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4-30 15:48      字数:5019
  “……快开门!”
  “啊,我家玄成就不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玄成正是魏徵的字。
  杜冉琴刚说完这话,便突然赶到一阵晃动,自己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栽,身下的凳子往前一翻,吓得她和小茴慌忙从凳子上蹿了下去。门外之人听见两人脚步落地的声响,便毫不费力,伸出双臂一把就将这房门给推开了!可怜那拴门用的锁,像是破铜烂铁一样,吊儿郎当挂在残破的把手上,摇摇欲坠……
  杜冉琴没料到他竟真的不惜把这门毁了也要进来,吓得瞪圆了眼珠,慌忙逃窜到茶几后头,硬着头皮朝他吼:
  “房玄龄,你给我站住!这县令本就清贫,你还坏了人家一扇门,这成何体统!你给我站住!”
  这进门之人听了这话,倒是猛地扬起唇角笑了,丝毫没有半点要听话的意思,三两步就跨到这缩头乌龟前头,眼看他伸手就能抓住杜冉琴,却见他猛地一下停住了。
  “你不在法宏寺好好呆着,到这儿来做什么?”
  “哈!这倒好笑了,你问我来这儿做什么?那我是不是该像窦云华一样,干脆乖乖削发为尼,一辈子都伴着青灯古佛,好不来打扰你风花雪月?”
  房乔沉默了片刻,唇角一抖,还是压住了怒火,接着问:
  “……你这一路上都有谁跟着?……”
  “反正我安然无事,就算只有我和小茴两个人,又如何?”
  “……我问你,这、一、路、上,你都带了哪些人跟着?”房乔骤然没了笑脸,冷成了一个冰块,死死盯着杜冉琴。
  她自知他在怕什么,可是见他这咄咄逼人,质问别人的语气,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横了心,一挑眉头,开口道:
  “没人——”她这话音还没落,却被“嘭”地一声巨响吓得打了个哆嗦。
  只见房乔掌下的一块镇尺,已然被他拍成了碎铁块。她慌忙抬头对上他狭长的凤目,见他眸子黯淡,宛若黑洞,唇角也绷得紧紧的,便知他定是真的生气了,急忙想开口解释,却不敌他动作迅猛,一下子被他扣住手腕,拽到床上,任他磨起粗茧的指尖按上她的脉搏。
  杜冉琴见他这紧张的模样,一下子想起了他去鬼谷接她下山那时小心翼翼、万般讨好的样子,不由心里一酸,消了气,开口解释:
  “在长安有一次遇到了人给我下蛊毒,后来幸好被玄霸相救,之后又是魏徵带我去的长孙府上,求姨母救治。可姨母说,我没事,说我是独孤家既定的继承人,还取了蛊王,让它钻到了我手心里头。姨母说,眼下我应当是百毒不侵的,你不必忧心。另外,这一路上,除了姨母借给我的三个独孤家的暗卫,还有我花钱顾的京城第一镖的两队镖师跟着。”
  过了少许时候,房乔才松开她的手腕,缓缓吐了口气,伸手朝她额头弹了个爆栗。
  “小卉的婚事、还有上巳节的准备,你都安排好了?”
  “噗,等你回来再顾,你妹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这次回去,说不定卉娘肚子里都有小娃娃了。上巳节这边,我也都做好了安排,剩下去各个高官府里送蚕蛹的事儿,有苏娘看着,也不用担忧。”
  “那你怎的不在法宏寺呆了?”
  “那儿太闷,况且,我想来这儿帮你。”
  “杜娘,这可不是享福的地方。”
  “嗯,我自然知道。且就算是你不在,我也想来帮帮从兄。”
  “……”说到这儿,房乔沉默了半晌,又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那你为何非说是魏徵之妻?说你是杜如晦之妻、说你是尉迟恭之妻、甚至说你是长孙无忌之妻……哪一项,不比这个好?”
  “呵,我还没计较你和窦云华还有这边那乌勒吉公主,你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这北征突厥一事,说不定皇上还会派谁来支援,这最有可能就是派尉迟恭或者是长孙大哥来,你说我要怎么装作是人家的妻?”
  房乔耸耸眉,不置可否,“嗖”地一下起身,端起那杜茴刚沏好的茶,也不顾烫不烫,猛地一饮而尽。
  “乌勒吉嫉恨她生父颉利可汗,要能托她拿到兵图,弄清东突厥的派兵布局,便能省下不少兵力,我大唐初定,前些阵子的战乱已经消减了不少户口,男丁本就不旺,这时候能省一兵一卒都是万幸。”
  那年约十四的小娘子?杜冉琴微微蹙眉回想着方才乌勒吉的一举一动,不免有些忧心。
  “玄龄,只怕靠她一人,有些单薄了……杜茴一路上都十分机灵,要不,让她从旁协助?”
  杜茴一听这话,斟茶的手猛地一抖动,险些让茶壶脱落。这细节当然没逃过杜冉琴的眼,她忙问:
  “小茴!你怎么了?可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房乔伸手拦住欲上前细问的杜冉琴,缓缓开口道出了杜茴的身世。杜冉琴这才“啧”了一声,略有遗憾望了杜茴几眼。以杜茴的身世,只怕对颉利可汗身旁众人万分熟悉,可如今小茴在东突厥是待罪之人,只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对,以小茴对颉利可汗及他那几个可敦的了解,这一次成功盗取兵图的概率应当是更大些才对!只是这次,可能她得亲自出马。
  “你老老实实在兵营呆着,顶多帮你从兄整理军务,别想去做细作。”房乔看她正低头胡思乱想,便凉飕飕冒出来这么一句,劝她趁早打消这冒险的念头。
  “你不信任我?”杜冉琴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沉闷,她都快三十了,他怎的还把她当孩子看?
  “盗兵图万分凶险!”
  “没有商量余地?”
  “没有!”
  “那……暗中相助?”
  房乔这才浅浅点了头。
  “你准备怎么做?”
  “从明安乌勒吉公主那里问出兵图的下落,再安插细作,潜入对方兵将府中,伺机盗图。”
  “就这么简单?!”杜冉琴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儿。
  房乔浅浅一笑,一勾唇,接到:
  “就这么简单。”
  信你才怪!
  杜冉琴听到这儿,在心里暗骂了房乔一万遍,他对她竟然这般不信任,究竟是怕她参与其中累及性命,还是怕她笨手笨脚会坏事?她便猛地站起身,抱起包袱,拉着杜茴就往门外走。
  夫人笨呐!这又是闹哪样啊?〃!这屋子锁坏了,让那个不怕死的住这儿,咱们住那好屋子去。〃
  第一四四章 三娘鬼混
  杜冉琴离开长安之前特意将为上巳节祈福蚕事的任务托给了苏双儿,二月二龙抬头这日子,正是要给五品以上命妇送蚕蛹的时候。苏双儿把肥硕的蚕蛹分别包成十只一双,用金银双线编织的粗格袋子装好,里头塞上两片桑叶,包了满满一小筐,提着篮子就先到了黄门侍郎褚遂良家中。苏双儿对长安的达官贵户也不算熟识,当然是先来这儿找秦采薇,也好让她帮把手。
  进了褚家,见到已经从产后丰满的身躯恢复的差不多的秦采薇,苏双儿不免又调笑了她几句,接着又哄了她高兴,这才两人一同去给其他家送蚕去了。
  “苏娘,夫人呢?”秦采薇收拾好行头,一边捋顺臂弯的披帛,一边问她。
  “夫人有事出远门了,还不知道上巳节回得来不,这事儿就托给我了,你说我这接下来要先去哪一户?”
  “嗯,咱俩就说是一同送蚕的,第一户当拜访萧家。”
  到了萧家,敲开了门,谁料今日独孤虹竟然去了长孙府上,去见姑母独孤環去了,于是便是正巧今日来萧府看弟弟的萧婉雲出门迎接这二人了。
  苏双儿跟在杜冉琴身边约莫十年,自然知道这萧婉雲和杜冉琴之间的种种过节,把蚕包放下,也懒得跟她热络,转身就准备走人,可谁知这萧婉雲竟真是个缠人的主!
  “哎呦,这不是房家的婢女么?怎的你主子不来?莫不是看不起我们萧家?”
  “回……回夫人,我家夫人有事远行,便让我和黄门侍郎之妻一同来送蚕。”苏双儿犹豫了片刻,照理说只有三品以上高官的正妻才能叫做”夫人”,这萧婉雲的夫君百里漠虽说曾在旧朝位列宰相,可现在不过一届商贾。不该配这称呼。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既然来了萧府,不如给她些礼遇。
  萧婉雲听了这“夫人”二字本消了点儿火气,接着听她嘴里说“我家夫人”这四个字,倒像是觉得这苏双儿故意提及她比不上杜冉琴一样!萧婉雲这跋扈的性子更是一下子挡不住了。“啪”地一拍桌子,竖起食指,朝苏双儿骂了起来:
  “你这嘴贱的女婢!我哪是什么夫人!你这么说。是讽刺我吗?我好歹也是当朝尚书左仆射的亲姐姐,我萧家还没倒,狗奴才!你主子给你多大的靠山,让你敢这么嚣张!”
  苏双儿听了这话一下子僵住了,她虽曾做过杜娘的女婢,可房家从没人真的把她当奴才使唤,更没人说这种话!她长这么大。倒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对待!
  秦采薇见苏双儿脸色不好。忙猛地拽了拽她衣角。示意她别一般见识,否则要真起了冲突,就是愧对了杜娘的信任。
  苏双儿想起了杜冉琴的嘱托,这才忙慌里慌张给萧婉雲跪下认错。
  “不,我正是敬重夫人的尊贵身份,才如此称呼。夫人豁达,还请原谅奴婢没解释清楚。”
  “掌嘴!狗奴才。你还敢叫夫人?!”萧婉雲猛地弯腰,“啪”一巴掌扇在苏双儿脸上,让她好好的脸蛋上顿时腾起了一座五指山。
  苏双儿痛的脸揪成了一团,倒抽了口冷气,捂住脸,颤抖着回话:
  “奴婢嘴贱,知错了。”
  “哼……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回来?”萧婉雲冷冷站起身,低头睥睨着跪在地上的苏双儿,取出方帕子擦了擦手,像是打过苏双儿的手脏了一般。
  苏双儿眼神顿然蒙上一层阴鹜,垂下头,淡然回道:
  “约莫再过一个月。”
  “狗奴才,你听好了,一个月以后,要是我见不到你家主子登门道歉,就莫怪我萧家难为你,你这贱婢就自己去户部,把长安的官牒撤了,滚出长安去吧!”
  苏双儿眸子一紧,手心狠狠攥住衣襟,片刻僵硬过后才叩头离去。
  一出萧家大门,秦采薇忙捧起苏双儿的脸,一脸忧心地问:
  “双儿,你还好吗?莫怕,就算房公和杜娘回不来,有我在,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双儿无力一笑,轻轻推开秦采薇的手,略有些丧气地回:
  “我现在才知道,杜娘以前过的有多难。这次我还是给她添麻烦了。”
  “杜娘不是那种会为这点事情斤斤计较的性子,你就大胆些,修书过去问问她的意思也无妨。”
  苏双儿点了点头,这才又接着去给长孙家送蚕去了。一路下来,她始终偏着头,没敢抬起,也没人注意她脸上那大红巴掌印子,到最后了只剩下了两家还没去,一户是左武侯大将军尉迟恭家,另一户就是潞国公也就是现右卫将军侯君集家。
  “诺,潞国公家到了,去吧。”秦采薇倒是挺纳闷为何苏双儿把这两户人家留在了最后。谁知先前一直好端端的苏双儿,到了这儿反倒不敢往前走了。
  “怎了?”秦采薇觉得纳闷,便蹙起眉头打听。
  只见苏双儿脸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回道:
  “我、我今日的模样不好,要不,我改日再来拜访潞国公吧,这蚕蛹……就托你送去了!”苏双儿说罢便把蚕包塞给了秦采薇,说什么也不肯进门。
  秦采薇这般聪明,自然看出了端倪,也没强求,偷偷笑着替她去看那“意中人”了,若她没猜错,这苏双儿定是在上元节乞巧会上看上了侯君集。那日乞巧会,杜娘出尽了风头,苏双儿一双眼睛没盯着自己看,反倒老围着她秦采薇打转,那时候她还没明白,现在想来,多半是在她夫君褚遂良身旁的那位潞国公侯君集!
  不过也难怪,潞国公长得清朗俊秀,虽略显女气,可却是个翩翩佳郎,虽说侯君集已经有了个十七岁的儿子,可他十四岁便娶妻,而今不过三十一,前妻又早死,现在府上并没正室夫人,倒是个好选择。
  秦采薇一边摇头笑着一边进了潞国公府上,在女僮的指引下一路到了潞国公府上的后院,远远便听到一片欢声笑语。秦采薇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加快了脚步,只因这放浪的女声倒是颇耳熟。
  穿过假山,绕过拐角,只见一粉衣薄衫的娘子竟然不顾冬日严寒,露着大半个膀子,靠在那一脸俊逸却脸带淫邪之人的怀里!而他怀里的那娘子,却是……秦采薇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花眼,才猛地大呵:
  “三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