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4-29 21:49      字数:4742
  正在想着,荣静停马跟君望说话,语气有些不自然,也许是不习惯用恭敬的态度面对平民男子,“林公子,最近的小镇也有两天的行程,请公子忍耐。我队中没有男儿,为避对公子不敬,所以暂时不能派人侍候,请公子见谅。”
  “荣大帅言重,君望出身寒微,也不习惯其他人侍候,大帅随意。”
  荣静见这孩子不像她主子佻皮,就安心了些,“澈少爷在小镇等着,到时再商量细节。这次汶少爷是太鲁莽了。”
  君望笑而不语,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再会杨澈,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有多几天平安的日子。
  荣静不是多话的人,加上君望是主子要迎娶的人,她更是小心慎行,以免传出什么不好的说话。要知道那人虽然只是帝子,但受主上宠爱,当朝储君也跟这小弟亲厚,所以还是别要开罪他,还好这林君望尚算安分乖巧,要不是出身不明,大约是不错的帝子妃,至少可以那位帝子别太轻狂,之前听那汶少爷细心嘱咐,看样子他真的很讨汶少爷的欢心。不过荣静多少能够明白汶少爷的心情,几天相处下来,这孩子的确容易予人好感。而且林公子似乎也是真心要跟汶少爷长相厮守,对京中的事很感兴趣的模样,那一派天真,不像是为了附凤攀龙的骗子。
  一行兵马好容易才来到小镇,为了不扰民居,近千的兵马只有留在镇外。
  荣静连同三数名部下护送林君望入镇,只见澈少爷在道上的等候,像是守候已久,见他们就快步赶上,可是澈少爷的目光才落对林公子身上又立时别开去,他们之间可有什么过节?
  再遇
  荣静是当朝重将,世袭的武官。也因为地位显赫家世尊贵,所以受长辈保护的她极少有上阵的机会,换句话说,她不过是高薪厚禄的朝廷跑腿,这次营救帝子已经算是较为重要的任务了。一早接报微服出巡的两位帝子中伏,本来坚拒兵部保护的帝子也不得不发讯求助,之后又杀出籍籍无名的帮派掳走帝子,叫荣静急如锅蚁。还好汶少爷一贯的精明入骨,在路上留下皇家独有的记号,所以荣静才能快速找出这青梓帮的巢穴,谈判整晚,想不到这群男子也有点本领。
  汶少爷在京城与各方友好,大家都在猜,他会是被破例封王的帝子,这下他要娶男子为伴,会更得长老欢心,就可惜这位林公子是山村野民,不过也显出汶少爷没有打算以姻亲关系去觊觎帝位,有异于处处谋算的澈少爷。
  这刻澈少爷对林公子的冷淡,看在同是世家出身的荣静眼里,也觉得这澈少爷太过势利了。还好这林公子天真纯朴,看不懂贵人的嘴脸,对澈少爷亲而不近,继续乖巧文静的留在荣静身边,而荣静也渐见喜欢这伶俐的孩子,想到他将在京中前途多难,不觉又再更宠他多些。
  以为澈少爷是不喜汶少爷要娶那孩子为伴,所以才刻意冷淡,无论如何,这对同父的帝子亲厚和睦是众所周知的,澈少爷的确会反对弟弟以一个没背景的孩子作为对象。只是当荣静与澈少爷单独面谈,提及汶少爷的决定,澈少爷那仿如雷击的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你说小汶要娶君望?!”澈少爷脸色惨白,以沉着机智风度怡人见着的帝子竟会如此失态,想来他是真的不知汶少爷的决定。
  “汶少爷是如此吩咐,他说除非皇上答应婚事,不然他就不会回京。”
  “这林君望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他要娶这样的人?而且还要是个男的,连生下能够显贵的女儿也不可能!父亲的嘱咐怎么办?宫中的事情怎么办?那个懦夫!那个懦夫…”低声沉郁的悲鸣在翩翩公子口中吐出,像侵蚀人心的梦魇,厚重得挥之不去。“如果不是帝子的身份,如果不是这个帝子的身份…”
  连大声疾呼也不敢的帝子,只可以把这刻的软弱压在两人独处的空间,杨澈挥退荣静,过了半天再现身众人眼前的时间,除了脸色还是苍白,态度已经如常,就是对林公子的冷淡依然。
  商量以后的去向,荣静向澈少爷保证她已经安排了妥当的人保护汶少爷,只是汶少爷态度坚决,怎样也无法劝服他离去,非要皇上答应这门婚事不可。荣静见林公子满脸通红,大约是孩子脸皮薄,害羞了,就拉着他的手以示安慰,见他有些困难地微笑开来才安心继续向澈公子请示。
  澈少爷苦笑,“那小子在家被宠上天,早就娇纵倔强,说是不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林公子半躲在荣静的背后,有些怯生生的和澈少爷说,“刚才匆忙,君望忘记跟杨公子说明,汶…汶弟有封家书在我这里。”记着双手送出一封书信,目光低垂,样子我见犹怜。
  澈少爷不接,只是低声问道,“你叫他汶弟?”g
  “我们比了生辰,君望碰巧虚长几天。”林公子的声音更弱。
  接过家书,澈少爷面无表情的细看,然后轻叹一声,“小汶跟你说了我们的家世?”
  “说了个大约。”林公子垂首答话,像是被人怪责的孩子,荣静不由得更是护着他。
  “澈少爷,林公子年少无知,对京中的事顶多只知概梗,以后多加教导就好。”荣静像是保护孩子的母鸡,“反正在下得护送两位上京,在途上大有时间跟公子说明。若是澈少爷肯再提点一二,以公子的聪明才智,不会在京中丢了汶少爷的面子。”
  澈少爷看着荣静,再看林公子,笑了一声,有几分轻蔑,但语气却是出奇的活络,叫荣静以为自己误会了他的笑容,“是我过份了,君望是小汶要迎娶的人,以后自是不再分彼此。对了,既是小汶的伴侣,那也是我的弟弟了。要是望弟不嫌,也就随小汶叫我哥哥好了。”
  见林公子像要谦逊推辞,荣静连忙在旁顺水推舟,“林公子,要是太客气就对澈少爷不敬了。”
  “是,那君望无礼,在此以茶代酒,敬澈哥哥一杯。”说着举杯轻扬,嘴角含笑,看去眉目如画。
  荣静见澈少爷楞住,怕他是还嫌林公子出身寒微,不肯接这一杯,急得赔笑,“林公子真是孺子可教,澈少爷以后可多了个好弟弟,叫人艳羡。”
  被荣静提醒,澈少爷才以笑掩饰,受过林公子的茶。
  可惜这两人像有前嫌未释,互相避走,不过一行十人也总不相见,不由得让荣静担心,“林公子,你不能老是避开。澈少爷跟汶少爷亲厚,要是连他也不认同你们的婚事,以后到京,你连个能够依傍的靠山也没有。”
  林公子的笑容渐见凄清,“我知道荣帅怜我,只是这都是命。早在当天知道汶弟身份以后,我早就不抱希望。就是汶弟也明白我们徒劳无功,就是不甘地垂死挣扎。闹过就算了,人家哪会容得下我这种无母的野孩子?”
  荣静心痛,“要是皇夫陛下肯力保,这也不是不能。陛下向来极宠汶少爷,或许这次也会许他再放肆一回。”
  林公子的脸容可怜地皱在一起,该是担心了,这样年轻的孩子被迫与相爱的人分离,真是闻者伤心。荣静再次安慰,“澈少爷虽然不像汶少爷,在京中关系不多,但到底是帝子,在储君殿下跟前还是有说服力的,要是他肯接受你,以后的事会顺利不少。”
  “澈兄不是正为他自己的婚事而焦头烂额吗?他哪里有空管我呢,我还是识趣不去打扰他就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当今储君不喜情爱之事全京皆知。澈少爷想要娶名门仕女,诞下千金以承大统,这是京中谁都知道的事。听说这次微服出游,是要拢络南方几位大公的女儿。”
  “可不是,娶名门不成,心情一定不好,君望哪里还能麻烦他,其实只要荣帅不嫌弃君望就好了。”
  可惜荣静再怜惜君望,还是不肯承认多年前曾在南方洒城执行任务,不然君望就能打蛇随棍上地追问林三下落。
  路上
  君望装了十几天好孩子,实在有些累了。还好今天传来好消息,荣静笑着跟他说,“已经联络上虎行镖局的人,让她们知道你无恙。”
  “镖队的人也没有大碍吧?”君望闪着期盼的大眼睛。
  杨澈刚巧过来接他们上路,听到君望问起,忍不住回答,“那天自你去后,镖队的人都在担心,涂小姐更是骂人整天,气势可是不得了。”
  “再见笑姐姐的话,她一定会因为我当天鲁莽而狠狠惩罚。”君望担心。
  荣静理所当然的护着君望,怕孩子太过担忧,看在杨澈眼中,令他又再皱眉,语气也冷了几分,“下个城镇不是有分局?到时林公子大可亲自探访。”
  君望却向荣静那边靠去,“荣帅,这不会耽误行情吧?在情在理,我都该亲自跟镖局说明白。”
  荣静心软下来,“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多停一天好了。不知澈少爷意见?”
  杨澈看着君望半晌,“没关系,荣帅安排吧。”虽然杨澈是帝子,但在女子当权的国度,加上对方手握兵权,杨澈显是较弱势的一方。君望早就看穿这点,而且女人就是受不住孩子的请求,所以只要荣静肯照顾他就好。为免注目,那千人兵马没有再同行,荣静的部下加上杨澈的随从,加上来不够廿人一起赶路京。因为有男子同行,所以平常君望都得躲在马车上,荣静与他同车,上落之时,不少外人的暧昧目光相当刺骨,君望都只当作不明白,不时有意无意的靠在荣静身上,荣静只当他爱娇,其他人更是有无穷的想像。相比起成为帝子的未婚妻,君望觉得当女将军的宠物比较没那么丢脸…
  杨澈对他的态度真的冷,君望也不介意。如果突然有个男人跑来说要当小胖子的妻子,他也不肯定自己可以神智清醒地礼待对方,所以杨澈的反应他不觉奇怪。而且万一杨汶的家人都喜欢上君望,同意把君望嫁入帝王家,到时就大条了,君望巴不得他们都把自己视作眼中针肉中刺,免得自己有去无回,忍一时风平浪静呀。所以他在荣静的身边走动得更勤,那杨澈越是觉得他是势利小人,越是讨厌他就越好。以前还总追着自己的人,转头就冷眼相向,不愧是出自帝王家的少爷。
  这天起程时,君望推说身体不适,不再跟荣静闲聊,只在马车上假寝。再继续装天真小童,君望都要崩溃了。
  全速前前的马车忽然被煞停,要不是荣静身手敏捷地接下君望,他怕会直接从车上滚下去。
  “什么事?”荣静喝问,之前两名帝子在护卫陪同下被洗劫,疑犯尚未寻获,荣静始终不安。
  “大人,有几个人冲了上来,倒在路上了!都是男人!”
  君望叹气,上次捡到帝子,这次会捡到什么?神仙?
  只是君望才下马车,心就揪紧。
  五六个倒在路上的男子都是十来岁的样子,一身破烂,消瘦憔悴,伤痕累累的身上都有好几十处新近的擦伤。见到荣静他们一行英武的女子,都吓得说不出话,靠瑟缩为一团,低着头啰嗦。
  见他们实在怕,君望只好多管闲事,“几位哥哥先喝口水,我们是过路的商队,不要怕。”
  他们连接东西的手都抖得利害,其中一人紧紧拉着君望的衣角,“救我,求求你们,请救救我们!”
  原来这几人自运送的大队逃出,一直在路边躲了整晚。
  “我们都是…都是没入奴籍的黑子。本来已经认命,在西州多年,虽然生活苦些,但我们都安分守已。只是最近…最近不停有人在工地招人,说是有贵族要收奴仆,要是干得好就可以脱离奴籍,所以我们就跟着来了。”
  这里的黑子跟奴隶很相近,买卖黑子在富贵人家之间很普遍。这些黑子都是终生没有地位流离失所的人,当中全是男姓,不少是贵族生下来的男子,或是重犯,多半都会被劳役终老,大部份人因为折磨过度而活不过三十岁。
  “可是我们出城之后,带队的头目就开始百般凌辱,更恫吓这不过是叫我们习惯以后如何事奉主子,我们虽然怕,但也认了,谁让我们是入了奴籍的孽种。”少年木然的说着,像是没有感情的人偶。忽然人偶似是发疯,紧紧抓住君望的衣角,“可是,她们说我们都快要死了!她们将一个病了的黑子随便丢在路旁,说反正见了主子之后也不过是多活几个月,也就不要麻烦去救了…我们不想被人推去送死!”
  君望面对歇斯底里的人偶,什么都说不出。
  “也是命,带队的有一个负责打杂的男子…还好叫我们遇见这位好心的兄台,不忍心见我们每天都被折磨。我们哀求许久,终于冒险偷偷放走我们这几个…可是…可是…”
  这几人前额都有代表奴籍的刺青,无论跑到什么地方都会被抓回去,送到官府负责的黑子所。只要那些买下这几个黑子的人去查,就会毫不费时的找到这几人。而且对私逃的黑子刑罚甚重,若是没有主人去认领,他们留在黑子所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君望照顾他们到后面休息,再回来时,听到荣静跟杨澈商量怎样处理这几个人。
  杨澈看着君望安静地在在角落,沉默半晌,“荣帅也在顾虑买下这几个黑子的是什么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