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指环王      更新:2021-04-28 08:32      字数:4973
  〃夫君无需理会我,这话本我上回就想看来着,可惜府中只有上册我如何也无法找到下册。幸好在这里看到下册,夫君先忙我自己翻翻看。〃
  言讫,白兰玖竟也不看他,自顾地对着话本仔细阅读起来。像是看到书中精彩处,不时还点头附和。
  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梁砚低眉看着桌上那繁复的文字,原本蹙紧的眉心却是微微淡了淡,唇角微动却未语出声。站起身形走到书柜旁,拿出烛台后将她置于桌上的蜡烛摆上,凑近燃着烛火点燃后,走到白兰玖身侧,将烛灯放在右手小小的木制案几上。
  〃谢谢夫君~〃
  那一句小小的音色似在梁砚心下漾开一抹涟漪,看着她倏然将小脸从书上移开,白兰玖淡棕色的眸子直直看入梁砚眼中,缱绻满满,唇畔蜿蜒的弧度一瞬让他有些恍然。然那眸底惊讶之色只停半秒,便似风拨开的云雾般,迅速散去。
  轻悠送上一抹微笑后,梁砚便径自回到案几旁坐下,修长而分明的右手拿起陈辞。对着烛灯正欲看时,眼角的余光却又不意落在不远处白兰玖身上,扫过她脸上认真的神色,又立时收回来。
  除了进城那日白兰玖有些许时间看到梁砚外,接下来一连几日,白日里她竟是连梁砚的模样也没有见到。
  又是持续了五日的雨天,虽比刚来锦州那夜的倾盆之势要小上许多。但,即使是雨势变小,对于已泛滥锦州却更是雪上加霜。
  如剧情所言一般,救灾策略拟出后,灾情的蔓延得到了有效控制。但对于锦州过于分散的百姓而言,这就意味着救灾之策需要实行打量的人力、物力。但现在朝廷的补给跟不上,而梁砚所想出的策略也因此实施困难。
  其实,小说曾提到,补给难以及时到达的原因,除了朝廷粮库不如往年充足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心知穆婉雪喜欢梁砚,心生妒忌,除了让梁砚以堂堂丞相之位下锦州治理水灾外,在他递上奏折请追加粮草时,暗中操|控他心腹大臣对梁砚所奏之请以国库空虚为借口,进谏皇帝不予批准。
  而现在,尽管梁砚与穆婉雪的感情线断了一环。但白兰玖打探到的情报,却比小说中好不了多少,皇帝虽未完全拒绝粮食补给,却也只给了三分之一的粮草。而这三分之一,加上锦州之前剩下的,也只有十日之用。
  是以,当今梁砚最头疼的,便是这极其短缺的粮草物资。若不出白兰玖所料,此刻梁砚只怕正在书房中,想着应当如何让皇帝回心转意。
  走在抄手回廊之上,白兰玖手中端着一精致的白瓷盒,颊边略略弯着弧度,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或者说,布满了认真之色。
  走入驿馆书房院落外回廊时,门内传来几下高扬的议论之声,而门口则是站着两个把守的士兵。如此警戒的样子,白兰玖倒是第一次见到。
  在院落之外回廊处站着,直到屋内议论声结束,才见到三五个锦州官员从屋内出来,撑着伞离开后,白兰玖才进了屋。而刚踏入屋内,映入她眼帘便是梁砚闭目沉思,神色忧虑的模样。
  〃你来了?〃
  即便是脸上情绪不曾显露,梁砚那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藏的疲惫。这几日,他确然是累了。据白兰玖不完全统计,每日他休息的时间,最多不过3个小时。若这种情况换到白兰玖这具武者身体上,持续七日便已有些吃力。
  然而,梁砚这具文弱书生的皮囊,从离开阳都到锦州这些日子,已过了十数日。真不得不佩服,即使梁砚此刻脸色不佳,却未曾如白兰玖所预料般弱到病倒。
  〃听侍者说夫君今日又只休憩了一个时辰,长此以往,白兰怕夫君身子受不住。〃
  她柔声的劝慰似乎并未传达给梁砚,因为,他此刻正蹙紧眉心,缓缓睁眼看着正施施然走进内间的白兰玖。视线扫过她手中拿着的白瓷盒,想要说话,却始终未曾开口。
  一片沉寂在书房内蔓延开去,留下的只有漏过窗棂缝隙透入的雨滴之声。
  滴答…滴答…
  仿佛在数着时间的每一秒,又似在提醒着屋内正在僵持的两人,那流逝的时间。
  〃夫君别生气,白兰只是关心夫君身子。若是夫君此刻不爱惜自己,那锦州深处水灾中的数万百姓,可又当如何?〃
  故意将声线压低,口中吐出那晓之以理的话已极尽委婉。然而,梁砚温若墨玉的眸底却是滑过一丝莫名,唇畔蜿蜒出笑,却是让人看不出半点温度。
  仿佛未察觉到此刻空气中有些异样的气氛,白兰玖状似无意地将手中白瓷盒至于桌上。视线不意看到桌旁那卷二十厘米厚的白布,白色之上漏出几点黑色痕迹,虽看不太清内容,她却知道其上大约写了些字。
  故意敛去拿停留在白布上的目光,白兰玖侧过身迎上梁砚清凉的视线,停在他习惯性的微笑上,接着方才的话,续道:
  〃所以白兰为夫君准备些安神补气的法子,希望能让夫君好好休息一番。〃
  轻松灵动的意味由话中流露而出,与梁砚此刻慎重认真的神色形成对比。而未待他回答,白兰玖便径自将白瓷盒置于桌上,打开盖子,盒内露出的是鲜红的朱砂。
  清朗的眉心皱成一处,视线在朱砂上停留片刻后,梁砚未曾开口,便又被白兰玖抢白道:
  〃白兰早听闻夫君一手楷书闻名阳都,书法上的技艺便是我师傅也得称赞。不知,若是将用着朱砂为墨,书写出一封请愿书,陛下看了,是否会对锦州情况更加动容些?!〃
  〃朱墨请愿书?!〃
  从梁砚唇间脱口而出的话,带着浓浓的惊叹。视线移到案几那卷白布之上,除了奏折,梁砚让锦州官员收集万民书,而白布上一道道黑色的墨迹,是锦州百姓亲自书写的名字,目的便是请求皇帝能够再多加些粮草。
  而为了能让皇帝动容,除去那卷万民书外,他确然打算再写一封请愿书,陈述锦州百姓困苦之状,以此与奏折和万民书相互衬托,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他所惊讶,不是白兰玖能够想到请愿书这个主意,而是她竟考虑到用鲜红朱砂书写。这点,梁砚真的从未想过。因为,朱砂素来是皇帝批阅奏章专用。一般臣子递上的奏折,向来禁止用红笔书写。
  可是…
  梁砚又实在明白白兰玖的用心,他所写的请愿书,即便再如何文采飞扬,但若无法再皇帝眼中区别开来,便只会如同以往那些被皇帝皱眉看完的奏折一般,丢到一边。但是,红笔醒目而吸引人目光,只一眼,便能够抓住皇帝那一刻因奏折而倦怠的神经。
  想及此处,梁砚唇角笑容越发深邃,竟是结果朱砂倒入端砚中,正欲径自磨墨,便被那双白净的玉手抢去。
  〃夫君只需考虑陈辞便可,磨墨之事,交给白兰便可。不过,若是请愿书写完,那夫君可愿意先就寝,将这些传递出去的任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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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心怀天下型丞相6
  将传递之事交给白兰可好?
  颊边含着微笑;白兰玖手中研磨朱砂的动作却是未停。许是瞧出她脸上不容拒绝的神情,梁砚不曾说话,脸上却是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右手顺势从笔架山上拿起毛笔;蘸着朱砂便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稍带娟秀的字迹。
  埋首于案几之上,梁砚专注的神情衬托得那张素日便不凡的脸,越发清逸出尘。白兰玖不由想起;不知是谁说过;工作中认真的男人是魅力无敌。
  窗外雨滴声仿佛那如泣如诉曲调,每一次滴答,都带着让人怅惘的哀怨。仿佛;连它也知晓锦州灾情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便在这时间随着声响流逝之间;梁砚眉目间认真之色虽未减退;却是添上了几分轻松和缓和,似乎,还有着几分,开心?
  知道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梁砚右手不断舞动的毛笔终于停下,五张信纸上满目鲜红,一字一句,都让人动容。
  〃这样似乎便完成了,所以,现在夫君似乎可以先回屋休息。装入信封和传递之事,白兰可独立完成。〃
  脆生的声音由梁砚耳畔响起,悠然抬眸,对上的是白兰玖温润的眸子。而下一刻,左臂便被她拥住,肘部被她带了些力道,不由从椅子上起身。顺着她的搀扶,便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还边听着她各种保证任务完成的话,直到白兰玖将伞递到他手中,向着在抄手回廊上越走越远的自己。
  直到回廊尽头的红漆木柱将梁砚气场的身形掩去,白兰玖才收回挥动的手,四下望了望,方退回房间。三两步走到里间案几,端坐在梁砚的椅子上,眼神从右侧端砚中的朱砂墨上收回。
  取下笔挂上一支崭新的狼毫毛笔,稳稳放于笔架山上后,将端砚中朱砂墨洗净,左手伸进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右手拔出那带着森芒的刀刃,明晃晃的刀尖对着左手掌心,眉目间闪过一丝紧张,却又在下一秒蓦地划下去。
  陡然握紧被匕首划出一道鲜红伤口的左手,轻缓一移便将那一滴滴由指缝中溢出的鲜血流入端砚之中。刺目的颜色混着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四散开去。直到砚台蓄满血液,才从袖中拿出请瓷瓶,将药粉撒在患处,用早已备好的纱布包扎好。
  右手从笔架山上执起毛笔,恰到好处的力道将笔尖狼毫至于端砚血液之中,均匀地蘸湿后便拿过梁砚所写请愿书。眸底溢出的视线停在开篇首行字上,仔细地瞧着每个字笔画力道,右手便径自在另一张白纸上书写起来。
  以朱砂为墨虽可起到让请愿书醒目的好处,但因着朝廷上下素来只有皇帝能以朱砂批注,是以也需要担上一些风险。但是…
  若是以血为墨,同样是刺眼的鲜红,除了醒目之外,只需结尾处加上〃臣以血为墨,望吾皇能恩及锦州〃之言,那血书带给皇帝的冲击力,便比朱砂更为上乘。然,若是之前这般对梁砚说,只怕他便会自己割破手,以己之血来成就这封请愿书。
  是以,白兰玖先前才提出让他以朱砂书写,随后便催着他歇息。这般,她便可以偷龙转凤,自己模仿他的笔迹,完事后再将奏折、请愿书和万民书送到驿站。
  ……
  在完成最后一个字时,明明不过是申时,但原本因雨天而有些阴郁的天色,竟已堪堪如傍晚一般。在晾干抄写的请愿书后,将其塞入信封,整理好书房案几后,白兰玖才起身将它们送往驿站,并仔细交待驿官几句后,才舒心地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她不所不知的是,在她离开后,那原本将奏折等放好的驿官脸上闪过莫名,将它们又拿出,撑起伞朝着梁砚寝室走去。
  回了屋后,白兰玖觉着有些困倦,也来不及顾着空虚腹内便躺在床上睡去。再次醒来,已是翌日上午。洗漱完毕,正在用着早点时,屋外侍者请安的声音便传入里间。
  走入屋内的人是一身宝蓝长袍的梁砚,比起昨日那副倦怠不已的模样,今日脸上竟洋溢着几分喜悦,连着平日里淡然的弧度,似也因欢喜而越发深邃。而他身后的侍者则是端着金漆托盘,其上放置着青瓷汤盅。
  〃夫君今日心情甚好,可是遇到什么喜事?〃
  顺着他的表情,白兰玖在行礼后便将话题引了下来。梁砚才作出刚刚察觉的模样,微微眯着眼,也不曾敛去脸上情绪,反而笑得更灿然,回道:
  〃是么,娘子果然心细如尘。〃
  话中听不出喜怒,然只那句〃娘子〃,便让白兰玖身形一滞。在顿了片刻后,才应着笑了笑,视线停在侍者托盘上的汤盅上,佯作无意地转换话题,问道:
  〃夫君带了好东西来与白兰分享,白兰猜得可对?〃
  许是没有跟她纠缠上一句话的意思,梁砚倒是顺着她从侍者手中取过汤盅,稳稳置于桌上后,看着她早餐的清粥小菜,微微蹙眉又极快敛去后,却也是未置一词。
  待白兰玖坐定后,梁砚纤长的指尖揭开瓷盖,诱人的香味便由中溢出,一缕一缕,都在刺激着白兰玖的味蕾。尽管将眼角处的垂涎之色竭力掩去,但白兰玖那无法抗拒的表情,却依旧被梁砚收入眼中。
  双手将汤盅端到白兰玖面前,梁砚素来清冷的轮廓似乎柔和几分,脸上惯性的微笑似不再如平日般刻意。
  〃这是我熬的汤,味道还能入口,就是不知是否合你口味。〃
  清香不带油腻的味道,即便只是轻轻一?