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49      字数:5110
  南风看着那姑娘,虽不大懂这些,但也好似领会到了此时不宜上前打扰。
  徐折清委实有些汗颜。
  “姑娘您究竟是否看见过这二人?”
  粉衣姑娘自动忽略着他的话,细声询问,“敢问公子贵姓啊?”
  徐折清无奈道:“免贵姓徐,话说回来,姑娘可曾见过在下方才描述的人?”
  “哦……公子可是徐员外之子?”
  这望阳镇里,能有这副行头,又是姓徐,貌似只徐员外一家了。
  徐折清重重叹了口气,见从她这是别想问出什么来了,道了句“非也”,便径直开口请辞,“在下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姑娘了。”
  “公子留步……”粉衣女子两步追上去,“公子要找的人,小女子方才见过。”
  徐折清闻言蓦然转回身来,“敢问是在何处?”
  “喏……就在那车行大门儿前。”粉衣女子细指一指,正是方才落银和南风所经之处,见此刻已没了人,疑惑道:“方才还在呢……”
  徐折清草草道了句谢,疾步走了过去。
  此时,一辆骡车同他擦肩,里头坐着的,正是落银和南风二人。
  ☆、053:争执不断
  应落银的要求,叶六郎前日下山买了一头青驴连带着一辆木车。
  现下寨子里人算是迈出了金盆洗手的第一步,日后需下山的次数频繁,有辆驴车倒也方便。
  木车本是露天的,两个轮子一块儿车板,叶六郎横看竖看不得劲儿,觉得太没品位,于是自己动手折腾了一番,改装成了一个简陋的,仍旧……没什么品位的车厢。
  “这样就不怕太阳晒了,雨天也淋不着。”望着成品,他颇有成就感地对着落银和月娘说道。
  ……
  翌日,叶六郎便赶着他自己动手制成的驴车下山去了。
  一来是要采办东西,二来就是在月娘的决定下,带易城下山让方瞒诊治诊治。
  虫虫昨夜受了凉,一早起来拉肚子哭闹个不停,月娘便留在家中照看没有跟着一起下山。
  此际落银坐在略有颠簸的车厢里,有些犯困。
  昨晚是寒症发作的日子,她又是一夜没有入睡。
  眼皮越来越沉,马车轮下碾过一方乱石,车身一个摇晃,适时只听“咚”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落银龇牙咧嘴的睁开了眼睛,抬手揉着后脑勺。
  “昨夜下山做贼去了?”
  落银抬眼朝对面瞧去,只见易城抱臂倚坐在车壁一角,一身粗布灰色麻衣穿在他身上,竟然凭空多了有了几分难言的尊贵。
  此刻他正合着双眼,高挺的鼻下那张棱角分明的唇扬起了一个利落的弧度,带着不掩饰的轻嘲。
  他向来不齿落银一家为匪的事情,这一点不需要多说什么,从他的态度便可看得出来。
  落银轻哼了声,“我就是做贼去了,如果不是我做贼,你这医药费怎么来的,哪儿来的钱下山就医?”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是不齿我们做贼吗,既然这样,你的伤病干脆也别用我们做贼得来的银钱来医治了,不然岂不是掉您的价吗?
  易城嘴角微动,睁开了眼睛。
  “我给过你报酬,是你自己拒绝的。”
  想起那白玉扳指,落银不禁一噎,遂半是气道:“现在拿来。”
  说着,就伸出了手。
  就冲他这没给钱还理直气壮的口气,她就算是把东西拿来不卖银子,拿去丢了至少也可以解气!
  “当初是你自己不要的。”易城的目光没有焦距,声音亦是不咸不淡的,“过了那个村儿就没那个店了。欠你们的,来日我必定双倍奉还。”
  落银瞥他一眼,没个好气,“你最好说到做到。”
  至此,二人便再没开口说话,各自坐在晃荡的车厢中,气氛沉寂,彼此说是相看两厌倒还算不上,毕竟,有一位是看不着的……
  到了方家医馆前,叶六郎停了车,落银一掀车帘,跳了下去。
  易城顿了会儿,试探地伸出手,摸索了一番,才躬身站了起来。
  叶六郎见状,伸手要去扶他下车。
  可手刚伸出去,便被落银一把拦住,“爹,咱们是十恶不赦的恶贼,手太脏,别脏了易大少爷的衣裳。”
  易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许是出于赌气的心理,三两步跨下了车去,一阵撞头碰壁的声音接连响起,一个踏空,人便从马车中摔落下来。
  叶六郎眼疾手快,伸手扶去。
  易城正站不稳,觉察到面前有人伸出的手,下意识的扶握住叶六郎的手臂,这才算稳住了身形。
  落银见状,问道:“这下不嫌我们肮脏了?”
  易城紧抿着唇,显是在竭力忍着怒气。
  “好了银儿,别闹了。”在叶六郎眼里,二人不过都是孩子,拌嘴而已。
  落银轻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医馆。
  两个学徒在忙着抓药看方,方瞒则是坐在一旁的闲桌旁,此刻正蹙眉研究着手中一方木盒中的黑药丸。
  “方瞒。”落银走近喊了他一声。
  “成日指名道姓的喊,喊句方大哥会不会?”方瞒抬起头见是她,训了她一句,方问道:“今日过来作何?不是刚抓的药吗?”
  “你要的病患给你带来了。”落银在一旁坐下,随手指向门口。
  叶六郎正引着易城缓步走进来。
  方瞒眼睛登时一亮,站起身来。
  他走到易城身旁,看了两眼,神色便忽然凝重起来。
  “随我进内间望诊吧。”
  叶六郎闻言颔首,扶着易城便要进内间,却见方瞒将手伸来,笑道:“伯父和落银在外间等候就是。”
  叶六郎微怔片刻,想是不方便旁人在在侧观望,便了然点头,“有劳方大夫了。”
  见着方瞒扶着易城进了内室,落银方才看向叶六郎,颇为吃味地道:“爹,我怎么总觉着你待他这个外来人比待你亲闺女还亲啊?”
  叶六郎闻言摇头笑了两声,道:“净瞎想,我只是见他……很像我一个故人,再说他现下举目无亲,也只有咱们能帮衬些,这孩子脾气的确不佳,但本质不坏,你日后也莫要多与他为难。”
  像他一个故人?
  落银听到这不禁有些好奇,刚想问下去,却听叶六郎道:“你在这等着,爹去置办些东西,待会儿回来寻你们。”
  落银点头称好,目送着叶六郎走出了医馆去。
  干坐了三刻有余的时间,却也不见方瞒出来。
  她等的有些心烦,便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店里抓药的小学徒认得她,现下铺子里也没客,那圆脸儿小学徒凑上前来搭话儿,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跟先生进去的那个人,是你哥哥吗?”
  聊了会儿,他随口一问。
  落银当即否认,摇着头,遂问他,“他怎会是我哥哥,他同我哪里有相似之处?”
  “我就见他长得挺好看……”小学徒词穷地道,忽然脸一红,干笑两声,“你也……很好看。”
  落银险些被口水呛到。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学徒脸色顿时大变,像是见了阎王爷一样。
  落银回头看去,亦是惊住。
  一群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尖锐的目光扫着每一个角落。
  这是……那天在观音庙中找人的那一群人!
  怎么这么久了,他们还在望阳镇上……
  那日她思前想后也没说出香台下有人的事实,并非全因她动了恻隐之心,更多是因为,她认定了一点——万一他们找到了人,而自己和当时在场的人只怕难逃被灭口的劫难。
  为了周全,所以她才冒险隐瞒。
  因这么一茬儿,故她现在再看到这群人,心里便发怵的厉害。
  ☆、054:避祸
  圆脸儿小学徒颤颤地迎了过去,扯出一个因惊惧而变味到十分难看的笑来,“各位爷……”
  这些人,已经不是头一次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找什么人,每回过来都能吓跑一铺子的客人,少说也得两三天没人敢来。
  “这几日可有来配这几样药的人过来?”
  领头的男人甩出一张纸来,纸张飞到小学徒的脚边,上头写着几味药的名称。
  落银不着痕迹地将目光垂放过去,每每看到一味药,眼皮便是一阵跳,直到看到最后一味,她心中蓦然掀起了轩然大波来。
  竟然,全部吻合……
  会是巧合吗!
  小学徒赶忙弯身将纸捡起来,嘴里应着,“小的这就去查看这几日登记的抓药方!”
  “师兄你等等!”
  忽然,听有清脆的稚音入耳。
  一转脸,竟是落银朝着她跑了过来。
  什么,师兄?
  “师兄难道你忘了吗?三天前你并不在铺子里,这几日登记药材也是我来的,让我来看吧!”
  小学徒纵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但从落银的眼中,他看懂了一点——现在,他需要配合她。
  于是,他略显凌乱地点着脑袋,“那,那你去查看吧……”
  落银自他手中接过方子,举步朝着柜台走去。
  “且慢。”
  冰冷的声音响起来,落银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为首那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每近一步,他刻意释放的威压便多一分,落银克制住狂跳的心脏,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有破绽。
  “小东西,那日在观音庙里,是不是你?”
  落银听得出,他口气中有一闪即过的杀气。
  “是,是我……”她点着头。
  这人的记性是不是好的有些过分了,她这样不起眼的一个人,他竟然也记得这么清楚。
  “你是这药铺里的学徒?”他又问道。
  “是。”
  “那你将这些药名读来我听一听。”他伸手指向落银手中的药方,显然是起了疑心。
  那只粗糙的大手在落银眼前闪过,她看到他手背和手腕相接之处隐隐露出了一半黑色的图腾,因为太快,她未看清具体的形状。
  落银略定心神,将纸上的药名一一读来。
  那人审视着她。
  这眼神犀利至极。
  须臾,他便道:“将这几日的药底都拿出来,我自己来看。”
  好一个精诈无比之人!
  落银闻言心中突跳,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道了句“是”,她便走到了柜台后方,翻找出了厚厚的一沓药方。
  她身形矮小,一站到柜台处,恰到好处的把身形隐藏了进去,具体的动作,外人便看不清楚。
  但纵然如此,她也绝无机会一张张地翻找……
  时间稍长,这个神经敏锐至今的男人定会再度起疑。
  估算那日她来抓药的日期,她在中间抽出了几张方子。
  一张,两张,三张……却没一个是月娘的笔迹。
  她手心里急的开始冒起了汗来。
  “还没有找到?”男人略显不耐的声音扬起,他大步一迈,就朝着柜台处走了过来。
  落银大急,飞快地掀看着手下的药方。
  “给我。”男人不容置喙地命令道,身还未近,手已经伸了出去。
  落银忙一把将抽出来的药方压到上面,递到他手中。
  这时,男人也已经走到了跟前,垂眸在她手下扫视了一眼,见无剩余的方子,方挥手示意身后众人过来查看。
  落银不漏痕迹的将脚下的一张方子踢到柜台最里面。
  幸好……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翻着药方,神色皆是一片肃杀之气,就好像他们手里的东西不是药方,而是仇人,而且是非死不可的仇人。
  落银心中惊疑不定。
  若真的如她猜想那般,那恐怕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严重的太多了……
  只怕这次她难得发了回善心,救回来的人,身上背负的东西要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
  落银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方瞒和易城走了出来!
  见那群人尚且在心无旁骛的翻看药方,落银忙对方瞒使着眼色。
  方瞒却没往她这边儿看,见堂中站了十来个汉子,乌压压的一片,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来者不善”的气息,他定声问道:“敢问诸位莅临小店有何贵干?”
  落银气的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
  方瞒是也真不知这些人来此的原因,前几次他们过来的时候,碰巧他都不在店中,可他这句话问出来,听在落银耳中,无非是一颗自行引爆的炸弹。
  果然,就见其中一人转过了头来,投以冰冷的目光。
  落银快他一步冲上了前去,将方瞒背后的易城推回了偏室中。
  “嘘,千万别出声……”她细声说道,唯恐易城此刻在来一句“你作何推我!”,那就真的得死翘翘了……
  易城很配合,期间,半个字没说,甚至丝毫没有对她的动作感到意外一般。
  “那是何人!”
  仍旧有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
  看清一行人的面目,方瞒脸色一变,眼底闪现浓厚的惊诧。
  他将这异色瞬间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