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节
作者:炒作      更新:2021-04-30 15:51      字数:4805
  他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却又释然,转头看向了徐氏:“她,好事?”
  徐氏点点头:“没错,我的乖儿,你觉得是什么好事?”
  谢慎严眨眨眼睛转头又看林熙,见她依旧是低着脑袋的,便是眼珠子一转,随即脸上腾起喜悦来:“该不会是,她,她有了?”
  徐氏使劲的点头:“没错,就是有了!”
  谢慎严闻言两步到了林熙的身前,想要去抓她的手,却又想起母亲就在身边,手改抓为搓:“真的啊,多久的事儿?”
  徐氏当下便在林熙面前把她如何昏倒到如何诊治出来说了一遍,末了冲着谢慎严言语:“你这媳妇儿到底年轻,你纵然是忙,也务必上心些,多多留意,只不过你也知道此刻是什么时候,加之这事儿到底还是小气些好,就别声张了,待她起肚坐稳时,再去告知亲家,到时谢林两家私下小用一顿家宴,也免得被人指点,就是要委屈一下儿媳妇了。”
  林熙闻言急忙言语:“婆母不必这般言语,举国齐哀,一切席宴能免皆免,儿媳省的,断不会不讲道理的说什么委屈。”
  徐氏点点头,当下又冲谢慎严嘱咐了几句,这才叫着两人回去。
  林熙出了徐氏的主院,就有轿子到了跟前,当下坐回到自己院落,就看到花妈妈等人笑嘻嘻的上前来贺,便是低着头跟在谢慎严的身后,一言不发。
  谢慎严心情大好,当即从袖袋里翻出三吊钱来丢给了花妈妈等人,便回身牵了林熙的手入屋,待一进了屋子,他反手就把门给关上,在林熙诧异之时直接就把林熙给抱了起来,送抵内里的床上,而后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拥着林熙,将唇一次次的印在她的额头上,印得林熙觉得脑门子湿乎乎的,却又不敢阻止他这奇怪的举动。
  慢慢的,林熙的手勾上了谢慎严的脖颈。她依偎着他,感受着他唇的温度,眼泪盈于眶。
  很快,谢慎严注意到了林熙的眼泪,他抬手擦抹着:“哭什么?这是开心的事儿啊!”
  “我知道。”林熙搂着他不放:“可我就是想哭。”
  谢慎严的脸在她的脸上蹭了蹭,那胡须扫弄着她,令她发痒而习惯性的缩了脖子,谢慎严此时一笑,轻声说到:“它来的真是时候……”
  林熙一愣。挑眉看他。
  “希望会是个儿子,那你就能安心了。”谢慎严说着摸了摸林熙的脸颊。
  林熙的眼皮子耷拉了下去:“那要是个女儿呢?”
  “那就抓紧些,争取赶紧再有个……”
  “可要是还是女儿呢?”林熙的手抓着他的颈后衣衫。
  “那你也是我谢慎严的嫡妻,雷打不动的世子夫人。”他说着唇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下:“你夫君我虽然日后从政,少不得满口瞎话,但我愿意承诺,就必然做到,一个月了,你未必还不肯信我?”
  “不是不信,是不想你为难。”林熙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谢慎严的承诺让她暖,她也愿意信,但,世家的意志。世家的残酷却不会因为你的承诺而能更改,她就是再信也没用,难道真得到了那一天,要谢慎严为了她而舍弃谢家不成?这根本不可能不是吗?她只是林家的一个女儿,她只是谢家娶进门的一个媳妇,连长子都能舍的谢家。她算什么?
  “你呀!”谢慎严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说再多也没用的,罢了,不去想了。”他说着将林熙松开并取下了她环绕的胳膊 :“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前回来的急,吏部还有事要做,四殿下给吴大人列了名单,误大人又在韩大人丁忧前把我们这些都接了过去,这个节骨眼上还得陪着他一起罗列。正是走不开的时候,稍晚些我回来再陪你。”
  林熙点点头。乖乖地松手,心中却自然想着谢慎严是不是恼了。而就在这个时候,谢慎严却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嘬了一下,随即说到:“什么都不用想,我是你的丈夫,许你的,我自会做到。”说完便是起了身,去了前面拉门招呼着下人进来伺候,而后便急急地离开了。
  林熙转了头颅看了看帐顶,伸手摸上了小腹:孩子啊,你来的真的是时候吗?
  ……
  因着考虑到大环境情况,林熙有孕的事并未张扬,也只是在谢府内通报了而已。
  之后的一天夜里,林熙和谢慎严提及了匾额的事,谢慎严想了想,去了老侯爷那里,第二天一早,就告诉她安排好了,说有两块先皇赐的匾额送到了工部去,同时还有一封信交落在工部尚的手上。
  于是等到三月匾额上了牌坊时,原本太后,皇后和庄贵妃较劲的坑华丽丽的变身了,成为了歌颂和表彰先皇伟德的牌坊:因为这两块匾分别是:仁义天下,国泰民安。
  而据后来林熙好奇这两块匾是因何赏到谢家时,谢慎严才拐着弯的告诉他,这两块匾其实是先皇当年登基前夜,夜拜谢府,离开时提笔写给老侯爷的几句话,然后老侯爷果断抽出了这八个字来,要工部属意打造,而在林熙一再追问下,谢慎严才告诉林熙那几句话是什么:社稷江山何在手?瓒言仁义治天下;细说民心何所向?国泰民安是忠谏。一朝化龙飞九重,群臣助力掌乾坤,遥看前途云与雾,不忘世家砥柱言。
  林熙听闻后咋舌:敢情先皇当年在老侯爷面前都是伏低做小讨治国之方的啊,而谢慎严彼时看着林熙那膛目结舌的样子,低声为她解释:“这不过是拢络臣下的手法而已,惯例罢了!”
  ……
  到了初八的晚上,谢府内备齐了出殡的奠赙与行头,规整着明日的规矩种种,老侯爷在一切嘱咐结束后,叫这下人送上一盒子药丸给了林熙,说是专门叫太医给陪的保胎养身的药,免得这些日子折腾下来,伤着林熙。
  林熙乖乖接了,当晚就听话的吃了一丸,而后早早休息了。
  将将怀孕最是危险的时候,谢家人小心,谢慎严更怕自己半夜才回来的惊着她,便自发的又搬去了房,除非早归,不然是不会歇在主房里。
  初九日,出殡,群臣依着规矩哭号相送,林熙是妇道人家,不用跟群臣那般长街相送,但也得因为安人这个身份而在宫门外同那些命妇们一起哭嚎完成她们的礼数。
  棺椁车架,四十九人抬出了宫,蜿蜒依仗浩浩荡荡,整个京城只闻恸哭之声。
  当棺椁之后,身穿华美正装,头戴翟凤冠的林佳坐着车辇出来时,仪官念着皇后懿旨,宣告着丽嫔已为丽太妃,会在极乐世界伺候着先皇。
  当下众人便看到,丽太妃起身自取了身边的白绫,交挂于颈部,而后规整的坐在车辇上,那一脸坦然的赴死模样,另不知情的百姓大声叫好,于哭声里诉说着什么贞洁,什么楷模,可是林熙却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在华盖下,身披衰衣的皇后和庄贵妃,此刻她们两个都是一脸的泪水,但林熙相信,她们两个一个是真的伤心,一个则是开心。
  再转头看着陪到陵寝就会被勒死的林佳,林熙却只剩下唏嘘。
  那一日,谢家在四皇子送到京郊后,再相送了五十里,而林熙则跟着徐氏在宫里陪在太后的殿外听了四个时辰的哭声。
  出殡大礼完成,林熙回到谢家便是倒头就睡,这一日她有种身心疲惫的感觉。
  二月二十三日,谢慎严同她言语,说四皇子交代的那些人,官位已经定下,新朝百官调配大体已成,他将康正隆也特意点了出来,直荐都察院经历一职,吴大人新官上任时期,也乐得卖世家的面子,已经填报上去,只得新皇继位朱批了。
  二月二十九日,四皇子继位,称帝,原太后被恭封为太皇太后,而皇后则变成了皇太后,至于庄贵妃,因膝下三皇子曾深得先皇爱,她又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简单处置也不合适,便被称淑贵太妃,留在宫中同皇太后做伴,延续姐妹情深。至于三皇子,新皇念着兄弟情谊,又顾念着他是父皇也十分疼爱的儿子,便封他为安南王,指蜀地为其封地,十日后赴此为王。
  当此诏从司仪官的口里宣读出来时,群臣同贺,三皇子也下跪接旨,然而当林熙在当夜从谢慎严口中听到这一处时,便是轻声言语道:“我还以为太后要困住三皇子一辈子,却没想到她玩的是这一出。”
  谢慎严当即扫了她一眼:“困住,那是下策,这样的封赏和流放有何不同?还能博得好名,至于那淑贵太妃,如今倒成了质子,被太后用来胁迫着三皇子好好地做他的‘安’南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断掉的凤头钗
  林熙也是官家的女儿,纵然林昌在官学一路上没什么造诣,但林家的老太爷和大房林盛还是多多少少展现过他们的才华,作为当年的林可又跟在康正隆身边看过他家那些讲究的为官之道,多少也算了解些,此刻听到谢慎严这般直言不讳的点出皇后的手段来,登时心中一突,扭头直直的看着他
  “怎么?”谢慎严挑了眉。
  林熙的嘴角抽了抽:“你可以如此的风淡云清,大约早习以为常了吧?”
  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大约也是一样,那和……
  “夫人是在夸我吗?”谢慎严的嘴角勾起,脸上的笑色有一点嘲讽的意味:“我不但习以为常还深以为然,且我这幅皮囊下的心,可是黑色的。”
  林熙一愣,随即笑了,心里那点生起的不安立时就散了:他不是康正隆,那家伙从头到脚都是虚伪的,对我都是假面一场,而他,却在我的面前真实不假。
  谢慎严看着林熙的笑容,眨眨眼:“为政者,利益为上,国之利,圈之利,族之利,小家之利等等,同那商者比,更加的无往不利。商贾,你可以称奸,但实际上他往往还有些底线,有些脸皮,而为政者,追名逐利,称的不是奸而是……黑!为着利益,可以不要脸皮,不要底线,最后的得利者便是赢家,至于你怎么赢的,谁在乎?成王败寇,看的不过结果耳!所以这里没有什么道义可言,良心可谈的!然而那些美好的辞藻,华美的赞誉却都包裹在为政者的身上,使其华美,使其道貌岸然,装点标榜着如此俊美的好皮囊只为掩盖这里的黑心一颗!”
  谢慎严说着点了自己的脸皮和胸膛,林熙望着他,笑也不是。说也不是,然而谢慎严却又冲她言道:“你的夫君我,就是这样一个黑心人,为这我所追逐的利益。道貌岸然而心安理得,明白了吗?”
  林熙心中再度升起不安,这一次她是怕谢慎严同她生气分心,当下伸手抓了谢慎严的衣袖:“你是在恼我吗?我只是……”
  “不是恼,而是说给你听,我们两个要过一辈子的话,无非是两条路。一个是瞒着你一辈子,给你我最华美的一面,让我在你心中如琉璃明瓦璀璨光耀;还有一个便是告诉你实话,让你知道我这皮囊下的心,这样你不用期望美好,只需知道我的黑暗,我的秘密。”
  林熙望着他,他眼中充满着柔色。真的不见半点阴与恼。
  “为什么会是第二种呢?是因为我们第一次的相识吗?”林熙昂着头瞧望着他的双眼不挪一息:“如果我们的第一次相识就是在洞房花烛之夜,你还会告诉我这些吗?”
  “会!”他说着伸手摸上她的脸:“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我们第一次相见你遇见的是我的所藏,更不是在船上你撞破我的阴谋计策。而是因为,我想让你和我,心贴着心。所以唯有最真实的坦诚,才有可能心贴着心,因为只有把我最不愿暴漏的秘密同你分享,你才会知道,我和你一路,才不会怀疑我,不信我!”
  林熙摇摇头:“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不想你在夹缝里为难而已。我娘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一个成全一个的,你身背家族大业,我怎敢让你为我……”
  按在她的唇上,谢慎严眉眼弯弯的冲她轻摇了脑袋:“你错了!不是你让我。而是我要如何,身为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子,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卫不住,那还有什么资格做家长,又还有什么能力守住家业?就算守得一时,心也被扰,那固存的缺失会放大,终究有一天会吞噬了自己和家业,到时还不是什么都失了?”
  林熙的眼泪霎时充盈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对我如此,如此好,如此的死心塌地,我,我实在不知自己有什么值得你这般?”
  她是学了礼仪,是看起来举止有度,但永远离不开那小心翼翼;论家世,她积弱;论相貌身姿,也非倾城;而论才华学识,她不敢和他比,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得他这般推心置腹?是那一段被定下的婚约?是自己一时的撞破?还是别的什么?
  “你真想知道?”谢慎严挑着眉,眼里闪着不明的华彩。
  林熙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的点点头。
  “在杜家,就是我给你那方印的那天,我给了之后本已离开,岂料回去路上遇上寻我的杜家人,我怕撞上后,让他们闲话我和你们女孩子一起,缠上谁的名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