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1-04-28 08:35      字数:5128
  面前人头耸动,何太平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忍不住负手微笑,目中尽是欣慰之色:“发生这么大的事,气象仍不输往年,可见百姓对我们还是放心的,家家和乐,岁岁有余,老有所养,少有其趣,愿江湖永得这般太平。”
  这一刻雷蕾觉得他帅极了:“放心,将来会的。”
  何太平意外,看着她点头:“多谢。”
  雷蕾指着街上人流:“盟主不去赏灯猜谜,与民同乐?”
  “怎好扫你们年轻人的兴,你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何太平含笑说完,带着冷圣音等人走下台阶。
  瞧瞧这话,什么叫“你们年轻人”,你也才三十二岁而已,比小白还装!何盟主!何大叔!雷蕾几乎吐血,冲他的背影撇嘴:“以小卖老!”
  声音其实不大,可已经走出几米远的何太平却停住了脚步,回眸看她。
  雷蕾变脸不及,尴尬地挥手。
  何太平似笑非笑,转身走了。
  “何兄与冷兄要去查看各处守备,”公子忽然开口,“这里刚出了长生果血案,灯会人多,以防魔教的人又混进来生事。”
  雷蕾不说话了,一个盟主专制的社会,尽管这是出自于对私有物的爱护,江湖是他的,百姓是他的,但不可否认,何太平仍是个好盟主。
  现场只剩三个人,风彩彩胆子大了些,红着脸问公子:“我们去看灯么?”
  公子为难,看着雷蕾欲言又止。
  我拦着你?雷蕾抬脚就走:“我先走了!”。
  夜已将阑,街上游人反而更多,精彩节目一一上演,看这架势是准备通宵达旦狂欢。
  雷蕾随人流看了会儿灯,又瞧了会儿节目,觉得特别没劲,不远处几对青年男女执手相偎,窃窃私语,使得她心中的酸意越来越浓,风流才子勾引才女猜灯谜去了,何太平尽职尽责四处查岗,更可气的,连“小白”都被风彩彩抢走了!
  早该想到“小白”没立场,先下手才是硬道理!雷蕾后悔得不得了,决定回客栈睡觉,可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刚走到客栈门外,忽听得一阵惊叫声起,街上人潮猛地倒涌回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雷蕾全无防备,被挤得头晕眼花,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心想完了,这一倒下,不知要被多少人踩踏,夜谭城又多了一场因为拥挤引发的血案。
  幸亏此时,有人伸手揽住了她,将她带到路旁。
  看清来人,雷蕾先是喜悦,接着又故意沉下脸。
  公子放开她,沉默。
  不管怎样,“小白”记得来找人,到底还是有良心的,雷蕾主动开口:“你一直跟着我?”
  “……”问得这么直白,公子不好承认也不好否认,继续保持沉默。
  雷蕾追问:“你没跟风姑娘去看花灯?”
  公子不自在,移开话题:“我听风姑娘说……”说到这里停了停,见她并无生气的意思,才又放心地接下去:“听说你们曾被傅楼劫走。”
  原来“风姑娘说”是指这事!雷蕾不在意:“是啊,那又怎么了?”
  “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没事吧?”
  “有事!”话音刚落,雷蕾倏地转身抱住他,在其胸前蹭来蹭去。
  “你……”公子看看四周,想要推开。
  雷蕾哪里肯放,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白,我的手都差点被傅楼打断了。”
  公子果然不再推她,迅速拾起她的手察看。
  雷蕾不慌不忙补充:“差点,没断,已经好了。”
  公子松了口气:“你没说……”
  雷蕾点头不止:“说了说了,我说是你的……咳咳,你的家人,所以他没有动我。”
  公子微微一笑。
  笑容里透着三分邪气,正是现代女孩子喜欢的那种,雷蕾色心大起,伸手欲去轻薄,谁知无意间却碰到他胸前一件东西,于是改变方向去摸那里,奇怪:“这是什么?”
  公子自怀中取出一本小小的发黄的册子:“是家传凤鸣刀心法。”
  上卷 装死也是本事
  凤鸣刀心法!原来他带在了身上!
  雷蕾狂喜:“我看看!”
  公子摇头:“此心法只能男子修习,你看了也没用。”说完将心法重新放入怀中。
  恐他起疑,雷蕾也不再要求,暗自打主意,知道东西在哪就好,他总不能永远不脱衣服吧,什么时候瞅个空儿偷来瞧瞧,借两句词儿,胡乱盗版一本缺字的不就可以去跟美人哥哥交差了!
  公子看了她半晌,忽然问:“那个苹果,真的没事?”
  雷蕾回神:“放心,那东西吃了只有好处,没什么坏处的,石先生应该只是想赚钱。”
  公子点头不语。
  放下心事,雷蕾拉着他正要进客栈,却不料有个人抢先走了进去,原来是冷醉,此刻她脸色似乎不怎么好,也不与二人打招呼,自顾自上楼回房。
  二人正在奇怪,秦流风也回来了。
  雷蕾凑上去:“不是比猜灯谜么,才女输了?”
  “赢了。”
  “那她还……”
  秦流风苦笑:“她说我故意让她。”
  雷蕾幸灾乐祸。
  公子看秦流风:“秦兄,我说的事……”
  经他一提,秦流风立即想了起来,点头:“自然要去,明日便好,听说他们家也甚是可怜,诸事都有些不顺,老爷现病着,少夫人不久前又小产了,老太爷如今上了年纪,想必焦虑得很,既进了门,无论如何他家也算亲戚,原该去探望探望。”
  雷蕾马上道:“去哪儿,我也要去!”
  秦流风笑:“人家拜访亲戚,你去做什么。”
  雷蕾瞪眼正要说话,公子竟答应了:“让她去。”
  秦流风皱眉:“萧兄弟……”
  “她只是跟着去看看,不妨,”公子移开目光,不太自在,“人是在百胜山庄出的事,我……”
  秦流风不再劝阻,拍拍他的肩:“这些日子忙着追查长生果的事,至今也未给他们一个交代,何兄也说有些对不住你,不只你有愧,连我们也无颜再见他们,但无论如何你也是为了江湖大局,如今既来了,秦某说什么也该陪你去一趟,登门谢罪。”
  公子看了雷蕾一眼,不再说话。
  听他们说这番话,雷蕾很快就明白了,“小白”他那死去的老婆的娘家,不就是这夜谭城的花家吗!当初“小白”新婚之夜维护正义,以至新娘独守空房被烧死,身上还有刀痕,陪嫁丫鬟又不知所踪,至今都没找到,也难怪他要去赔罪,说到底,咱该多谢那位花姑娘,把“小白”让出来。
  上元节一过,年也算完了,夜谭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人人都忙着新一年的生计,新春的喜悦渐渐淡下来,惟有生气半分未减,公子等人原本打算第二日就去拜访花家,谁知临时又出了几件事,只好暂且搁下,帮着何太平料理,直到第五日方得空携礼登门。
  花家在夜谭城也算名门世家,朱门铜环,公子整理衣袂上前问候,门内的下人先是疑惑,知道公子身份后都喜上眉梢,一边扯着喉咙叫“姑爷来了”,一边将三人迎进去。
  雷蕾自动退到秦流风身后,到底人家死了女儿,这种场合太接近“小白”显然不对。
  很快三人被迎进客厅用茶,不多时,一个七十来岁须发皆白的老人迎出来,公子起身客气地作礼,秦流风本就擅长交际,这类场合自不在话下,一席话说得众人大笑,然后才又归坐,早有下人上来将礼物接去。
  见他们称“老太爷”,雷蕾跟着弯腰,心想原来此人就是花姑娘的爷爷。
  花老太爷让过茶:“两位……”忽然看到旁边的雷蕾,不由愣住。
  公子目光微动,介绍:“这是雷蕾姑娘。”
  据上官秋月所说,当初小魔头春花易容混入送亲队伍,冒充陪嫁丫鬟跟随去了百胜山庄,新婚之夜新郎不在,又是她在陪伴新娘花姑娘,结果这一陪就把新娘陪死了,虽然其过程不清楚,但很有可能就是小春花干的呢。
  其实老人家并没见过春花,该不会怀疑,但雷蕾还是很心虚,陪笑作礼。
  果然,花家老太爷很快转移注意力,拭去几上不甚抖落的茶水,笑道:“老了,做什么都不灵便,前日听说你们到了,想着也该过来走动,却迟迟不见……”
  秦流风忙道:“实在是近日出了事,那边离不开萧兄弟,方才他还怕你老人家怪罪。”
  花老太爷倒很通情达理:“想着也是你们太忙,出了这么大的事。”
  雷蕾本就站在公子身后,发现他似乎在发呆,立即不动声色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口内笑:“长生果拍卖会,老太爷有没有去?”
  花老太爷看着她,意味深长:“如今老夫也是自顾不暇,只盼着家里不再生事,将来也好放心闭眼,什么长生不长生。”
  老眼中是莫名的悲哀与无奈之色,老态毕露,雷蕾只当他为儿女担心,听说花家出了不少事,日子过得并不顺心,一时也觉得这位老人家很可怜,忙劝慰:“你老放心,人这辈子谁没个不顺的,事情一过就好了。”
  花老太爷笑了笑,不语。
  公子忽然问:“岳父大人的病……”
  花老太爷摇头:“还是那样。”
  正说着,门外又匆匆走进一位年轻公子,大约三十来岁,长得倒很清秀,书生模样,进门便拍手笑:“拜年来得好早!还以为你连我们这门亲戚都忘了!”
  公子忙起身:“花大哥。”
  这位应该就是当初送嫁的花家公子花阕,雷蕾暗忖。
  秦流风笑道:“大舅子作大哥,倒也新鲜。”
  花阕也笑:“秦公子还是爱开玩笑。”
  公子甚是惭愧:“令妹之事……”
  “不关你的事,是我那妹子没福气,”花阕反倒安慰他,随即又咬牙,“必是上官秋月干的好事,只愿将来你能替她报仇便好,前日贱内又……”
  花老太爷沉声,略带责斥:“儿女之数自有天意,岂能强求!”
  公子目光一冷:“莫非嫂嫂之事……”
  花阕似乎不愿多说,勉强笑了下:“不甚失足罢了,如今家里也是片刻不得安宁。”
  公子冷笑:“上官秋月,好得很!”
  分明满怀正义,此刻周身却散发着逼人的煞气,想到他当初毫不犹豫砍断十几只手的场景,雷蕾心惊,忙拉他坐下。
  花阕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那目光竟带着许多恨意。
  雷蕾莫名,待要确认,花阕却又不看她了:“既来了,就留下用饭吧,你嫂嫂身体不好,前儿托人找了个好大夫,今日又要来,我先去看看。”
  说完匆匆出门离去。
  花老太爷轻轻叹了口气,看公子:“难为你记得我们,你岳父那边老夫会跟他说,你就不必为这些事操心了,大局为重,如今何盟主也少不得你们。”
  公子不语。
  秦流风忙陪着说了几句,花老太爷执意留饭,三人不好与老人家客气,只得依言留下。
  花家庄很大,后园里假山游廊都很精致,仆人丫鬟往来不断,眉间多有愁色,全无半点新年喜气,雷蕾与秦流风都十分感慨,惟独公子心事重重,仿佛有什么事情拿不准,行至一处院门旁,迎面便遇上花阕,他亲自送了一位带诊匣的老者出来,笑得极是勉强,想是妻子情况不太好,匆匆与三人说了两句话,又忙着去吩咐人抓药。
  三人在园中转了半日,忽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下人跑来:“老太爷请三位过去用饭了。”
  去小厅的路上,秦流风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人陪笑:“小人姓王,公子叫我小王就成了。”
  “小王?”旁边公子冷笑一声,忽然扣住他的左手,“你不是小王!”
  雷蕾与秦流风都愣住。
  那人面不改色,一脸莫名:“公子这是……”
  公子不理:“你是谁?”
  那人道:“小人当然是小王了。”
  公子目光闪烁。
  “花家只有小的一个人姓王。”那人口里谦卑地解释,右掌却猛地提起,朝公子当胸劈去,同时左手腕一翻,想要脱身逃跑。
  大约他是见公子总不肯松手,一时心慌才出此下策,谁知公子原本还有些疑虑,这样一来反倒更确认了,侧身避过掌风,左手刀鞘不知怎么轻轻一点,此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原来在这里,叫我好找!”花阕正出来寻三人用饭,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立即停住脚步,莫名其妙,“你们这是……”
  秦流风皱眉,看着地上那人:“你混入花家,究竟有何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