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0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1-04-30 15:53      字数: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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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岁六,寻常人到了这年纪,只怕该张罗着相女婿,娶媳妇了。
  众人看她的眼神,怜惜与惋惜,她看得分明,却只当看不见,她既然打定主意做老姑婆,这些就不能太过在意,太过在意,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自这回后,程常棣再上门,陆辰儿都没有再去见他,每回都是谦哥儿和岑先生出面招待他。
  陆辰儿整日只在漪兰堂待着,却仍旧有一两个人上门,相熟的几个府里,龚府蔡府安定公府,以及史府和公孙府上,隔一两天都会打发小辈或是仆从来上门来送点东西。
  只是令陆辰儿没有想到的时,程府上也会来人,而且来的人是程常林的媳妇闵氏。
  上一世,因程常棣不喜闵氏商家女的身份,她和闵氏从一开始就生分,同一屋檐上,生活过几年只能算得上熟悉罢了,而这一世,除了第一回在福圆楼的那次见面,后来,她嫁进了程府,跟着程陈氏来过陆府几趟,说来,也不过几面之缘。
  “……本来那日,姑母下葬我应该去的,可你也知道,婆母一般不爱带我出门,后来,夫君回来后,还为这事说过我一顿,听说表妹会在京中住一段时间,夫君昨日还特意和婆母说了,让我时常来和表妹做伴,故而,我今日才能出门过来。”
  陆辰儿听了闵氏的话,却是十二分的理解,大抵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程陈氏都嫌弃闵氏的身份低,出门赴宴不愿意带着闵低,上一世的时候,后来,赵雅南进门,程陈氏更愿意和赵雅南出门,最后,连带都不愿意和陆辰儿一起出门。
  “我如今在孝期,也不能外出串门子,你能常来和我做伴,我是求之不得。”陆辰儿忙道,又问起程常林如今在做什么?
  “兵马司的那份职务早就不干了,前年起,夫君偷偷跟着我爹地了一起干,他聪明又好学,没多久,生意上的事就学得很上道,遂又接手了我爹地的那个杂货铺子,去年的时候,让大伯发觉了,为了这事,狠狠地训了夫君一顿,还要让夫君重新回衙门里去,但夫君这回却没有听大伯,想起已让家人知道了,索性就直接光明正大的干起了这项营生。”
  闵氏说起来,满脸的得意,又接着道:“这才一年多,我爹地的那个杂货铺已让他扩大了一倍,近来,生意兴隆,夫君还打算在大通坊那边再开一家,我看到夫君第一眼,就觉得夫君是做商行的料,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像大伯子那样怂恿夫君读书,又在衙门里谋职什么的。”
  陆辰儿听了这个,不由摇头,两世都是这样,前世程常棣煞费苦心,这世,程常棣和赵雅南两人一起费心费力,到头来,程常林依旧不可避免地往商贾靠拢,积极做起了生意的勾当,扭都扭转不过来。
  上一世,她没怎么关注,这一世,听闵氏这么一说,倒是觉得程常林还真是做生意的料,或许真有这方面的奇才,只是程常棣却深深忌讳这个,他一直希望程家有朝一日能像陆家一样,累世仕宦,诗书传家,断没有想到在他手中,自己的亲弟就误入歧途。
  前世时,因为程常林累教不听,程常棣私下里和她说过,当时动了分家的念头,只是因为程常林有两个儿子,而程常棣膝下空虚,并且那时,她身子不好,程常棣想着要过继个儿子养在她膝下,所以分家的事才一直耽搁着。
  第四百零二回 弄清
  第四百零二回弄清
  “我打算过两日就和谦哥儿回宣城。”陆辰儿手握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人起了身。
  程常棣欲要伸手拉住陆辰儿,伸到一半,又打住了,语气带着几分随意,“既然知道他在西苑,还这么急着要离开京师?”
  “要不能怎么办。”陆辰儿晒笑,回头望向程常棣,“他是囚禁于西苑,我连他进西苑的缘由都不知道,如果父亲还在,或许还有法子,但如今,不说想见一面都不可能,纵见了,也没法让他出来,我留在这里不过徒费功夫罢了。”
  程常棣听了这话,笑意从眼中漫延出来,好似很高兴一般,“原来对隐璄,辰儿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至少知道隐璄囚于西苑,辰儿会着急上心,看来是我多心了。”
  陆辰儿没有接话,低垂下头,敛住了眼里的情绪起伏,转身就离去。
  程常棣没有起身,只是目送着陆辰儿的背影远去,直至上了马车,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了,手紧紧扣住所坐石头的边沿,似用了很大的力气般,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就算他自私好了,他既不能够娶她,又不希望她嫁给旁人,如今这样就很好,她回宣城后,一辈子都留在陆家,不会嫁人,而他以表兄妹的身分,看顾她一辈子。
  曾经,他以为,那个人不能是李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只是李璟囚于西苑后,这几年间,他从桐姐儿那里常得来她的消息,直到年初,接到李皓白订亲的消息。他整个人一下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别的人也不行。
  晌午的阳光下,河畔的杨柳正没精打采地低垂了下来,阵阵南风吹来,摇曳不已。又坐了许久,程常棣才起身,今日出门,他也是坐马车过来的。
  陆辰儿从曲江边上。一回北三街的陆府,就让婆子去请谦哥儿过来,她没有直接回漪兰堂。而是在花厅候着谦哥儿。
  不过一盅茶的功夫,谦哥儿就过来,一进花厅,只瞧着谦哥儿一身素服,乌黑的头发绾了起来。插了一支白玉簪子,这两年,谦哥儿的个头,猛地窜了好几尺,高高瘦瘦的,五官精致。面容白晳,只是这会子两眼还带着几分惺忪,想来。是刚午睡起来。
  “阿姐这是刚从外面回来,怎么不先回去睡个午觉?”
  瞧谦哥儿这样,应该是让人从睡觉中唤醒的,陆辰儿带着几分谦意,“方才一急就忘记这是午睡时间。” 打发婆子去叫他时。她才想到这一层,不免瞪了紫陌一眼。她当时在旁边也不提醒她一句,到底是新人,不如云锦几个顶事。
  “把你叫过来,的确是有事,我想见史大人一面,还请阿弟,等会派人去请史大人今儿来一趟府里。”
  “可是有什么事?”谦哥儿坐了下来,疑问地望向陆辰儿,因陆辰儿昨儿说,过两天他们就离京,所以派岑先生去各家作辞,如今还没有回来。
  “我想问一桩事。”陆辰儿并没有说明白,这只是她猜测,现在实在不好和谦哥儿说起来。
  听她这么说,谦哥儿并没有多问,道了声好,“我马上派端佑过去吧,要不要把公孙大人也请过来?”
  “不用了。”陆辰儿摇了下头,这世和上一世一样,延平王的案子审理,程常棣都参与其间,陆辰儿也是见了程常棣之后,才突然想到的,上一世,他能够把安定公府牵涉进去,这一世,也许能够把李璟也搅入进去。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案子,程常棣知道李璟囚禁于西苑,那么同在大理寺,作为程常棣顶头上司的史修,不可能不知道李璟禁于西苑这件事,所以她要问问。
  但愿,这事和程常棣没有关系。
  陆辰儿心里想着。
  谦哥儿出去找端佑,陆辰儿便先回了漪兰堂。
  史修过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已经落山,地面的余热还完全散去。
  她是在花厅见史修的,没让谦哥儿在场,只让玉娆和玉英两姐妹守在外间,别的丫鬟都遣退了,屋子就剩下他们俩人时,史修不由惊讶地望向陆辰儿,看了眼守在外面的玉娆和玉英姐儿,脸上的惊讶很快收敛了起来,正襟危坐道:“姐儿这是想问四年前延平王的案子。”目光有神,透着几分锐利。
  这回轮到陆辰儿讶异,望向史修,没有否认,“大人真是洞察秋毫,我还没开口,大人就什么都知道了。”又一次,陆辰儿不由得不在心中感慨,这些人还都成了精了。
  “隐璄牵涉期中的事,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这三四年,我连长沐都没有说,姐儿是从哪儿知道的,但我想应该不是程少卿告诉你的。”程少卿就是程常棣,他现在的官职是大理寺少卿。
  “是白眉道长和我说的,一来京的时候,他就和我说了。”
  “那怎么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姐儿提起?”史修挑眉望向陆辰儿,他记得,当初,岑先生托他打听李璟消息的时候,言辞恳切。
  只听陆辰儿缓缓道:“我虽不通政务,但也知道进了那地方,是难再出来的,更不想给您和公孙大人添麻烦,又想着,知道他活着,心里好歹也安心了,所以我打算过两日就回宣城,那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已不想去知道了。”说到这,陆辰儿停了一下,方又接着道:“只是今日我见了程家表兄一面,才发现,他竟然也知道隐璄囚禁于西苑的事,遂想知道隐璄的事,与他程家表兄有没有关系。”
  “当日太后薨世,延平王进京,隐璟是和延平王一起进京的,而且,隐璟本该早就离京的,却让程少卿举报,隐璄迟了三个月才离京,就这两桩事,如果不是龚尚书求过情,隐璄只怕会和延平王一起流放塞外。”
  说着,史修脸上多了抹苦笑,抬头望着陆辰儿又道:“这件事上,当初我怕姐儿担心,遂没有告诉姐儿,就像姐儿所说,西苑进去了,就断难再出来,况且这件事又没有传开,我就私下隐瞒了下来,想来,过几年,姐儿断了消息,心淡了,就放开了,不想姐儿进一趟京,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李璟和延平王上京,应该是因为他和延平王关系好,那回他和她发生口角后,大约是去见了延平王,又遇上了些什么事,才会一起进京。
  只是这事,果然还是和程常棣有关系,想起上一世的安定公府,陆辰儿还是不由从心底里打个寒颤,只怕李璟当初都没有想到,他在京中那三个月,待在程府,他该感谢程常棣的,但不想最后让程常棣给捅了出来,成了一条佐证。
  除此之外,就不知道李璟和延平王起上京,有没有程常棣的手笔了。
  犹记得,那回程常棣问起她,为什么是李璟时,着实是恼火了,她只想着他可能会记恨她,却不想,他竟然会记恨起李璟。
  想来,这一次,程常棣所扮演的角色,与上一世在安定公府上无异,还是顺水推舟。
  两世以来,头一回,陆辰儿对程常棣生出了厌恶的心思,又仿佛头一回,完全看清了一个人一般,长长地叹了口气,陆辰儿对史修说道:“白眉道长和我说过,如果我想进西苑,他有法子送我进去……”
  史修听了这话,几乎是骇然,打断了陆辰儿的话,“姐儿绝不能进去,姐儿想想,那地方差不多算是有进无出的,四面高墙,看守森严,不与外界接触,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本朝有几位亲王皇子关进去后,在里面都成了疯子。”
  陆辰自是明白史修说这番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千真万确,也是千真万确担心她,遂忙道:“我只是想知道白眉道长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真有法子?”
  史修听了犹不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姐儿当知晓,本朝立国之始,推行道教,白云观又号称天下第一观,历代圣上继位,都会去白云观祭祀老子,白眉道长作为白云观的观主,在圣上面前还有几分面子。”
  说完,望向陆辰儿慎之又慎地道:“我不清楚那道长为什么要让姐儿去西苑,只是西苑说白了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狱,失去人身自由,还随时有性命之忧,会迁累家族,至于当日先生虽允准过姐儿和隐璄的婚事,但毕竟不曾成婚,当初延平王的案子既已定性为谋反案,隐璄牵涉其中,姐儿实在不该和他再有牵连,能有多远避多远,免得祸及已身。”
  是呀,谋逆案自来让人避之不及。
  陆辰儿微微垂下头,淡淡道:“我知道。”
  只听史修语重深长地道:“听我一句话,这事,别再过问了,早些回宣城吧,待在宣城,有我和长沐慧明几人,至少能保姐儿一世安稳,我们方不负先生所托,南麓墓地,年年清明,有我们三人在,断不会让先生墓前冷清,无人祭扫。”
  第四百零三回 决定
  第四百零三回决定
  “姑娘,东西都收拾妥当了,该起程了。”紫陌望了一眼坐在美人榻上望着窗纱纸出神的陆辰儿,提醒道。
  陆辰儿哦了一声,转过头来,“谦哥儿和岑先生那边都收拾好了?”
  紫陌忙道:“已经出二门了,正等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