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50      字数:5023
  “什么!”柳共喜顿时瞪眼。
  那少年也点头道:“最后胡师傅说……要去再去,就打断我们的腿,还说要柳管事您亲自过去跟她说,不然谁也别想动金奉天。”
  真是反了啊!
  柳共喜气的想要发抖。
  这个胡琴。真是给她三分颜料她就开起染坊来了,气焰竟是一日比一日来的嚣张了!这样下去,他这管事还做什么做,干脆让她来当好了!
  一时间,气愤大于对胡琴的畏惧,柳管事当即拍桌怒道:“我倒要看看,她凭什么不把茶青交出来!”
  说罢,就雄气赳赳地朝外走去。
  走到门边儿。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来对那俩茶奴道:“你们愣着作何,跟我一道儿过去!”
  多个人壮壮胆总是好的。
  二人互看了一眼。怯怯地道:“可是,胡师傅说若我们再去,就,就打断我们的腿啊……”
  “是啊……”
  “怕什么,有我在,我看她敢动你们一根毫毛!走!”柳管事挥手喝道。
  无奈之下。两个小茶奴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着:你不怕,你不怕还让我们一起去干什么啊……
  胡琴就知道柳共喜定还得过来,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正院儿门前等着,背靠着舒适的宽大椅背,茶徒杏儿正站在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
  “师傅,您说方才那俩茶奴说的是真是假啊?柳管事真的做主将您这个月的金奉天给那叶落银来制吗?”杏儿细声细语地说道,不过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娇俏可人,唇边一颗美人痣十分显眼。
  胡琴就冷哼了一声,“我也十分好奇他柳共喜究竟哪儿来的胆子跟我作对,竟然私做主张将金奉天给那个臭丫头来制。”
  “我看那叶落银也是嚣张的很,说不准是她硬要求制金奉天的,柳管事的想她初来上工不好得罪,便应了下来。”杏儿自我臆想着。
  “柳共喜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了,随便来个小丫头就能动我的茶,日后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金奉天也不是非制不可,但这代表的却是面子问题,她制的好好地,突然换给了别人来做,传了出去指不定别人会怎么说她不如那个臭丫头呢!
  胡琴想到此处,眼中越发的冷。
  就在这时,忽听杏儿道:“师傅快看,好像是柳管事带人来了!”
  胡琴举目望去,果见柳共喜带着那两个缩头缩脑的小茶奴过来了。
  “哟,胡师傅,怎么坐在这儿不进屋啊?”柳共喜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后面跟着的两个小茶奴见状顿时绝倒——方才一路上是谁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声称要好好灭一灭胡琴的威风来的!
  柳共喜则是觉得,能用软的来,就不动硬的,以免伤了和气嘛。
  胡琴见他谄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讥笑,徐徐地道:“我之所以坐在这儿,还不是等柳管事您过来兴师问罪吗。”
  “岂敢岂敢!”柳管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胡师傅这话说的就太过了……”
  “哦?”胡琴一挑眉,问道:“难不成方才那俩茶奴,不是你使唤来跟我讨要金奉天茶青的吗?”
  “这……这的确是我让他们过来的。”
  “那不结了。我倒很想知道,柳管事是收了那新来的丫头什么好处,这么给她撑场面。就连本该是我的茶都想着往她那送——”胡琴慢腔慢调儿的,却是不怒而威。
  “哪儿是胡师傅您想的那样,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打胡师傅这边儿的主意啊,其实这事儿,是东家特意吩咐我的。”柳共喜将徐折清拉了出去,企图能藉此让胡琴收一收气焰,好歹也得给东家个面子不是。
  却不料,胡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东家?东家何时管过这些琐事了?谁不知道茶叶的分配事宜一直由你来管。柳管事,你扯谎的本领可是日益见低了啊?”
  “这回真没有!”柳共喜着了急,低声下气地求着胡琴,道:“胡师傅,您也是茶行里的老人儿了,您就别让我难做了成吗?”
  这句话刚落地,胡琴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你竟然还有脸说我让你难做?那你又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这茶青是你一大早的让人给我送过来的,现在又要拿走?你当我这南拂院是什么地方!你当我胡琴是任你捏扁搓圆的吗?”
  柳共被吼得脑袋直发懵,随即也黑了脸,她还真以为他装孙子装上瘾了,就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他好歹也是这徐家茶庄的管事!
  管事是什么,管事就是什么事儿他都有权利管!
  “胡师傅说话可要三思啊,我只是按照东家的话来做而已,有什么异议,烦请胡师傅您去找东家理论!”说完这还算硬气的一番话,柳共喜抬脚便要朝茶房走去,但见胡琴黑着脸坐在那里跟尊大佛似地,他又转而摆手使唤那俩茶奴,道:“你们去茶房里将茶青给拿出来!”
  两个小茶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敢动弹。
  柳共喜见状气性愈发地大,厉声道:“你们还想在这待下去吗,想在茶庄里待下去就给我把茶青拿出来!”
  两个茶奴被吓得一抖,慌忙硬着头皮上前去。
  却听胡琴赫然拔高了腔调儿,猛然站了起来,怒道:“我看谁敢!”
  杏儿被吓的一抖。
  两个小茶奴站在中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敢,一时间吓得都快要哭了……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啊。
  柳共喜彻底地恼了,平日里胡琴在他跟前虽然也是作威作福,但却不曾当着下人的面如此驳他的面子,今日他过来好说歹说她都不买账,传出去他这个管事真的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面子,今日这金奉天的茶青,他也一定得拿走!
  “胡师傅,我再最后重申一遍,这金奉要拿去给叶师傅来制,乃是东家亲口吩咐下来的,如果胡师傅执意阻拦,那柳某就多有得罪了!”
  说罢,就迈着一双小短腿气冲冲地朝茶房走去。
  胡琴的脸色黑一阵白一阵,见柳共喜真的就过来了,她当下抄起手边的扫帚,朝着柳共喜身上挥打过去。
  要知道胡琴虽然出身制茶之家,但却是被泡在蜜罐子里宠大的,从不跟人服软儿,谁要敢惹她不高兴,她说什么也要让那人不好过,且她自幼跟在几个哥哥后头习武,真动起手来,柳共喜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柳共喜本以为她只是做一做样子,没有料到她真的打,啪啪的两扫帚打在身上,柳共喜生的胖又怕疼的紧,当即跳着脚叫唤了起来,忙地抱头鼠窜,嘴里边骂骂叨叨的。
  “好话不说二遍,总之今天这金奉天的茶青你休想从我这拿走,她非要制,你自己想办法去!”胡琴扬着手中的扫帚指着柳共喜,放了狠话。
  ☆、117: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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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给我等着!”柳共喜看清楚了今日仅凭他和那两个不中用的茶奴,是没办法拿走金奉天了,俗话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他不屑跟胡琴动手,虽然主要是因为动手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他去找东家来!
  看她还敢说什么!
  胡琴这边闹得热火朝天,落银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形,偌大的西攀院只她一人,半天没有等到有人过来送茶青,她无聊地坐在门槛边儿看蚂蚁搬家。
  她深深吸了一口院中的金桂树散发出的淡香,将双腿伸直了放,双手放到脑后撑了个懒腰,然后闲闲地倚在门框上。
  阳光穿过门边的桂树洒在她的衣裙上,形成一片斑驳。
  落银微微仰起下巴,眯着眼睛透过金桂树望着太阳所发出的金亮光芒。
  片刻,神思便有些游离了。
  近来只要她一个人安静的久了,便很容易出神,有时候会想到易城,有时候则是漫无目的。
  “咚!”
  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正神游太虚的落银被惊得一抖,蓦然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探去。
  “对,对不起……”身穿藏青色衣袍,蓝色锦带束发的白面儿年轻男子涨红着一张脸,忙地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铜质托盘。
  落银错愕地看着他,“敢问阁下是?”
  “哦……我叫颜安,是茶庄里的制茶师。”男子这才想起来做自我介绍。看起来十分的局促。
  原来是制茶师啊。
  一等制茶师,都是女子。那想来他该是二等制茶师了。
  “那请问颜师傅来此,找我有事吗?”
  颜安一副惶恐的模样摇着头,“不敢不敢,叶师傅直呼我的名字便是,我来此是因为柳管事所托。来给叶师傅送茶青的。这饭菜则是东家让我给叶师傅送来的……”
  落银这才注意到,他手中不止拿着个托盘,还有个茶篓子,外加一个食盒。
  可算是给送来了……这个柳共喜,办事可真是不靠谱。
  落银适才从矮凳上起身,走了过去,谢道:“那有劳颜……颜公子了。”
  直呼一个陌生人姓名,总觉得不得体。
  颜安脸上的红晕淡去了许多。“不麻烦……我只是路过而已,柳管事和胡师傅东家请去了议事园,所以这事儿才交给了我。”
  边说话间边将茶篓和食盒递了过去。
  落银颔首接了过来。
  “就不叨扰叶师傅了……先行告辞,先行告辞了。”他揖手道。
  落银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去,却见他路过前面拱门的石槛的时候,脚下突地一绊,险些跌倒。害的落银为他吓了一跳。
  好在他极快地稳住了身形,然后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落银不由笑了两声。
  这么冒冒失失,动辄面红耳赤的。竟然也是一位茶师,不说的话倒真的没瞧出来。
  茶师最重要的两点,便是细心和耐心。
  她这才提着茶篓往茶房走了过去。
  到了案前,将专门为了晒茶而制的窗户打开,跟窗台相连的便是一方石台,上头铺放着细网。
  落银将茶篓放到窗台上。把茶青倒了出来。
  只一眼,便觉眼前倏然变得金亮起来,一时间手上的动作不由僵住了。
  原来金奉天长成之后竟然是这种样子……
  她原本以为传说难免有夸张之处,却没想到真的是金绿的颜色!
  她捏起一片茶叶,着眼打量着。
  只见这茶叶形状修长,轮廓柔和,在阳光下一看,有几分通透之感,就连一条条交错的叶脉都十分地清晰。
  经阳光一照,更是成了完全的金黄色,灿然生辉,乍地一看就像是片金叶子,哪里能想象得出竟然是片茶叶?
  好半天,落银才从这种视觉冲击中回过神来。
  这茶叶的外形当真也不负“神茶”之称,也怪不得受这么多人追捧,连皇上看了一眼后当即就封为皇室专用的御茶,勒令不可外贸。
  就是不知道,制成干茶后的味道是否也跟它的外形一般,使人惊艳?
  这么一想,落银便想着尽快将茶制成,当下也不再磨叽耽搁时间,将茶篓里的茶青尽数倒了出来,摊平了晾晒。
  在徐家茶庄里做一等制茶师,真的不要太轻松,普通的茶根本不需要你经手,除非是进宫的御茶和早春的特级明前茶,亦或是只有胡琴懂得制的紫笋茶。
  一年到头,其实忙的时候没有几天。
  但待遇和地位却是需要别人来仰望的。
  这也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抢破了脑袋也要坐上这个位置了。
  但有利便有弊,在这个位置上你既然享受了这么多的光环和优待,便就要如数承担这个位置带给你的压力和责任。
  ……
  胡琴从议事园出来之后,脸色阴沉的简直可以无法用正常的言辞来形容了。
  相反,跟在她后头出来的柳共喜,则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可算是解了那两扫帚的气!
  方才东家说为了惩戒胡琴此次扰乱茶庄秩序,扣除当月月钱以儆效尤的时候,胡琴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真是想想都解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东家平时因她手握紫笋茶方技,才对她礼让三分,对她的骄横脾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却以为这茶庄少了她就不行了一样,处处作威作福。
  这回好了,终于是触到东家的底线了。
  对于她这种人,柳共喜此刻只想说两个字——活该!
  暗地里。却也希望这件事情能让她的脾气收敛一二,他这个茶庄管事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他也心知徐折清这是小惩大诫。总也不至于将胡琴给撵出茶庄去,所以若是胡琴就此将他给记恨上了,日后却也真的麻烦。
  一时间,柳共喜不由就有些后悔,当时不该那么冲动。被胡琴三言两语的给激的没了理智。
  迎面见有人朝着此处走来,柳共喜仔细一看,却是带着茶徒的白芷。
  柳共喜忙扯出一个腻的不行的笑脸,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