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4-29 21:46      字数:5010
  ***
  那日二人离开西北后,唐卿深知他们武艺高强,也没有派人再追。十三在边关住得半月,见已无危险,便告辞兄长,护送唐甜回了帝都承阳城。
  这日刚回到唐府,便撞见了下朝回来的父亲、兵马大元帅唐忠信。十三只淡淡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唐甜笑吟吟的将爹抱了满怀,这才拿着手里的画像继续往房里走。
  唐忠信见到一双儿女归来,本是老怀畅慰,忽的眼角余光瞥见唐甜手里画像,惊疑道:“这是何人?”
  十三还未答话,唐甜已道:“这是二哥的好朋友,苦无大师的两位关门弟子。爹,他们长得好看吗?跟二哥站在一起,立刻把二哥比下去了!”
  唐忠信夺过一看,脸色剧变,半晌后,对十三道:“老二,你这两位朋友,是何来历?”
  十三缓缓将画像抽回,默不作声转头就走。
  唐忠信沉思片刻,厉喝道:“来人!备马!”
  他一夜疾驰,日出时分,终于赶到了南天檀寺后山。却见晨光之中,精舍房门紧闭,冷清寂静。
  唐忠信已五十有余,须发花白,却扑通一声跪在精舍门口:“大师,你为何……收了那人做弟子?”
  半晌后,苦无苍老的声音才传来:“原来你也认出他了。他长得的确很像他的父亲。”
  唐忠信听他肯定,神色一冷:“不出三年,君和与大胥必有一战,大师既然猜出了他的身份,为何还要出手相助?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大师却将连荼儿都不传的神功,传给他二人。这岂不是帮着敌国外人?”
  苦无长叹一声道:“何谓外人?何谓自己人?忠信,天下大同,大胥子民与君和子民,又有何区别?
  阿弥陀佛,那人曾与老衲有过一面之缘。当日他……抱着重病缠身的妻子,千里迢迢到了南天檀寺,只为求老衲以佛家纯阳内力相救。老衲当时正是怀着与你同样的执念,不肯出手相救,结果……终致那□离子散、嗜杀成性,天下生灵涂炭。
  老衲清楚记得,当时那襁褓中的婴儿生得极为清秀,脖子上挂着一枚玉佩,便刻着‘千洐’二字。我佛慈悲,如今老衲倾尽所有教授千洐,只不过偿还数年前的这条命债罢了。”
  唐忠信听得诧异,沉思片刻,却道:“可大师如今教出一名绝世高手,他若是跟那人一样擅长兵法,岂不是又为天下招来兵祸?”
  苦无沉默片刻,声音平静如水:“你我皆知,大战将至,乱世方始。他或许为祸天下;又或许,只有他,能平定这乱世。你又岂知我今日种下的,是福缘,还是祸根?阿弥陀佛,上天既然将他送到老衲面前,老衲不过顺应天意,赌一赌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2更早9点,3更中午12点,4更下午3点!!!
  ☆、73。往事
  一年前。
  面前是暗色埕亮的硬木地面;在宫灯照耀下,映出幽暗的光泽,也映出一个久跪不起的身影;鼻翼间是清淡温暖的檀香,填满了空寂而巍峨的大殿,却更显皇家威严的沉静。
  慕容湛盯着地面,细长凤眸静如死水。修长身形久久低伏着;比岩石更坚毅。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砰——”茶盏摔碎在距他半丈外的地面,殿内数名侍从“扑通通”悉数跪倒;头埋得极低。
  “求朕也没用。”低沉的声音缓而有力,“自太祖建国以来;慕容氏还未出过这等丑事!”
  “皇兄!”慕容湛狠狠一磕在地面;再抬起时;已是鲜血长流。
  “颜破月与我本无夫妻之实,亦是我遣她走的。一切皆是我胡作妄为,求皇兄责罚我一人!”
  皇帝冷冷道:“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好,朕成全你。传旨:诚王罚俸一年,往邕州守皇陵三年;命大理寺即刻缉拿颜破月,杀无赦!”
  “皇兄不可!”他厉声道。
  皇帝微微色变。
  慕容湛察觉失言,却依旧固执的望着皇帝。
  皇帝慢慢道:“是朕太纵容,才令你如此放肆行事吗?”
  眼见皇帝脸色越来越差,慕容湛深知已瞒不过,深深拜倒:“皇兄,求皇兄开恩,此事的确另有隐情……”
  首领太监见状,朝其他人递了眼色,宦官与宫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首领太监恭敬的关上了殿门。
  慕容湛这才将颜破月是颜朴淙养女,颜朴淙的禽兽用心道与皇帝。并称颜破月早已是自己救命恩人步千洐的未婚妻子,只因当日步千洐卷入江湖纷争,导致颜破月孤独无依,自己才代他娶妻,保护颜破月不受颜朴淙毒手。但关于“人丹”的事,慕容湛却只字未提。
  “步千洐?”皇帝面色沉静的抬眸,“便是墨官城大破五国联军的平南将军?”
  慕容湛心中微微一喜:“正是。他武艺出众、胆略过人,是难得的将才。对我大胥忠心耿耿。”
  “放肆!”皇帝重重一拍龙椅,“枉你姓慕容,却没有半点慕容氏的果敢狠绝!颜朴淙贵为九卿,自豢养名女子,何错之有?你既横加干涉与他相争,便该一力承担到底,皇家婚事又岂能儿戏?你对那颜破月一往情深,为何又让与他人?天下谁人受得起我慕容氏的相让?你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慕容湛原本以为道明缘由,皇帝怒火至少缓解,未料他怒火更炽。慕容湛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虽对皇帝的话不能完全赞同,却也无话可说。
  皇帝冷冷道:“事关皇家体面,步千洐不能留,颜破月更不能留。”
  慕容湛心头一抽,重重一拜,低哑而干涩的声音,仿佛从肺腑深处发出:“皇兄若是不饶了他们性命,湛儿便长跪不起。”
  皇帝脸色铁青,一挥袖子骤然起身,离了勤昭殿。
  ***
  连日小雪,令巍峨大气的朱红宫殿,也染上几分冬日的凄迷冷清。
  御书房里静得掉根针也能听到。皇帝靠坐在雪白的羊毛毯上,将手中奏折放回桌案,拿起个手炉,静默片刻。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是戌时了。”内侍答道。
  皇帝沉默不语。
  内侍细声细语道:“钦天监报今夜子时还有大雪,宫里都添了炭火。勤昭殿也添了一盆。”
  皇帝挑眉:“十七还跪在那里?”
  “是。已经跪了三日三夜了。”内侍静静道,“方才大殿下和二殿下也入了宫,陪诚王一起跪着。”
  皇帝脸色微变:“他们知道了那件事?”
  内侍连忙摇头:“诚王未曾告诉二位殿下。二位殿下大概以为,是皇上对诚王训练禁军的效果不满意。”
  皇帝眉目这才舒展,冷哼道:“算他知道轻重。好端端一个诚王妃下落不明,传出去朕都丢脸。”
  内侍静默不语。
  皇帝淡淡看着内侍:“让他们三个都滚吧,朕看着烦心。”
  内侍道了声“是”,趁机抵上本折子:“皇上,二殿下还上了折子,求皇上让诚王随他去军中,将功赎罪。”
  皇帝不置可否,也不接折子,内侍静静退了出去。
  次日,皇帝收到暗卫的折子,说是诚王已随二殿下往北平定青仑族叛军去了。皇帝看完,将折子放在书案左上角,静默不语。
  冬去春来,夏日炎炎。
  御书房书案左上角的折子,越堆越高。
  每日皇帝操劳一日疲乏后,总是会拿起来看一看,有的时候会有笑容,更多时候是蹙眉不语。
  “六月十三,诚王率东路军与青仑叛军正面遭遇,各有胜负。”
  “七月十五,二殿下与诚王合兵。”
  “八月初九,诚王率军将叛军驱出益州全境;”
  ……
  最新的一封暗卫密报,上书“九月初二,诚王率军与叛军于青仑城会战,中敌埋伏。诚王身中两箭,昏迷八日,终脱险。”
  看着这封密报,皇帝只觉得内心一阵烦闷,将他的书信一丢,便朝御书房外走去。
  内侍们跟了一段,却见皇帝在御花园里一处极偏僻的角落停步。
  皇帝回头淡淡望一眼内侍,内侍们顿时停步不前,垂首低眸。皇帝这才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冷宫附近的一片菊花地,才在树下闭眸静坐。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便有一佝偻的老花匠,缓缓走到菊花地里。他竟似没看到皇帝,自顾自洒水锄地,垂垂老矣的身影,在地间默默劳作。
  “我慕容氏当年以骁勇夺天下,怎会生出湛儿这样心慈手软的痴情种?”皇帝叹息道。
  那老花匠身形一顿,慢慢转身,看一眼皇帝:“慕容氏痴情的,又何止小殿下一个?”
  皇帝一怔,脸色添了几分阴霾。他静静望着老花匠苍老而平静的容颜,终于脸色舒缓,声音却柔和了几分:“湛儿像他的母亲。”
  老花匠摇摇头:“轮痴情,小殿下又如何比得过皇上您?只为了保全夫人名节,将亲生儿子当成弟弟,父子不得相认;只因为她说了句不愿让小殿下双手沾上鲜血,皇上便将小殿下交给念经诵佛的太后抚养,明明他在诸位皇子中资质最佳,却与皇位无缘,只因皇上您承诺了夫人,要保他一世欢喜平安。”
  他的话令皇帝恍然失神,想起许多年前,那个欢欢喜喜叫自己“阿离”、“阿离”的女子。天下只有她一人,对当年阴鸷骄纵的太子如此放肆;也只有她,被迫**于他、甚至生下他的儿子后,却依然固执的爱着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大胥第一权臣,最终助他慕容离登上了皇位,作为交换,他也带走了她。
  “阿离,我不怨你,从不怨你。我只要你答应,不要让我们的湛儿做皇帝,让他做一辈子富贵闲人,好不好?”
  想到这里,皇帝眸光隐有泪意。但他只失神了片刻,双眸立刻恢复清明。
  “朕不想令湛儿失望,但也不会容他行差踏错。”他慢慢道。
  在慕容离还是太子时,这名老花匠便是他的随侍宦官,也知道他所有秘密。如今慕容离将他安置在此处,既是囚他一世,也是护他一世。而当慕容有任何心事时,也会来这片菊园,跟老花匠说一说。
  所以此刻,老花匠静静看着慕容离,听着他语气中的无情,却只是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这位帝王已不是当年稚嫩的太子,他一旦做了决定,无人能更改。
  皇帝朝老花匠点了点头,缓缓走回了勤昭殿,摈退众人。不多时,慕容氏暗卫首领,悄无声息的入殿跪倒。
  “朕令你们杀两个人。不是现在,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年。记下他们的名字,追踪他们的足迹。一旦时机成熟,朕要你们就地格杀,不容有失。”
  “是。”
  作者有话要说:3更12点,4更15点
  ————————————————
  慕容离当年往事,是老墨另一本古言的故事,权臣、太子、皇帝喜欢了同一个女人。然后皇帝先强/暴了女主,太子再强/暴女主,生下慕容湛。咳咳,那个文已经坑了,所以你们知道结果就好了
  ☆、74。重逢
  背后是大漠黄沙;前方是群山环抱。斜阳如火烧流云,将广袤大地;笼罩在幽静而空旷的金黄里。
  一骑黑马,“哒哒哒”慢吞吞踏响官道,因为节奏太过闲适慵懒;显得与焦黄荒芜的边关;格格不入。
  步千洐坐在破月身后;手臂绕过她握住缰绳,将她小小的身子圈在怀中。破月剥好葡萄;抬头塞进步千洐嘴里;步千洐微眯着眼吃了,意犹未尽:“不如你用嘴喂我?一箭双雕。”
  “雕你个头!”破月将一把葡萄粗鲁的塞进他嘴里,严肃道;“就快入关了,大胥可不像君和民风开放。你要收敛!”
  步千洐低头在她脸颊偷了个吻,笑而不答。
  因步千洐觉得走重复的路无聊,所以两人绕了个小圈,没有从青仑城入关,而是到了东面的湖苏城。两人一马又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终于望见城池的轮廓。
  “没人?”破月望着城门外空荡荡的官道,按说此时晌午,就算边关荒芜,也该有百姓进出。可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地上倒是丢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锅碗瓢盆、衣服鞋袜,活脱脱一副战乱的景象。
  可君和不是还未与大胥开战吗?
  “城门关了。”步千洐眸光幽深,翻身下马,牵住缰绳,“留神。”
  又往前走了数十丈,却见厚木城门关得密不透风。土黄色城楼上方,数十个士兵躲躲闪闪探出头来。
  “来者何人?”有人喊道。
  步千洐沉声道:“我们是益州人,之前往沙漠边陲探亲,刚刚返转。出了什么事?为何关闭城门?”
  “放屁!”有士兵怒喝道,“仗都打了快一年了,探什么亲!一定是叛军奸细!放箭!”
  话音刚落,数道箭雨自城楼上疾疾射来。步千洐与破月平地拔起数丈,堪堪落在右侧,避过了箭雨。马儿却一声长嘶,身中数箭,倒下不活了。
  叛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