了哪里？漫长的智慧生命历史中受人们信仰的无数神祇，它们承载了无数人的意识，最终这些意识在什么地方？”
  接连两个充满玄机的问题，让叶澄的脑子一片混沌，混沌之中却仿佛有一点明灯亮起。
  “其实每个时代，都有凝聚了这些意识的东西存在，它们是实体化的，可以被视作永生意识与现实世界的媒介。或许是一个简单的符号，或许是一块神奇的石头，只要对着它祈祷，让你的意识与它们的意识相通，就能创造奇迹。”
  叶澄了然：整个宇宙的历史已经迈进了科技化的时代，于是出现的那个“媒介”就是这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机甲。
  “森罗族的历史中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神’的概念，我们供奉的与其说是神明，不如说是自然。可你们人类的历史悠久，文化相对丰富许多，有无数明确的‘神’的意象出现在了很多人的脑海中。人们有了统一的认识之后，这股意识力量集中起来，便能与永生意识沟通，真正在现实世界里产生作用。”
  作为一个爱好很杂的穿越人士，这些叶澄估计比紫檀更清楚，稍加推断就能理解紫檀的话了。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最早与永生意识沟通的方式大概就是咒术仪式，比如遇到旱灾祈求下雨，遇到洪涝就沉下镇水的石兽等等，有些真的发挥了作用，信众便越来越多，后来慢慢衍生出了宗教。有时候人们在向自己信奉的神明祈祷之后，发现自己心想事成，正是永生意识产生的效果。
  坐在叶澄身边，紫檀伸手，拾起一枚刚刚飘落在水面上的落叶：“我在外面的时候看过人类起源地——地球上一个古老国家中国的许多故事，他们的历史上有很多奇妙的神话传说。那时候我期盼真的能有一位神明降世，拯救我的同胞们。我把这些传说讲给身边的同胞们听，本来只是想唤起大家的求生欲……我们日夜祈祷、祈祷……渴望回归过去自由而宁静的生活，然后有一天……‘神农’出现了。”
  在所有森罗族泣血的祈求之中，神农降世，森罗星移位。
  “神农告诉过我，它移动森罗星借助了另一台诸神机甲的割裂空间能力，所以混血的朋友们也知道了神农的存在。”
  静夜的清风吹来阵阵甜香，在夜晚才会盛开的莹白花朵随风轻轻晃动，沉醉了夜色。池水泛起浅浅涟漪，让池边两人的倒影也模糊起来。
  叶澄知道，神农的编号是“诸神02号”，在它之前还有一台机甲，很显然，另一台机甲在混血们手里。
  “那么另一台诸神机甲是……”
  “是应混血们的召唤而降世的第一台诸神机甲，诸神01号，女娲。”
  48第四十七章　背叛
  第四十七章　背叛
  原来如此。
  混血势力的核心是洪荒星系和伯度星系，这两个星系的势力跟新人类联合国与初代人类帝国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而双方不敢动露出獠牙的混血势力，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忌惮女娲的力量。
  “比起森罗族，混血朋友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女娲正是因为听到了无数混血渴求生存的声音，才出现在了他们当中。后来多亏混血的朋友们相助，我们终于能回到森罗星，更多的同胞也慢慢重返家园。我万分感激，也认识到闭塞下去森罗族有可能重演历史，于是和混血的朋友们签下条约，让森罗星上原本属于森罗族的领地成为混血的后勤农业基地，接受混血的庇护。可我实在不希望森罗族再次卷入战火，所以委托吾友知秋将神农带走。”
  叶澄恍然大悟，这么一来事情就都对上了。
  混血们掌握着最初的女娲，后来森罗星移位，女娲被神农借去完成这一壮举，于是混血们也知道了神农的存在。
  紫檀虽然被混血救回，但不希望神农落到混血们手中，更不希望在这之后整个宇宙重燃战火，所以隐瞒了神农的所在地，混血们也不能强迫他，只能一直做工作。后来叶知秋与紫檀相识相交，理解紫檀的忧虑，受紫檀委托将神农带走。
  混血担心新人类联合国知道这件事，并不敢大肆张扬来抓捕叶知秋，再加上有焚钟所说的大领主在背后协调，叶知秋才得以带着白痴女儿叶澄在新人类联合国边境的依兰星安家。
  另外两个阵营之中，初代们察觉到神农现世，进而推测到神农的大概位置，但并不知道神农究竟在谁的手里，所以派舰队埋伏在边境，也就是黄金第十一星域，不时晃一晃寻找线索。因体质限制，他们不能长时间越界，实属无奈。
  至于新人类联合国，他们对于女娲的事情或许有所了解，可是对于神农，他们并不知情，神农借走女娲完成了这一壮举，他们便把森罗星移位的功劳记在了女娲头上。
  毕竟初代人类和混血都不想把这样的线索——神农就在新人类联合国的地盘上这种事透露出去。发现初代帝国的舰队在边境出没，新人类联合国担心有军事变动，也派了舰队在周围巡视，便有了之后零零星星的小规模军事摩擦。
  目前最大的疑问在于：叶知秋明明清楚他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又为什么要带白痴女儿叶澄出去旅游？这可不是用叶知秋一时心血来潮就能解释过去的。而且叶知秋在面临危险的时候让叶澄进入了神农，他不怕叶澄连人带机甲被新人类或者初代抓走？
  把这个疑问默默放在心里，叶澄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次确认这里只有她们，郑重地问：“紫檀族长，我们已经借助了同盟的力量，未来必定撇不开关系了。”
  “我只希望和平不要被打破。但历史从来不是由一个人的意志来决定方向的。”紫檀怅然望向远方的漫天星辰，“知秋也推测过，受到召唤而出现的诸神机甲一定不会只有女娲和神农，谁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如果真的走到那一天……混血面临存亡危机，我想森罗族也不会再逃避了。”
  “我明白了。”叶澄按下亚空间环，呼唤桫椤回来，“紫檀族长，和平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如果有可能，谁也不希望发生战争，但万一到了那天，请允许我把它交给合适的人。”
  紫檀收回目光，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桫椤很快返回，三人一起乘着小小吱回到神殿群落所在的湖水边，叶澄远远躲开，看桫椤把紫檀送进升降梯，再回来找她。
  跟桫椤通过宇宙之匙回到海滨别墅，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叶澄也有些困了，去洗洗补眠。
  与此同时，相隔不过小半个区的另一处海滨别墅内，被焚钟揭穿身份的初代人类帝国御前双星之一——迪恩亚萨静静坐在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神情淡漠肃然。他面前，一个瘦弱的少女拘谨地站着，藏在身后的手紧紧相握，带着敬畏的微颤。
  如果叶澄看到此时站在迪恩面前的人，一定会大吃一惊。
  “我真的可以去……特别班吗？”凛冬语速很快，声线发颤，半是激动半是难以置信。
  “是的。”
  “我……我才刚达到……第三阶草绿……的黎明……而且、我以前也……”从天而降的喜讯几乎要把凛冬砸晕，极度喜悦之下，她说得结结巴巴，颠三倒四，但迪恩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平静无波，也没有出声催促。
  深呼吸了几下，凛冬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以前也没亲手驾驶过机甲！我这样的能力进去……真的不会被马上淘汰吗？我怕……辜负您的期待！”
  迪恩耐心听完才开口：“请你明白，并不是我在期待你。”凛冬脸色一白，迪恩没有被她的脸色影响，仍然语速均匀地说完刚才的话，“你向初代人类宣誓效忠，那么请你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
  凛冬一愣，大声说：“是！”
  “我非常信任向我介绍你的那位先生，所以我希望与你直接面谈。依兰星可能存在一个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们不希望它落入新人类手中，所以需要有人帮我们暗中调查这件事。”
  凛冬抿着唇点点头，忽然抢在迪恩开口前问：“那为什么是我？”
  迪恩与她对视着，从面前这个少女的眼底，仿佛能够看到像地底流淌的岩浆一般的不甘和挣扎。
  “请原谅我了解过其它关于你的事情。”迪恩缓缓道，“你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不在了，是吗？”
  凛冬揪住自己的后衣摆，嘴唇咬得泛白，死死盯着迪恩没接话。
  迪恩继续说：“你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你有一位哥哥死在新人类手里，还有一位弟弟和一位妹妹因为混血狂暴事件以及生病得不到及时治疗，在半年之中先后离世。”
  凛冬听到妹妹的时候，眼圈立即就红了。
  酸楚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扫过衣冠楚楚、举手投足都带着教养良好的大贵族风范的迪恩，凛冬心里的愤怒和委屈更是犹如浇了油的烈火，轰然爆开：“新人类、混血都该死！该死！”捂住脸，凛冬大声哭泣，“暖春才9岁！9岁而已！我拿矿晶去换钱、被他们抢走……因为我打不过他们！我们没有钱买药了，根本不是什么重病……可是、可是！呜……”
  凛冬悲恸的哭喊充满哀戚和愤怒，多年来的委屈和怨恨一齐涌上心头：她是奴隶，又没签到主人，所以她没有资格上学，只能从垃圾堆里淘些被人看旧了的破书；大哥哥燃夏那么努力，却因为被一个半路杀出的新人类超越，就被一直效忠的主人当做弃子；小妹妹病得吃不下饭，她拿着临午级根源矿晶去换钱，竟被见财起意的同胞踩着脸颊按在泥水中，眼睁睁望着他们把根源矿晶抢走；被打伤后她毫无反抗能力，又被几个游荡的无业混血当做被扫地出门的流莺拖进小巷……
  为什么？！她们生来更下贱吗？！
  “在初代人类帝国中，等级更加森严。”听凛冬的哭声渐渐弱下去，迪恩平静地望着她说，“早在没有混血出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